第八十七章 倾城，我是冷希凡
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清俊帅气的男人，他的面庞有些深邃冷峻，看起来应该是个很冷的男人。 不过，最让冷翎在意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偏黑泛蓝的眸色深邃幽暗，犹如深海之渊，北极之冰，很漂亮，很神秘，而且……似曾相识。 印象中，有个人的眸色也是这般特别，但是那个人的眼睛更让人联想到的是繁星、是阳光、是希望，而这个人的眼里却是冰寒与漠然、深渊与死寂。 他，到底是谁？ 冷翎按下接通键，她明显观察到屏幕里那张冷峻的面庞突然紧绷了起来，他的眼底更是突然有了些许的光亮与色彩。 她问，“请问你是？” 然后，冷翎听见他说，“倾城，我是冷希凡。” 冷希凡？ 希凡哥哥？ 原来，真的是他啊…… 曾经，她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回来了啊。 可是，她早就已经不想等他了啊。 回来了，又能如何呢？她现在的生活已经乱成一团了，难道她还要自私的让他加入么？ 她脑海里一瞬间涌入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有在黑蛇谷中与冷希凡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与冷茹有关的点点滴滴，还有这一年里经历的这一切…… 冷翎的脑子一时间乱糟糟的，直到冷希凡进了屋，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她都还没有彻底的缓过劲儿来。 过了一会儿，冷翎恍惚中听见冷希凡说了一句话，他说，“倾城，这些年，谢谢你。” 谢谢她？冷翎一愣，“你回H市了？什么时候回的？” 冷希凡点头，“嗯，八天前。” 这，似是打开了一个闸门，冷翎猛地将心中所有的疑问全部问了出来。 “希凡哥哥，可以告诉我，当年，你到底被带去哪了么？还有，这些年你又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冷翎一顿，“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那样，至少还能和奶奶见最后一面…… “我被那些人带去了Y国，这些年，因为……一些原因，我一直在那里。”冷希凡一顿，他眼底闪过自责与沉痛，“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没来得及保护好奶奶和你。” “希凡哥哥，没人怪你这些的，奶奶更加不会。”冷翎颦眉，“但是，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么？” 冷希凡沉默了，他愿意与她分享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一切。但是，原谅他，那段黑暗又血腥、窒息的日子，他永远都不希望她知道，那些沉重，他不想传递给她。 “不能说么？”冷翎问。 “嗯，对不起。但是，其他的，我都可以。”冷希凡抬眸看向冷翎道。 冷翎能从冷希凡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说出这句话时的沉重与真诚，但是，她并不想理解他，她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是想要推开他的，而，现在，正好。 “那好，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H市的所有熟人，包括张阿姨，我都没有联系过了，更不可能让他们知道我住在哪里。”冷翎挑了挑眉，“你，调查了我？” 冷希凡点头，“嗯。我回去后，知道了这些年，你一直陪着奶奶。所以，我想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我想要尽快找到你，尽快来到你的身边，用尽一切，保护你。” 用尽一切，保护她啊…… 这个男人，十年未见，气质大变，明明变的更像个冰寒冷漠的人，语气亦是冷冷的，怎么说出来的话却是比以往更触及心灵呢。 冷翎垂眸，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下，她嘴角微勾，语气有些尖锐，“既然你调查了我，那应该不止这些吧？这十年里的一切，你调查到了多少？是都知道了么？包括，那些医药费是怎么来的，或者你知道的，还有更多？” 冷希凡默了默，他点头，“嗯。” 冷翎：“嗯？这个回答，意思是，我这十年，对你来说，已经差不多是没有秘密了，我被包养过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对么？” 冷希凡心中一痛，“嗯。” 冷翎笑了笑，“希凡哥哥，你在愧疚么？不需要的呢。坦白来说，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更是我喜欢的。顾灼，可是个美男子呢，而且，我睡过的男人，可不止他一个，我是天性如此呢。这样的我，你还要保护？你又要怎么保护？你又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保护我呢？” 冷希凡认真的看向冷翎，“倾城，我曾许过诺言的，不论你怎么样，不论你是否需要，我都会一直保护你。” “所以，你这次来找我，你跟我说你要护我，是因为十年前的那句话？没必要的呢，希凡哥哥。那个时候，我们还小，有些话，不用当真的呢。” 冷翎道。 “倾城，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回来了，谢谢你曾经的等待。对我来说，十年前对你的那一诺，便是一生要誓守的，往后，一切都有我，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替你排除所有的障碍，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这，也是他没有选择默默的在暗处守护她，而是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 一诺，便是一生啊。 这话，可真让人心动呢，她相信，他绝对是，言出必行。 可是，这些日子，她身边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件又一件似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锁，令她倍感沉重，她又何必再去拖累他呢？ “八天的时间，你才刚回国，按理说你在国内是毫无根基的，可是，你却能调查的这么详细，能说出这么有底气的话，还有……” 冷翎嘴角微勾，她从头到尾的扫视了冷希凡一遍，一脸嘲意，“你这一身的穿着打扮……希凡哥哥，你，不简单呢。你这诺言，我可承受不起，更没有理由接受。” 说完，冷翎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况且，你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那个所谓的诺言吧？更多的，还有奶奶的事情，对么？你愧疚？你想补偿？你觉得亏欠我了？” “倾城，对你的诺言，我是真心的。奶奶的事情，我也确实是想要补偿你，我本就是亏欠你许多。”提起冷茹，冷希凡的眼底多少有些沉痛浮出。 “不需要的，你没有欠我，我为奶奶做的事情，都是我自愿的，我和奶奶从来都不是我单方面的付出，这十年，她待我，很好，很好。” 冷翎说到这，有点难受的顿住了，冷希凡起身，想要安慰她，却在看见冷翎往后退了几步后，不动了。 冷翎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那时候的我很渴望亲情，我找她，可不单单是因为你呢，更多的，是我自己的私心，可以说，是我在夺走你的亲情呢。所以，希凡哥哥，你从来都不欠我，而我呢，也不想欠你。” “倾城，你不用欠我。呵护你，照顾你，让你幸福，这也是奶奶的心愿。”冷希凡道。 “奶奶的心愿？”冷翎冷笑一声，情绪完全爆发，“冷希凡，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奶奶的心愿，你知道奶奶临终前都没见到你，她有多遗憾么？你凭什么跟我提奶奶的心愿啊，你连这些年，你在干嘛，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都不愿意给个理由。你这一身，你明明过的很不错，不是么？” 冷翎这一声声的质问，对冷希凡来说，无疑是最直击灵魂的，那早已冰寒麻木的灵魂，这一刻，恢复了些许知觉，却是，痛不欲生。 那冰寒的眼底划过痛苦与挣扎，冷希凡不禁朝着冷翎走近几步，“倾城……” 他刚开口，冷翎便情绪崩溃的上前将他不停的往外推，“我不想听你说话！我更不想再听你的解释！你给我走，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现在就离开，马上离开！永远，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冷希凡害怕自己用力的话会伤害到冷翎，只能被动的任由她推着他往门外走去。 他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一切，本来就都是他的错，他明明就不想伤害她，不想令她不开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不懂，他甚至觉得这一刻心口在撕裂，冰寒刺骨，这陌生的情绪，比他第一次濒临死亡时，更猛烈，更难受，也更绝望…… 最后他被推到门边，他紧紧的握住门把，用身体撑住门，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的看着冷翎。 那偏黑泛蓝的冰冷眸子这一刻红红的，冷峻的面庞更是紧紧的绷起，看起来，有点……可怜。 冷翎闭了闭眸子，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想法给全部压下。 几秒后，她睁开眼睛，语气冷静又无情，“冷希凡，我现在只想和你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再无瓜葛，请你……成全。” 冷希凡身体一僵，他那紧捏住门把的手，青筋暴出，可以看出这一句话，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他深深的凝视着身前的冷翎，似是要将她的模样彻底刻入灵魂深处，半晌，他缓缓的松开手，沉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永远都不会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情，哪怕是让他永远不能靠近她，但，那一声“好”，却是卡在喉咙上，怎么也吐不出来。 冷翎直接啪的一下，毫不犹豫的将门关紧，将冷希凡隔绝在门外。 她快要演不下去了，她怕自己会前功尽弃…… 她身体紧紧的贴着门，仰着头轻轻的抵在门上，手掩着嘴，无声的哭泣。 对不起，希凡哥哥，这些话，一定很伤人吧。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啊，既然你现在过的不错，那就不要和她牵扯在一起了。 未来的路，那么长，你那么优秀，应该去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而不是为她服务。 半晌，她看见门底下塞进一张纸条，她垂眸看了一眼，纸上写着冷希凡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她忍住了，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脚步声渐渐远离，又过了一会儿，她确定毫无动静了。 她知道，冷希凡，这次，是真的走了。 力气仿佛被彻底抽尽，身体沿着门缓缓往下滑落，她跌坐在地上，捡起那张纸条，泪水终于可以不再压抑，哗啦啦的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她是演的，那些话，都不是她真心的。 希凡哥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