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冲冠一怒

    他身穿一袭李子花开刺绣白袍，外罩一件黛青色白纱。俨然一个翩翩少年郎，可惜一方半透明的白纱半掩其面，额间火焰纹如绽放在眉间的一朵妖冶动人花火，随着光线的变化和子幽神态的变化而变幻出不同的色彩，火焰不过半寸之高，其姿态却有万千种变化。加之子幽淡泊出尘的性子，有种静若处子之感，一时之间，令人雌雄莫辨，只惊艳于这人的美。

    子幽端坐在四五徽之间，双手覆在琴弦上。闭眼静默了一会儿。没有和任何人的眼神交流，没有一曲将始的致谢。子幽直接挑弦弹了起来。脸颊的一边此时还火辣辣的，可他还是做不到去向众人献媚邀宠。

    弹琴是他的最爱，他更不会如此去亵渎。

    子幽旁若无人地弹琴引起了不少嫖客的不满，纷纷辱骂起来。一曲未终，堂内喧嚷声震耳欲聋。子幽始终不曾发言，也不曾抬眼。

    他怕。怕看到曾经熟悉的面孔，他们曾经琴箫合奏，曾经对饮吟诗，曾经踏青赏花品茶，曾经听他们讲过许多趣事。

    “都给我住口！”

    人群中响起一道威严的呵斥，众人齐眼望去，只见那人一袭赭黄色华服，光彩照人。五官俊朗非凡，玉面生辉，一股令人臣服的气势仿佛与生俱来。

    那人正是天涯国九皇子封云汤。他翻身凌空一跃，步上高台，一把拽住子幽的手腕。

    子幽抬眸一瞥。被他的明眸一望，封云汤顿觉灵魂都出窍了，飘忽忽不知身处何方。那么短暂性一瞥，心脏都仿佛被他的那两排睫羽细细地刷过了一般，心痒，欲动。

    封云汤喉结蠕动了几下，佯装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从今往后，子幽就是我的人了，谁都不准碰他。若谁敢动他，后果自负。”

    “你谁啊？凭什么？”

    “凭我有钱赎了他的身！”

    “哪里来的野小子，懂不懂规矩，你问问在场的人谁没权没势。我们又有谁不喜欢子幽。都不过是玩玩儿而已，何必在此故作情深。你敢说你至今尚未娶亲，你敢说你赎他能娶他？说不定人家子幽公子更喜欢承欢在不同人的身下也不愿和几个女人共侍一夫呢，哈哈……”

    “就是就是，得问问人家子幽公子愿不愿意跟你走啊。”

    “子幽公子，你肯跟他走吗？去做个不会生子的男妾。”

    “子幽，别听他们的。我……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封云汤的声音轻轻的，夹着不安和害羞，却又说得坚定诚恳。在一片嘈杂声里，子幽的沉默让封云汤的身体一点点冰冷，如二月冰雪天的湖水一节节地将他慢慢淹没。

    “子幽，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封云汤伸手揭下他脸上的面纱时，要说的话霎时哽住了。一股怒火从心尖窜跳到五脏六腑，整个人暴躁异常。

    封云汤抬着子幽的下颔，紧盯着他的脸，“谁打的？”

    子幽偏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道:“公子，与您无关。您请回去，我的曲子尚未终结。”

    不知是谁顺风耳似的听到了子幽的话，立刻高声叫嚣让封云汤滚下台。

    “就是，子幽公子都拒绝了，还如此厚颜无耻。”

    一群人还在起哄，封云汤一把抱起子幽，“你不说，自有人跟我说。”

    “公子，请放我下来。”

    “不行。”

    一群人一窝蜂地想跟过去，被一群紫衣的人拦住了。这些人并非红云馆内的打手，而是江海庭走后派出来的护卫。

    紫衣人放了三人跟去，随后还有几个蓝衣人紧跟在三人之后。

    三人信步来到后院大堂时，恰闻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还有惊呼声和抽气声。

    一片死寂……

    封云汤扬起手又要往那人脸上招呼时，封淇刚要出声制止。

    “不要！公子，是子幽的错，是子幽该打，求你别打二师傅，子幽求你了。”

    子幽说着要跪下磕头。

    一旁的封淇怔住了。这个人再痛都不求人的。封淇眼里流露出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怜惜，封炙的心蓦地一下刺疼，如被蜂螫了一下，毒素随着螫针漫入周身。他无药可救。

    封云汤急忙拉住他，“子幽，你这是做什么，这人这么为难你逼迫你，你还为他求情。”

    “公子，他是子幽的二师傅，对子幽有恩。”

    “你……算了。”封云汤转身对着子幽口中的二师傅，厉声道:“他不喜欢人伺候他洗澡，就让他自己洗。往后他不喜欢做的事，再敢强迫他……”封云汤凑近他的耳边，片刻便见那人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