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星星的状态很不好，白天他长时间蜷在不算大的沙发上发呆，晚上就被你拉回卧室睡觉，他很听话，听话地让你觉得可怕，无论你喂他吃饭还是给他上药，他都没有什么反应。他的眼神空洞，琥珀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你帮他清洗伤口，那么疼他都一声不吭，你心疼地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忍不住想要吼他，但又被你生生压了下来，你知道，现在不能再刺激他了。

    他将自己整个封闭起来，拒绝与外界交流，你箍着他的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唤他的名字，从清晨喊到傍晚，就算最后嗓子喊哑了，他都没有任何回应。他变成了一个任你摆布的木偶，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说话。你很怕，从内心深处冒出来的恐惧将你整个人淹没，你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年假休完之后你又重新请了假，公司那边虽然略有微词，但鉴于你之前一直勤勤恳恳，也没有太为难你。你现在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唯一想做的就只有唤醒他。

    后来那几天你除了给他做饭和为他上药之外，其余大多时间就只是抱着他窝在沙发上，你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他，既然他没有安全感，你就花大把的时间和他待在一起，他心底有伤，你就慢慢为他治愈伤口。但是一直到休假的最后一天，他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早上五点多你就醒了，伸手摸了摸，意料之中触到了一片冰凉。这些天你睡得不好，虽然晚上不到十点就躺在床上了，但一般得熬到凌晨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能渐渐睡着，而且睡上三四个小时就会醒，他比你还差，你都不知道他这几天有没有睡着过。

    你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推开门往客厅走去。你看到星星坐在客厅的窗户旁，蜷缩成一团，好像是在看日出。你没打扰他，转身去了洗漱间。你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你关上水龙头，习惯性地抬起头，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下眼睑乌青，眼睛里面还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显得憔悴又狼狈。你扎好头发，往脸上抹了点护肤品，轻轻拍了拍，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洗漱完毕，推开门，看见他还一动不动地窝在窗前，你叹了一口气，又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为了使伤口尽快愈合，饮食得清淡，所以这几天你们基本上都是喝粥。今天为了给他加点营养，你做了皮蛋瘦rou粥。

    粥熬好之后，你戴上防热手套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你怕烫，之前这些事都是他做的。待放凉了一会，你才去窗边唤他吃早饭。你俯下身，环住他的脖颈，贴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跟他说：“星星该吃饭了。”他没什么反应，眼睛失去了焦距，只是　木然地盯着窗外看。你心中泛着苦涩，站起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顺从地被你带到沙发上。

    你舀了一小勺粥递到他嘴边，直到勺子的前端抵上了他的唇，他才缓缓张嘴。你看到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待确认他全部咽下去之后，你再小心地递上下一勺。他吃的很慢，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才吃了半碗，你舀了一小勺自己尝了尝，粥果然已经凉了。你哀叹了一声，放下勺子，环抱住腿，和他一样坐在沙发上发呆。你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星星这样，你怎么放心让他自己在家。　纠结了半天，你终于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前几天你也试图带他过去，但是只要你拉着他的手往门口走，他就变得很抵触，紧抓着桌角怎么都拉不动，有时候逼急了他会直接躲进桌底或是跑到厕所里把门反锁，在里面呆上大半天，让你在外面干着急，你拿他没办法，就只好随他去了。只是这次不能再继续纵容他了，你假请的已经够多了　，再不去上班怕是以后都不用去了，星星如果还是这样，后续心理治疗的费用也会不少，你还不能断了经济来源。

    想好之后，你站起身去卧室换了衣服，又化了一个淡妆，背着包，穿好了鞋，装出一副要上班的架势。见你要出门，他放松了警惕不自觉地走上前，你踮起脚搂着他轻吻，见他没什么反应，你有些挫败，扣着他的腰，压上去加深了这个吻。你恶劣地没给他留换气的间隙，一吻过后，他胸口开始强烈地起伏，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绯红，眼角也有些湿润，你想，有些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如果不是顾及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你真想把他弄得没了力气再一把扛走，谁让他偏要这么气你，好说歹说都不肯跟你去医院。

    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你迅速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便要往外走。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开始激烈地反抗，这次你不管不顾，咬紧了牙，把他一个劲地往外拖，他最近没怎么好好吃饭，力气没有你大，很快就被你拖到了门口，你打开门，就要将他整个拉出来的时候，他拼命反抗，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你的束缚，跑回了屋。你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惯性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在了门槛上，剧烈的疼痛让你不禁喊出声来，你揉揉膝盖缓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因为磕到了骨头　，你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上衣也很快被冷汗浸湿。你望了一眼躲进桌子底缩成一团的星星，回想起那次雨夜，他也是像这样，躲在了餐桌底下，你冒着雨赶回来，哄了半天才把他哄好。你知道现在应该哄哄他，但是你真的太累了，这些天的委屈突然郁结在心头，你感觉心脏仿佛被人揪着，一阵一阵地疼。你没说话，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你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眼泪顺着你的眼角滑落，滴到床单上。

    膝盖疼了好一阵都没缓过去，你猜大概是肿了，太累了，你也不想处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你听到阵阵敲门的声音，你不想应便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星星敲了好长时间都没听到回应，他担心你便轻轻推开了卧室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你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他走上前，轻轻拽着被角往下拉，你赌气地跟他较着劲，不肯让他扯下来，他无奈只好出声哄你：“苏苏，乖，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还带着些许的不自然，你听到熟悉又略显陌生的声音，压抑的眼泪再也撑不住，哗地流了下来，你稍稍把被子拉下来一点，看到他微微蹙眉，琥珀色的眼中映着你的倒影，眼神带着担忧，你知道，你的星星又回来了。

    见你哭了，他手忙脚乱，慌张地去拿纸巾给你擦眼泪。你顾不上膝盖的疼痛，拽住他，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上去。他搂住你的腰，小心地避开你膝盖的位置，热烈地回应着你的亲吻。他温柔地抚了抚你哭到泛红的脸颊，耐心地哄着你：“苏苏，别哭了，是我错了，不该让你这么担心。”你没被他哄好，反倒哭得更凶了。你搂着他的腰，趴到他的怀里，轻轻捶着他的胸口，抽噎着抬起微微红肿的嘴唇，磕磕绊绊地说：“混蛋，大混蛋，你害我这么伤心，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都快难过死了！”他下巴抵在你的头顶，揉了揉你的头发温柔地安抚你：“苏苏，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赖着不动，腻在他怀里，偏偏头，错开一点，心疼地伸手去捏他的脸，才几天时间，他就瘦了一圈。你仰起头，轻啄了下他的下巴　，语气柔和地跟他商量：“星星，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好不好，我们彼此坦诚好不好？”

    等了很久也没听到他的回答，你便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他回过神来，紧紧把你拢在怀里，微微启唇：“好，我答应你。”听到他的回应，你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他轻轻地将你推开了一点：“苏苏，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你撇撇嘴，赖在他怀里不肯动，坚定地拒绝了他：“不要！”他戳戳你鼓起来的脸颊，笑了笑：“鼓鼓的好像仓鼠。”听了他的话你噌的一下坐起身，气得跟他争辩：“你乱讲，哪里像仓鼠了！”对上他一双笑盈盈的眼眸你才意识到他是故意激你的。一瞬间你变得更气了，背过身不愿意理他：“你欺负我，我不理你了！”你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刚上幼稚园的小朋友。他扶着你的肩，让你转过身来，你垂眸不愿看他，他用食指勾起你的下巴，在你通红的眼角上轻吻了一下：“等你好了，我任你欺负。”得了允诺的你笑容满面：“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你坐在床边，他半蹲着替你往上挽着裤子，但是因为西装裤本身没什么弹性再加上你的膝盖已经肿起来了，就卡住了，他不敢再继续往上挽了，便松开手，抬起头无助地望向你，你瞬间领会他的意思，站起身想去拿睡裙自己换上，但是转念一想，又乖乖地坐了回去。看着他一脸的疑惑，你扯过一个坏笑，暧昧地在他耳边说:“要不你帮我换吧，不是要坦诚吗？”听了你的话他眼神掠过一丝慌乱，脸颊也重新泛起一抹殷红　，看着你一脸的坚定，他只好站起来转身去柜子里拿你的睡裙。你还不忘添油加醋：“要拿你穿过的那一件。”听到你的话，你看到他拿睡衣的手明显一抖，睡衣差点就掉到了地上，你得意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