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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的生日礼物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梅根突然感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比丈夫工作的地方离家更

    近真是有很大的好处,这样她就可以比丈夫晚走15分钟,而这15分钟现在对

    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等罗伯特开车离开家后,梅根先快速把她上班要带的东西

    放在门口,然后跑回到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那个保存着的大纸袋,仔细检查了

    纸袋里的东西后,把它装进她的背包里。这是她给丈夫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一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 **** **** *****

    罗伯特在办公室里忙碌了整整一天,紧张、繁忙的工作让他没有时间去想妻

    子。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坐下喘口气了,脑子里不禁又想起了这一周

    所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尽管说妻子和陌生男人的疯狂zuoai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

    的刺激和兴奋,但他心里仍然不免有些一些嫉妒和烦恼。一想到那男人肆无忌惮

    地尽情享用梅根性感、妖娆的身体,毫无顾忌地把jingye直接射进她的yindao里,他

    就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从梅根这次出差有了艳遇之后,他们

    夫妻的性生活变得空前的刺激和疯狂了。

    这时,前台接待打来电话,告诉罗伯特说他妻子来了。他有些惊讶,怎么妻

    子没跟他打招呼就径直跑来了,但他还是让接待小姐将妻子带上来。“也许她想

    让我再带她出去吃饭吧。”罗伯特一边想着一边赶快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以便可

    以早点下班。

    梅根从电梯里走出来,首先看到的是坐在罗伯特办公室外面的秘书。那秘书

    认识她,所以只是冲她笑了笑,并没有问她来找谁。梅根和秘书打了个招呼,但

    并没有直接走进罗伯特办公室,而是先去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梅根找了个最靠里面的隔间,进去后把门锁死,快速脱下她的

    紫色无袖棉质衬衫和白色及膝裙子,把它们挂在门板的挂钩上。然后,她只穿着

    乳罩、内裤、长筒丝袜和高跟鞋,从背包里取出了那个纸袋。

    眼睛盯着那信封,梅根知道如果想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她要做的事情显

    然有些冒险,事实上,如果他们被人撞见,那她丈夫很可能被公司解雇。但是,

    就是有可能被撞见的风险,让梅根感觉到格外的刺激。整整一天了,每当梅根思

    量着她的计划的时候,她的yindao里就会流出水来。

    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梅根脱下了乳罩和内裤,现在她几乎全裸地站在卫生间

    的隔档里。梅根从纸袋里拿出那个罩杯上有开口、粘着陌生男人和丈夫jingye的乳

    罩和丁字小内裤,举在手里欣赏了一下,坏笑着慢慢穿到身上。无裆内裤上已经

    没有多少jingye了,但由于有很多jingye渗到布丝里面,梅根还是能闻到一些腥臊的

    气息,穿上内裤后也能感觉到它还是有些潮湿的。低头看看刚刚穿好的乳罩和无

    裆内裤,伸手调整了一些乳罩和内裤的角度,让小rutou从罩杯的开口露出来,也

    将阴户从无裆内裤中暴露出来。

    穿戴完成,梅根看着自己性感风sao的样子,心里非常满意。穿好外衣后,她

    走去了隔档的门,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看到突起的rutou

    在衣服下隐约可见,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虽然暴露得并不十分过分,但一定会引

    起别人注意的。下身的裙子布料比较厚,很好的掩饰了她无裆内裤的痕迹,但阵

    阵凉风随着走动吹拂着她裸露的阴户,还是带给她一些心痒的感觉。

    从卫生间里出来,梅根走在办公区的走廊里,这时,办公室的人大多已经下

    班离开了,穿过几乎无人的办公区,梅根来到了她丈夫罗伯特的办公室门口。看

    到办公室只有丈夫一个人,梅根感觉非常高兴。“看来,我就是在他办公室里脱

    光了衣服,也不会有别人看到的。”梅根想着,推开了丈夫办公室的门。

    “嗨,亲爱的。”梅根走进丈夫的办公室,打招呼道。

    “你好。”罗伯特回答着,眼睛还没离开电脑屏幕。

    梅根把背包放在地板上,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今天怎么样啊?”她随

    口问道。

    “忙死了,一个会接一个会的开。”罗伯特发完最后一封业务电子邮件,抬

    头问妻子道,“你怎么样啊?”

    “我不太忙,处理了一些工作文件,发了几封电子邮件,吃了午饭。现在,

    我就等着用你的热精来填补我空虚的yindao了。”

    “哦,哈哈……”罗伯特认为他妻子在开玩笑,就打着哈哈回答着,眼睛又

    盯在了电脑屏幕上。

    为了引起丈夫的注意,梅根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将门上的百叶窗仔细

    关好,省得外面有人看进来,然后,她面对着丈夫的办公桌,慢慢解开了衣服的

    纽扣。

    “罗伯特?”梅根敞开前襟后叫了丈夫一声,她双手背在后面,将丰满、白

    皙的乳罩充分暴露出来。

    罗伯特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睛,看到妻子半裸的性感身体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妻子面前,紧紧拥抱着她使劲亲吻着,他的大手从妻子丰满的屁股

    抚摸到她光滑的后背,将她的衬衫拉开,抚摩着她的乳罩。

    “你一直戴着这乳罩吗?”罗伯特一边搓揉着妻子挺立的rutou,一边问道。

    “也许吧!”梅根敏感的rutou让她兴奋得有些喘不上气,她深吸了一口气说

    道,“怎么了?怕其他男人看到你老婆的rutou吗?”

    “怎么会啊?你这么漂亮的rutou,就应该让别的男人看到啊!”罗伯特一边

    说着一边脱下妻子的衬衫,低头含住了那诱人的小rutou。

    梅根抱着丈夫的头,像喂孩子一样低头看着他交替吸吮着自己的两个rutou。

    软软的呻吟声从梅根的嘴里传出,她的屁股不由自主地摩擦着丈夫坚硬的yinjing。

    与此同时,罗伯特的手也没闲着,一直在妻子光滑的后背和丰满的屁股上来回抚

    摸着,把她的裙子也拉高到了腰部。

    过了一会儿,罗伯特抬起妻子的一条腿,搭在自己腰间,手指穿过她的股沟

    伸向她湿淋淋的阴户。罗伯特灵巧地沿着内裤边沿摸索着,找到无裆内裤下面的

    开口,两根手指毫不犹豫地直插那最神秘的rouxue,弄的梅根大叫了一声。

    梅根放下缠在丈夫腰间的腿,张扎着要挣脱他的怀抱,她要掏出丈夫坚硬的

    yinjing,让它来接替他手指的工作。但她没有成功,因为这时罗伯特紧紧地搂着她

    的腰,把她按在椅背上,让她整个身体都腾空了。然后,他站在她两腿之间,翻

    起她的裙子,暴露出她轻薄的无裆内裤。

    “拜托啊,快把你的jiba插进来吧!”梅根的头枕在丈夫办公桌上,低声恳

    求着,非常期待他能赶快用粗大的jiba填充她空虚的yindao。

    罗伯特拉开拉链,掏出yinjing,再将妻子的两腿朝两边分开一些,使他能更清

    楚地看到她的sao屄。挺着粗大的jiba,罗伯特用guitou在妻子湿润的yinchun上来回摩

    擦着。

    “别再挑逗我了!”梅根呻吟着,急切地想让那大jiba赶快插进来,有点不

    耐烦他只是在洞蹭来蹭去,“插进来啊,拜托了!”

    看到妻子有些着急了,他终于将guitou顶在梅根的yindao口。她的yindao已经非常

    湿滑,来没等他用力,罗伯特的guitou就已经滑了那火热的rouxue里,并一下就插到

    了yindao尽头,插得梅根咕咚咽了口吐沫。

    随着yinjing的插入,罗伯特又想起了梅根寄给他那些照片上的画面:她坐在汽

    车的后备厢里,两腿大大地分开,浊白的jingye从她红肿的阴户中潺潺流出。他想

    象着自己就是那个陌生男人,挺着坚硬的jiba在妻子的yindao里进进出出,慢慢地

    他体内积聚起强烈的射精欲望,很想把所有的jingye都灌进妻子的身体里。

    让罗伯特没有想到的是,梅根这时也在心里重温着自己和那个陌生男人在商

    业街停车场所经历的激情时刻:趴在丈夫的办公桌上,享受着丈夫的jiba如打桩

    一样在自己身体里捣腾着,她脑子里在回忆着在那个公共停车场里,那个陌生男

    人是如何疯狂地jianyin她的。

    “噢,好啊,用你的大jiba使劲cao我!”梅根的屁股向后坐着,希望丈夫的

    yinjing插得再深一些。她调整着自己的两腿,给丈夫更好的插入角度,“快,cao得

    再快一点!我快到高潮了,来,和我一起达到高潮吧!”梅根大声鼓励着丈夫。

    受到妻子的鼓励,罗伯特更加粗鲁地jianyin着妻子,就好象jianyin、玩弄一个yin

    贱的免费妓女一样。他的yinjing不断戳到梅根的G点上,刺激得她一步步走向性欲

    的顶峰。yin荡的呻吟声、rou体的碰撞声和咕唧咕唧的yin水声充斥在办公室里,他

    终于忍耐不住,大股的jingye涌进梅根的yindao里,在她身体里转了一圈后,又随着

    他的抽动流了出来。

    “射了啊啊啊啊啊!……”罗伯特将yinjing紧紧地抵在妻子的yindao里,身体颤

    抖着发泄着性欲。

    “噢,你射得好多啊!噢,cao!我也到高潮了啊啊啊啊!……”梅根的yindao

    收缩着,向小嘴一样吸吮着丈夫的yinjing,仿佛要把丈夫身体里的jingye都吸出来。

    她能感觉到丈夫的yinjing在她身体里一跳一跳的,不断的把jingye射进她yindao深处。

    “噢,你灌满我了!我要你把种子播种我的土地上!”梅根呻吟着享受着高

    潮的余韵,“你给我种上了!哦,你的jingye!哦,我cao!”梅根想起那个陌生男

    人也是这样把jingye直接灌进了她的zigong,那几天正好是她的排卵期。

    射完精后,罗伯特筋疲力尽地倒在梅根的身上,将她压在自己身体和办公桌

    之间。他的呼吸异常沉重,仿佛下雨前的隆隆雷声。他未软的yinjing仍然插在梅根

    的yindao里,时不时抽搐两下,挤出几滴残留的jingye。

    “罗伯特,你压死我了啊!”梅根从性欲高潮中平静下来,想推开丈夫沉重

    的身体。

    罗伯特终于恋恋不舍地从妻子身上爬起来,他的yinjing依旧坚挺,随着他身体

    的挪动在空中晃动着。他瞥了一眼妻子的阴户,那粘满jingye和yin水的红肿yinchun向

    外翻着,鲜红色的roudong口挂着一缕jingye,那场景非常yin荡。

    梅根爬起来搂着丈夫,亲吻着他说道:“上帝啊!我太需要这样的性爱了!

    从早上你离开家开始,我就一直想着和你这样疯狂zuoai呢!”说着,她看到罗伯

    特的yinjing依然挺翘着,上面粘满了两个人的体液,她跪下去伸手握住丈夫刚刚带

    给他无限快乐的大roubang。抬头看了看丈夫,她满脸灿烂的笑容,张嘴将他的roubang

    含进了嘴里,舌头在guitou和茎体上来回舔着,清理着上面的秽物。

    清理干净后,梅根吐出yinjing,站起来一屁股坐到了丈夫的办公桌上,说道:

    “来吧,现在该你给我舔了。”说着,她提高白色裙子下摆,分开了两腿,身体

    朝前挪了挪,让屁股刚好坐在桌子的边缘,将阴户向罗伯特完全敞开。不由自主

    地,梅根再次想起了她坐在陌生男人汽车后备厢里时的情景。

    在罗伯特面前,是妻子粘满jingye和yin水的sao屄,这与他在照片里看到相同又

    不相同,相同的是,那风sao的所在再一次被cao得一塌糊涂,不相同的是现在他可

    以实实在在地触摸到它的柔软,嗅到它的气息。

    “你射进去的可真不少啊。”梅根说着,两根手指将yindao口向两边分开,肚

    子里使劲,希望将yindao底部的jingye挤出来。

    “你这么sao,这么浪,哪个男人不想把jingye都射进你的肚子里?”罗伯特看

    一坨坨的jingye从妻子的yindao里被挤出来,顺着阴户流到会阴,再流到她屁眼上,

    他赶快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俯身将嘴巴贴在妻子的阴户上,他的舌头接住一

    坨jingye,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然后,他就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将妻子的阴户、大

    腿、会阴和肛门上粘着的秽物一滴不剩地舔吃干净。

    “这感觉实在太好了,我特别喜欢你舌头舔我屄的感觉!”梅根赞叹道。

    听到妻子的赞许,罗伯特更加努力地在妻子的阴户上舔弄着,虽然已经没有

    什么yin水和jingye了,但他的舌头依然在她的阴蒂和肛门上挑逗着。

    “啊啊啊啊啊!……”在丈夫的舔弄中,梅根大声叫了起来,她的双腿紧紧

    夹着丈夫的头,身体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在粗重的喘息中不停地大叫着。

    这时,罗伯特不得不伸手按住她的两腿,让她在桌子上坐得稳一些。然后他

    继续施展舌头上的工夫,上下反复地在妻子最敏感的地方使劲舔弄着。

    “哦,上帝啊!我我我到高潮了啊啊啊啊啊啊!……”梅根尖叫着,身体反

    弓收紧,阴户向上纵,浑身颤抖不已,经历了又一次非常强烈的性高潮。随着性

    高潮的到来,大量的yin液从她的身体里流出,奔涌着流进丈夫的嘴巴里。罗伯特

    也不含糊,他的嘴紧贴在妻子的roudong上,如饮玉液琼浆般将妻子的yin液全部吞了

    下去。

    看着丈夫毫无犹豫地从自己肮脏的阴户里吸吮、吞咽着jingye和yin水的腥臊混

    合物,梅根感觉非常刺激,也大大延长了她性欲高潮持续的时间。最后,她瘫软

    的身体几乎从办公桌下滑下来,长时间、高强度的性欲高潮弄得她有些神情恍惚

    了。

    突然,办公室门外响起的吸尘器工作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

    “不好,清洁工已经过来打扫卫生了。”罗伯特突然意识到,“快,快,我

    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不然等清洁工打扫我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我们就糟了。”说着

    他迅速将粘着yin水的jiba收进了裤子里,又帮着梅根扣好衣服扣子,整理好裙子

    的褶皱。

    夫妻俩相互检查了一下,似乎看不出刚才疯狂zuoai的痕迹了,便赶快牵着手

    离开了办公室。罗伯特希望那些清洁工打扫他办公室的时候不会闻到屋子里的腥

    臊味儿,但他现在已经没时间去处理了。

    ***** **** **** *****

    晚上,罗伯特一边在浴室里刷着牙,一边又想起了下午在他办公室的夫妻性

    爱,想到他妻子yindao里被他灌满了火热的jingye,他的yinjing立刻就如铁棒一样硬了

    起来。突然,他想起梅根在他们zuoai时说的一句话。

    “亲爱的,今天下午在我办公室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给我种上了’?”

    罗伯特从浴室走出来,边擦着头发边问梅根道。

    “是……的,”梅根有些尴尬地停顿了一下,“是说过。”

    “你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一直吃着避孕药呢吗?”罗伯特有些迷惑和担心

    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不是一直吃药呢吗?”

    “是一直吃药呢,”梅根心虚地回答道,“但我在你生日前三周把药停了,

    本来是想在你过生日的时候为你怀上个孩子,可不凑巧的是那时我正好又要出差

    了。”

    “哦,我的天啊!”罗伯特感觉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你是说在上一周你和

    那个陌生男人疯狂性交的时候,没有采取一点避孕措施吗?”罗伯特的脑子立刻

    呈现出一个画面,那陌生男人挺着没戴套的大jiba,毫无顾忌地把大量jingye直接

    射进了梅根处于排卵期的zigong里。“那么多jingye都灌进你身体了啊!”

    在过去近一周时间里,妻子在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情况下频繁进行性生活,

    而那个把大量jingye灌进她zigong里的人却不是他,罗伯特越想心里越乱,如果她真

    的怀上了那个陌生男人的孩子该怎么办?她确切知道孩子的父亲叫什么、是哪里

    人、从事什么工作吗?可是,罗伯特又觉得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很刺激。

    “嗯,说实话,冒着被陌生男人cao得怀上的危险,又是在你知道的情况下,

    我觉得特别刺激。一想到有成千上万陌生男人的jingzi争先恐后地往我zigong里面游

    动,我就激动的yin水乱流。……但是,你也别太担心啊,我现在没觉得我已经怀

    上了。”梅根安慰着她目瞪口呆的丈夫,“没准儿你使劲射啊射地使劲cao我,最

    后让我怀上孩子的男人就是你呢!”

    不由分说,罗伯特立刻扑上去将妻子压在身下,疯狂地jianyin着她。妻子已经

    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他,绝不能让她再把陌生男人的孩子也

    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他拼命地cao啊cao,要确保她怀上的是他的,他们的孩子!

    完

    连盈水穿着一件浅色的家居连衣裙走向她人生的最后时间。她不用离开家,

    所以也就没有费事把自己正式装扮起来。她在家里常常是光着脚的,她一时也没

    有看到自己的木头拖鞋在什么地方。而她的行刑者们有些急躁,他们开始推搡她,

    想要尽快把他们的任务执行完毕。

    实际上这让她想到了更早的时间。十多年前在她还几乎是个女学生的时候,

    她在春平监狱等待前往殖民政府法院接受审判。她换上了一件整洁些的白衣服,

    自己给自己梳了头。在那之前的几个月里她被刑讯的很厉害,全身都是刑伤,伤

    口和衣服的每一次轻微接触都使她疼的要流出眼泪。连盈水往下看了看自己并拢

    在凉爽的水泥地上,伤痕累累的赤足。她后来出庭时穿的,是春平监狱长丹从打

    扫监狱的女佣那里借来的木屐。

    这些事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以后有评论认为连盈水在那次公开审判中为自

    己赢得了多少有些名不符实的政治资本,连盈水以后在狱中度过了整个战争时期,

    直到民族和解政府即将成立才被释放。她并没有像孟虹那样拿起武器战斗的经历。

    虽然如此,在春平和龙翔这种地方待过四年并不是游戏。很多人都死了,她没有

    死可能只是偶然。如果在十年以后还要再死一次的话,她像是用不着有什么可抱

    怨的。

    蔓昂的政治局势在这一年中已经显现出紧张的气氛,包括连盈水在内的联合

    执政党解放阵线的领袖们,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军队政变的可能性,但是等到这件

    事真正开始,他们还是没有多少应对的方法。这不再是独立战争刚刚结束的蔓昂,

    那时候人民万众一心。

    军队在午夜过后进入蔓昂并且封锁了街道,她的住宅门口被堵上了一辆坦克。

    抵抗没有什么意义,连盈水要求她的警卫交出武器。从那以后连盈水和小冬就一

    直被叛乱的军人软禁在她的卧室里。直到天开始亮了起来,负责的军官告诉她下

    楼到后院去,他说他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小冬开始有些害怕,但是以后终于趴

    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军人们还是允许一直待在另外房间的女佣过来照顾熟睡的小

    冬。对于连盈水,这倒省掉了跟孩子告别的麻烦,否则她还得对小姑娘编一个出

    去工作的谎言。

    连盈水的住所是一座位于城郊的独立院落。和传说不太一样的是,她一直单

    身住在这里。国家独立以后她没有再结婚,也确实和陈春保持过一段时间的交往,

    但是他们后来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总的来说,那个同生死共患难的时代已经过

    去,而她也超过了三十岁,并不很年轻了。团结政府成立以后,陈春在选举中赢

    得了第二个任期,但是他在两届任期结束前却因为北部的战争而执行紧急法案,

    暂停了选举。一般认为解放阵线会输掉那次大选。连盈水自己也知道,这个国家

    并没有因为殖民统治结束而发生多少改变。北方的叛乱此起彼伏,军队迅速堕落,

    比殖民时代的政府武装更加野蛮和贪婪,而她往日的战友们都在疯狂的捞钱。问

    题是他们希望军队会继续支持,保护他们把捞钱的事业进行下去,可是军人们觉

    得既然敛财已经成为掌握国家政权的唯一目的,他们为什么不换上自己来干呢。

    没有人是圣人。十年以后连盈水自己也已经是一个足够富裕的女人。而且有

    些荒谬的是,监禁中经受的折磨使她不能再生育,她像是连敛财的目的都已经不

    明确了。她爱小冬,在锡山见到小冬的时候她就爱她,她把女人哺育孩子的全部

    感情投射到了小冬身上。她把小冬当做自己的女儿,那是她为帮助孟虹至少能做

    到的事。小冬甚至给了她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使她觉得那些在国外的账户,有

    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孟虹,是为了在那一场革命中奉献出自己的姐妹。她至少可以

    让虹的孩子过得好,那似乎能使她的过分增加了的资产获得某种合理性。

    孟虹在锡山相遇的两年之后设法联系上连盈水,那时她已经和明亮的星星住

    在一起。连盈水为朋友孟虹感到高兴,在那一年里事情看起来终于变到一片光明。

    虹姐还有那么多的孩子,还有一个听起来很真实的爱情。水想,虹姐那么惨烈的

    付出终于得到了好的回报。连盈水剩下的心愿,只是非常希望小冬能在自己身边

    多待一些时间。

    孟虹在当时首先需要解决的是锡山的问题,她还要对付他们正在组建的锡矿

    公司。按照当时情况,小冬在蔓昂住下去有益无害,她在那里还可以跟小秋哥哥

    作伴。而且阿水带走小冬的时候,孟虹自己正在光辉马戏团里表演喂大象吃香蕉,

    考虑到水的感情,她立刻要回小冬在情理上也并不那么恰当。其实即使是真的让

    小冬给水当女儿,也不是一定不能考虑的选择。小冬的事就这样拖延了下来。至

    于虹的父亲孟堂,他在到达蔓昂后被送进私人疗养院中,受到了很好的看护。孟

    堂已经对任何政治力量都不再具有影响力,所以他应该会平安稳定地度过晚年了。

    连盈水的院子一直有花工打理,现在也有好几种花正在开放。她给自己选择

    了攀援着牵牛花的那一面墙壁。牵牛在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盛开,到中午前

    后就会收拢成一些小卷了。牵牛还是一种十分平民的植物。连盈水在墙下站好的

    时候几乎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这像是在准备着让摄影师为她拍摄一组生活照片。

    她有意无意地穿着简单的衣裙,赤脚站在开着小花的草地上表现了她自己。她需

    要保持住一种姿态,而那就是永远给人看见的姿态了。

    在她的对面甚至组织起了一个小型的行刑队,有五个士兵站成一排,正在拉

    动枪栓验枪,往弹匣里装进去子弹。连盈水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这件事在死

    亡真正来临之前似乎难以控制,不过她还是尽力保持住了镇定的姿态。在和平时

    代,死亡变得过分的安详,过分虚假,有点像是一个写坏了的剧本,在不得不结

    束的时候胡乱安插的桥段。但是这个国家并不是这样的,连盈水想。太长久了的

    只是她自己的和平。在另外的很多地方,比方说孟虹的北部,那里从来就没有安

    静,也不缺少流血的死亡。

    处决连盈水的命令在最后一刻被撤销了。在阴谋开始的时候,总是会伴随着

    一系列混乱,焦虑的,往往是过分激烈的决定,等到发现局面已经处于可控状态,

    人们才会渐渐恢复理智。也许政变的军队在行动顺利的情况下,认识到更多的流

    血已经没有必要。除了从凌晨开始的零星交火造成一些军人伤亡之外,在政变中

    死亡的唯一高级官员是陈春。公开的消息是他在被政变军人包围的寓所中自杀。

    军队成立了军事委员会管理国家事务。连盈水被软禁在她的寓所中。连盈水

    是民族解放运动的一个象征,即使是她的政敌们,也认识到rou体消灭和监禁并不

    一定总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不过新的当政者肯定也不喜欢她可能还存在的影响

    力。军队希望连盈水能够自我流放,离开这个国家。

    反殖民主义者最后的结局是流亡欧洲,这本身就是个讽刺。不过这在本质上

    适合她们,适合已经失去了方向的革命者。连盈水的问题不在于还有没有勇气坚

    持,问题在于她已经不知道坚持什么。连盈水愿意出国,她只是要求带走小秋和

    小冬。

    这个要求没有得到即刻的答复。连盈水以后知道政变者想要的还是孟虹。他

    们似乎认为孟虹越过了过国境,还通过邻国获得了很多的政治经济资源是一个巨

    大阴谋的一部分。他们觉得孟虹正在靠近边境的地方建立军事基地,可能是在为

    颠覆她的祖国进行准备。虽然这种看法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那在一定程度上反映

    出这个国家对于第一代立国者的敬畏态度。当时正试着在这个国家扩大影响的另

    一些政府的情报机构也对孟虹怀有兴趣,出于冷战时期的歇斯底里,他们根据孟

    虹去过中国的经历,怀疑中国有利用孟虹影响周边国家的可能性。军政府向印度

    提出交涉,希望他们扣留孟虹并且把她遣返回国。她是国家被判刑的罪犯这一点

    并没有疑问。而对连盈水,他们则告诉她她没有权力带小秋和小冬出境,至少她

    需要得到孩子父母的同意吧。孟虹得回到国内以后,才能做出有效的授权。

    结论就是孟虹需要回来继续服刑。新政府甚至暗示由于她的特殊身份,在陈

    春时代是得到了特别的优待,比方说她并没有在首都监狱中拘押多久就被保释了

    出去。在幕后进行的交易就要直截了当很多,新政府给孟虹传话要求她回国自首,

    交换条件是让连盈水带着她的儿女流亡国外。否则的话小秋和小冬只能被当做孤

    儿送到流浪儿童收容所去。进一步的威胁是因为小秋的精神状况,他可能该去精

    神病院,而那里面的病人有着很高的死亡率。实际上在陈春死亡之后,小秋现在

    的情况无人知晓,军政府充分利用了孟虹对于她孩子的焦虑心情。

    孟虹肯定愿意为儿女献身。不管是为他们去服完终生的刑期,还是去为他们

    死。孟虹在明亮的星星的国度里从来也没有觉得那就是她的归宿,她像是一只扑

    火的灯蛾一样,总是在想象着自己的死亡。其实光是死倒简单了,孟虹并不怕死,

    她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小秋去死。可怕的是死不了的疼。孟虹想起来阿彬说过的,

    其实你喜欢挨揍是吧?不是的,当然不是。被吊在树上抽上一天一夜是什么样的

    感觉,没有比她更清楚了。想到后半生还要回到那样的痛苦中去,她从心里发冷。

    如果他们要的是终生监禁,那被关上十年二十年,恐怕都能算是合情合理的

    事,在这十年二十年里也很难指望有好日子过了。恐怕不是到春平的男监里去轮

    流值夜,也得是在锡山底下从早到晚的背石头。只是按照当时的情况,孟虹可以

    心存侥幸的猜测,好像军队还不至于处心积虑的要把她折磨到死不了活不成的地

    步。最干脆的是补一个死刑立刻枪毙,要是没有那么运气的话,那她也就算认领

    下干活干到死,被人cao到死的命了。

    再回过头来想,早好几年前她从萨节因下来就是拼了命把小秋给德敢送去的。

    做过了初一,怎么能不做十五?

    孟虹早就是一个现实主义的女人。她和政府的代表谈到了花钱的事,她可以

    付钱赎买自己的自由。但是这是国家的问题,孟虹和明亮的星星还没有达到富可

    敌国的程度,靠钱好像解决不了。孟虹甚至说了既然你们怕我,就把我的命拿走

    好了,我吊死自己,把尸体给你们运回去。但是得到的回答是他们没想要你死,

    他们只是要弄清楚你那么些年里做过什么。这个所谓的" 他们" 显得十分含混神

    秘,不知道是些谁。不过会有人用威胁的口吻说,是美国人要你,你跑不掉的。

    他们知道虹的小儿子夏天在欧洲,他们威胁要通过司法途径把她的亲属从欧

    洲弄回国去。压垮了孟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印度方面的态度。根据美国方面提供

    的消息,孟虹这个前共产主义领导人正在印度边境邦扩展自己的势力,很可能与

    中国有关。在当时印中两国正在为边境领土发生争执的情况下,这个消息大大刺

    激了印度政府的神经。虽然要让印度的执法人员爬上晏所在的高山是一件太过麻

    烦的工作,不过他们并不是愚蠢到不会使用计谋。印度军队的情报机构在边境邦

    首府拘留了明亮的星星,让孟虹来自首换人,否则他们就要起诉明亮的星星的叛

    国罪行,还有比方说没收叛国者的财产。

    在蔓昂方面,潘将军下令他的装甲部队进入连盈水住宅所在的城区,作为军

    队中的实力人物,潘没有参与政变,但是也没有支持陈春的前政府。他现在扮演

    的更像是一个中立的仲裁者。几天后孟虹和陈春的儿子秋被送到了连盈水家中。

    潘表示如果孟虹主动回国,他将使用他的部队护送连盈水,还有孟虹的两个孩子

    秋和冬一起去机场,他声称哪怕为此调用军用飞机。相邻的泰国在经过协调之后

    也公开表示,愿意接受政治流亡者中转过境。

    孟虹在王国晏的木房子里摘下了她鼻翼上的小铃和奶头里穿着的金环,还有

    那把小刀。这些东西都要留给明亮的星星。明亮的星星不在她身边,他在边境邦

    的拘留所里。孟虹很难想象他那样一个人能跟流氓土匪,小偷和妓女住在一起。

    说起来如果是她自己待在那种地方,倒会是很适应环境,也许就没人担心了。不

    过孟虹出发的时候开出了她的福特汽车,要靠人走,她得好几个月才能到得了邦

    首府呢。

    孟虹边境邦首府碰到的一个不期而遇的熟人是李上校。他现在也是个将军了,

    而且他竟然还是当地边境防务的最高长官。如果孟虹前两年在这里当妓女的时候

    遇到了他,后边的结局也许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她也许不会被遣送到边境去,

    但她也就不会遇到明亮的星星。现在的相遇就是迅即的分离,李将军这时还能做

    的,大概只是清空了一整座饭店为孟虹接风再兼践行。这件事像是公牛饭店那场

    晚宴的轮回。赤裸双脚,光着身子在大理石和亚麻桌布中间正襟危坐,一边吃掉

    一客英国牛排,一边和一个严肃的将军聊聊过去战争年代的轶事,比方说,那个

    有点胆小,有点傻的上尉军官辛格现在在哪里了?这种奇怪的场景以后不一定还

    会不会有了,她可是用上十年的奴隶生活才还清了公牛饭店的账单,这一次该是

    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了吧,孟虹想。

    李没有拘捕关押孟虹。对于印度来说,孟虹是邻国的罪犯,她在这个国家是

    非法滞留,只要她愿意离开就行。除了李的好意以外,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

    印度官方不愿过多参与的态度。李允许孟虹继续自己驾车前往边境,他另外派出

    一队军人乘坐两辆卡车紧随其后负责押送。这是李将军和孟虹的一个心照不宣的

    默契,如果孟虹愿意,她可以把她的福特汽车开出路基,连带她自己一起坠落到

    山崖底下去。在那种情况下,至少印度官方未必会继续扣押住明亮的星星了。

    不过孟虹沉着镇定地驾车开向她的国家。她要解决孩子们的未来,至少她要

    亲自知晓她的孩子们的命运。印度和她的国家有公路相连的最近城市是坦达。她

    和她的座驾在坦达越过边境。也许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回来,但是所有人都假装跟

    这件事无关。李将军的人留在了境外,现在她的周围换上了另外一些人。在她的

    前边有车开路,后边跟着的卡车上挤满了穿便装的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

    孟虹把车停在坦达市的警察局门口,要求政府把她关进去,但是那里的官员

    们告诉她说,她应该去的地方是锡山,按规则她该是在那里服刑,她也应该回到

    那里去自首。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要你的是军队,我们可是宁愿置身度外。

    孟虹的手腕脚腕上一直是戴着粗铁链子的,也一直光着脚。明亮的星星后来

    给她买过很多双鞋子,也许是嫌麻烦,也许她只是习惯了。再说就算穿上,反正

    也只是这一条路,到点就得脱了。在印度明亮的星星和她找过不少专家,试过很

    多消除过敏的药剂,到了后来,她的光屁股问题差不多算是解决了大半。要是保

    持用药的话,孟虹已经可以做到穿上些轻薄光滑的面料。只要不把自己束缚得太

    紧,她在腋下围住整幅丝绸,在腰部系一个宽松的结,至少在印度这样的热带地

    方并不显得太过特别,那里女人们的纱丽差不多也就是这副样子。只不过涉及到

    女人打扮的领域,在物质之外更多的还是心境。比方说她还是很少穿鞋出门,比

    方说她去参加李将军的私人宴会。她是围着她的绸子去的,却在饭店的更衣间里

    把自己重新脱到赤身裸体。或者李是老朋友了,他该有权利在告别的时候再看到

    一次她的胸脯。

    这个国家还是有了一些变化。孟虹现在知道从坦达到高原西部的尼珀已经修

    通了简易公路,而公路的终点就是锡山。缠绕着一身素色锦缎的孟虹从坦达警察

    局门口走回她的汽车,女人裸露的肩膀和膝盖以下的腿脚黝黑结实。她在车门边

    站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赤裸的脚掌下有些特别的感觉。粗粝的砂石,还有横竖

    交织的野草根茎和过去每一天里踩到的肯定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应该想到的,

    这是这个国家的土了。

    周围有许多人,警察和警官们,跟踪监视她的一大一小两车不明武装人员,

    还有当时当地正好路过围观的坦达市民。孟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解开腰间的绸带

    结,把自己整幅的衣服扔到脚边。她不可能带上一堆抗过敏的注射针剂到矿洞里

    去背石头,重新光着屁股走来走去的过日子该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吧。这像是个

    赌气,甚至可能是个炫耀。她在这里做完就好,不用再等到锡山那么远的地方。

    女人在把重新赤裸的身体安置到福特座椅上的时候哆嗦了一下。稍微有点陌

    生的感觉。她刚才为了拉开车门弯腰用力,没有了约束和遮掩的rufang,赤裸裸沉

    甸甸的飘荡了出去,她意识到周围的目光,那甚至使她脸上微微发热。这可又是

    件不知道多久没有发生过的事了。

    女人脚下的铁镣在汽车底板上铿锵响动,她的一对赤脚流畅地控制着离合器

    和油门的金属踏板,女人用系着铁链的手换进档位。她想,要是明亮的星星坐在

    边上,大概又会盯着她看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