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七）

    “拜拜！祝早日康复，找到如意郎君。打官司记得找我啊！”银狐愉快的挥手送别宋瑶坐的车。要是他所有的当事人都像原这么能干的话，他简直每天可以躺着数钱了。

    一大早原就说要找宋瑶，他本来还不同意，想多晾宋瑶几天。可是原坚持，他也没办法，只能约了宋瑶去了她家。

    其实真要说宋瑶有多恨原，恨到非要他坐牢不可还真没有。宋瑶更多的还是感到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还有出事时受的惊吓让她对原有种潜意识的恐惧。这些天宋瑶更多的还是想知道原为什么会这样对她，她那么喜欢原，原也不讨厌她，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于是原就从自己的过去开始，一点点告诉宋瑶他受过的折磨和虐待，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飞少爷救了他。只有飞少爷才能抚平他心底的伤痛和恐惧。因为怕飞少爷离开他，他才一时冲动做了不该做的。可是一想到飞少爷会离开他，他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

    原声泪俱下的诚心忏悔着，银狐就在边上拿原以前受虐时的照片给宋瑶看。当初高云飞告秦卓的时候就是他做的代理律师，秦卓他们又有拍照留念的爱好，他手上的照片视频能有几千，随便几张拿出来都是惨绝人寰、人间炼狱，更何况是本来就对原很有好感的宋瑶。看着原以前受虐时的照片，再看原现在一脸害怕无助，哭的一脸悔恨的样子，宋瑶选择性的就遗忘了原开车撞自己时的凶残，心里既酸涩于原对高云飞的深爱和依赖，又心疼原受过的那么多苦。如果她是原，她也会对那个救自己出苦海的男人一辈子都死心塌地吧？如果当初遇见原的是自己，如果救了原的人是自己……可惜这世上没这么多如果，救了原、被原放进心里的人也不是她。

    想到这宋瑶的心里就一片怅然无味起来，原又当场赔了她一笔钱，宋瑶也没了继续纠缠的心情。银狐就趁她还没缓过神的时候让她签了和解书，再带人去警局消案，然后愉快的挥手跟宋瑶告别。

    就是这么愉快的解决了！

    还有原，银狐简直想自己出钱打个小金人给他。这演技，他觉得原自己差点都信了。

    回过身正想跟原看看去哪里庆祝下，身后却已经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了。冷风一吹，银狐终于明白了“用过的纸巾”形容的是种什么感觉。

    “叩叩！”

    “进来！”高云飞揉了揉眉心，努力压抑着心底的烦躁。一边担心着原，一边又要应付自己不擅长的业务，只是两天高云飞就感觉自己的脾气快压不住了。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原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高云飞立刻坐直了，没想到原会来公司。

    原快步走到了高云飞身边，低身跪在了高云飞的脚边，仰着头望着他，“我来告诉飞少爷没事了，我已经跟宋瑶签了调解协议，她也去警局消了案。已经没事了，飞少爷不用再担心了。”

    高云飞一愣，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解决了。再仔细看原的眼角还泛着红痕，显然刚刚哭过很久。高云飞就猜到原是怎么让宋瑶调解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事情解决了，原不会坐牢也不会留案底，这让他彻底松了口气。可是另一方面，原以前只会在他面前哭。虽然每次都是他做错了事，高云飞气的想打人。可现在知道原哭着向别人认错求饶，高云飞心里就像只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愤怒异常。就算知道会这样是因为原做错了事，道歉认错才是对的，高云飞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对着原兴冲冲透着期待的脸，高云飞只是干巴巴的说道，“解决了吗？那就好。”

    原怔怔的愣了，平时对着别人情商智商双暴表的原此时却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明明照着飞少爷说的把事解决了，为什么飞少爷对他却好像更冷淡了？忍着心底的恐惧不安，原试探的问，“飞少爷，你不高兴么？”

    “没有，”高云飞温和的笑着安抚，“你没事了，我当然高兴。”

    “飞少爷？”高云飞是不是真的高兴没人能比原更清楚，原更不安的问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又惹飞少爷生气了？”

    “没有，你什么也没做错。”只有高云飞自己知道这句话说的有多违心、多敷衍。

    原那么敏感，又怎么会感觉不到高云飞的敷衍和不耐烦。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心底的恐慌却再也无法压制，抓着高云飞的手红了眼圈，“我真的知道错了，飞少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去跟宋瑶道歉了，她不追究了。求求你了飞少爷，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敢了。”

    高云飞揉了揉额角，强压着心底的烦躁，“原，回去再说好吗？这里是公司，你先回去，我们晚上再说。”

    “飞少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原！”高云飞一把抓住了原的手，压着脾气的警告道，“别在公司闹，你知道阿君的脾气。”

    原整个人一怔，记忆中对帝君的恐惧让他迟疑了，“那我回去等飞少爷，飞少爷……”

    “回去吧，我大概会晚点回去。”高云飞放开了手，目光又回到了电脑上。

    “会很晚吗？”

    “现在还不知道，我尽量。”高云飞回了句，却没听到原的声音。回头就看见原红着眼看着他，眼泪已经快滚出眼框了。高云飞到底还是心软了，揉了揉原的头，低声道，“乖，回家等我，我忙完了就回去。”

    “那飞少爷早点回来。”原努力的露出笑脸，乖巧的道，“我在家等飞少爷。”

    “嗯，回去吧！”

    送走了原，高云飞靠进椅背里又揉了揉额头。他知道原会这么做是被他逼的，原跟宋瑶慢慢的耗，未必没有别的办法让宋瑶和解。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而且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原惹出来的。原做出这种疯狂的事，不只把他们的生活搞的一团乱，把宋瑶的生活搞的一团乱，就连公司里也是一团乱。阿君虽然没说什么，可他必须帮原收拾这些。他应付这些就已经够烦了，实在不想再应付原。

    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高云飞看到漆黑一片的客厅，刚松了口气打开灯，就看到窝在沙发上的原正冷冷的看着他，泛红的双眼就像只躲在黑暗中的厉鬼。

    还不等高云飞惊叫出声，原已经又变回了那个小心翼翼，强忍着恐惧和不安，带着讨好的表情，“飞少爷，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想等飞少爷回来。”原起身接了高云飞的包，帮他脱了外套挂好，又跪到地上帮他脱鞋。

    “不用，你去睡吧。”平时也就是蹭两下把鞋脱了，从没让原这样伺候过。

    原就帮他套上了拖鞋，然后看着高云飞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澡进卧室的时候，原已经躺在床上了。高云飞也上床睡觉。累了一天，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原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微凉的手指撩开了睡衣，隔着睡裤摸到了高云飞的腿间。

    “原，我很累了，没这个心情。”高云飞连拿开他的手都懒得动，直接翻身趴在了床上。

    “飞少爷……”原颤着声，最后还是没敢进一步，只低声的哀求，“飞少爷，我明天去公司好吗？你放心，那些事我会处理的。”

    “我问问阿君。”

    “我跟你一起去公司，我跟帝君说。”

    高云飞没再出声，很快就呼吸平稳的睡着了。原却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背对着他的高云飞，软弱的眼神渐渐变的阴郁，变的幽深、变的疯狂。

    第二天原直接跟着高云飞去了公司，也不知道原怎么跟严正均说的，两个人关在办公室谈了近十分钟，然后原就没事人般出来接手自己原来的工作了。他干出这种事，他手上的工作根本没人敢接，绝大部分都是高云飞在帮他处理，所以现在交接也是跟高云飞。

    看得出高云飞帮他应付了这几天已经是筋疲力尽，几乎是恨不得甩手把所有东西都扔给原。本来就是临时接手的东西，又没个交接，高云飞这几天快被这些东西搞疯了。现在还到原手上，原也得花点时间整理和善后。这一天就在高云飞的劫后余生和原忙的脚不沾地中结束了。直到下班时间，就跟高云飞猜想的一样，原把手上的工作一扔，直接跟他回家了。

    工作是什么？原这么急着去公司不过是想下班就把他抓回家。不过高云飞也挺佩服原的，他手上的工作有多杂多乱他最清楚，原就是有本事把急的工作一天全解决了，留下能拖的明天再说。他要是有原一半的本事，也不用每天加班加到死，还拖累的阿君也陪他一起。

    半路吃了顿饭，回家后高云飞简直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样无事一身轻的感觉了。讨厌的宋瑶被原解决了，讨厌的工作扔给原了，生活简直不能更美妙，只除了……原。

    一晚上高云飞都心情不错，原也松了口气。看高云飞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原切了盘水果端过来。叉了块苹果递到了高云飞嘴边，高云飞张嘴就咬了进去，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咬着苹果。原又叉了块喂过去，高云飞接着吃。看着这样的高云飞，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