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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封七的疼

    封顽煜就没能爬出执刑室的大门,到了约莫是地狱时间的一天后,他又被人拖拽着抱到刑凳上,执行了一模一样的责打。

    封顽煜连点气都没有了。但也许是地狱给的buff,他就算疼到撕心裂肺,粉身碎骨,他的身体也能完好运行,没有丝毫死亡的可能性。他只是疯狂地疼,那些伤口没有痊愈的可能性,如果给他时间恢复自然可能,但是没有。

    cao他妈的。

    封顽煜说我他妈不干了。让我赶紧灭亡。在痛苦之中向他妈的全世界灭亡。

    他甚至暴怒到在第三次挨这样狠的毒打之后爬起来,反抗。他夺了判官的刑杖,想直接摔到地上,往大门处就跑。他两条腿都快被抽断了,打折了。

    他迈着小短腿往彼岸桥跑,往青铜大门前跑。

    到了跟前,封顽煜连跪下去的膝盖都磨破了全是血。脚板上都是磨出来的血泡,一个肿着一个,流出来的血把地面染红了一遍。他捂着脚,用手臂上侧擦着脸上的泪。疼,妈的..呜,疼...cao你妈的。

    他疼的时候,不会有人心疼。所以别他妈的哭。别他妈的..呜....

    憋不住了。没人爱他这个事实,命运..别总在他面前清清楚楚地拿出来提醒他啊。

    封顽煜弓起身子,蜷缩起来抱紧自己的手臂和脚,像是很多很多年前一样。害怕被殴打捉上,只能护住头部和脸。他瑟缩着,肩膀一点一点地在抖,连带着脚踝都在哆嗦。好像有些冷,好像又要挨打了。

    他好怕...他怕....他不想挨打了...别打了...爸爸.........mama......他哪里还有家...........

    白天被欺负,晚上被家暴。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扇耳光打屁股是惯例日常。最好的其实是那些。被恐吓着要把手烫进油锅里,拿着菜刀和切菜板就往他身上砸,扒光衣服拖到阳台上狠狠地毒打。

    他遍体鳞伤站在阳台瑟瑟发抖,拍打着玻璃门央求放自己回家,只会成为邻居的笑柄。浑身赤裸着连衣服都不能穿,青色斑驳,淤紫的伤痕,都是他基础的保护色,是他每天带在身上的疤痕。

    为什么....

    他是不配拥有幸福吗...

    封顽煜狠下心闭眼,告诫自己别去想。别去念叨。过去和回忆是他不敢追念的。

    家...他也有家吗。

    ...

    他是命运的弃婴。他不和任何人是命运共同体,谁他妈想跟个精神病,狂躁分子是命运共同体,他比婊子还贱,他比杀人犯还狂妄。他没被浸到油锅里,爬刀山火海都是该死的命运的恩典。

    但都说地狱是会把最恐惧的心情放大。他的地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殴打刑罚。

    是孤独。

    是明知道自己就在那里,哭到绝望,哭到疯狂,哭到比全世界都更大声,也没有人来。

    没有人救他。

    他是一个人。

    他是被嫌弃厌恶的过街老鼠,度过被人轻蔑不屑的一生,最后仍不得好死。出生那刻他就知道自己会死得不甘不愿。

    他以前觉得命运欠自己。那些年的霸凌和家暴,被人冷眼相待,恶语相迎,是命运欠他的。现在...他明白了。

    他 不 配。

    他    不    配    !

    那些痛苦的叫嚣在他脑内疯狂回响。封七觉得自己几乎是震耳欲聋。他堵住耳朵,歪着身子倒在地上,昏睡不醒。别吵了,让他睡会儿吧。

    --------

    封顽煜抽动着手指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地府。还在刑凳上。好像是第三天了吧。他屁股上的伤没被上药,额头还在作痛。心脏疼得撕裂。

    封顽煜学乖,闭嘴。说实话他也发不出来多少声音,每挨上一板子,身体只是抽疼一下,呃一声,或者闷哼一句,疼得抽着哆嗦一下。

    身体反应神经很灵敏的传达痛感,像是在他精神层面上切奶酪,每切一片,他的快乐就消失一分。什么都不再属于他。

    他自信自己拥有的快乐和幸福,他曾经欺骗他自己那么多遍他的释然和平复心情,伤疤都被一点一点的揭开。不管他多么自信他已经走出去了,永远没有,一直没有。

    没有人能走出来。没有人能从永久的仇恨和恶意怨念中爬出来。

    封顽煜逐渐意识变得朦胧起来,他所思考的事情不太多,只有最基础的生存。

    .......屁股...是不是要被打成一滩软泥了。他该不会以后连点rou都没有了,就顶着光屁股...光骨骼四处走动。哎..说实话,可能连走都做不到。

    有没有疼得更新鲜点的。

    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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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不屑的目光。

    每一次碰壁。

    每一次被否认。

    在人前父母推搡着别家的孩子好生相待,语气轻缓温柔,夸赞别人的孩子为什么那么懂事疼人。转过头的那种下意识的瞧不起。

    回家了父亲喝醉了毒打他,母亲翻找着衣柜要带走自己的嫁妆。他在头磕到暖气片的时候觉得声音吵,蹭着身子爬进母亲房间门口想央求对方求求父亲,别打了。对方对他光裸着的下身和从小腹以至小腿的青紫伤痕视而不见,反而继续低下头的翻找。

    他爸几乎是拽着他的小腿,把他硬生生拖到的客厅,挥下去的皮带。

    每一下都有血沫飞溅。封七惨叫着,嘶吼着渴望有人可以阻止这一切。

    没有人跟他讲这样是不对的。没有人在乎他怎么想,说句实话。封七这一辈子,有什么时候真正被人在乎过,关心过,爱过。

    封七第二天要偷着拿家里的纸巾贴在身上的伤口,一片叠在一片上,才能勉强穿上校裤不流血渗出来伤。他拐着脚走去公交车站等车,因为他爸宿醉未醒不能接送。

    更何况醒了也不会。他不是什么会被父母在意的孩子。他上不上学,谁管。也就在别人面前撑个面子,想起来他。但他的天赋在绘画上,语数英,也就那样。

    车上看他年纪轻,给他让座的还不少。封七怕疼,怕屁股贴在椅面上流血,只能干巴巴地摇头。抿起来的嘴巴疼得都快咬破了,他是多想要那么一点爱恋的温柔啊。

    但他...只是善意温柔之人的一场生命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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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学校,贴在伤口上的纸团落在地上,被人一脚踢开嫌弃恶心,更加瞧他带着厌恶。谁偷偷身上揣着脏纸团这么恶心。

    封顽煜有时候带着一点哀求的期待,想看到至少哪怕一个人的怜悯,干巴巴地抬起头,恳求地攥紧自己衣服的一个角。谁都好,给他一点希望。

    可是冲着他的脸庞里,都是厌恶和嫌弃。他是出气筒,他是发泄箱子。谁跟垃圾讲道理,谁会低下头去关心一会儿垃圾。

    不会有拯救他的人。

    他的世界暗无光亮。

    封顽煜被人揪着衣领拖到洗手间,砰的一拳打在脸上,几乎能把鼻梁打歪的力道。随后就是暴力的殴打和拳打脚踢。他只能勉强的弓起身子用后背对着,才能抗住打。

    像被踢皮球一样对待。

    鹤弋是领头羊,是最光明正大要搞他的那个。但他..还不是最久欺负封顽煜的。

    有那种懦弱无能,无法向其他更厉害的人发泄的胆小鬼,也能拽着封顽煜狠狠地几巴掌扇下去,把他抽得服服帖帖。封顽煜的俊脸被打肿了像猪头,躲在教室角落里缩着,其实老师都不待见他,没在乎他埋在手臂里的脸,是不是满是伤疤。

    他做错了什么,六年的恶意。

    封顽煜一辈子都不能真正融入社会,成年了,赚得比谁都多,还是不想正经和人打交道。害怕那些人模狗样的家伙,就是曾经欺负他的那一帮人的缩影。

    是啊...他是真的废物。没能力让每一个人给他赔偿,只能施加在鹤弋身上。只有鹤弋让他施加报复,他才能勉强可以。

    他不是打不过别人。当年他就可以打得过鹤弋,打得过每一个人。但是打得过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呢。

    他打不过千军万马,打不过流言蜚语。打不过稍微还手,就有人报到老师那里得来的罚站和通知家长。

    他不想再挨打了..

    哪怕意味着在学校挨同龄人的打,也好。他爸的手劲..那皮带的力道和滋味,他不想再尝。

    平常他父亲还是个笑面虎,好像什么都挺乐呵的,相处起来还可以。醉酒后就是变样。甚至长期醉酒影响了性格,白天不怎么喝酒,也不太待见他了。

    ‘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just when you,re a kid?’

    封顽煜在电影课上看的那场电影,这是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他坐在最后一排,没有凳子,凳子量不够了。他缩在地上看的。

    ‘always like this.’

    当然可以去前排抢着坐地板。可就算他厚脸皮的去,央求着拽拽别人袖子,哀求可不可以坐在旁边坐在后面,也会被一句喝令让他滚给骂走。

    那只是整个小社会的气氛。孩子的恶意最多罢了。

    他是出气筒嘛。别人看他低贱,越看越烦。没有尊严的一条癞皮狗,人人都可以踹。遍体鳞伤的癞皮狗到角落里舔伤,还会被其他的狗撕咬着赶跑。

    被反锁在洗手间。

    上课点名报道,他的名字直接跳过。老师还会记他缺勤,他只能一次次默默在下课蹭到讲台桌前哀求老师,把笔记本交过去说他上课了。老师扬着点名表,问他是不是恶作剧,为什么他的名字总被人用黑笔划掉,封顽煜什么话都说不出。

    扭曲的字眼在签到表上变得模糊。他开始憎恨这三个字眼,像其他人一样。

    封顽煜这三个字,象征着怪物,象征着垃圾杂碎。是所有人的死敌,是废物。大家都不喜欢,他当然也不喜欢。

    封顽煜...封顽煜.......封顽煜,是谁?

    做值日的时候封七也不被人待见。听见要和他一起打扫值日,那个同学必然尥蹶子,扔下扫帚破口大骂,在人前表演出一场浮夸有趣的大戏,博得其他人的大笑和青睐。

    而封七听着别人嘴中口中的自己名字,只假装没事人一样,拐着脚,一点一点地扫地板,勾着黑板最上沿,擦不到的地方他也不敢端着桌椅擦,怕人夺走,让他出洋相。

    他们班桌椅不是并排桌子。但换座位的时候换到他的前后桌,还是有人破口大骂,抱怨怎么和这个瘟神灾星混到一起,想换走座位。自然没人和他换。

    后来到了考试,那个人还戳戳封七的手臂,让他告诉答案。封顽煜贱,为了那么一点认同感,把试卷挪出来一点,让对方抄。

    对方自然不承认抄过封顽煜。在人前巴不得赶紧撇清自己和封顽煜的关系。恶心。

    再次换座位的时候封顽煜眼巴巴地瞧着对方,希望那个人能表达出一点不情愿换座位,但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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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好学生大队委这些,当然就更和他不贴边。甚至还有人光明正大当着老师的面列举他的缺点,为什么不适合当,他什么人品肮脏,行为举止奇怪。

    总有人故意想惹他生气,看他发火,事后再群起而攻之。一起打,把他打服。

    人类的劣根性莫过于此。比他人的优越感一定要根本性地炫耀出来,享受每一资每一刻的利润。恨不能把封顽煜的衣服扒光了指着他身上的伤疤,尖声大笑。

    封顽煜真是谢天谢地那帮人还没想到这么一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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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复一日的噩梦上演。他熬过了那六年,是不是也该能熬过现在的无穷无尽时光的毒打。毕竟只是挨打,不是打在卑劣心脏上的鞭子,不是抽在他痛楚心情上的狠狠板子。

    只是疼..让他无法遗忘任何带给他痛苦的一切。那些伤疤疼起来,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