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境如心，在月华仙尊心里，自己是彻底被星霜丢弃了。 可，为何！ 明明四个月前她还说爱他！他说他嫌她脏，她也不在乎，她告诉他她不脏，她爱他…… 她真的不在乎吗…… 月华心如刀割。 她告白后这数年来，他为推开她，百般折辱于她，斥她不配，脏，蠢。起初她很是受伤，难过都写在脸上。后来，她不在乎了，不管他骂多难听的话，她都笑嘻嘻的凑过来，眼睛晶晶亮，努力讨好他。 他只能更刻薄恶毒。 他没办法。 其实，起初束仙棘对星霜并无恶意。 他来魔宫那前十几年，束仙棘在他体内老老实实。后来他动了情，与星霜有了肌肤之亲，束仙棘瞬间仙力大增，绞杀了他腹内那仙魔混血的小仙胎。她告白那时，他才出了小月子，气虚体弱，拿不住那些棘条。他只是因她的求婚喜悦激动，束仙棘便又差点冲破他身体的桎梏诛杀魔尊。 他故作冷漠不屑，它们才勉强安分。 他察觉自己再度有孕后便警惕起来，耗费大量仙力压制束仙棘，保护仙胎。他不能忍受她的孩子再度命丧于他体内，她目睹他小产时那么害怕，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他怎么舍得让她再次担惊受怕。 他本以为冷淡待她便可骗过束仙棘，但他高估了自己。他的小星霜跟他讲话时那飞扬灵动的样子像只可爱柔软的小山雀，他见之便怦然心动，再无法如最初到魔宫时那般对她不理不睬。 他若不口出恶言推远她，他便是毁她。 可他待她如此刻薄，她却依然试图亲近他。 月华仙君痛苦中又有着一丝快乐：他的小星霜，当真是爱极了他。 如今不爱了。 月华仙君心如死灰，胸口一片冰凉。 她怎会继续爱他？她将最赤诚火热的真心捧到他面前，他踩在脚下，恶毒的说她不配，说他恨她，说她的爱令他作呕…… 活该他思念成狂无人理，活该他妒火中烧遭人嘲，活该他妄想用延产的办法强留在她身边却被她强行扩了宫口捅破羊水，承受那炼狱般的产痛。 他的小星霜，不想要他了。 甚至连孩子足月都等不到。 他知道是他活该，可又无法不怨。 她怎就不能等到孩子足月？她真的那么想赶他走吗？她的新欢挑衅他，跟他耀武扬威，没她的撑腰他怎么敢！所以，因她不再爱他，他大着肚子给她怀孩子这件事，便令她不耐了吗？ 他明知自己延产导致宫口闭合，产不下孩子，还饮下她送来的催产药，并非没有赌气的意味。他甚至快意的想，她若得知他疼死在她眼前，有一丝悔恨与自责，他便能无比快活。 魔尊星霜恍恍惚惚进产房时，月华仙君已苏醒。 催产药很有效，驱使着宫缩，将他从梦境中生生抓了回来。 阵痛迅猛而至，月华仙君双目圆瞠，一声痛吟溢出喉头。他痛了太久太久，早已没了喊叫的力气。他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系于床架两侧的绸缎，袖子垂下来，裸露在外的双臂因用力过猛而鼓起青筋。他长发凌乱，汗水浸透了衣衫与床褥，覆在高隆胎腹上的薄被因他挺身用力的动作滑落到一旁。他双腿屈起，向两侧最大限度的叉开，不住发抖。破水太久，他的羊水已干涸，产门处鲜血淋漓，身下浸润着大片的红。 一旁的产公焦急道：“仙君万万不可用力！宫口不开，此时施力会伤及仙胎啊！” 剧烈的产痛稍歇，月华仙君挺起的上半身摔回床上，大口喘息。 产公松了口气，回身想拿巾帕为仙君试汗时看到了呆愣住的星霜，立刻施礼：“魔尊。” 月华闻声，侧过头来，就见他的小星霜双目泛红，微张着小嘴，遭受了极大惊吓一般僵立在那。 又吓到她了。 月华在心里苦笑。可笑他先前还妄想用自己被催产而产生的这无边无际的痛来引发她的愧疚，想从她的愧疚中找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可她仅仅是露出这样惶恐不安的表情，便叫他心疼。只想让她速速离去，莫要让这血腥一幕惊了神魂。 他别过头不看她，喘息着，刻薄道：“魔尊不陪伴新欢，来我处作甚。” 星霜真的很怕。 上次月华小产，她看着他痛，又心疼又害怕。恐惧像细密的蛛网，将她缠绕裹紧，勒得她喘不过气。 这次，比上次血腥数倍，月华也比上次疼上数倍。 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她甚至还强行给他饮了催产药，加剧他的痛苦。 星霜要窒息了。 她强抢他，强迫他就范，累他孕子又小产，再孕后也不得安生，思虑过重数次见红，因怀着魔族的骨血连命都保不住，此刻又…… 她明明那么爱他，却为何总是伤害他…… 月华没听到星霜的回应，遂转过头看向她。 ……她果然像上次一样吓哭了。他想和上次一样，握着她的手安抚她，告诉她自己没事，不痛，叫她不要哭。 可他已没了资格。 月华涩然，闭了眼，沙哑道：“魔尊回吧，待我产下孩子，便离开。魔尊……不必送。” 闻言，星霜如梦初醒。她一步一步走近他，行至腿边，看向他微微开启的产门。 产公连忙退开，给她腾地方。 星霜净了手，探进那柔嫩的产门。 “呃——”月华痛吟，咬牙道，“魔尊意欲何为？要亲手将孩子取出吗？” 星霜触到那闭合的宫口，瞬间落下泪来。她收回手，哭道：“为何服延产药？” 月华闭目不答。 星霜凄苦道：“你……你就那么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吗？” 月华猛地睁眼瞪她，那双如凉夜般清冷的眸子中乍然生出一股不敢置信和愤怒。 他与她久久对视。她委屈伤心，他震惊愤怒。 终于，仙君在魔尊的哀怨中爆发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她，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 一句：“你这——蠢物！” 魔尊也爆发了，哭喊道：“我是蠢！可孩子有什么错！你为什么不愿意生下他！” 月华气得额上青筋暴跳，胸口剧烈起伏，恰逢阵痛又至，他一时忍耐不住，嘶吼出来：“啊——啊啊——呃——星霜！你——啊——” 星霜吓坏了，再顾不得委屈，哭着去握他抓着绸缎的手：“月华！月华你怎么样，很痛是不是！月华！” 月华仙君松开绸缎反握住她的手，紧紧攥着。 “月华——”星霜心疼的要命，“月华，怎样才能让你不要这么痛……” 剧痛中的月华仙君想到了自己那个梦，以及在梦里没能满足的渴望。他别开眼不看她，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抽着气忍痛试探道：“……你……揉揉……肚子……” 星霜连忙用空闲那只手颤抖着伸进他的寝衣，摸上他剧烈起伏的硕大胎腹，用在阿络那处得来的经验，贴着他的肚皮小心翼翼爱抚揉弄，力道刚刚好。星霜观察着月华的神色，不安问道：“这样吗？这样可以吗？好些了吗？” 硬如磐石的胎腹在她技巧十足的温柔安抚下渐渐松弛下来。 终于…… 原来是这样美好的滋味…… 她的手好软，又温暖……好舒服…… 月华仙君从人到心都酥了，眼里甚至浮上一层水雾。 她若能一直如此待他，他死也甘愿……月华仙君心酸的想着。 见他的痛苦似乎真的减轻了，星霜松了口气，揉腹的动作却没舍得停下。 她……第一次摸到他们的小仙胎，她好想一直爱抚它，她舍不得停下。多么可爱的小东西啊！在她掌下一拱一拱的，似乎在跟她打招呼。 我是娘亲呀！ 星霜在心里爱怜的说着。 她不敢说出口，她怕月华又嫌她脏，赶她走。 这是她的骨血啊！星霜难过的想，为何他不愿生呢，就这么厌恶她吗？ “为何不愿生呢……”星霜伤心的小声说道。 月华听到了，整个仙都要不好了。他火又冒出来，可她那温暖的小手正不断揉抚着他的胎腹，他舒服的不行，冒出来的火瞬间熄灭。月华长长叹息，闭着眼，几不可闻的说道：“没……” 星霜没听清：“什么？” 月华不语。 星霜追问道：“你说什么？” 月华忽地睁开眼，怒瞪她，冷声责问：“虎毒尚且不食子，在魔尊眼里，我便是那等罔顾亲子性命、禽兽不如之辈吗！” 星霜被他倏然发难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不小心重了些。 “呃——”月华疼得冷汗直冒，直喘粗气，“你——啊哈……啊哈……” “对不住对不住！”星霜赶紧补救，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抚上他的肚子，两只手一起小心按摩揉弄，安抚被她这个娘亲弄痛了不住踢踹的小仙胎。星霜手上揉着，心里想着他的话，不解道：“既然不是不想生……那为何延产？” 月华仙君握紧被她甩开的手，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脸色极为难看，别开头不理她。 星霜抚摸着掌下的小仙胎，摸着摸着，忽然福至心灵，睁大眼睛脱口而出道：“莫非——莫非你延产是——不想走吗？！”她说了数次待他产下仙胎便放他走，所以……所以他……他竟为此……延产吗…… 月华仙君心思乍然被戳破，窘迫得急声道：“你住口！” 果真如此？！ 星霜不自觉停下动作，瞠目瞪他，心跳得飞快飞快，几乎冲破喉咙从嗓子眼里一跃而出。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月华……你……爱——” “住口！！” “——上我了？” 静默。 月华嘴里泛苦。 呵，现世报。她知道了。她会作何感想？她爱他时他不屑一顾，她爱上别人了，他却为她情根深种，卑贱地妄想利用延产留在她身边……她会嘲笑他、瞧他不起吗？这些都无所谓，但倘若她怜悯他，那他真的—— “你爱我吗？月华。” 他心尖上的宝贝轻声问他。 他闭着眼，惨淡道：“我恨你。” “月华。”她极致温柔，“你爱我吗？” “我恨你——”他苦笑，“恨你让我爱上你。”又狠心丢弃了我。 星霜扑到他身前趴上他的胸膛，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脸埋进他颈窝，哭得稀里哗啦，抽泣的喊道：“你为何不早说啊！你看我天天自己伤心你很高兴吗？！你怎么这么坏呢——” 月华仙君愣住。她……她这反应的意思是—— 她还在哭诉：“你爱我为何要那样冷待我！你知不知道我多难过！” 他心里一酸，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发，哑声道：“我的错。” 星霜抽抽嗒嗒，在他颈窝处蹭了又蹭，小声说道：“我原谅你啦！月华，你笨，我不跟你计较。” 月华仙君心跳骤停，复又飞快跃动，咚咚咚咚，几乎敲破胸膛。他屏住呼吸，艰难的吐出一句：“你——不必可怜我。” 星霜眼泪还没干，吃吃笑了：“那你可怜可怜我嘛，我举目无亲的，好需要一个英俊的夫君和一个可爱的小孩呀！如果宝宝是个仙魔混血的小仙胎就最好啦！” 月华仙君呼吸急促，摸着她发的手几乎颤抖。 “好不好呀！”星霜催促，“你要不要可怜可怜我嘛！” 仙君拿出千年生命中全部的冷静，才抑制住狂喜的心。他微微侧头，轻轻亲了亲她的耳朵，在她耳畔，以他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星霜，我——足够英俊吗？” “那是当然的啦！” 他笑了：“那便最好不过了。” 星霜伸出小舌头，触了触他的脖颈。 月华仙君浑身一颤，耳廓泛红，低吟出声：“别……呃……” 星霜得意的笑，还想继续，被月华按住头。她的未婚夫气息不稳：“星霜……” “嗯？” “我……痛……孩子……” 太兴奋忘了夫君正在生产的星霜连忙起身，手伸进他衣衫里，揉着他复又硬起的胎腹，担忧道：“总是疼可怎么办啊……”说着就想起来屋里还有专业魔士在，遂转头望向魔医，“怎么办啊？” 目睹魔尊大人与仙君大人和好全过程的魔医与奴仆都努力缩小身体，当自己是空气魔。听见魔尊询问，魔医开口问道：“不知仙君饮得是何种延产药？何时饮的？” 月华忍着阵痛，说道：“用了延灵……去人界前用的。” 星霜心里难受起来。果然是那次，她说他生了就放他走，他便不想生了…… 月华察觉，轻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自己无碍。 魔医舒了口气。延灵此物，虽延产时间长，好在不伤仙胎。宫缩来袭时，延灵释放，药效持续期间，宫口闭合，仙胎沉睡，待药效过去，便能正常生产。星霜强行打开月华宫口后刺激胎宫产生宫缩，延灵接到信号释放药效，仙胎沉睡，故此没有动作。等强开魔力散了后，宫口自然又闭合了。 魔医将道理讲述一番，最后道：“仙君虽破了水，又饮了催产之药，但好在都可挽回。魔尊只需等这催产药过了药效，宫缩停止，便可以魔力修复仙君胎膜，并以魔力化为羊水注入，便可保仙胎无恙。” 胎膜是她捅破的，催产药是她吩咐灌的……星霜揉着月华坚硬胎腹，内疚混着心疼，不觉沮丧起来。 月华仙君忽然道：“你揉腹的手法，很是熟练。”他产痛凶猛，气息不稳，可又实在不舍得她难过，遂忍着痛，跟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星霜果然被转了注意力：“舒服吗？力道重不重？” 他摇头：“刚好。” 她放下心来，笑眯眯的：“没白白在阿络那练习。” 月华仙君脸色一变，扭过头去。 星霜不解，以为阵痛加剧，担忧道：“怎么了？痛得又厉害了吗？” 月华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你最近，宿在他那？” “对呀！” 月华猛然转回头瞪她，眼都红了，咬牙：“你——” 星霜连忙抽出一只手拍抚他胸膛，叫道：“别激动！又流血了！” 月华产痛又憋闷恼怒，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星霜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宿在一起，又没怎样！” 月华愣了下，稍微平静了些。 星霜笑嘻嘻：“以后都只跟你睡，好不好？” 月华仙君还在为她与那地君太过亲密而醋意横生，嗤了句：“呵，谁稀——唔！”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捂了嘴。 星霜似笑非笑：“你考虑清楚，你若说不稀罕，我便真去与他睡了。”说罢放开手，“你说呀！” 月华瞪着她，闭嘴了。 星霜凑上去亲他，rou麻兮兮道：“放心吧，我只想和你睡。” 月华顿失血色。 星霜大惊：“这话有这么恶心吗？” “星霜！”月华抓住她揉腹的手，惊痛道，“孩子！孩子——要不好了！” 星霜大骇：“怎么了？怎么了？！”说着就见他下面涌出大量鲜血，她手下的小仙胎也快速游向产门。 魔医连忙上前查看，大惊失色：“不好！仙胎这是破了延灵药效，已然苏醒！可仙君腹内羊水所剩无几，再不出产，恐仙胎——” 出产，如何出产！宫口闭合，要怎样出产！ 星霜恐慌不已，声音颤抖，自责道：“它……它刚刚一直醒着，我以为是正常的……我……” 月华白着脸，努力维持镇定：“不怪你，我也知晓它醒着。”他以为它还会睡去，真的不知竟这样凶险！他产门不开，为今之计，只有—— 月华仙君右手微拢，一小股仙力汇聚成锋利无比的尖刀。他推开她依然覆在他胎腹上的手，举起尖刀就要划向肚腹。 星霜反应过来，立刻挡住，又怒又痛，喊道：“你做什么！” 月华喝道：“我乃仙君，福大命大，剖了腹再缝上便是，孩子等不了了！” 星霜哭道：“你骗谁啊！你仙力全失，临盆在即，比凡人还虚弱！” 他被她戳了谎言，索性不再掩饰，眼见着仙胎即将化光离体，他急吼道：“救孩子！孩子不能出事！” 星霜按住他，摸了把眼泪，目光坚定：“你放心，你和孩子我都要，都会救，你们都不会出事。月华，你睡一下，醒来便好了。”她吻他，口渡魔力与他。 月华陷入沉睡。 魔尊星霜不是第一次来黄泉，却是第一次站在轮回道入口。 曾经她下黄泉寻回了阿络的仙胎，如今她与月华却没那么幸运，他们的小仙胎，跑的这样快，已经跑进了轮回道。 魔尊星霜抽出体内噬魂刀。 此刀上次出鞘，她荡平了魔族叛乱。 她以为，她再不会抽出它。 但为了她和月华的小仙胎，再疯魔一次也无妨。 月华仙君醒来，虚弱的摸着守在身边的星霜的额角：“怎的受伤了？痛不痛？” 星霜握住他的手，惊喜：“你醒啦！快摸摸肚子。” 他就是感受到了胎动才醒过来，此刻不用摸也知道她想炫耀什么。他虚弱的笑：“你救下孩子了。” 她点头，扯谎道：“去西海求了回魂丹给宝宝，这伤便是那仙鹤啄的，等你好了，替我揍它！” 月华失笑：“好，揍它。”复又心疼道，“怎不去擦些药。” 星霜狡黠道：“故意留着给你心疼的。你心疼不心疼？” 他嗤笑。 她也不恼，伏在他身侧，脸贴着他的手掌，闭上眼，似乎有些疲倦。 他抚摸着她的头顶。 星霜正满心甜蜜的享受几乎从未有过的温馨时光，忽听道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心疼。”她惊喜抬头，他别着脸不看她。 她喜悦的眼睛发亮：“月华，我好爱你。” 月华双眼涌上一层薄雾。曾经他以为他再也听不到她说这话了…… “月华，我真的好爱你哦！以后我与你，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好不好？” 月华仙君收敛起激动的心情，望向她，拍了拍身侧：“上来。” 星霜利落的钻进他被窝，挤进他怀里抱他，手在他小山般的胎腹上打圈，摸的好开心。月华揽着她，覆上她不老实的小手，随着她一起感受小仙胎的踢动，轻声说：“我们，永不分开。” 星霜心满意足：“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