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要回来的

    夜半，一轮明月挂在星空。

    他们身处的地方很高，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那圆盘似的。

    叶宣抱膝坐在月台上，莹莹的光撒下来，山风呼呼地刮过，裴孟昉觉得他快要被吹走了，于是走过去靠着他。

    叶宣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默然半晌，说：“你能不能答应我几件事？”

    “好。”

    “你先听着呢。”叶宣笑他答应得太过果断，沉默了一会才道：“第一件，远离天魔教弟子江颜。你们接触的时机应当没了，但以后，不要靠近他，也别让他靠近你。”

    裴孟昉一头雾水地点头：“好的，师尊。”

    “第二件，认真修炼，渡劫成仙。”叶宣把自己的本命剑召唤出来放在他手上，“给你，重锻还是熔了，都随你。”

    剑里的器灵不满地震动剑身，想要逃，被叶宣的灵力强力镇压。裴孟昉却冒出一种极其不妙的直觉来，他伪装轻松地开口：“师尊说哪里话，本命剑岂能随意予人……”

    “嘘。给你就是给你，我不会要回来的。”

    “……好。”

    “最后一件……忘了我吧。”叶宣坐正与裴孟昉对视，认真地说。

    “什么？”裴孟昉仿佛预感到什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勉强笑道；“师尊怎可拿这种事说笑？”

    叶宣不答。裴孟昉于是明白，他是说真的。

    “师尊，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他发出颤抖的话语声，试图去捉叶宣的手。

    叶宣没躲开他，也没回握他，继续轻声道：“在我们那里，谈恋爱是可以分手的。两个人不合适，就分开了，各自去寻找下一段感情，不是很好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师尊，我听不懂。别对我说这些，好吗？求你了，师尊……”裴孟昉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大，他自欺欺人地捂着头，痛苦地哀求着。

    “我要回家啦，裴孟昉。”叶宣站起来，听见脑海里开启循环播放的机械音，苦笑了一下。

    裴孟昉也跟着他站起来，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师尊，师尊，你的家不是太微峰吗？你要去哪？”

    他们接了最后一个吻，一个几乎称得上是撕咬的吻。最终是裴孟昉赢了，他又咬伤了叶宣的嘴唇。

    他尝着血液的咸和腥气，恶狠狠地盯着叶宣，仿佛预知了自己被抛下的命运，眼圈红红的，眼神里充满困惑、不解、愤怒、不安、慌乱、迷茫和爱意。

    随即他眼神大变，眼睁睁看着叶宣从脚开始，身躯逐渐消散，什么也没留下。他惊慌地大叫，眼泪不自觉落下来：“师尊！师尊你怎么了，你的脚，你的腿！”一面用手去抓，一面尝试各种法术法宝。

    叶宣眼里仿佛闪烁着泪光，伸手抚摸裴孟昉的侧脸，用以前常用的语气哄他：“别怕，小昉，别怕。”

    那温柔的手也逐渐被分解。

    叶宣张开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在裴孟昉绝望地惨叫中，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裴孟昉在第十五遍检索记忆的时候，确认了叶宣的口型应当是四个字，他说：“别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