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微妙

    那天晚上，秦葭的确睡得很好。

    洗澡的时候，秦葭发现内裤上湿乎乎的，心里一颤，赶紧拿了个小盆，接了水，泡在里面。从浴室出来后，用手仔细搓干净，晾到了阳台。

    都收拾好后，本来打算睡了，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干瞪眼，想得全是些羞于启齿的画面。尤其是庄驰伏在她胸前的样子，伴着他的低喘声和体温，牵扯着秦葭的神经，扰得她心里长了草，最后实在受不了，偷偷夹住腿，想着庄驰到了高潮。

    刚换的内裤又湿了，秦葭起身去厕所换了新的，擦干净下身，回房间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断被撩拨的欲望终于得到了释放，连带最近积累的情绪也消失了，身体像飘上了云端。什么都不想真舒服，秦葭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数学竞赛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陈昊如约庄驰出去，理由自然还是讲题。庄驰丝毫没有察觉哪里不对，临走的时候，还趴着窗户问正写作业的秦葭要不要一起去。秦葭一边望着窗外，一边快速地按压笔帽，最后说：“那你等我一下，我换衣服。”

    其实，庄驰叫上秦葭，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她跟陈昊如到底怎么了。秦葭平时傻乎乎的，但不想说的事，嘴巴特别严，一个字也不说。他昨天试探着问，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想借这个机会观察一番。秦葭既然愿意来，那说明跟陈昊如两个人还没分手？

    正想着，秦葭已经背着书包出来了，穿了条薄荷绿色的连衣裙，胸前系着一个饱满的蝴蝶结，将人衬得清爽可爱。庄驰心中一动，想摸摸她，手伸出去却探向了书包。提了一下，不算轻，便顺手卸下来，两条带子并到一起单肩背着：“昨晚睡得好不好？”

    “你烦不烦？”又不能承认睡得特别香，秦葭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凶巴巴的。庄驰早就习惯了她下床不认人，知道她脸皮薄，也不生气，一面揽着人的肩膀往外走，一面坏笑着说：“以后学习太紧张了，咱俩就放松一下。”

    或许是昨晚上的亲密接触，又或许和前几次也有关系，现在只要没有外人在，庄驰贴过来她也没那么慌张了。秦葭任他将手臂搭在自己肩头，但嘴上还是很嫌弃：“你别老说这些行不行？影响我复习。”庄驰一笑：“好好好，那咱们就攒着，等到放假再说。”

    秦葭抿了抿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荷尔蒙的作用是不容小觑的，还没决定好将自己的心交出去，却已阻挡不住身体的下坠。从小厮混在一起的人，如今成了一个甜蜜的意外，秦葭眼看着内心的天平不断倾斜，却不知道对陈昊如的感情应该如何画上句号。

    这次也是约在学校门口的麦当劳。早早就等在门口的陈昊如，看见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庄驰，半揽半搂着一个女孩儿，薄荷绿的裙子，陈昊如见过，再走近些，果然是秦葭。他看见庄驰笑得很灿烂，低头不停和秦葭说话，秦葭却一直没抬头，半天才有点反应。

    有关庄驰的事，陈昊如总是很敏感，直觉也很准确。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大概猜到了。因为对一个人的喜欢，无论怎么遮掩，总归会有那么几个瞬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像是意外事故，无法自控。

    他发现秦葭在场的时候，庄驰便比平时要亢奋一些，即使说一些气人的话，用秦葭的话来形容，就是“嘴贱”，但他也只对她“嘴贱”而已。

    庄驰搂着人嘻嘻哈哈地过马路，走到跟前才注意到陈昊如已经等在那儿了。出于某种虚荣的心理，庄驰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臂，依旧搭着秦葭的肩膀，笑呵呵地打招呼：“来这么早？等很久了吗？”

    陈昊如扬起嘴角，脸上露出和平日一样无害的笑容：“不久，我也刚到。”说完又看了秦葭一眼。秦葭抬眼迎上了那道目光，以前她多么害怕陈昊如会在意她和庄驰的关系，而现在，她知道他仍然是在意的，只是为的不是她，而是此刻搂着自己的人。

    说不难过、不怨他，那肯定是假的。在和陈昊如对视的一瞬间，秦葭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但很快就心软了，如果可以，她不想和任何人成为敌人，更何况，是一个注定会失望的人呢？

    秦葭犹豫了一两秒，突然快步向前走去，从庄驰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我先进去找位置，给我点一杯可乐就行。”

    相同的位置，相似的对话，三个人却各怀心思。

    庄驰和陈昊如的心思一如从前，秦葭则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才过去一个星期，自己竟然正儿八经地观察起了陈昊如对庄驰的感情。

    盛夏炎热，麦当劳里的冷气不太足，秦葭喝着带冰块的可乐，心情也是酸酸胀胀。语文课上曾经学过一个成语，叫“疑邻盗斧”。说一个人丢了斧头，怀疑是邻居儿子偷的，于是便观察人家，觉得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偷了斧头的。

    秦葭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丢斧头的人。以前天天放学一起自习，每次也都是坐在两人的对面，那个时候就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心里还美滋滋的。

    可自从撞见了那一幕，就算不是铁证如山，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再看两人的互动，听陈昊如对庄驰说话的语气，看向庄驰的眼神，便都不对劲了，处处透着一种隐秘的愉悦，一种压抑的情愫。

    换做别人被这样利用，定要哭闹地找人理论，秦葭却天生是个共情能力极强的人，虽然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同性恋这件事就心里堵得慌，但叫她去到处宣扬她也是绝对做不到的。思来想去，便只能在心里暗骂庄驰是个傻直男。

    秦葭渡过了最后一个自由的周末。周日晚上，田雅娟和秦义回来了。庄文研这天没去实验室，上午出门买菜，下午和李晓梅一起在厨房忙活，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为辛苦了一个月的秦义两口子接风。

    晚饭的时候，桌上少有的热闹。庄文研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给庄驰也倒了一点。秦葭坐在庄驰边上，觉得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好看，便拿起来抿了一口。什么啊！又酸又苦！秦葭吐吐舌头，赶快喝了一大口果汁，本以为没人注意自己，不料却引来桌上的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