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贝

    让凤桐没想到的是，在他做好了帝流浆准备一步步引导着黎炎开口的时候，幼狼的换牙期先行来到了。之前剩下的辟谷丹用尽后，凤桐就有意让黎炎吃软一些的果子，等黎炎适应后循序渐进。

    不知道是不是牙根痒痒，黎炎最近总是喜欢吃一些脆生的果子，凤桐一如往常把洗净的果子递给黎炎，眼看着黎炎张大嘴一口咬下去，接着就听黎炎嗷呜一声把果子扔了出来，双手捂着嘴，眼泪汪汪可怜极了。

    “怎么了？张嘴我看看。”凤桐吓了一跳，他发现黎炎的牙龈有些红肿，用手按在上面轻轻按了按能感到有些松动。原来是走兽的换牙，凤桐心里嘀咕着。等过了几日，那颗摇摇欲坠的牙齿落了下来，被凤桐收了起来。

    又几日，在凤桐锲而不舍的坚持下，黎炎终于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凤、桐，”凤桐指着自己一字一顿，慢慢说。

    “风、逢……桐、桐……风……”年幼的狼崽子笨拙的模仿着养父的发音，却因为缺了颗门牙怎么都发不准确，急得他最后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凤桐自打捡到黎炎那日起，就从没见过他掉眼泪，这下吓得他手忙脚乱，使出浑身解数才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黎炎止住了哭声。“其实，”凤桐灵机一动，“阿炎，你看我只叫你单名，那你也可以这样，就不必称呼我的姓了，直接叫我桐桐就好了。”

    当九公子终于从上次凤桐豪奢作风的打击中缓了过来，潜入禁制后，就看黎炎抱着自己送他的珊瑚球玩得正开心。

    黎炎头上的兽耳转了转，听到了九公子踏在草地上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是他来了，瞬间眼睛一亮，对着树梢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凤桐喊：“桐桐！”

    九公子面色古怪，对着凤桐说：“你就这么让他没大没小？”

    凤桐没有理他，拿起黎炎怀里的珊瑚球在地上滚了出去，等黎炎小跑着追球听不见这边说话的时候，才说：“前几日，我奇怪为什么黎炎学说要这么久，就看了下他的识海。我没想到，在一生下就强行开启灵智会对生灵的识海造成那么大的损伤，黎炎没法像其他正常天狼一样成长，他的成长要比其他生灵慢上许多。”凤桐自责极了，他看向身旁眼中神色晦暗的九公子，第一次做出了退让。“黎炎很喜欢你，以后……只要不做出危害到他的事情，我不再赶你了。”

    “我没想过要害他，”九公子咬紧下唇，许久后，黎炎的抱着球从下面回来，他才说：“就算他是个痴儿，你也要继续养着他？”

    “黎炎只是开窍比别人晚许多，不是真的痴傻，”凤桐不悦地反驳。“而且，黎炎一直都很乖巧，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原因就抛弃他？难道我连他都护不住吗？”

    “凡是大能点化了灵智的生灵，都要照顾到那个生灵可以自立才能离开，这个规矩你该是知道的。你要就这样一直养着他？”九公子脸上的怯懦彻底绷不住了，他诘问。

    “一直养着，又不是什么难事，”凤桐被九公子突然的变脸弄得摸不着头脑，“再说，黎炎的寿数……”

    “你如果能看着他去死，那当初就不会给他开灵智了，”九公子一把抓起黎炎的脖领子，把他拎了起来，神色激动脖颈上青筋暴起，大吼道：“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给不了你！甚至是个不能自立的废人，你也要一直养着他吗！”

    “我从未想过要他回报我什么，”凤桐劈手把黎炎夺过来，抱在怀里安抚着。黎炎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他和蔼的九公子忽然这个态度，可他隐约觉得九公子很伤心，就想拉住九公子的袖角安慰他。

    “不图回报？哈，这是不存在的，”九公子冷静下来，甩开黎炎刚抓到他衣角的手，他整了整衣领，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诮地笑容。“我等你回了族群之后，再看你今日之言。到了那时……”

    “我等着你把他送到我那里。”

    九公子撂下这一句之后就转身离去了，一路上都不曾回头，等他迈过禁制后，才停下脚步。无力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眼眶渐渐发红。

    凤桐抱着黎炎在树下躲雨，他望着忽然出现的雨云，点了点怀里黎炎的鼻子，语调轻快。“他嫉妒你了。” 看来龙神对这个第九子并不好，怪不得九公子现在都没有觉醒血脉，原来是不受宠爱父亲宠爱。看自己对没有血亲的黎炎这般好，再想到生父的冷漠就心生不忿。

    “积都，”黎炎模仿着凤桐的发音，慢慢说。

    “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你永远都不会有。”凤桐揉了揉黎炎毛茸茸的兽耳。

    凤桐以为九公子不会再来了，没想到，黎炎追着球，他追着黎炎，在禁制边缘又见到了九公子。

    “你，觉醒血脉了？恭喜，”凤桐只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冷淡地道了声喜。他再度回想起曾经的忌惮，警惕地把黎炎护在身后。

    九公子勉强扯了扯嘴角，真心诚意地道歉。“我上次，不该对黎炎那个样子，对不起，我不该把气撒到他身上。”

    黎炎感觉九公子身上的低落的情绪比上次更重了，他低头在地上找了找，掐了朵嫩黄的小花，伸过禁制，在九公子身前晃了晃。

    “谢谢，”九公子接过小花，眼眶就是一红。

    “忍住，别哭，”凤桐立刻制止了他这种企图水淹禁制的行为。

    九公子用力点头，把眼泪忍了回去，“我来只是想道歉的，说了，我就走了。”他掏出了半个扇贝，上面嵌了颗莹白的石头，“这个就作赔礼吧，如果……以后黎炎有什么困难了，我会尽可能的帮他的。”

    等九公子走后，凤桐就看见不远的那个山头聚起了雨云，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什么九公子，还是个小孩子啊。他这么想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现在也还是鸟喙带着抹嫩黄的幼崽。

    九公子最后送的那件礼物，凤桐研究了好久，才找到诀窍。用灵力灌入扇贝中间的萤石让其发光，光芒被扇贝聚成光束投到地上，显出一个明显的光斑。凤桐举着扇贝转了转手腕，光斑就四处游动。黎炎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化成原型追着扑那点光斑。

    这倒是比玩球好玩多了，凤桐看着黑色的狼崽子追着光斑跑着，没有彻底挺立的两个耳朵随着跑动左右摇摆，比之前更像一只长尾巴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