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

    见面地点在街角小巷的咖啡馆里。午后的阳光不冷不热，空气里带着点初秋阴沉清爽的气味。

    他坐在进门左数第三张靠窗的位子上——恰好是个拐角，视线不远不近地游离在窗外那条柏油马路上。

    一只猫忽然从眼前跑过去。

    跟着女孩就出现在那里。他们隔着玻璃对望了一眼，女孩的面容从模糊变得清晰，阳光在那张美好的脸上投下一些阴影，甚至能看见鼻梁上那颗痣。

    火红色的连衣裙在风中荡来荡去，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腕上挂着铃铛，行走间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她走进了这家咖啡馆，走到他对面坐下后，一只手撑着下颌，对他露出一个欣喜而微带歉意的笑容。

    “抱歉啊，我来晚了。”

    他端起面前温热的咖啡喝了一口，舌尖蔓延开苦涩的香气。

    “没关系，我也刚到。”

    他垂眸看着手边一株绿植，酸苦的味道在口腔里久久停留。

    耳边忽然听到一声清脆温柔的“啊”，一勺散发着巧克力香气的蛋糕被喂到他嘴边，回过神，眼前是女孩甜美的笑容。两眼弯弯，像是月牙儿，眸中盛满了期待。

    他愣了一秒钟，张嘴吞下那勺蛋糕。甜得发腻，不过很好地缓解了那点苦。

    “这里的蛋糕很好吃哦。之前就在想，让你也来尝尝。”

    女孩保持笑容说道。她低下头戳着盘子里造型别致的甜点，虽然嘴角是上扬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寂寞。

    “陪我聊一会儿吧，”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哥哥。”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像一阵风很快吹散，空气里只余下一点儿叹息似的尾音。

    他把目光从窗外移到她身上，长久地，平静地注视着她，“聊什么？”

    女孩狡黠地笑了笑：“哥哥既然把主动权交到我手上，那我就随便问咯。”放在腿上的双手攥紧了裙子，她像是鼓足勇气，声音有些不自然的颤抖地开口问道：“哥哥和……结婚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他身体后倾，靠上椅背，声音平静而低沉：“那天你走之后，彤彤哭着跑了出去。后来订婚取消，我跟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高兴吗？小畜生。”

    虽然用上了这样令人难堪的词汇，男人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连声线也四平八稳，毫不动摇。

    女孩长出了一口气，嘴边又挂上了甜美的笑容，“看来我还有机会呢，真是太好了……实在抱歉啦哥哥。”

    虽然是在道歉，但脸上却毫无歉意，反而露出那种高兴到了极致的表情，欣喜到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你一直都是这样。”他直视她的眼睛，那双像是雨洗过的天空一样，明亮，澄澈，总是会让人不自觉陷入其中，不自觉心软，放下一切戒备的瞳眸，“总是道歉，但却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

    “那也没办法啊，”女孩看起来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你们总要我道歉，认错，可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说实话，哥哥，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妥协呢。”

    “你说我从来不会考虑别人，那是因为我只要考虑你就好了啊。”

    她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理所当然，以至于有一瞬间他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给了她一些错误的认知和期待？

    “白鹭，”他叫出她的名字，“这些年，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你疏于管教，如果有什么事我做错了……对不起。”

    “只要你不再抱有那些不正常的想法，我还可以当你是我meimei。”

    白鹭突然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泛出泪水，笑得趴在桌子上起不来。她把头埋在手臂里，渐渐止住笑，声音又冷又锋利，像是被磨得极快的刀刃：“哥哥，你还是那么天真啊。”

    “不正常的想法，”女孩从手臂里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炽热的，甚至癫狂的眼眸看向他，“只是一句我爱你而已，哥哥这就受不了了吗？”

    她喃喃念了起来：“还有好多呢。想和哥哥zuoai，想舔你的……”

    “够了！”

    他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