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周六，凌晨。简安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昨晚看了一晚上的散文集，等到看完都两点多。等在床上睡了会儿，迷糊间，闹钟响了。一看，四点半。苏珊和她约好了五点来接。简安只好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洗漱。 有关那套散文集，简安还没给顾遇发回信。她不知道怎么回，快递上没写顾遇的名，包裹里连张纸条都没有。她怕发了，显得她自作多情。 万一，不是他呢？ 可这世界上还能有谁？ 可要是道谢，应该怎么回礼呢？请他吃饭？这礼物太珍贵，光请吃饭又怎么够呢？简安纠结来，纠结去，愣是想不出该发什么消息给他。 那套书是趁着周五晚上看了，虽然是已经读过的文字。但而今心境与年少时不同，有些地方读起来，当时没懂得，现在能读懂了。因此再读起来，滋味与从前亦大不相同。 差不多五点，苏珊打了电话，说在小区门口。简安拎着一袋榴莲上了车，才发现司机是孙金仙。苏珊困倦地同简安打了招呼，她也是没睡够，不想自己疲劳驾驶。如今身边多了个名正言顺的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 看见那榴莲，孙金仙一惊:“那啥玩意儿？” 简安嫌他大惊小怪:“道具。” 孙金仙吓得倒抽了口气，庆幸今天新郎伴郎都不是自己，不用受这份罪。再庆幸自己老婆英明，什么办酒的叫它们见鬼去吧。 汽车驱车大约四十分钟时间，简安和苏珊抓紧时间在车上睡了一觉。 她俩拎着那袋榴莲进了新娘家，另两个伴娘见着榴莲，纷纷佩服。 这俨然是要玩儿大的。 榴莲先拿去了新娘家的厨房冷藏，两人去了新娘卧室，那里已经临时做成了化妆室。新娘已经在那边开始接受化妆师化妆，见了她们两个，柔柔笑开:“你们来啦？” 符静精神不错，这是应该的，毕竟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穿上了洁白的婚纱，长发盘起，鬓角两边落下微卷的发丝。她坐在梳妆镜前，婉约笑着。她的美和苏珊不同，苏珊是灼人的红玫瑰，符静则是水中静静绽开的莲，是典型的江南美人。 简安确实没想到，当年不过一首歌，却被符静记到现在。她羞赧着同符静打招呼，还没说两句，就被苏珊拉去穿伴娘礼服。她们虽然到得早，时间依然紧迫。苏珊穿得很快，简安却犯了难。简安吸气穿了半天，苏珊看不过眼，上手来帮忙。两人合力，才把简安挤进那件小礼服裙。 “安啊……”苏珊语重心长地说，“咱减减肥吧。” “妈的，”挤进了小礼服裙，简安都不敢大口喘气，“妈的，束腰就是反人类。” 她们看化妆师那边还在拾掇新娘，新娘家里人正在忙着接待陆续过来的客人。新娘的mama过来和她们说，厨房里放着银耳羹，“多少填填东西”。两个老江湖对视一眼，过去厨房，一个打开冰箱，一个取出摆好砧板菜刀，另外两个伴娘也过了来，关上厨房的门，谢绝他人入内。 四个女人挤在厨房里，有个和符静关系比较好的，叫邵琴，熟门熟路取出她们家的榨汁机。简安和苏珊两个人配合，切开榴莲壳，取出榴莲rou。还有一个伴娘在厨房里到处翻柜子，瓶瓶罐罐拿出了一堆，还找了四个纸杯。 这四个伴娘，躲在符静家的厨房，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重头节目。 “酱油倒了，还倒啥？” “醋醋醋醋。”食醋爱好者简安赶紧道。 “还有呢还有呢？” “糖啊盐啊都放下去，多放点儿。” “榴莲汁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苏珊赶紧端过去。 “还有什么？” “辣椒酱啊！”符静一个闺蜜，文素素乃食辣爱好者。 “她们家有吗？” “有有有，有油泼辣子，还有韩国的。” “倒了倒了，全倒了。” “还有什么。” 简安拿起一个纸杯晃了晃，琢磨还能加点什么料。环顾四周，抽开好几个抽屉，找到了一瓶芥末，jian笑着:“还有这个。” “太绝了吧。” 简安冷哼，礼服裙卡得她透不过气来。想到那帮男人一个个西装革履，轻松得很，秉持着她不好过，别人也不想好过的精神，拧开瓶盖，四个纸杯里都挤了一圈芥末，挤到最后，看到芥末塑料瓶还剩许多。她恶从心头起，把塑料瓶里的芥末全挤在第四个纸杯里。 “我去，你太绝了。”苏珊一边摇头，一边赞道。 四个人为了捣鼓这，新娘mama准备的银耳汤一概没喝。刚调制完，就听见门外婶婶阿姨的在喊“新郎来了来了！”，四个伴娘连忙把纸杯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简安看到那四碗银耳汤，心生一计，叫住另外三个。她端起一碗银耳汤，往四个纸杯里都倒了一点。 “这就叫，”想出这个点子的简安同学终于给这个游戏起了名字，“人生百味。” 这么一杯玩意儿，酸甜苦辣咸，那可真是全都有了。 四个伴娘带着这四个纸杯，进了新娘房。邵琴朝符静比了个“ok”，符静看着她们，估计是她们加了不少料，无奈地笑起来。 楼底下传来鞭炮响声，伴娘们兴奋地挤在窗口，争相一睹新郎真容。简安挤在苏珊下头，还没等她看清新郎真容，率先看到了四个伴郎，看清其中两个，她脸色都变了。 “他怎么在这儿？！” 苏珊听到简安惊呼，心虚地缩起脖子:“不知道啊。” 她心虚，可太他妈心虚了。 那天顾遇发来了红包，却只有88，说是谢谢她的情报。苏珊对着手机陷入了困惑，这厮想干嘛？此后一直顾遇的微信没再有什么动静。今日一见，艹，他不知道使了什么关系，居然加入了伴郎团。 顾遇在接新娘的人群里，他身形高大，站在其中，如鹤立鸡群。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顾时。但简安见到了顾遇，心里乱成一团麻，都来不及注意顾时。 然而已经来不及等她反应了。新郎带着伴郎亲属上了楼，就往新娘这里来闯。伴娘们纷纷拦住，各上各的游戏。连着三轮，四个男人闯了过来。到最后一轮，便是简安的点子——“人生百味”。 苏珊在里面最老道，负责控场，带动气氛。简安负责把纸杯分发给他们。简安端着盘子，看着新郎伴郎按着顺序拿起纸杯，最后一个伴郎拿起了最后一个杯子。一抬头，是顾遇。 她对上他的目光，拿着盘子，心里一慌。两人四目相对，他含情脉脉，看得她方寸大乱。低头拿着盘子赶紧走开，等走开才想起来，艹！最后一个纸杯，芥末最多！！ 她慌了神，刚想回神，回去抢他的杯子。苏珊瞧见，赶紧拦下。 她按住了简安，低声道:“干嘛呢？是不是玩不起？” 简安真想挣脱苏珊的手，大骂:“玩不起nmp！” 她哪里知道顾遇会在对方的伴郎团里！！ 顾时闻了闻杯中不明状液体，黑不溜秋，还黏糊糊的。他看得心惊胆战，刚想关心一下他哥，却见顾遇手持纸杯，含笑看着伴娘那边，眼睛顺着顾遇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愣神的简安。 啧……顾时转回自己的杯子，心里发愁，这东西要怎么喝呢？ 简安和苏珊的动作全被顾遇看在眼里，她那张脸惨白着脸，颤颤地看着他这边。这主意是谁出的，他大概有了底。但她为他担心，他笑容越发温暖。 他凝眸，看着杯中物。头一扬，一口喝进了杯中液体。 在场的男人里，属顾遇喝得最干脆，最利落。 简安看着他一口饮尽，一颗心担忧地上上下下。顾遇喝下去以后，那张英俊的脸皱了起来，想来滋味不好受。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周围的人还在起哄，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只是平静地笑着，回望简安，好像他喝得，不过是她递来的寻常饮料。 苏珊控着场，一转头，见到这对狗男女两两相望，旁若无人。酸得她牙齿都快掉了。她伸手，拧了简安一把，低声道:“干嘛呢干嘛呢，要秀恩爱，等你俩回家，关起门来，谁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