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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傅朝

    【我的爱人被他的母亲送进了戒同所,出来后,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救不了他,没有他,我快要死了】

    ——

    北方的夏天总是很燥热,没风的时候,闷的像蒸炉,只有傍晚才会吹起习习凉风。

    临县是个好地方,空气好,人民生活幸福指数高,是个生活节奏趋于老年人步伐的县城。

    原先县里有两所高中,很多年前也合二为一,统称为“临县第一中学”,不过,一中里面分为两个部,一部和二部,两部之间暗暗较劲,旨在通过竞争提高临县高中的升学率。

    只不过今年换了校长,新校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雷厉风行的下达了新政策——混合分班。即将升高三的学生由一部二部合起来分班,传统的两部制度依旧存在,只是分班之后,原先在一部的就可能去了二部,二部的可能去了一部。新校长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打破两部之间的壁垒。

    一中要变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夕哥啊~我不要和你分开啊~”,高元冬一脸深情的抱住了骆夕,“咱俩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一个班,要是把咱俩分开,那我还不如去死!”

    骆夕生无可恋,又挣脱不开,高元冬就跟个八爪鱼一样,扒着他不放,两人就这样在体育场上面拉拉扯扯。

    “你先把我放开...”

    “我不!这一放,或许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你还能再恶心点吗?”

    “以前我作业都是抄你的,换别人的我会不习惯。”

    “......或许,你会跟花田分到一个班。...”

    “!!!对啊,上天保佑,上天保佑,花田花田花田,一定要跟花田一个班!!”

    高元冬来了精神,如果非要和骆夕分开,就请把花田赐给他,毕竟他喜欢花田多时了,虽然不受待见,但高元冬说他愿意舔,舔一辈子都可以。

    本来,两人是要出来跑步的,结果高元冬一直拖拖拉拉的不跑,拽着骆夕歪歪扭扭的走了一圈又一圈,眼看着暴走团和广场舞大妈过来占领场地了,两人开始往出口走去。

    这时,五六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在一众大妈里挤了出来。

    “哎哎哎!大妈您看清楚啊,看见那俩带着框子的杆儿了没?”一寸头男嚣张开口。

    “怎么着?”红毛乱发大妈不甘示弱。

    “嘿,明知故问吗这不是,这儿,是篮球场,打球的地方,您们要跳舞,找别的地儿去跳,别老是抢别人的地儿!”寸头男开始摸头耍帅。

    “这儿是公共场所,谁都可以用,再说了,是我们先来的。”又一大妈加入battle。

    “甭在这里扯什么先来后到,篮球场就该打篮球,你要是说公共场所,那你去马路牙子上去跳呗,那也是公共场所,谁拦着你啊。”寸头男作为篮球方主力完成一杀。

    “有病吧你,谁去马路上跳啊,你怎么不去马路上打球呢你!”又又一大妈加入战场,广场舞团队目前很团结,一人一句,后面还有三四十人等着上场。

    寸头男身边一顺毛男小声提醒:“她们人太多了,别闹大了,万一再碰瓷啥的,得不偿失,咱要不就溜进学校去打吧。”顺毛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权衡利弊,决定保守作战。

    “嗐,就这?咱们的人在后头呢,一会儿就来!”寸头男是进攻型,持激进态度,“朝哥,你打电话问问胖子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再不过来,这边场地就保不住了。”

    傅朝右手玩球,左手摸向手机,道:“搞得好像现在就能保住场地一样。”

    “我死守一线!”寸头男不甘示弱,重新打入战场,“你傻?这他妈有篮球场,我去什么大马路啊!”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没有素质吗?这要是我孙子,我非打断他的腿,长这么大,尊重老人都不会?我们先来的,这儿今晚就得让我们用!”

    “公园!小区广场,不都有空地儿吗?是篮球场的地格外有弹性,跳起来不费劲还是怎么着?怎么就这么事儿呢?”寸头以一己之力挑起篮球队的大梁,同时又招呼同伴别再等待,直接进场地。

    两方一拥而上,推搡起来。

    暴走团一圈一圈的进行着“低空飞行”,只有在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才会挂一档,看会儿热闹。

    骆夕和高元冬就卡在跑道和篮球场的中间,被迫观看battle。

    高元冬是个小灵通,一部二部虽然东西分开,平时里管的也严,但是他也在二部称兄道弟的混的不错。此时,他就一手搭在骆夕肩膀上,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就那寸头,二部的,叫严浩铭,打架特狠,他爸干工程的,家里还挺有钱。那个顺毛,叫王安,也挺能混的,那一帮都是二部的,就那个头发挺短,长的很高的那个人...”

    还没说完,一个球就朝他们砸了过来,骆夕抬手接住了球,那边战况激烈,篮球队被广场舞队打的节节败退,还不敢还手,刚才那球就是被一大妈给一手打掉的。

    那个“头发挺短,长的很高的”傅朝从战争里脱了出来,站在篮球场边缘,冲他一扬下巴,伸手示意他把球给传回去。

    “啪”,体育场的灯开的时机正好,暖黄色的灯束打下来,从那人头顶开始,一圈一圈晕着光圈。

    有点搞笑。

    骆夕笑了一下,抬臂将球给扔了回去。

    “谢了!”对方的声音很清亮,是少年独有的干净。

    骆夕点了点头,没说话。他认识傅朝,只是一直以来只见其人,不知其名。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高一吧,每天早上出门上学的时候总能碰上他,要么在早点摊,要么在小区门口,总之就像脑白金广告一样,傅朝被深深的根植在记忆里,两年了,看不见是还会念叨,今天才算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高元冬小声逼逼,“他叫傅朝。跟严浩铭是发小,他爸跟严浩铭他爸以前一起干工程,后来傅朝他爸不干了,在外面跟人合伙来了公司,还找了小老婆,跟傅朝他妈离婚了,在外面不回来,只每个月打钱回来,傅朝他妈也跟别的男人走了,以前傅朝就一直跟着他爷爷过。后来他爷爷去世了,就自己一个人过。”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有啥,他爸妈的事迹都在老巷口那片儿传遍了,我姥姥不是住那边吗?我从小就听我姥讲这些事儿,就他爸妈那些事儿,我从小听到大,那帮老人私下里还嚼着呐!”高元冬很是骄傲,“我还知道好多事儿,夕哥要听不?今晚来我家睡,我给你讲一晚上。”

    “大可不必,你来我家也行。”

    “额...算了算了,你妈...我怕你妈。”高元冬颇为抗拒。

    “你还知道我妈,我要去你家睡,你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是是是,咱走吧,夕哥,我护送你回家,给阿姨留个好印象。”

    高元冬推着他往门口走去,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了那个手拿篮球的少年身上。

    开学前一天,分班名单就已经由班主任交给了各班的学生,骆夕和高元冬雷打不动的留在了一部高三理科十八班。可能是因为高元冬每天的祈祷,花田也被分到了十八班,高元冬喜极而泣,激动的一晚没睡。

    上学路上,高元冬就开始在他面前犯病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我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完成,我腹肌还没练出来,假期怎么就结束了呢?怎么就结束了呢?”

    骆夕:......

    “哎,夕哥,你看咱班其他人员的名单了吗?有傅朝。”高元冬还怕他忘了,又加了一遍描述,“就那天晚上,篮球场,头发挺短,个子挺高,人还挺拽的让你给他扔球的那个人。”

    骆夕:“...我知道,看见了。”

    “就他玩儿的挺好的那帮人都还在二部,就他自己给分到一部来了。我听说,这次分班就是按成绩来的,傅朝学习貌似还可以,反正比严浩铭那帮人学习好,结果就给分到一部来了。”高元冬喋喋不休。

    “按成绩?那你这怎么回事儿?”

    “啧,夕哥,你净开我的玩笑~,期末那段时间你给我压的题中了好几个,我给混过去了!没你我不行啊夕哥~”

    “......那年级第一郑西来呢?人家怎么去了二部呢?”

    “他妈被调到二部去了,那他肯定得跟着啊!太好了,郑人精去了二部,以后的一部天下太平哈哈哈哈哈哈。”

    骆夕无可反驳。

    ——

    高三十八班从三楼搬到了一楼,走廊里叽叽嚷嚷吵成一片,都在呼哧呼哧的往楼下搬书。高元冬首当其冲,第一个舔上了花田。

    “田儿,你就在这待着,别动,我来,这么沉的书累坏你怎么办?”

    “滚滚滚,谁是你的田儿,恶不恶心!一边去,老娘用得着你?”

    “不行,田儿,你放下!去一边休息,我给你搬。”高元冬强硬的夺下花田手里的书,飞快的往楼下冲,完全忘了骆夕的存在,他心里只想着赶紧上去占个好位置,他要和他的田儿同桌!!!风来风去,连张纸都不带落下的把花田的书全搬完了,然后挤在花田身边,簇拥着她上楼。

    骆夕无语凝噎,落寞的转身回班里搬书。

    书有点多,但是骆夕不想跑太多趟,于是把书摞的很高,他只能低头看着脚下一步步的下楼梯。

    突然,他感觉手上一轻,手上的书被人拿走一半,傅朝的脸猛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十八班的?”傅朝问。

    “嗯。”骆夕轻点头。

    “走吧,我也是,我的书已经搬完了。你还有多少?”

    “不多了,也就...一书包吧。”

    “我叫傅朝,原先二部的。”

    “我叫骆夕。”

    “嗯,之前在体育场我记得你给我扔的球。”

    傅朝没给他选座位的机会,一股脑地把手上的书放在了自己座位旁边的位置,骆夕楞儿了两秒,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

    高元冬那傻子忘记搬自己的书了,眼睁睁的瞅着花田旁边的位置被别人给坐了,气的差点吐血。他委屈的坐在了花田的后桌的后面——李银河的后面,悲愤欲绝,“我和我的田儿就差了条银河呐!是银河阻止了我们!是银河阻止了我们呐!!”

    “喔~喔~”班上一片起哄声。

    花田怒,高元冬瞬间老实。李银河悄悄回头,“要不要跨过银河?”

    高元冬谨慎道:“不了,田儿会生气,以后就由银河转达我的爱意。”

    银河摆手拒绝。

    最后一排的傅朝和骆夕在一众吵闹声中安静的像新开辟了一块地方。骆夕没说话,因为他觉得紧张,莫名其妙的紧张。

    十八班班主任李守花踩着高跟鞋走进了班级。

    教室瞬间安静。认识的缄口不语,不认识的眼中充满好奇。

    她一身黑色连衣裙,微卷的头发全被拢在了脑后,显得干净利落,黑框眼镜框住智慧,她手里拿着教案本子,站在讲台上睥睨众生。

    “首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守花,是你们的班主任,相信有很多同学之前已经认识我了,这里我就给不认识的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呢,教历史,你们肯定会很奇怪我一个教历史的怎么会给你们理科班当班主任,一是因为我的能力,二是因为咱们学校师资很紧张呐。你们别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我一个教历史的不懂你们理科的科目,就想为所欲为,物理化我还没忘呢,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不管我教什么,但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日后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心理上还是生活上,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当班主任能力这一方面,我敢说在一中,做的好的年纪没我小,年纪比我小的做的不比我好。”李守花顿了顿,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所以,也请你们信任我,接下来的两年,你只管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都会由我安排,由我负责,我会尽全力在各个方面帮助你们,监督你们。我希望,一年之后你们都能够有所飞跃,金榜题名。不负今朝。”

    “好!!!”高元冬带头鼓掌,喊的最欢。

    李守花一托眼镜,道:“高元冬,重点监督对象。”

    “哎呦,都瞧见没,老班儿要重点照顾我!”

    “耍嘴皮子,一中没人比你强。”

    “谢谢老班儿夸奖,老师,咱不排排座位儿吗?”高元冬对于座位一事耿耿于怀。

    “排座位这个事,我想了想决定下一次考试之后再调整,现在就先随意挑,下一次虽然不按成绩排,但是成绩靠前有优先选择权。你们都好好学,别在跟假期一样松松散散的了。还有一年,自己都该紧张起来了”

    “好叭...”高元冬失望的趴在了桌子上。

    “接下来,大家就先大扫除吧,到了晚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再开班会,花田,你组织一下。都不许大声吵闹!晚自习我再过来。”李守花说便走了。

    她一出走廊,十八班就跟下饺子一样沸腾了起来。

    花田站上讲台,开口分配任务:“大家先把自己周围的地方给收拾一下,地上的废纸扫一下,然后等会女生拖地,男生擦窗户,后面的小黑屋就由我和几个女生收拾一下。大家觉得可以吗?”

    “可以,可以,非常乐意,我跟你一块收拾小黑屋。”高元冬非常捧场。

    “高元冬你去搬水去!”花田怒下讲台。

    大家很快行动起来,个子高一点的男生都自觉的去擦窗户,骆夕领了两块毛巾,好心好意的递给了坐在一旁不动偷看手机的傅朝。

    傅朝:“?”

    骆夕:“?”

    大眼瞪小眼,骆夕笑了。

    “擦窗户啊,大家都在打扫卫生。”

    “嗷嗷,刚才没听见她说什么。”傅朝接过抹布和骆夕并排着走向了窗户,两人沉默不语的挥动着手臂。

    “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啊?”突然被邀请,骆夕没反应过来。

    “我原先是二部的,在一部没什么认识的人,咱俩是同桌,想着可以一块去吃饭,如果你不想的话,那也没关系。”

    “没有不想,待会一块去吃饭吧。”

    “好。”

    骆夕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火车进入正轨,一直游离在外的灵魂回归了本体,可以确定地是——他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