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第五章

    “有什么办法？”北洛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开口，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

    “首先是聚能光的问题。”我整理了一下语言尽量用谨慎的措辞说，“虽然我没有消光能力，但是我的天赋空间控制是可以通过在我们脚下生成空间断层，理论上是可以阻挡光传到云层下的。而且这个是天赋魔法，本身是不用展开任何魔法阵的，并不用担心暴露。只不过因为是空间阻隔，在你们聚能结束后我必须撤掉空间阻隔，你们的攻击才能到达地面，所以你们的位置还是要暴露出来几秒的。然后是地面部队的保护问题。这个我觉得同样可以用空间断层解决。想用防护罩阻挡攻击，我也不知道有多难，但是空间断层我用来挡过榴弹，所以它的强度应该还是可以看的。当然这么远的距离是有点困难，但是我关了光源，直接跳下去开就是了。不过我不会飞，所以跳落速度是无法控制的。再加上还要给你们先撑一个断层，可能还挺麻烦的……”

    “速度可以控制。”北洛说着在屏幕上敲敲点点起来，“你的空间断层最远的距离是多少？”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我技能魔法的有效范围内，天赋魔法应该也是有效的。我技能魔法有效范围大概是半径200米。”我说。

    “我们这边聚能最少也要20秒，得保证你距离云层超过200米之前我们结束聚能，而且攻击到达之前，你距离地面最多200米……”

    北洛算着算着，忽然抬头看着我：“你确定你的空间断层一定能顺利张开吗？副长不是说你的天赋魔法还不能熟练使用吗？这关乎到地面部队的安危，不行的话我们再换方案。”

    北洛的话一下子噎住了我。这确实是个问题，毕竟当时我是无意识地用了出来，并不是真的由我控制发动的。

    “可以先在这里测试一下，要是云层上可以生成，那到地面应该也没问题。”苍穹立即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建议。

    北洛点了点头：“对，有道理。你先生成一下看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千万别丢人啊！

    那天的感觉大概是这样的……

    我轻轻抬起手，一瞬间我的手掌前便出现了一层纯黑色的空间断层。太争气了！

    “那看来问题不大。”北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继续埋头算了起来。我也收了断层思考我的方案的可行性。

    “降落的事——冻月，你打算怎么办？”苍穹扭头问我。

    “我可以提前在地面生成空气缓冲垫，问题应该不会太大。”我回答说。

    “那你的空间断层精准度足够？不会出现误差？”北洛又抬头问了我一个问题。

    “应该没问题，让地面部队收缩队形，在降落点半径两百米内活动，我直接把断层开够两百米。”

    他点了点头，然后停下了手指：“算好了，你就只管缓冲就是了。剩下的我来。”

    我点了点头，看北洛给其他人说明详细的计划，伸手关掉了战斗服的光。虽然表面淡定，可我的手心却出了一层的汗，哪怕云层上的断层可以让我来回试着开，可是地面的断层，如果开不出来的话，就是我和地面部队一起死。

    “冻月！”北洛喊了我一声，“我带你去降落点上空，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

    “好！”我应了一声，就被北洛送到了不远处的云层上方。

    “我们这边会计时，倒计时30秒，攻击大概就会到达地面，你自己小心。你先开断层，之后我们会倒计时。只要你开始下落，立即就撤掉断层。下落速度会非常快，记得开过滤层，不然会影响呼吸。”

    耳麦里传来了北洛的声音。

    “好。”我说着在北洛他们所在的方向展开了空间断层。非常顺利，断层的面积刚好足够遮挡魔法光。

    “30，29，28……”

    耳麦里北洛的倒计时让我心里逐渐不安起来，就在我还慌乱的时候，我突然就被脚下的一股强烈的气流束缚住，几乎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我就被从云层上狠狠地扔了下去。

    事出突然，慌乱之中的我无法维持空间断层，空间断层瞬间消失。下坠速度之快让我几乎来不及反应，迅速在地面控制空气形成缓冲气垫，接下来就是空间断层……

    糟了！

    空间断层展开不了！可耳麦里北洛的的倒计时只有五秒了……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在我的身体接触到气垫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远处从云层上扫射下来的湛蓝色的魔力束。

    来不及了……不行了……

    哥……救命……

    突然副核离开了我，飞了上去。湛蓝色的晶体壳在一瞬间张开，罩住了整个天空。紧接着就是rou眼可见的白色波纹从晶体罩子的右侧缓缓向左侧划去。

    我体内的魔力迅速流失，源源不断地供给副核。已经使用过两次空间断层，我体内的魔力实在消耗太大。这样下去肯定撑不住。

    我稳稳地落地，迅速从次元背包随手抓了一袋牛奶一口喝了下去。可是还是不够，要顶住那么强的魔力束扫射，需要的魔力远不是我能供给得上的。

    在魔力束扫过我头顶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身体快要虚脱了，湛蓝色的晶体罩渐渐变成了白色。灼光队长说过，魔导器可以在平时帮助储藏多余的魔力。难道魔导器上的蓝色光其实是平时储存的我的魔力？那这些魔力耗尽了会怎么样？

    我突然想起灼光队长提过，魔导器就算实在净土内也是有可能被击碎的。一旦副核碎了，那地面部队不就危险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地面部队因为我的问题出现死伤。

    我又掏出了几袋牛奶，也顾不得什么味道了，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地全都喝了下去。但是摄入的魔力远远不够支撑晶体罩，晶体罩上很快出现了裂纹。不过魔力束已经快要过去了，再坚持坚持，求求你。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攥紧了挂在脖子上的主核。

    魔力束终于扫过晶体罩，此时的晶体罩上已经布满了裂纹。明明只有十几秒而已，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谢谢你，副核。”

    尽管全身的魔力都耗尽了，我累得眼睛都不想眨一下。但是终于松了口气的我，还是向空中伸出了双手，迎接我的魔导器副核回来。

    多亏了这个平时又喜欢扎人又喜欢蹦蹦跳跳，滚来滚去的小家伙，不然刚才我和地面部队的所有人就全都没命了。回去以后我要好好奖励它，它喜欢跳来跳去，我就陪它玩上一天，然后喂它魔力吃，再使劲亲它一口。

    然而，我没有等到它从晶体罩变回那个圆溜溜的小球，在我笑着等它变回小球飞回我手里的时候，空中落下了细如沙粒般的晶尘，黑色的夜空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颤抖着双手，看着落在手中的，明明知道是什么的晶尘，有那么一瞬间，我却无法确认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圆圆的小球呢？那个会发光，明明可以飞但是还是喜欢蹦蹦跳跳走路，赖在我肩膀上来回滚，高兴的时候会转圈圈的小球球呢？

    全身魔力耗尽带来的身体反应越来越强烈，视野随着呼吸的逐渐困难，也开始渐渐变暗，再后来，我大概是晕倒了吧，后面的事就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甚至连高烧都退了。

    “冻月要是还不醒的话，一会儿我带他吧。你们正常走。以后出任务也都由我来带他飞吧。这事，我已经跟你支队长和中队长说过了。”

    “是。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怪你，也是他死脑筋，被甩下了也不知道通讯叫我带他。再说烧也退了，人没事就行了。何况他也需要练练，战场上练有危险，练练体能，磨一下意志力也是好事。”

    凉夜哥在和灼光队长说话，我也没心情分析他们说什么。我的副核呢？

    支撑起还是很无力的身体，我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哥哥，我的副核呢？”

    “你躺下，你的脱魔反应还没好全。一个副核而已，主核不是还在？人没事就好。下次不要那么不要命地使用魔力了，脱魔反应严重的话是会死人的。”凉夜哥赶紧过来把我按回了床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副核呢？”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重复着这个问题，“我空间断层没开出来，是它救了我。我记得它是碎了。可是灼光队长不是说过净土区域内魔导器不会粉碎吗？顶多就是碎成块吗？不是说双核魔导器只要一个核在，就可以再生出来另一个核吗？所以主核还在，我的副核呢？”

    “这里是过渡区，魔导器也是有粉碎的危险的。至于双核再生……本来粉碎的魔导器就是无法再生和修复的。”凉夜哥耐心地给我解释说，“双核再生也只是在魔导器被击碎的情况下出现过。你的情况不太一样，你的副核应该是把魔导器自身维持运转的魔力都耗尽了，这才碎的。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会再生就不确定了。不过把你救回来已经三四天了，如果能再生的话，应该已经再生出来了。但是没有再生出来的话，应该就是不能再生。”

    “不能再生？……”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我挣扎着坐起来，哭着吼了起来，“可是它救了我啊！救了地面部队那么多人！不能再生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不能再生，我绝对不让它撑保护罩……”

    “啪！”

    一记耳光猛地打在了我脸上。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打过我，这是我生来第一次挨打，我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不让它撑保护罩，难道要地面部队一起为你陪葬？！为了一个副核，你能说出来这种话？这里是军队！不是小孩子玩具坏了就撒娇胡闹的地方！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何况一个副核，就是要你去送死，你也照样得去！你的副核都有的觉悟，你没有吗？说到底，你的副核之所以会碎，不还是因为你？我有没有叮嘱过你，战场上不要逞强！你自己的天赋魔法还不熟练，就去自告奋勇出什么主意！如果你不逞强，你的副核会碎？！你这么想进永夜，明知道永夜是作战部队，你都没有利用休息时间好好练练你的魔法吗？！你要是能熟练使用天赋魔法，你的副核用得着为了救你，替你张开保护罩吗？！如果你平时勤奋点，多练练，你的魔力储量，魔力强度和密度会那么差吗？会撑不住魔导器的魔力消耗吗？！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错？要怪就怪自己没用，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

    “凉夜，别动这么大的气。他还是个孩子。双核魔导器的副核也确实一般都像个小宠物似的招人喜欢，他心疼也正常。一时气话你别当真。”灼光见情况不妙，赶紧上来把凉夜哥拉开，劝说着他。

    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副核，我们都尽力了，现在却还成了我的错？

    “哥你要是这么说，这本来就和我无关！我是替你去的，是因为你身体状况不好，我才替你去的，要不是你不好好安排自己的休息时间，会这样？地面部队更是蠢，监测都监测什么了？高地监测点本来就是两军的争抢焦点之一，一点警惕心都没有？那么多敌人围上来了才发现？自己犯蠢跑来找我们救，我和我的副核欠他们的？我的副核碎了，全都是你们害的！要反省也是你们去反省！要我一个临时去救援的背锅？”

    “我的错？……好，我的错。”凉夜哥的声音在发抖，但是他努力地让他的声音保持平和，“收拾收拾起床。任务结束了。半个小时后拔营回基地。我带你飞，不要迟到。”

    “用不着你带我！反正回去也没任务，我自己走！我能走过来，我就能走回去！”

    “你随便！”凉夜哥气冲冲地甩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营帐，灼光也赶紧追了出去。

    挂在脖子上的主核就从金属壳的缝隙里钻出来一根刺扎了我一下，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的副核。被哥哥打耳光和责备的委屈，副核碎掉的伤心和难过混在了一起，本来一直安安分分当个挂坠的主核模仿副核的行为瞬间就勾出了我的眼泪。我哇地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我紧紧地攥着脖子上的主核，任他锋利的棱角把我的手硌得有些疼痛，也没有松开半分。

    “是像哥哥说的那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吗？……”我哭着看着被我两手握住的主核。主核满是棱角，无论是转圈还是滚来滚去都不适合它，它也不会。作为听到了的回应，它只是伸出刺扎了我一下。

    我被主核笨笨的回应逗得勉强破涕为笑：“你这么回答我，我也不懂啊。这样吧，如果不是就扎我一下，如果是，就扎我两下。多那一下就算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惩罚吧。”

    我说完之后，主核半晌没有回应。我晃了晃它，它才伸出刺扎了我一下。

    骗我的吧？不然怎么会犹豫那么久才伸出刺扎我。不管是副核，还是主核，都是好温柔的小东西。可是副核却被我……

    “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原谅我。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如果我能像哥哥那么强的话……”

    在这场战斗里，大量的智夜魔被击杀，但是无论是地面部队还是空战部队都出现了不小的伤亡。战场一片狼藉，虽然第十二空战部队已经拜托了地面部队帮忙打扫战场回收士兵尸体，但是地面部队也给出了长达一个月的回收完成约定时间。战场范围太大，而且分散，周围又都是树林，不论是清理还是回收都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哈……哈……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

    树林的阴影里两个人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吃力地往前走。

    “还得这么走好几天呢……呼……呼……你还有吃的吗？”

    “早就没了。”男子气喘吁吁地说着，自暴自弃似的停下了脚步靠在了黑色的大树上，“这个鬼地方……我们还能走出去了吗？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在战场上死里逃生，最后却被饿死。”

    另一个男子跟着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最后看了看不远处，从黑树的阴影下隐约露出来的一只黑色皮肤的胳膊：“要不，我们吃那个？整个山区都是这怪物的尸体，绝对够我们活着走出去的。”

    “那能吃吗？皮都是黑的，恶心得不行。你下得去口？”靠在树上的男子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

    “你之前不是还觉得黑树也很恶心吗？这不还是靠在上面了？”

    “我都要累死了，我还管得了那么多？”

    “那现在不吃这些怪物的rou就会死，你吃不吃？或者你吃我们人类的尸体？”

    “可那玩意儿，能下得了嘴吗！那可是要吃进去的啊！”靠在树上的男子埋怨了一句，不过最后还是向尸走去，掏出刀子开始肢解尸体。

    “哈？……你这人，嘴上说着嫌弃，行动不还是挺快的？”男子笑了笑，也掏出刀去帮同伴肢解那黑色怪物的尸体。有了这些“干粮”，肯定可以活着走出这片山区。

    虽然我拒绝了让凉夜哥带我飞回基地，但是最后还是副司令官初晓带我飞的。在拔营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是对我的冷嘲热讽。什么天赋魔法都用不好还去逞英雄，差点害死友军，还把自己的魔导器副核弄碎了。一开始真的是气得想去打人，但是听多了，突然发觉说来说去，那么多人的说辞竟然都差不多。我也就换了个思路，开始比对他们的话里有哪些词句可以传得完全一样，以此寻乐。

    我之前的缺勤似乎也因为那次救援作为补偿而不了了之了。或许也是因为有了新的取乐素材，也没人再提我之前缺勤的事了。我也学会不哭不闹不说话了，这一个多星期，我明白了一件事，永夜是异常冷酷的地方，没有友善的朋友，没有温柔的哥哥，眼泪和哭闹只会让自己更难堪。安安静静地服从各种安排，对于一切事情都不要插嘴，只要老老实实地在被点名的时候说“是”就足够了。为了不摊上更多的麻烦事，为了不给这群人留下更多的谈资，为了不给上司莫名其妙地留下不好的印象，对于我来说，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部队一回到基地就立即就地解散休息了，凉夜副长说是指挥部批了三天的假期来让我们休息。副长似乎是还有事要做，解散之后回了公寓，屋里并没有人。

    洗干净了衣服，洗好了澡，我就钻到了二层我的小床上。

    到底还是家里好。

    我躺在暖暖的被窝里设置着通讯器和耳麦，设置到一半看到了通讯录里辞言总长的联系方式。说起来，总长是我师父吧？

    总长师父，我是冻月。我们部队今明后三天放假，这三天您有时间吗？我想学学魔法。

    我刚把短信发出去不一会儿，辞言总长就回了信息。

    你们不是才出任务回来吗？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没关系，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累。

    那晚上我过去。你在北一等我就行。七点半，不要迟到。

    好，谢谢师父。

    刚定了一个六点半的闹钟，副长就回来了。我赶紧放下通讯器闭眼装睡。

    “赌气要到什么时候才算够了？”楼下传来了他换洗衣服的声音。大概是他也觉得这才下午三点多，我不可能睡这么早，于是说了这话。

    但是我没理他，继续装睡。他洗完了澡，做了点吃的，就回卧室休息了。回去之前还说了句餐厅有给我留的饭菜，想吃的时候自己热。

    哥哥真讨厌。不过饭菜是无辜的！

    确认哥哥回去了以后，我小心翼翼地悄悄下了楼，趁着饭菜还是热的，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哥哥做饭是真的好吃。要是感觉不到撑的话，我能吃两桌子。

    仔仔细细地把最后一粒米吃干净，吃饱了的我盯着桌子发了一会儿呆，缓解一下被撑得鼓了起来的肚子，然后才起来用魔法洗干净了碗筷。

    真幸福呀。我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我就跟他结婚，让他天天给我做好吃的，给我做一辈子。

    我正美滋滋地吃着水果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和那时候一样的声音。

    【保护他……和他……珍惜……在他身边……】

    又幻听？

    我揉了揉耳朵，那声音却已经消失了。真是的，要说话就大点声把话说清楚啊。

    扔掉了果核，我开始收拾起了次元背包。初晓副司令一路上给我讲了不少东西，这次元背包就是其中之一。里面都要放什么，怎么分背包格子，最多能装多少，全都给我讲了。为了下次任务不像这次这么匆忙，我先把背包整理好。

    眨眼间，就到六点半了。副长还在睡觉，估计是太累了。我往书包里塞了水瓶和毛巾就出了门。北一离这里不算近，走着去的话，得四五十分钟。要是会飞行魔法就好了。

    提前几分钟到了训练场，应该是连续作战大家都很累，训练场几乎没什么人。也挺好的，省得我训练的时候丢人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搞不好之后又要被嘲笑。

    不一会儿，穿着战斗服的辞言总长就到了。

    “总长晚上好。”我学着门口站岗士兵的样子，向他敬了个礼。

    “后背挺直，肩膀打开，自己注意点。”他这么说着，就把手里拿着的那个足有拳头那么厚的书塞到了我怀里。

    这也太厚了吧？和古董书不一样，我们的书都是用魔法加工出来的。书页上下留白的地方有着密密麻麻的感应膜，在不同的感应膜上注入魔力，会显示出不同的内容，这一页纸通常可是就有一百页的内容，这么厚的书，怕不是实际页数要上万，不，说不定能上十万？

    可能是我的面部表情出卖了我，辞言总长径直想最里面的训练场走去，还不忘给我解释了一下：“放心，不是什么枯燥的书，也不用你背，你就当看玩具使用说明书了。里面讲的都是包括魔导器在内的各种设备的使用方法，还有关于永夜的各种说明，后面还有基本的作战和部队生活常识。有时间就看看，虽然这个我不做choucha，但是毕竟和你自己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最好看完。”

    听到总长这么说，我可算是松了口气，把书装进了背包里。回去之后就当睡前故事看吧。

    “今天我没安排什么课表。我还不知道你的水平。今天先看看你的程度，剩下的时间，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今天就先到九点，两个小时。我回去还要给你做课表，不能太晚。明天你不是也休息吗？上午九点到晚上十点。后天也是这个时间，别忘了。”辞言总长说完刷了军官卡，打开了场地的门。我赶紧跟了上去准备用卡刷个储物柜，就发觉自己好像忘记带卡了。

    不是吧！没有储物柜也就罢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公寓门也开不了啊！

    “干嘛呢？进来啊！”总长在里面催促着，我赶紧把背包放在了门口，进了训练场。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看哥哥训练，一想到哥哥那个血腥的训练，我就全身疼。但是现在抬头看看装满了光子灯的天花板，我的脚下也踩着坚硬的砂石地站在了这里。

    “别发呆了。先给我看看你的魔导器战斗形态。像这样。”辞言总长说着将蓝色的魔力注入了左腕上挂着的一个红水晶里。那水晶呈不规则的长条状，有着被黑色金属壳包裹着的尖锐的两端。在吸收了魔力之后，立即生长变成十数枚紫色的晶体短剑，和那天我在训练场看到的是一样的。

    “我的好像是盾一类的东西。这次出任务的时候用过一次。”我想到了我的副核，含糊地这么说了过去，不想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我伸手把藏在战斗服里面的项链拽了出来，把魔力注入了主核里。然而，它并没有变成战斗状态，而是仍然以三棱柱的形态在金属壳的缺口处流动着蓝色和白色的光辉。

    “你不是用过一次吗？”辞言总长收起了魔导器问道。

    “是啊，可是那个是副核，而且是自己动的，我什么都没做。”

    “双核幸运儿？那你这个是主核吧。你副核呢？”

    “……碎了……”

    大概是他也能感觉到问了不太妙的问题，气氛尴尬了几秒钟。

    “你只把魔力注进去是不行的。”辞言总长解释说，“单纯注进去相当于是给魔导器补充魔力，等于喂食。你得把魔力旋转着注进去，注入的速度越快，强度越高，形态转换速度越快，你可以理解为开香槟。”

    “谢谢总长。我试试。”我点了点头，按照辞言总长说的将魔力旋转，然后一口气注入了魔导器。然而依旧是无事发生。

    这次换做是辞言总长蒙了。

    “不应该啊。虽说没经过军校训练，可凉夜那小子15的时候也是没上过军校，不也刚拿到了魔导器就把战斗形态开了，我都没教呢。”辞言总长这么小声自言自语着，我又一次被人拿来和哥哥比较了。

    辞言总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走了过来，把手伸给了我：“你给我传一下你平时用魔法的魔力。”

    我把手伸了过去，把魔力传给他。他皱了皱眉头又叫我把魔力压缩到极限传给他，我也照做了。

    “你的魔力控制和魔力强度密度都不行，所以才开不了战斗状态。副核和主核不太一样，副核拥有更多的智慧，在有需要的时候可能会主动开启，但是主核一般不会主动开启。你得先把魔力强度和密度提上去。”辞言总长说着打开了次元背包，从里面拿出了纸和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我一边看着他写，一边不死心地偷偷往主核里注入魔力，尝试着激活战斗状态。

    “你也别光看我写，你跟你的主核说说话，哄它自己把战斗形态展开。我得看看你的魔导器战斗形态好给你安排课程。”辞言总长一边写一边说。

    “诶？哄？”听到这个词，我眼睛差点没掉出来，这玩意儿还能哄的？

    “对，哄。别看它们是魔导器，但是他们也是有智慧的，和主人在一起久了，也会产生感情。而且大多数魔导器都是这个脾气，得哄。吃软不吃硬。最好还是哄着来，像凉夜那样的强行支配，到底也得是有足够的实力的。如果感情真的很好的话，就算是很懒不爱动的主核或者单核魔导器也是偶尔会主动回报主人的。我这么劝过凉夜，可他就是不听。”辞言总长这么说着的时候，他手腕上的作为手链的红色晶体坠使劲地自己来回晃了晃，也不知道是认同还是抗议。

    说起来好像是这样，我睡觉的时候要是压到了主核，主核确实会扎我一下，所以后来我睡觉的时候都把主核摘下来。不过这么硬的石头会感觉到疼？单纯就是故意的吧。喜欢扎人就随便找个什么借口。

    “那我试试。”我说着就跑去了离辞言总长最远的角落里，哄魔导器这种事情，被人听见也太尴尬了吧。

    “主核，你说师父好不容易来一趟，让他白跑也不好吧。你看我太笨，没法帮你转形态，你就帮帮我，这次自己变一下？等回去我喂你吃我的魔力好不好？”

    我手里捧着那个小小的三棱柱，像祈祷似的对着它小声念叨着。然而他只是伸出了刺，扎着我的手让自己翻了个身。

    “你别这样呀。要不这样，你说说怎么才肯帮我变一下形态？”

    主核沉默了一会儿，伸出刺，往黑色的金属壳上敲了敲。

    “你要我把这个帮你摘了？那不行啊，这是保护你的，再说这是他们给你弄的，我也不敢随便摘。要不这样，我给你起个名字吧，看你这么喜欢扎人，就叫你小刺吧。然后呢，每天把你放在枕头边睡觉，睡前陪你说话，看书的话就念给你听。怎么样？”

    这个方案似乎是得到了它的认可，金属壳的缺口散发出比平时要强烈一些的蓝光，随后晶体便脱离项链顶端的连接处，在我手中生长成一把蓝色的晶体刺剑。剑身虽是扁长的，但是极细，只有我小拇指和无名指加起来那么宽，剑柄也是略细，也就老式雨伞的伞柄那种程度，拿在手里很好握。在剑柄和剑身的连接处有晶体壳半护着手，数块不规则的晶体碎块在连接处周围悬浮着，缓缓旋转。

    “师父，搞定了！”我拿着刺剑赶紧跑过去找辞言总长，就怕主核心意一转又变了回去。

    辞言总长看了看我手里的刺剑，点了点头：“嗯，刺剑。应该是近战类型的。”

    然而辞言总长的话一出，像是为了反驳他的话一样，刺剑周围旋转的晶体块立即散开，变成蓝色的晶锥，直刺向总长。总长没动，倒是总长的魔导器迅速化成晶体短剑将晶锥挡下。

    “好了好了，知道你可以远程。”总长摆了摆手，摸了摸自己的魔导器，魔导器变回待机状态。我的魔导器也变回原来的小晶块继续围着刺剑慢悠悠地旋转着。

    总长低头继续写，我看了看自己手里蓝色的刺剑，问他：“师父，我看您和副长的魔导器都是紫色的，为什么我的是蓝色的啊。”

    他没抬头看我，不过很耐心地给我了解释：“因为魔力的本色就是蓝色的，魔导器自身是白色的，吸收了你的蓝色魔力，自然就是蓝色的。很正常。紫色的魔力不是天然存在的。魔力分为常规魔力和经过压缩的高浓度魔力。经过压缩，蓝色的魔力会因为能量的聚集而变为红色。如果把压缩魔力喂给魔导器，魔导器就会像这样变成红色。或者蓝色的魔力充满魔导器，魔导器就会自己对魔力进行压缩。紫色的话，是蓝色魔力和红色魔力混合在了一起才发出的紫色光。也就是说魔导器所储存的魔力和你正在注入魔导器里用于控制魔导器的魔力必定有一红一蓝。”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我点了点头：“那我回去让副长教我压缩就行了吧？”

    “他教不了吧。自己会和能讲明白是两个概念。魔法这东西就是这样。”辞言总长这么说着复制了他刚才写的那页纸，把复制品给了我。

    “这是这个月的课表。”他说，“你可以回去自己看看有个心理准备。压缩你现在还学不了，你对魔力的控制还差太多。只有对魔力控制非常熟练精确之后才能压缩出来红色的魔力。飞行魔法都不会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压缩出来红色魔力的。红色魔力有更高的能量，魔法效果会更好，所以很多人都是以能压缩出红色魔力为目标的。不过整个永夜，现在还在队里的，可以压缩出来红色魔力的也就只有不超过五十人。等我觉得你能学了，我教你。凉夜的话，我不好说，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讲不明白。”

    “不能吧？他不是会用吗？会用一般也能讲明白吧。”我笑着说。

    “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就像我现在让你给我讲讲怎么呼吸，你给我讲讲看？”

    总长一个问题就把我噎住了。不过在他的注视下，我还是试着形容了一下。

    “就是往里吸气，然后再呼出去……说不清楚，反正就这个感觉……”

    “你看，这种含糊不清的说明能讲明白？能让不会的人学会？”辞言总长笑着说，“他也一样。他那是天生就会的，就和呼吸一样，让他给你讲，不是说一定讲不明白，但是我觉得应该够呛。他随便一伸手就是红色魔力。他的蓝色魔力都是经过他稀释的。毕竟随手一用就是红色魔力也有弊端。不过你要是学稀释，倒是可以去问问他。他研究了挺长时间才学会了稀释魔力。那么认真地研究过，肯定能讲明白。”

    别人都是想尽办法压缩魔力，他还要去学稀释？他的脚步，真的是我能追上的吗？

    “那今天你想学什么？学学防御类魔法怎么样？这类魔法只是成型的话，一般也不需要多么精确的控制，也不需要很强力的魔力。比较适合你现阶段学。而且在战场上首先要活着才能有战斗力对吧？当然了，防御魔法入门简单，精通难。防御效果越强，对魔法的各个方面要求就越高。所以基础也得好好学。”

    “那副长学防御魔法用了多久才精通的？”

    我要以他为目标，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那样一个人就能影响整个战局，一个人就可以保护所有自己想保护的东西的人。

    “凉夜啊，他刚进来的时候这方面没有基础。他是精通控制的，魔法会的不是很多，这上花了些时间，算算大概花了三个月吧。”

    “那您呢？我感觉您比他厉害多了，您花了多久？”

    “我花了三年。我不如他，在魔法上，他真的是天才。我从没见过那么灵光，那么有天赋的人。当时管理司决定指招他，无论他提什么条件一律答应的时候，我还嘀咕了好一阵。直到他被招进来，当了我的徒弟，我才知道当时的首席极光为什么一定要他了。我甚至觉得凉夜他当时只提了那些条件真的是委屈他了，他还可以提更多条件的，我们全都会答应。”

    辞言总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并不是不如自己徒弟聪明的不甘心，而是真的一脸的骄傲和自豪。就如那天我们初遇的时候，他所说的那样。副长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徒弟了吧。如果有一天，辞言总长在对人提起我的时候，脸上也是这种骄傲和自豪的笑容该多好。

    “我想像副长那样。”我握紧了手中的刺剑说，“就算我不如他有天赋，我也想变成他那样，想比他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