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初见

    “今天没有心情，不接。”

    妘海遥仰头吐出一口烟雾，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女人。

    “……这次的客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女人阴沉着脸色说道：“他母亲是……”

    “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有权有势的啊。”妘海遥叼着烟嗤笑一声，将胳膊靠在椅背上，扬起嘴角侧头瞥着女人道：“去跟他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接。”

    “……”女人抿唇望着那双挑衅的眸子，面色已然铁青，却还是强忍着怒气说道：“这次来的客人财力远不是捧你场的那些小喽啰能比的，你今晚不接，可别后悔。”

    “哦？”妘海遥听得这话，颇为感兴趣地挑挑眉，朝女人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这是你最大的金主来了，要与我一决高下的意思咯？”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女人抬手看了下表，又抬头冲妘海遥说道：“你到底去不去？我不能让客人等太久。”

    “不去。”妘海遥果断地挥挥手道：“走好不送。”

    “……行吧。”女人听得这话，面上毫不意外，亦有些颓然，“你就继续作吧，妘海遥！”语罢，便拉开门转身离去。

    “拜拜——”

    妘海遥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上朝紧闭的门口摆摆手，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摁亮，闭着眼睛随即划拉到一个号码，点击了拨通。

    听筒内在“嘟——嘟——”几声过后，一道女声传了出来：“您好，李董现在正忙，我是李董的秘书，有什么事可交由我来转告。”

    “秘书啊……”妘海遥两根手指捏着烟从唇中拿出，顺手扔在地上以鞋尖碾灭，淡然开口道：“你转告那条老狗，只要现在不是在国外或者奔丧就给我在二十分钟内爬过来，如果今天来不了，那以后都可以不用来了。”

    “……啊？”手机那头的秘书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好意思……您是……”

    妘海遥并不跟她多说，只撂下一句：“你给他看号码就明白了。”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她也并未再拨打其他号码，而是将手机揣回兜里，又点了一根烟。

    “我也是真容易被激啊……”

    …………

    化妆间外，郑枫满脸不可置信地朝女人再次确认道：“你是说……她连出来看一眼都不肯？”

    “嗯……”女人表情尴尬地点点头道：“真的对不起，枫哥……她不愿意接，我也没法硬拉她出来……其实她性格也不太好，我还怕她等会惹枫哥生气呢……枫哥，我们再看看其他……”

    “cao！她逼镶金啊？！”郑枫从小到大千娇万宠，哪受得了这样的难堪，当即便满面怒容地瞪着女人喝道：“你现在叫她滚出来给哥俩喝酒赔罪，喝一杯给十万，不叫停不许停，去！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看这婊子能拿多少！”

    “枫、枫哥……你先别生气……我们今天不是主要陪沈先生来玩的嘛……要、要不先问问沈先生喜欢哪位姑娘？”

    女人心中叫苦不迭，只得尽量放低姿态柔声哄劝，郑枫不了解妘海遥，她可太了解了，以那位祖宗的脾气，听到这话怕是会直接反过来扔给对方几沓现金，然后摆出张欠揍的脸睥睨着对方道：“你喝，一杯二十万。”

    要是发生这种情况，那这个会所的寿命可就真的到头了……

    郑枫闻言，略烦躁地“啧”了声，这才终于点头道：“也对，都给这臭婊子搞糊涂了。”随即伸手拿过桌上的册子递给沈承玉道：“诺，你看看，多点几个，今晚好好乐一乐，忘掉那些破事！”

    沈承玉沉默着接过册子翻开，随意扫了一眼，本想胡乱点几个，却未想到也被上面的那一抹酒红吸引了目光。

    倒不是这女孩长得有多漂亮，事实上，在众多美人的环绕下，再好看的脸都会显得不那么出色，而这女孩五官精致程度尚不足够，只是高挑的眉峰与眼尾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攻击性，其眼神烟雾一样随性飘散着，并不为镜头所囚困，嘴角扬着股吊儿郎当的笑，本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痞子神态，但安在这张脸上，竟透出股肆意妄为的潇洒来。

    沈承玉定定望着那张照片，忽然在此时明白过来朋友刚才为何会一眼选中她。

    在他的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已鬼使神差地开合着吐出了话语：“我想见她，你再去跟她谈谈吧，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

    听得这话，女人面上的表情瞬间冻住，那一刻，她已在脑海里飞快想妥了自己金盆洗手后的路……

    “哈哈！果然是好兄弟，连看女人的眼光都一样！”郑枫拍着沈承玉的肩膀大笑几声，随即转头冲女人扬了扬下巴道：“去吧，叫她出来，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要出来道个歉喝几杯酒就行了，不为难她。”

    “这……好……”

    女人面上表情僵硬得不行，但两位金主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可能不去，当下便准备起身离开座位，本已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决心，却忽然在此时听得门外又响起侍者的声音。

    “李董，您好久没来了，还是叫之前的姑娘过来么？”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个满面焦急的中年男人，观其外表还算保养得当，面容倒也称得上温和，只是不知道为何到这类场合还穿着工作时的西服，且微微气喘，一边抬手看着腕表，一边冲侍者点头道：“啊……对……麻烦你去请一下……”

    “那不是李临么？”郑枫靠在沙发上望着那人笑道：“老东西刚处理完工作就急着跑到这种地方来，真看不出啊……”

    沈承玉则面露异色，说道：“我们来之前小王不是才跟他进去谈么？有那么快？”

    “不知道，懒得理。”郑枫撇撇嘴回过头，却瞧见身边的女人脸色不对，不禁发问道：“你怎么这幅表情？”

    未等女人回答，他便望见一人跟在侍者后面大步走来，其一手插兜，嘴里斜叼着根抽了大半的烟，酒红齐耳短发一侧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星子般的银光。

    “妘小姐……”

    门口的中年人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才到那人跟前，却猝不及防地被那猛地举到眼前的猩红烟头吓得生生止住了脚步。

    在座的三人看得变了脸色，其他人却是见怪不怪，就见那中年人也并未生气，反而恭敬地低垂了眼眸，将双手掌心向上伸出，对方捏着烟头的手这才放下，随意将那点火星按灭在中年人掌心中，后未看他一眼，自走到郑枫一众隔壁位置落座。

    “……妘海遥。”女人此时的脸色已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只得勉强伸手扶住额头，僵硬地开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妘海遥低头从兜里的烟盒中抽出根烟叼住，旁边的中年男人则适时凑上去点火，她垂目深吸一口方才慢悠悠地回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

    “什么……”

    女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待她再回过头时，身旁的男人已黑了脸色。

    “你们会所的女孩，真是很有个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