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视角：前因后果

    楚星阑厌恶妖族，对人族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他天赋高，自小就被带到了天清山修炼，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后来一朝悟道，修为如云尺一般扶摇直上，和常人的差距越发明显，他感受不到那些人在突破瓶颈上的苦苦挣扎，也从未经历过为了功法而和人挣得头破血流的激烈。

    那些对世人可谓是艰难的目标，在他这里变得易如反掌，他从未渴望过什么。

    过大的实力差距，也让他在常人眼里变得可望不可即，可以请求他，仰望他，但唯独不可以妄图走近他，楚星阑乐于这样，他喜欢这种平行关系，对他而言，人和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何况石头还安静。

    他主动与人划了一个圈，让自己呆在了圈里。

    而突然有一天，那个圈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只狐狸，狐狸又皮又烦人，那果树就在旁边，还天天找他要果子，明明都已经给他摘下放到他身边了，那狐狸还是不依，张着嘴，后爪愤怒地往他身上蹬。

    快喂我。

    狐狸眼睛圆溜溜的，一副嚣张又任性的模样。

    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妖脾气怎么能这么大。

    楚星阑纳闷。

    在他闭关那段时日，狐狸就一直没走，窝在他腿上，起初是小小的一团，后面睡熟了，四肢伸展，后爪不安分地在他膝盖上一踹一踹的，彻底把自己睡成了个大字，露出带着点粉的爪子和软绵绵的肚子。

    一副软糯好欺的样子。

    一根手指就能摁死。

    由于梦境的缘故，楚星阑对妖从未有过好感，妖总是贪婪的、丑陋的、不知餍足的一种生物，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偏见，他比谁都要固执，只想把那些妖赶尽杀绝。

    但狐狸例外，楚星阑也说不清为什么，看着狐狸，就好像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那些仇恨通通全不见了，他变得格外平静。

    可能是狐狸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吧。

    楚星阑看着偷摸从他怀里偷果子还要以为他不知道的狐狸，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到后面闭关完成准备出去的时候，楚星阑看着还在那里扑蝴蝶的狐狸，心里默默做了决定，如果狐狸跟着他一块走就留下，如果没有，就当两人缘分已尽。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了一眼，狐狸头都没回，还在那里追得认真。

    这样怎么可能修炼得道。

    楚星阑眉头皱了起来，手一挥，蝴蝶消失了，狐狸后爪站立，愣愣的，小脑袋转啊转，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楚星阑看了一会，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两步，后面还是没动静，再一回头，狐狸蝴蝶没追了，扑哧扑哧追着自己尾巴在转圈圈，运动量大，累得小舌头都伸了出来，狐狸停了下来，舌头舔了舔鼻尖，眼睛往前面的水潭看了一眼。

    狐狸渴了。

    楚星阑确信，两指合拢，掐了个法诀。

    “嗷？”狐狸扑了个空，看着楚星阑，又看了看已经干得开裂的水潭，小脑袋彻底没转过来，他实在渴得不行，扑腾着四肢，摇摇晃晃地冲他走去。

    “这可是你选的”狐狸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楚星阑就运气抱到了怀里，喂了点泉水解了渴后，狐狸就想往下跳，被他抱住了，他揉着狐狸的耳朵，笑了笑：“选了就不准反悔了”

    狐狸：“嗷？”

    狐狸成了他唯一的徒弟，养狐狸并不是很难，每天只要喂点花蜜，喂点果子，然后追在他后面喂点丹药就够了，楚星阑一开始就帮狐狸铺好了路，狐狸只要按部就班就行。

    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成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一件美事，楚星阑有功法、有丹药、又得天道庇佑，有他的帮助，成仙会更加容易，他千算万算，连怎么帮狐狸避劫都想好了，可惜摊上了一个不知进取的废材狐狸，功法不想修，丹药不想吃，每天就沉迷于咬尾巴扑丹鹤，和那些师弟追逐玩闹。

    楚星阑头一次这么挫败，看着狐狸那点被丹药砸出来的可怜修为，自己都有些怀疑人生。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带徒弟？

    看着连个最基础的点火诀都要搓半天的狐狸，他总忍不住这样问自己。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样，狐狸长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变成了个俊俏少年，但楚星阑养习惯了，在他心里，狐狸还是当初那个奶声奶气找他要花蜜吃的奶团子，黏在他身边，处处依赖他。

    他习惯替他规划好一切。

    后面修仙大会，一个除妖场合却混进来了一个兔子精，还没一人发现，算个挺讽刺的场面，楚星阑没把她放在眼里，本想直接弄死丢出去，但就在动手的前一秒，兔子精遭人突袭，心神大动，妖气暴露无遗，楚星阑定睛一看，那体质竟然和狐狸一模一样。

    妖族成仙不易，需要经受十八道天雷，狐狸修为全靠丹药砸，根基不稳，必定受不住，楚星阑虽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计策，也不敢担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楚星阑不敢冒险。

    但如果有个替代品，把雷劫全转移到她身上，定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从那些修仙者手下保下了兔子精，收到了自己门下，成了狐狸的小师妹，两者的意义不一样，待遇自然也不一样，对于楚星阑而言，那兔子精跟每天喂给狐狸吃的丹药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好上心的。

    但狐狸不这样想。

    楚星阑食言了。

    狐狸生气了。

    楚星阑察觉到这事的时候并不是很急，甚至心里还有点隐秘的愉悦。

    哄哄他就好了。

    他把这次也当成了一次习以为常的小打小闹

    楚星阑对狐狸从不设防，全身心地信任，狐狸轻而易举地就得手了。

    当时楚星阑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本以为自己是狐狸最亲近的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狐狸有了自己的秘密，知道了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说着陌生的词汇，做着陌生的事。

    他好像被狐狸推了出去。

    狐狸不属于他了。

    可凭什么呢。

    明明是狐狸先闯进来的，一声招呼不打，蛮横又无礼地跑到他面前，指着果树，要他给自己摘果子，他费了那么多努力养狐狸长大，又怎么可能愿意撒手，楚星阑喘息着抱紧了狐狸。

    不会让你走的。

    楚星阑明白，师徒间是不会做这种事，他也可以挣脱，狐狸下的那点药，对他根本算不上什么挑战，随便就逼出来了，但他没有，他也喜欢这样，喜欢被碰触，喜欢这种密不可分的感觉。

    他喜欢狐狸。

    狐狸要什么给他便是。

    可惜狐狸是个小骗子，许下的承诺转眼就能抛在脑后，说走就走，一想到这里，楚星阑怒极反笑，隔空在顾凡脸上碰了碰，自己养大的狐狸倒是出息了，迷药也不知道谁给的，让他睡了这么久。

    “骗子...”

    楚星阑站在床边看了许久，直到那只丑陋的狼妖动了动，遮挡住了视线，他才厌恶地移开了视线，就这种玩意还能当上妖王，怪不得后面险些被灭族。

    楚星阑致力于把最刻薄的言语都甩在他身上，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枉他之前还对妖王有几分敬佩，觉得他从最末等的妖族一路爬到高位，实属不易，现在看来，果然下等妖就是下等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出来。

    那狼妖昨晚得了趣，刚醒来就不安分，脸上挂着yin荡的笑意，爪子还在顾凡身上摸来摸去。

    真恶心。

    楚星阑脸色更沉，牙齿都快被他咬碎。

    明明狐狸是他的，那狼妖凭什么一副宣誓所有权的样子，狐狸都拒绝了，还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要不要脸。

    楚星阑抬头死死地盯着那只该死的狼妖，眼里被怒火充斥，心里满是嫉恨与不甘，浓烈的痛苦与仇恨此刻全化作了无止境的折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在被烈火灼烧一般，他双拳紧握，满心的愤怒让他控制不住地低吼：“别碰他！”

    他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可惜话一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里，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那狼妖还是自顾自地，肆无忌惮地拥抱亲吻着顾凡。

    “别碰他！滚开！”楚星阑被激怒了，他一遍一遍地叫喊，手握成圈对着狼妖重重地砸过去，却次次都扑了个空。

    狐狸看不到他。

    “别碰他....”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听到自己逐渐沙哑的嗓音，身体越来越疼，像被刀割一般。

    实在太疼了，怎么会这么疼，身体出问题了吗，楚星阑觉得自己此时就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可怜的流浪狗，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把喜欢分给别人。

    好疼啊

    楚星阑连那点可怜的自尊都维持不了了，他颤抖着伸手靠近了顾凡，揽着腰贴近，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个碍眼的狼妖：“小乖...”他闭上了眼睛，guntang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看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