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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我隔壁的男人(中)

    于深站起来就想去处理邻居关系,走到门口想到林深说的不要随便开门,他又有些犹豫,林深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显然对于深的心理活动没有一点兴趣。

    门被撞得晃荡晃荡响,越来越大力,于深站在玄关门口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忽然意识到到底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争吵发生在走廊,并且贴着他的门,那他在玄关应该能听得更清楚些,可现在,他耳朵里听到的依旧是模糊地,嗡嗡地声音。

    这动静似乎又和他隔了一个走廊的距离,谩骂里带点歇斯底里,无休无止。

    可门依旧发出被大力的被撞击声,仿佛一门之隔有人拳打脚踢。

    于深被自己这个发现震惊到了,他几乎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跳一般跑向沙发。他吓得不敢说话,只有紧挨着林深他才不会控制不住地叫出声,不敢想象要是今晚自己一个人在这什么反应。

    林深没推开他,盯着门,与其说冷静,他看起来比较像不耐烦。

    于深脸都皱一起了:“外面不对劲!”

    林深:“稀罕了,这回是两个男的。不过,你还不算太笨,我以为你至少要等被拖进去才发现。”

    于深:“拖进去?哪儿?”

    林深这才赏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对门啊,你邻居。”

    于深:“…………你能不能别吓我。”

    林深:“是不能吓,那走吧,我们去看看。”

    于深:“别别别!我不想去!”

    林深:“不想去?谁让你头天夜里开门了,要么现在和我进去,要么等着门外那两个东西把你拖进去,选一个。”

    于深欲哭无泪:“我不敢啊,我怕……”

    林深沉默,神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暗淡,但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你也不会死,没什么好怕的。”

    于深:“你说不会死就不会死啊,对面那是什么啊?是鬼吗?我……”

    林深没了耐心,几步走到门口,凌空比划了几下,声音骤然变得尖锐,慢慢清晰,的确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但不是争吵,而是重叠着的怪异的尖叫,还多了脚步声。林深一把拉过于深,把他推到玄幻处:“开门。”

    于深:“不,不开!”

    他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这种挑战世界观的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于深差点就想抱头痛哭了。

    玄幻处的灯是昏黄的,光影让林深看起来不是那么严肃,甚至可以说温和,虽然他的话很直白残酷:“不开你活不过今晚。”

    他说这话时,那语气犹如在说今晚的夕阳不错。

    门开了,一股烧焦的味道迅速弥散开来,如同第一晚,在开门的一瞬都安分了。而于深在看清对面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事实上不仅是对面,整个走廊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乌黑的烟灰熏的灯罩上都是,对面门大开着,屋里布置一览无余,但并没有人。

    于深:“着火了?”

    林深身高腿长,也不介意自己衣服上蹭的黑灰,回答的挺快:“不是,你只是见鬼了。”

    于深:“你去哪儿啊,你别去……不我也不要去,哇你别拽我领子……”

    看得出来,林深是个行动派。

    于深也不顾及深更半夜大吼大叫扰人清梦了,他巴不得自己的声音能传到35楼,可这据说隔音效果很差的公寓,此刻却像死了一样寂静,空旷的连脚步声都有回音。

    林深把他推进对门,说了句打扰了然后把门带上了。于深急道:“你跟谁说打扰?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放手!”

    林深看了他一眼,放手了。于深立马跑去开门,他正欣喜林深进来时没有反锁门,却看到自己的房门口站着一个快递员和一个中年男人,他们在敲自己的房门,动作整齐划一,咚咚咚的很有节奏,于深想到之前自己在屋里听到的声音,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快11点了,哪来的快递员,这楼层一共三户人家,那个中年男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就在于深愣神时,那两个男人在得不到回应后,竟然慢慢的慢慢的透着房门,不受任何阻碍地进去了。

    进去了?!

    似乎一切又都安静下来,一段时间后,他的房间发出更为凄厉的叫声,比之前两次动静都要大,像是没能找到猎物时气急败坏的捕食者,于深听这动静一个没站稳,全倚在林深身上。

    林深从背后捂住于深的嘴,低声道:“别出声。”

    林深的手宽大干燥,他把于深拉进怀里时用了很大的力,可于深已经吓得惊慌失措全然顾不得手臂上的令人发疼桎梏一样的怀抱,事到如今,他终于认清现实,真的有鬼,而且他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房间出来两个人,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为人,只是两个人形的炭状物,痉挛蜷缩的四肢和五官,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走来,每一步都留下细碎的炭渣和浓重的烧焦味,他们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低吼,那声音像嗓子里堵着发霉的碎木屑,随时可能把气管戳破。于深觉得这个场景恐怖,并且恶心。但他内心竟然萌生出了一种自己或许不会死的自信。林深突然探到他耳边:“想活命?”

    于深在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之后,疯狂点头,林深一把托住他的头:“一个吻,换你多活一阵,这个买卖做么?”

    啥?!

    下一秒,林深已经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这是于深第一次和别人接吻,初吻对象是个男人。唇是软的,凉的,湿的,一股说不上来的,属于林深的味道,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有点像青草味,混在泥土里春天探头的青草味。在于深目瞪口呆的时间里,林深已经熟门熟路的撬开他的齿,湿软的舌在他的口腔里扫了一圈,然后在上颚处轻轻舔了一下。

    哦,这他妈还是个法式湿吻。在两个鬼面前,他被一个男人夺了初吻。

    这一下终于触及到于深长长的反射弧,他猛的用力把人推开,同时膝盖曲起,条件反射性的要去顶那人脆弱的下腹,林深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在于深触及他的前一秒,退开了。

    身边一切变得十分安静,没有烧焦的墙,没有碳状人,只是他们的确站在对门家里,提醒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林深站在他面前,对刚才的事没有半点解释,他打量了一眼四周,表情有些木然:“好了,你可以多活一阵子了,回去睡吧。”

    于深:“睡你大爷!你他妈刚刚在干什么?!那是老子初吻!”

    林深顿了一下,看他的表情像看白痴:“命都快没了,还在担心这种问题?我只是吻了你,又不是上了你。”

    于深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憋半天来了句:“我才不要给你上!变态!”

    他要离开,这种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去他妈的租金,去他妈的初吻!

    林深:“你该不会蠢到想坐电梯下去吧?”

    于深:“……”

    他刚刚的确是这么想的……

    林深打了个哈欠:“那个电梯里死了七个。”

    于深有些不能接受:“什么?!”

    林深:“我也不建议你走楼梯,那死的更多,基本这一楼的都死在那了。”

    于深:“你什么意思…………”

    林深正视他,语调平缓:“我的意思是,要是敢离开这,你会死。”

    于深的三观快碎了,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招惹上这群鬼的,无冤无仇的:“那我怎么办?我被困住了?!”

    林深又不耐烦了:“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跳楼啊,反正都是死。”

    于深觉得他风凉话真的太伤人了,气的骂他:“你有病吧?!”

    林深对于深的反应突然有了兴趣:“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你说我有病?”

    于深急的快哭了,只是他情绪激动起来,表现的总像很暴躁,他一点也不想在别人的家里,陌生的地方,讨论刚刚强吻他的人是不是有病,他只想离开。突然,他想到:“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林深似乎又没什么兴趣了:“我好困,去睡了,晚安。”

    说完他也不管于深,推开对面的门就进去了。

    于深:“喂!你进的是我家!”

    平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多半已经吓晕了,林深却在他家洗了个澡,还回自己房间拿了套睡衣,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躺在那张单人床上,说了句:“好小。”

    于深以为他是说床好小,心想这人真的大爷,他踌躇了会:“我去打地铺。”

    他本来想睡沙发,但沙发摆在靠门的位置,打死于深他也不想单独一个人靠近那个门了。

    林深笑的挺文雅:“谁说你床了,我是说你下面。”

    于深愣了愣,下面…………

    卧槽!

    林深又补充了一句:“用过吗?”

    于深可疑的脸红了,他还第一次被别的男人评价过下面,并且这个评价还相当不友好。

    要不是情况特殊,他真的想把他赶出去。

    林深进他房间时,于深还处于一种被人擅闯家门的愤怒状态,好在林深抛出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你觉得这还是你家吗?”

    算是吗?于深沉默了。

    他不是临危不乱的那种性格,也不居安思危,林深是目前唯一能和他交流的人,在这种三观完全不够用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办,林深却不同,他虽然嘴欠但好歹能互相照应点。

    于深挣扎半天:“你有办法出去吗?”

    林深给自己垫了个靠枕,拿起床头柜一本于深之前看了一半的书,翻了几页:“没有。”

    于深突然有些想哭,要是这是个噩梦多好啊,醒来他就去赶地铁上班,晚上在超市买些菜,回来简单做点吃的,洗个澡,看点书,一天天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种事,如果没有林深,他可能真的会从楼上跳下去也说不定。

    林深说:“你上来睡吧。”

    于深有些拒绝,床是单人床,两个大男人睡的确小了点,林深本来就很高,再还有,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前不久刚强吻过他的男人同床共枕。

    林深:“我可不保证大晚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在床前飘几下,你确定不过来?

    于深怂了。秒怂。

    于深把自己紧紧缩在一侧,尽量不妨碍到林大爷,但林深还总时不时碰到他,胳膊啊腿啊什么的,于深实在是困了,闭上眼没一会就睡着了。林深盯着一侧的人看了很久,死死的盯着,这个场景他经历了无数遍,每一遍他都告诉自己,算了吧,没用的,放弃吧。

    可每一次他都觉得或许再试一次,就一次,或许这一次他能成功。

    于深做了个梦,和所有人的梦一样,梦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于深站在一个房子的窗前,探头朝里看,里面躺了一个少年,那少年一手搭着自己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像是注意到于深的注视,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于深突然觉得很开心,仿佛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见那少年若有似无的一抹笑意,其实那笑很模糊,至少于深睁开眼时那个人的面容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一瞬间所有事物翻转,于深成了站在房子里的人,黑漆漆的一片,窗前跑过一个男人,他的喘息声近在咫尺,于深拼命想叫住他,他甚至伸手去拉他,但是没用,那人惨白着一张脸,不顾一切的向黑暗里跑去。

    一种熟悉的窒息感,从他的血液里把氧气一点点透支尽,与之相伴的,还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悲伤,他在梦里恸哭出声。醒来时林深坐在床边,他穿的依旧随意,像随时可以窝在沙发里,最好怀里抱只猫,晒着太阳暖洋洋地睡过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