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天平倾斜
打扮典雅、举止端庄的金发中年女人与一众军商政界要员坐在包厢里热聊，侍者敲门。 “请进。”女人用爽朗的声音说。 侍者躬身开门，安德烈金从门外进来。女人高兴的笑了，向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儿子，安德烈金。儿子，过来，跟各位长辈，叔叔、阿姨们问好。” 安德烈礼貌的走上前，众人起身，先后与他热情握手，互相介绍寒暄。 “玛利亚，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军火商乔福特满眼笑意，对安德烈大加赞赏。 “福特叔叔，您过奖了。”安德烈礼貌微笑。 “乔，把你的独生爱女朱莉介绍给我的儿子，如何？他跟我说要一辈子单身，把我愁坏了。” “妈。”安德烈压低声音说。 众人哈哈大笑，随即七嘴八舌的说起他来。 “说说，为什么要搞独身主义啊？”一个男人问。 “单身怎么行呢？安德烈，你可是金家的独子，未来责任重大呀！”一个女人说。 “各位长辈们不要当真，那是我跟我妈开的玩笑，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等感情稳定了，我再介绍给叔叔、阿姨们认识。” 众人这才放过他，笑着点头认可，安德烈心里舒了口气，坐在餐桌边。母亲玛利亚淡定的在他耳边低声说：“是不是又在骗我，看上的哪家的小姐？” “玛利亚女士，您再让我下不了台，我就不来参加您的聚会了。”安德里沉着气说。 玛利亚被儿子逗乐了，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低声说：“好，我不提了。这次聚会主要是让我的幕僚都认识你，为我们北方联盟今后在新城扩展人脉铺路搭桥。反叛军的战线一直在后撤，只剩一股主力军在负隅顽抗，西方军捷报频传，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暗中笼络人心，就等新世界正式统一的提案一出，看哪个家族声势最大，拥有最多的支持者，新世界总统的位置就是谁的。正巧今天雷蒙的大儿子和伊兰德的二儿子也来了，一会儿我让乔带你去和他们认识一下，客随主便，你对他们要多谦让。四个家族里还剩一个布朗，他家的两个儿子整日在囚园流连忘返，没多大威胁。” 酒过三巡，安德烈先离开包厢，军商政界的事务他不了解也不敢兴趣。 他回到大厅，展台上拍卖的居然是霍维伊兰德随身携带的手枪，手枪主人绷着脸坐在椅子里，跟着他来的蔷薇不知所踪。他四处闲逛，在大厅的外廊上遇到蔷薇，他走过去，微笑着叫她。女人半晌才回过头，拘谨的站起身，低头说：“金少爷。” 他怔了一下，打量她的脸，问：“你怎么了？又哭了？”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差，比在山顶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要忧郁。 “好东西吃太多了，胃不舒服，谢谢金少爷关心。” “叫我安德烈。忘了么？我们是朋友，不许再跟我客气。” “我，我们真的可以做朋友？” 安德烈点头，扶着她坐下。 “伊兰德平时不给你吃好吃的？” “……安德烈。”女人停顿一下，“能不提他吗？” 男人望着夜色沉默片刻，突然说：“待在这晚宴会场太无趣，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她摇头，“过一会儿我该回去了。他不让我乱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男人语气平静温和，“还有伊兰德的手枪怎么会变成拍卖品？” “他和扬打赌，要和扬的男朋友比试谁的枪法好。我和扬头上顶着苹果，”她用手比手枪，嘴巴模拟开枪的声音，歪着头无奈的笑了笑，“他输了。就是这样。” 他人初到新城不久，但对于新城另外三大家族的事都有耳闻，霍维伊兰德和马修扬的绯闻他也听说过。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嗯……搞出了四角恋。” “噗呲。”女人笑，“安德烈，跟你聊天总能让我暂时忘了烦恼。” “只是暂时的？看来我还得努力。” 她忽然仰起头，深呼吸，“呐……安德烈，你能不能不对我这么好？因为你善待我，我便不想辜负你的期待，想要再坚持一下，可是……”她呼出这口气，眼睛酸涩。 男人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摇头，“你不嫌我麻烦吗？都是不开心的事。”她有些气闷，加上胃部的不适，无力再叙说什么，她站起身打算离开，突然一阵恶心，她捂着嘴巴，扶着墙面。男人急忙扶住她，一同来到女士卫生间门口，他伸手连敲几下门，大声喊：“请问有人吗？”无人应答。他立即推开门，带着女人进去。蔷薇蹲在马桶前剧烈呕吐，他轻拍她的背，扶稳她不让她跌倒。 女人吐完，男人递来自己的手帕，又给她接了一杯水漱口。 “谢……谢。”女人虚弱的说。男人扶她起身，揽住她的肩膀对她说，“靠着我。” 两人走出卫生间，刚巧听见主持人宣布：“霍维伊兰德先生的手枪以xx的价格被马修扬先生拍下！” “安德烈，我们能不能再到远点儿的地方走一走？” 两人在会场的外廊缓慢散步，谁也没说话。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胸口，听得见他每一声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在静谧微凉的夜晚，远离会场的喧嚣，蔷薇内心从未有过这般平静。她在弹奏钢琴等待父亲时内心也很安宁，但那是剥离了情感的假象。 谢谢你，安德烈。她抬起头看他，男人感受到她的动作，也低头看向她，两人都有些尴尬，笑着移开视线。 两人的沉默像默契的约定，而她与霍维的沉默却是唯一能和平相处的方式。 “安德烈，我想为你重弹。上次情绪很差，对你很失礼。” “正好，我也想请你听一首曲子。” 女人有些惊喜，男人带着她来到室外舞会场地一角，乐队正在准备拍卖会后的舞会歌曲。他走到一个小提琴手旁边，对他小声说了什么，那人看着蔷薇笑了笑，将自己的乐器交给安德烈。 他拿起小提琴，放在肩头，动作流利带着几分优雅，右手拉弓，左手按弦，一曲美妙的在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动作中演绎，他的身体随着节拍微微摆动，衣襟随风起舞，他笑着看她，自信而随和，他的音乐也跟他的气质一样令人着迷。乐队的演奏者们放下手中的活，围过来静静聆听，一副很愉悦很享受的神情。 月光应该是治愈人心的美好存在，她不应该把它弹奏得那么悲伤、苍白。 他又一次治愈了她。 “安德烈，你的小提琴好厉害，我很喜欢你弹奏的月光。” “多谢夸奖。我主修的小提琴，钢琴是业余爱好。” 所以他是故意炫技，挽回上次弹钢琴丢掉的面子吗？女人心想。 “这首是你要送给我的曲子？” “不，是这首。”男人露出神秘的笑，再次架上琴弹奏，这次的旋律慷慨、澎湃，节奏明快，配合小提琴优雅从容的音色，瞬间抓住人的耳朵，他演奏的姿态也跟着音乐节奏大开大合，简洁、张扬，充满激情，整个人仿佛旋律的化身，完美的契合。 “这是？”她说。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礼貌邀请：“要不要一起弹奏？” “我……”她有些胆怯的看着他身边的钢琴，正犹豫时，架子鼓突然敲响，她抬头，鼓手坐在凳子上，举起鼓棒对安德烈示意，他脚踩节奏，身体跟着动起来，鼓声配合和小提琴音敲了起来。 “快来！”安德烈对她眨了眨眼。 她被男人的活跃带动，坐在琴凳上，这时贝斯手也跟加入了这场即兴表演。蔷薇手指放在琴键上，听着安德烈的旋律，被男人自信而沉稳的魅力引领着，大胆的弹奏起来，明快而充满活力的琴声和小提琴等其他乐器的音律，交织成一首非常激昂奋进的乐曲。 人群慢慢聚拢，有人欢呼有人赞叹，甚至还有人开着闪光灯拍照片和视频。蔷薇紧张的弹错了一串音符，她不安的看向安德烈，男人不以为意的微笑，拉动琴弦，转了个身，跨步到她跟前，轻倚在钢琴旁边，低下头专注的凝视着她演奏。他的双眸碧蓝如海，沉静悠远，透过他的双眸，她能看到男人一望无际的胸怀，坦荡而磊落，包容而温和。紧张的手指被他的目光安抚，她再次看向琴键，不再胆怯，专心沉浸在与乐手们用音乐进行心灵和艺术的热情碰撞。 一曲弹奏完毕，身后响起热烈的掌声，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仿佛回到曾经的舞台上，她弹奏着钢琴曲，台下都是她的听众，她是东方钢琴演奏者姜蔷薇。 “弹的漂亮！”男人由衷赞叹，拉起她的手转过身，一起对给予他们掌声与喝彩的观众们礼貌致谢。 “安德烈！你这小子是真人不露相，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晚宴的焦点，哪还用我这个老家伙来介绍。”乔福特笑着领着女儿朱莉走过来，“快认识认识，朱莉，这就是北方联盟秘书长玛利亚·金夫人的独生子，安德烈。” “晚上好，朱莉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金少爷风度翩翩，让人一见倾心。” 朱莉的直接让她父亲吃了一惊，睁大一双圆眼睛，露出错愕的神情。安德烈倒是没有太大反应，露出一贯的随和笑容，也夸赞了对方一番。 “这位漂亮又有才华的小姐是？”乔福特笑着看向安德烈身旁的女人，好奇的问。 “我们认识。小美人儿，又见面了。”她笑着亲切的握住女人的手，对父亲介绍，“这是伊兰德的女奴，蔷薇，是霍维带来的女伴。” “哦，是伊兰德的女奴啊。”乔福特的语气中略带失望。 “安德烈，你们是怎么在一起演奏上音乐的？” “蔷薇是我的朋友，这首是我送给她的重逢礼物。” 朱莉的笑容瞬间僵住，讪讪的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彼此……蔷薇小姐，你的男人缘真好，刚刚在舞台上霍维对你宠爱有加，先是吻，后是抱，看到你晕倒，顾虑你的安慰，主动认输。不过既然扬主动邀请他来玩，就不会让他丢面子的。” “我知道，扬先生拍下了他的手枪。”蔷薇语气平静的说。 “说不准两人正在哪里叙旧。这真是一个惊喜不断的夜晚。”朱莉笑着感叹。 安德烈皱起眉看着两个女人，由于不知晓事情的缘由，也不方便插话。 “原来你会弹钢琴。”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大步朝他们四个人走来。 蔷薇听到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接近自己，瞬间心弦绷紧，她看向走向自己的霍维伊兰德，他神态自若，语气平和。 男人的伪装亲切而自然，仿佛真的第一次听到她弹钢琴。不，是她在伪装，她不敢让他认出自己。 她的视线不自觉下移，恭顺的回答：“是的，二少爷。我会一点点。” 男人困惑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真谦虚。霍维，一定是你把她调教的这么乖巧懂事，对吧？”朱莉插了一句，打断了男人的思路。 男人没理会朱莉，问一旁的乔，“福特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哦，我差点忘了！来，我介绍安德烈给你认识，这是北方——” “我们认识。”霍维不客气的打断。 安德烈跟着点头，主动伸出手，说：“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安德烈金，来自北方联盟国，做建筑设计的，平时喜欢玩音乐。”他刻意省去了家族的头衔，用平易近人的语气介绍自己，给人一种非常谦逊，有涵养的印象。这一点让霍维很不爽，尤其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绷着嘴角，握住安德烈的手，手上不自觉用力，对他说：“霍维伊兰德，在囚园工作。”安德烈感受到他毫不客气的手劲，只能跟着用力回握，努力维持礼貌直视着霍维，语气略显生硬，“如果你的礼貌是出于对她紧张，我接受。但我更希望你关注她的感受，而不是给她提供帮助的人。” “你什么意思？”男人不甘示弱。 “就是字面意思。”安德烈冷静的答复，“手段太过强硬，会吓到女人。” “哦？你这么懂女人？”他挑眉，平视已经被自己的握力捏到额角冒汗的还故作镇定的男人。 朱莉和乔一脸茫然，不知他们说的什么，只是感受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们，”蔷薇看出安德烈的神色不对，忍无可忍的拉住两个男人的手腕向外拉扯，纹丝不动，她盯着男人，“霍维，你放手！” 男人不悦的神色因为女人当众不留情面的怒斥自己而骤冷，双眸冷峻的瞥向蔷薇，被冒犯一般沉着嗓子，一字一顿的问：“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