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明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这些人吵吵闹闹着非要他出来玩说是给他接风，他拗不过就答应了。 来了之后才发现陆时居然也在，而且有些不耐这乌烟瘴气的场合，就出去透了会儿气，谁曾想回来会看到言衍！ 言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和陆时见面的？秦明心中有无数疑问，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只笑着道：“怎么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言衍已经回过了神，当时他担心自己的身体随时会出意外，又急着在三日内出国，便找了一直暗恋他的秦明帮忙，却没想到陆时连这也知道了…… 他现在还被陆时抱在怀里，连挣扎似乎都忘了，露出些许慌乱不安的神色，侧过眼睛低声说：“抱歉……” 陆时大手扣住言衍的脑袋，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抬头对秦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挺关心他的？” 秦明眼神微凝，他刚才看到言衍太过震惊没有细想，此时稍微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场合不对，陆时的态度更不对，怕不是误会自己和言衍有些什么……又或者对当年言衍离开的事耿耿于怀。 这会儿围观众人也觉出点不对的味道来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但能让陆时动了凡心，秦明居然也认识他。 众所周知，秦明曾经是陆时最好的兄弟，但三年前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人渐渐没了往来，不说反目成仇，也是形同陌路。 此刻看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倒像是为了某人争风吃醋，但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众人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炙热的目光几乎要把言衍给射穿了。 言衍见状更是羞愤不已，身躯微微颤抖，唇抿的发白，却是没再乱动，这时候若再惹怒陆时，只会让自己更难堪罢了。 秦明注意到言衍眼中的神色，心疼不已，恨不得直接将人给抢过来，但到底顾虑到言衍的处境没有乱来。真闹起来自己和陆时没什么，言衍却要被人看了笑话，于是耐着性子，若无其事的在一旁坐了下来，说，“都是熟人，随口问一句而已。” 陆时眉梢一挑，不置可否，“是吗？” 秦明淡淡笑了笑，“你既然不信，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陆时眼神陡然变的冰冷，如刀一般落在秦明的身上，过了许久，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不，我相信你。这种玩意儿，想必以你的眼光也该看不上才是。” 秦明脸色微微一变，看陆时的态度，显然是恨极了当初言衍的离开。他的眼神若有所思，虽然很替言衍难过，但是……如果陆时继续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终于有机会了？ 当年言衍一再拒绝他，都是因为陆时，但如果陆时不爱他了呢？ 想到这里秦明顿时不再多言，似乎并不愿意和陆时多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既然已经清楚了陆时的态度，就不必急于一时，待会再找机会和言衍说话也一样，现在闹起来只会让大家都不好看。 秦明摆明了不愿和陆时争执，陆时自然也不会抓着他不放，冷笑一声不再看他。 吃瓜群众纷纷表示自己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嘘声四起又各自玩闹去了，大部分人都不再关注言衍。 不过还是有几个好奇心旺盛的公子哥凑到了陆时的身边。 张少瞅着言衍，对陆时笑道：“时哥，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陆时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他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男朋友能带来这里？” 张少狂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架不住陆时今天有点不按常理出牌，而且秦明也认识言衍，所以出于谨慎才多问了一句。 黄少顶着一头杂毛，怀里搂着一个美少年，虽然少年很美貌，但和言衍比起来总觉得差了点韵味，早已眼馋不已。此刻听到陆时这样说，忍不住心动道：“时哥，反正都是玩意儿，不如我们换着玩玩？” 言衍闻言顿时脸色愤怒的通红！死死看着他，眼中似乎要射出火来。 黄少见状哎哟了一声，夸张的道：“看起来性子很烈啊，不像出来卖的，难道这是时哥你用别的手段搞到手的？” 陆时低头看了看言衍，冲黄少淡淡一笑：“这你就看差了吧，只是会装而已，给钱就能玩的东西，还需要用什么手段。” 黄少看的心痒痒的，迫不及待的把怀里的美少年往前推了一把，和陆时说：“时哥，那我们换换？” 陆时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这个可能性，顿了顿道：“你问他吧，他要是愿意，我无所谓。” 言衍听到这句话，眼底不由得浮现震惊、悲伤、痛苦至极的神色，双手紧紧握成拳，似乎不敢相信陆时竟然真的答应将自己送给别人玩。 陆时看着言衍眼中几欲破碎的神色，声音越发恶劣，在他耳边低笑，“怎么？担心他给不起钱？” 黄少立刻拍着胸口对言衍道：“这你就是看不起我黄少了吧？我对情人一向大方，你要多少钱直接说，我保证没有二话！” 言衍却看都没有看黄少一眼，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陆时的身上，眼底似乎有什么极为悲伤的神色就要压抑不住，忽然他猛地一推陆时，霍然站了起来！ 陆时这次没有阻拦，戏谑的看着似乎悲愤到了极点的言衍，眉梢一挑，“不愿意？” 言衍定定看着陆时，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样的陌生，每当他以为这个人可以更冷酷更绝情一点的时候，他就可以刷新这个下限，让自己知道他到底还可以冷酷到什么地步…… 是他的错，是他不该还抱有不合时宜的期望，如今自食苦果。 言衍惨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黄少没想到言衍说走就走，眼看言衍出门了，起身就要去追，这时候陆时忽然开口道：“坐下。” 黄少一愣，疑惑的看着陆时。 陆时微垂眼帘，淡淡道：“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黄少见陆时这样说，也知道今天是没戏了，但是犹不死心，不知死活的道：“那等时哥你以后玩腻了再给我玩玩怎么样？我是真的喜欢他。” 陆时笑了，眼底神色微冷，“好啊。” 言衍冲出了包间，但是没有人带领无法独自离开，只好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陆时是料定他跑不了，这才放手的。 言衍在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再出来的时候眼眶微微泛红，哪怕表情尽力伪装平静，却依旧暴露了那也许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刚一走出门，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秦明，脚步一下就停顿住了，怔怔的看着他。 秦明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面前的青年。 他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当年他认识言衍的时候，言衍已经是陆时的男友，却不想还是不知不觉动了心……而自己身为陆时最好的朋友，当然不能向兄弟的爱人下手，所以一直隐藏心中情感。 直到后来陆时的父母出来插手，陆时和言衍的感情陷入危机，自己才第一次向言衍表露心意。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大概有些卑鄙，但却没有控制住自己，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拆散他们……只是希望言衍能知道他的心意，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可是言衍拒绝了他。 哪怕在那样困难的境况下，言衍依然选择了陆时，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也是那时候，秦明才清楚，言衍对陆时的心意到底有多么坚定，可以不惧任何困难与诱惑。 那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染指插手的感情……他很羡慕陆时。 那场风波最后以陆时离开秦家而告终，两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城市。 秦明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而自己的这份恋情，大约永远都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所以也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言衍会主动找到他。 秦明始终记得那天晚上，言衍一个人风尘仆仆的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请他送他出国。秦明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言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只是再次抱着微末的希望询问言衍是否能给他一个机会，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陆时，为什么不和他试一试呢？ 可是言衍再次拒绝了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请他送他离开。 秦明虽然不舍的送他走，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只因为这是言衍的愿望，而且是他唯一一次求他帮忙。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后来会有多么后悔这个决定，更不知道言衍这一离开，就如同消失在人海，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陆时在言衍离开后找了很久很久，最终线索到他这里就断了。也是为了这件事，两人二十几年的情谊毁于一旦，从此形同陌路，秦明也几乎再不出现在有陆时的场合。 不论如何，秦明都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言衍，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言衍看了秦明一会儿，有些狼狈的别过头，声音暗哑，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让你看笑话了。”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见到秦明，他一直明白秦明的心意，却不能给予他回应，难免心中有愧。 秦明眼中露出怜惜的神色，他走过去轻声道：“你知道，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大概是这段时间太过压抑的原因，突然听到这样温柔的话语，让言衍好不容易控制的情绪似乎又有崩溃的迹象，他微微抿唇别过眼睛：“谢谢你，不过我要回去了。” 秦明听到这句话，眼中露出一丝不忿之色，沉声道：“他这样对你，你还要回到他身边？” 言衍脸色苍白，眼神难过，顿了片刻，说：“是我当初走的突然，他会怪我也是正常的……” 秦明忍不住打断了他，眉头皱起，“就算你当初离开他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该这样对你！你还不知道吧，他答应等他玩腻了以后把你送给黄少！这样你也愿意吗？！” 言衍闻言身躯微微一晃，似乎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表情一点点碎裂开来，喃喃道：“他不会的……” 这种话他不想再听了！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还没等他走过去，就被秦明一把抓住手腕带了回来！背部撞上墙壁，秦明高大的身躯笼罩过来，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低头凝视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今天的行为还不够让你看清他的态度吗？既然都分手了，为什么还一定要执着于他的身上，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的……也愿意给予你帮助，这句话，到现在也一样有效，我的心意也从未变过。” 言衍眼神震动，渐渐眸中浮现一丝歉意，“对不起……” 秦明神色难过，缓缓说，“你还爱着他，对吗？” 言衍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虽然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秦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不甘，他一直爱着言衍，言衍却从始至终都不肯给他一丝机会，而陆时哪怕这样对他，他也死心塌地！ 凭什么？自己哪里不如陆时了？就因为他来的更晚吗？ “既然你这么爱他，当初又为什么要走？”秦明死死看着言衍的眼睛，两人距离极尽，仿佛就要吻在一起一般，他的呼吸落在言衍的鼻端，一字字的道：“你告诉我原因，我就让你回去。” 言衍眼中飞快的掠过一道无奈悲伤的神色，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一转头，就看到陆时站在走道的尽头看着他们。 脸色刷的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