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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鹤束来得早,上午九点一过他人就到了。

    苏致在门口迎他,张鹤束在离他几尺开外站住,歪着头跟他讲:“你这样,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大约是一个半月前张鹤束还来过一趟,并没有过夜和苏致只是坐着说会话,那时候苏致已经显了肚子,笸箩一般张鹤束看了啧啧称奇。现在再看,苏致的肚子大了一倍不止,长衫襟被顶出来好大一块,前襟比后襟短了得了半尺,里面穿的长裤布鞋都看得清楚。

    “都说不着急,还来这么早,用过饭了?”

    张鹤束不答话,一脸戏虐地看着苏致身前的大肚。

    此时的苏致同他闹不起,于是先服了软。

    “不同你闹,我腰上吃不住你扶我进去。”

    两人站在门口,苏致还得扶着门才能站好。张鹤束笑嘻嘻凑过去,将人搂到自己怀里,苏致也没客气大半的重量都落到张鹤束身上。

    苏致走得慢,磨蹭许久才回到客厅。

    “才过去多久,就变得这般不中用了?”张鹤束把人放到椅子上,喝下一口茶水就冲苏致抱怨起来。

    苏致坐在太师椅上,梨花木的椅子垫了好几层的垫子还是觉得硬得硌人。

    “你去那边再给我那个靠垫来。”苏致朝里间比划,张鹤束摇摇头还是乖乖拿了回来。

    苏致把垫子放在腰后,身子后仰人就跟现在一堆垫子里似的,双腿也十分不雅地张开,双手来回轻抚腹底。张鹤束拉过一把椅子在苏致对面坐上,上次来时苏致还给他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今天一见连走路都不利索了,整个人孕态毕现,只是看气色倒是还算红润。

    椿婆端上来点心,苏致胃口很好吃了好几个,张鹤束一路奔波早就是前胸贴后背,匆匆几口一屉小笼包就下了肚。两人解决了人生大事才继续聊了起来。

    “这些天孩子闹得厉害,怕是快了,你能来,我多少心安些。”

    张鹤束瘪嘴,“就知道找我没好事,你和别人都是夜夜快活,叫我来却是能看不能吃还要听你使唤,你再这样以后就不同你玩了。”

    张鹤束分明是故意卖乖,苏致却吃这套好声好气哄他,“我有一个月没接过客啦,哪来的和别人快活?我是第一次生产又是双胎,身边能有个人陪着最好,你不来我又能找谁。”顿了顿,下头的话还没说出来脸已经开始泛红,“再说了,你想要的我几时不曾给我?什么时候让你能看不能吃了……”

    张鹤束等的就是这句话,人立马就从椅子上跳了出去,拉着苏致的手摇摇晃晃,一双桃花眼都眯成了月牙,“你说的!骗人就是小狗!”

    用过中饭,苏致换了一身短打扮,下身是中式长裤,上身短马褂,更显得腰细肚圆。

    两人和和气气挨着在书房的长榻上坐好,张鹤束想与他亲近甘愿做了人rou靠垫,苏致在他怀里,两人看着书,时不时交换一个深吻,场景也是温馨。

    忽然,苏致身子一僵呼吸都停滞了,一手不断地在腹侧揉搓。

    张鹤束撂下书,忙问:“是发作了?”

    苏致摇摇头,说话时气息尚且不稳:“不是,孩子动得厉害了。”

    张鹤束一下来了精神,“我看看!”话音未落自己就动手把苏致的上衣给撩起来,白花花的肚皮被一拱一拱,动静极大难怪苏致脸色都变了。

    这厢苏致还在咬牙同剧烈的胎动作斗争,那厢张鹤束兴致勃勃,放开苏致自己一个闪身就坐到苏致对面来。

    “你让我看看!看看嘛!”

    苏致还是难受,但仍旧乖顺地把整个肚子都露了出来。他穿的裤子是椿婆改过的,腰身特别大,把肚脐下的部分都包裹起来,刚刚张鹤束撩起了上衣,苏致艰难地动了动腰把裤子也退了下来,双胎接近足月的孕肚这才袒露了全貌。

    肚皮被撑得只剩薄薄一层,上面是纠结的青色血管,肚脐也被顶了出来,从肚脐往下正好是中间的位置有一道颜色很深的线一直延伸到下体。腹部两侧靠近腹股沟的位置一道一道的纹路,实在算不上好看,只是苏致的手正抚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的肚皮,耳边若有似无的呻吟,张鹤束多少明白为何如此多人乐衷此道了,确实别有一番风情。

    过了一两分钟大闹天宫的孩子在停下来,苏致松了口气,看见张鹤束全然是一副孩童的神色,好奇却又不敢伸出手,苏致只觉得心都软成一片。

    拉过张鹤束的手,“你摸摸看,这是孩子的头。”

    在稍微偏左很靠下的位置,用力摸索隔着肚皮就能摸出胎头大概的形状,张鹤束目不转睛,手下的感觉像是在装满了水的羊皮袋里去找一块石头,一下就感觉碰到了yingying的东西。

    张鹤束叫了起来,“摸到了!摸到了!”眼睛里欢兴雀跃,怎么看都像一大号的孩子。苏致撤开手,张鹤束像是得了个新玩具,对着苏致的肚子上下起手。

    张鹤束的动作单纯得很,苏致却不这么觉得,很快就发出舒服的呻吟,张鹤束本来就坐在苏致双腿中间,苏致张开腿就缠上了张鹤束的腰。

    张鹤束从善如流,把苏致拉到自己身上连润滑都等不及就匆匆捅了进去,苏致是坐着的一下就被顶了个通透,又痛又爽,仰着头脖颈伸展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手向后撑住张鹤束的膝盖,一手扶着肚子。

    张鹤束对他讲,“你动一动。”

    苏致看他,好看的眼睛满是期待,眉宇间又是欲望不得发泄的难耐,于是什么都肯听他的了。

    苏致拼了命,一上一下每次都是整根拔出再整根坐下,等张鹤束泄过一次,苏致连动都动不了了。张鹤束仍嫌不够,半拖半拽把人弄到床上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这一做直到明月高悬才罢手。

    张鹤束一身清爽,苏致却像死过几回的样子,嘴唇都没了颜色。后来几次,苏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肚子一阵重似一阵的疼痛折磨着他,他想开口拒绝,但是一想身上的人是张鹤束,原先酝酿的拒绝的话一出口全变成勾人的呻吟。

    苏致觉得大事不好,却早已是无能为力。

    张鹤束躺在他身边,笑得一脸满足,“苏致你里头好舒服……”

    苏致也笑,“你高兴就好。”

    苏致声音嘶哑,声音也是说不出的疲惫。张鹤束心里一紧,他这个人于床事上从来是不管不顾自己舒服了要紧,苏致一直由着他,今天也是,到现在才想起来苏致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是个怀着双胎接近临盆的孕夫了。

    张鹤束闷闷不出声,把头埋到苏致肩膀上,“今天是我孟浪了。你还好吧?”

    苏致哪会怪他,“我没事,多少是有些累,还怕你不能尽兴。你……你亲亲我就好……”

    这不像苏致能说出的话,张鹤束看他,见苏致已经是耳尖都泛着通红,不由心情大好,上去就是一顿乱啃。

    苏致身上还是难受,藏在被子里的手不住地安抚躁动不已的大肚,但是心里是无限的满足。

    之后还是瞒着张鹤束喝了一回安胎药,苏致才觉得好受些。

    是夜,到了该就寝的时候。

    张鹤束先一步进了卧室,走到床边就问:“哪有这么冷?这么厚的被子是给谁盖?”

    苏致还在洗脸,放下毛巾往床边看了一眼,“不是盖的。我现在已经不能躺着睡觉啦,晚上只能半躺半靠地睡一晚。”

    张鹤束走过去,扶着人到了床边,“那我还同你睡?”

    苏致好笑看他一样,“不然你要去哪里?和福气挤一晚上么?”

    张鹤束呵呵傻笑,猛得窜到床上,“睡觉咯!”

    苏致给他把被角掖好,自己才熄了灯睡觉。

    接下来几天,于苏致而言没有再好的生活了。

    张鹤束收了心陪他,两人谈天说地,无论说什么苏致都觉得开心。到床上,张鹤束知道分寸,倒是苏致怕他不够尽兴,每次都要自己不剩半分力气才肯罢手。

    一天,窗外晨光熹微,苏致被肚子的孩子闹得醒过来,他靠在身后的被褥上,张鹤束安静地躺在身边。

    有些微的光线透过窗棱映射进来,屋子里像是起了雾气一般朦朦胧胧。苏致一醒,不是去安抚躁动不已的大肚而是反射性地去找身边的人,直到摸索到张鹤束放在身侧的手才安心下来。苏致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就光明正大地偷看张鹤束睡觉,张鹤束睡得人事不知,偶尔还要吧唧两下嘴,苏致看得捂着嘴乱笑。

    日头升起一截,屋子里的光线更胜。苏致不觉得无聊,对着张鹤束一会捏捏脸颊,一会握握掌心开心得很。

    猛得,肚子又是一通乱疼。

    苏致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声,呼吸重似一阵,两只手不断搓揉着肚子。来得突然去的也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刚刚凶猛的腹痛就消失无踪。

    等到张鹤束起来,像这样的疼痛已经重复了三次。

    张鹤束在外间洗漱,苏致岔开腿坐在床边,一只手搁在腹底来回来去的按着。

    “我怕是要生了。”苏致冲外面的张鹤束说道。

    扑通一声,张鹤束不知道是扔下了什么东西,马上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要、要生了?”张鹤束说话都不利索了。

    苏致笑他,“又不是你生,紧张什么?”

    张鹤束就站在苏致面前,仍然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苏致拉过他的手摁在自己肚子上,“你摸摸看。”

    张鹤束不敢,手指都是蜷缩的,苏致拉着他手不放,“平时不让你碰的,停都停不下来,现在这么怕做什么?”

    张鹤束嗫嚅,“可是你要生了啊……”

    苏致的手附在他的手背上,“瓜熟蒂落,算不得什么大事。你摸摸看看。”

    在苏致的再三鼓励下,张鹤束才生出几分胆量。隔着绸做的中衣,张鹤束觉得手底下的肚子是有些不同了,有些硬邦邦的,还会有些颤动又和平日里见过的胎动不同。

    张鹤束新奇得很,一下就不害怕了,坐到苏致身边问他:“那你疼么?”

    苏致摇头,“现在不疼,只是后背后腰都酸得很。你去和椿婆说一声,让她准备准备。”

    张鹤束听完屁颠屁颠跑出去,木质的地板被他踩得哐嘡作响。一小会后,又是一阵响动,张鹤束人还在走廊就乱叫起来:“我告诉椿婆啦!她一会就过来看你!”

    苏致说:“你慢点。”

    张鹤束进来,苏致正叉着腰站在卧室的门口。张鹤束一下又慌手慌脚,“你、你、你怎么站起来了吖!你不是要生了么!”

    苏致看他的样子实在好笑,于是就笑他:“镇定些,不过是生个孩子,难道连说话喘气都做不得了么?你把食盒放下,拎着不嫌沉么?”

    张鹤束乖乖把东西放好,为自己申辩道:“我是担心你,你那么大的肚子了,又要生了,还乱动……”

    苏致不拆穿他,“好好好,承张少爷的情了!你坐我旁边来,我腰上实在难受,你扶着我些。”

    张鹤束搬把椅子过来,扶着苏致坐下,自己立刻挨着他坐好,两人吃饭说话,苏致胃口不错,倒是张鹤束叽叽喳喳光顾着同苏致说话,筷子没动几下,苏致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往他的碟子里夹东西。

    吃过饭,椿婆上来一趟。苏致就坐在原来的位置,椿婆让他露出肚皮,在他肚子上面又按又听捣鼓一阵,接着直起身来冲他比比划划,张鹤束看不懂就问苏致。

    苏致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累,“没什么,你扶我起来走走。”

    张鹤束此时乖巧地不行,苏致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致并不觉得肚子有多疼,只是觉得腰酸得不行,整个背都酸痛酸痛的,人都有些直不起身来,张鹤束在旁边护着他,两人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在走,天气不算暖和,苏致又只穿了中衣,围着外间走了两圈苏致就一脑门的汗了。

    苏致不喊疼,张鹤束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每一寸的肌rou都在发颤,凑过去在苏致眉心轻啄一下,“难受了你说出来,这里只有我,你不必强忍着。”

    苏致觉得身上的疼根本就比不得此刻心头沉甸甸的满足感,他低着头,用鼻子“嗯”了一声。

    张鹤束没有想太多,只认为是苏致过于隐忍,于是更加把人收到自己怀里。

    也许是真的听了张鹤束的话,又或者是产痛来得更加强势,苏致开始发出小声的呻吟,脚下一步都迈不开去。

    苏致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看着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上,张鹤束手足无措只能下意识地把人拉住。

    “我扶你去床上?”

    苏致摇了摇头,“我、扶着桌子、站好……你帮我把、把裤子、褪下来……”

    张鹤束赶紧把人扶到桌子旁边,苏致岔开腿面向桌子站好,张鹤束不敢放开手,一直在问能站得住吗,样子紧张得不行。

    苏致居然还有力气冲张鹤束笑,“我有分寸,你照我的、我的话做、就好。”

    张鹤束半信半疑地放开手,见苏致还能抖抖索索站住,自己站在苏致身后都不敢碰苏致的肚子,迅速地把裤子拉了下来。

    “能抬脚么?”

    苏致没说话,粗着嗓子喘气。

    张鹤束又急的跳脚,“哎呀!椿婆是做什么去了!怎的还不来!”

    那一脑门子的汗不比苏致少,苏致伸手往张鹤束额头上一抹,少了一只手的支撑整个人都晃了晃,好在张鹤束就在身边赶紧稳住苏致腰身。

    “你也是!这时候也不安生!”

    苏致拿袖子给他抹了汗,正巧是在宫缩的间隙,还能多说几句话,“椿婆准备去了,自然要点时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都挺下来了,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张鹤束犟嘴,“是是是,就我没见识了!你们都泰山崩面色不改!椿婆也是,既然是这几天的事情怎么不早作准备!”

    苏致是没把实话说出来,这几天由着张鹤束胡搞乱搞,亏空了身体,不然按椿婆算的日子,还有半个多月才到产期。椿婆刚刚冲他比划,就是在怪他不爱惜身体,现在椿婆应该是在镇上买药,以备不时。

    当然这些话是不可能同张鹤束说的。

    似乎是适应了现在的疼痛,苏致说话也利索一些,他指挥张鹤束,“你看我下头开了多少?”说罢,努力地塌腰,尽可能让臀部起来些。

    张鹤束并不用看的,直接伸了手指去。

    双身的阴口本来就比寻常女子来得狭窄,哪怕是现在已经开始产程,下头也只将将容得两只通过。

    张鹤束实话跟他讲,苏致也皱了眉头。

    怕是有得熬了。

    旋即,苏致又说,“你扶我去床上。”

    张鹤束点头,苏致抬脚从地上的裤子里出来,膝盖刚一提起就觉得整个髋骨都滋滋作响,牵扯整个背部都痛起来。

    苏致呲牙咧嘴,就像是走刀山火海。

    苏致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像是轻松不少。他拉着张鹤束的手,“你陪陪我,同我说会话。”

    张鹤束自然依他,只是现在心思完全不在聊天上,话说得颠三倒四,苏致不大讲话,只是听着张鹤束说的七零八落的话,实在疼了就攥紧张鹤束的手挺过这阵。

    日上中天,椿婆才从外头赶回来。

    椿婆进到卧室,看到张鹤束和苏致仍然是规规矩矩行过礼,才开始跟苏致讲事情。

    一通比划之后,苏致对张鹤束说:“你起来,让椿婆看看我。”

    张鹤束哦了几句,赶紧从床边站起来,苏致舍不得放开手,仍然拉着张鹤束与他十指相握。

    苏致的床大,椿婆脱了鞋爬上床,粗糙的手掌握住苏致的膝盖,让他把脚支起来打开。苏致顺势起了起身,几个动作间又是汗流浃背。

    椿婆在他身下看了看,又伸手去按苏致的肚子。

    苏致就觉得肚子里好像揣了几块又硬又大的石头,互相撞来撞去,五脏六腑都不得安生。椿婆这几下不知道按在了哪,本来消停下来的双胞胎顿时又开始大闹天宫,苏致一时不防备居然惨叫出声。

    张鹤束在一旁看得着急,只能回握住苏致的手,一边冲椿婆嚷:“你轻点!”

    椿婆是天哑却能听到声音,此刻也是不做任何反应,自顾自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摆弄了一阵,椿婆帮苏致整理了上衣才从床上下来。

    “怎、怎样……”

    椿婆摇摇头,又指了指外面。

    苏致疲惫地点点头,“好,你去准备吧。”

    张鹤束一头雾水,这两人打哑谜似的把一切事情安排好了,却让他在这里提心吊胆。

    他看着苏致苍白的脸,什么话也没说,闷闷不乐地又坐回到苏致身边。

    双胞胎非常不慢椿婆的打搅,报复地在苏致肚里一阵动手动脚,苏致苦不堪言,身体明明是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也像是有无数把小锤在敲打自己身上每一根骨头。

    过了一会,苏致才惊觉身边的张少爷多半天没了一句话了。

    苏致不顾自己身上的痛,扭过脸来和他说话,“怎么了?”

    张鹤束也上了床,一脚踢开了被子,把苏致上身纳到自己怀里。张大少常年山珍海味,都是浪费,身上的骨头隔得死人,比起被子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只是,苏致是个痴人,身上再难受也比不上心头一点点的欢喜。

    张鹤束闷闷说了一句:“没什么。”

    苏致当然不信,“这个时候,你也要同我生气?”

    张鹤束看他皱着眉头,眉宇间满是疲累与力尽,哪有平日里的半分潇洒风流。

    “能有什么事呢?谁生孩子像你,满世界的事情都要关心。”

    张鹤束吻上苏致眉心,语气温柔得很。

    苏致确实没有多余半分的力气,于是也就不问了,握着张鹤束的手更加用力。

    一会,椿婆又进来。

    苏致跟他说:“去,吃些东西。”

    张鹤束不理他,直接冲外间喊:“椿婆,把吃的端进来。”

    椿婆只端了一碗粥,粥里面放了许多东西,都要溢了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给苏致准备的。

    张鹤束把粥接过来,“张嘴。”

    苏致听话,吞下一口,立刻说:“好了好了,椿婆来就行。”

    张鹤束哪里管他,“张嘴。”

    苏致又咽下一口,接下来张鹤束舀了一大勺送进自己嘴里。

    “一起吃。”苏致这才乖了,老老实实跟张鹤束分了一碗粥。

    椿婆又端来一碗,苏致说什么也吃不下了,张鹤束也没客气,三下两下全给吞到肚里。

    吃过饭,两人擦了嘴。

    张鹤束忍不住问,“你让椿婆准备什么?”

    苏致回答:“我产口开得慢,椿婆备下些催产的药,孩子下来的就能快些。”

    张鹤束嗯了一声,苏致也不再说话。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苏致偶尔发出的一声半句的呻吟。

    椿婆是算了时间来的,等中午喝的粥消化了些才端着汤药进来。

    汤药只有小半碗,味道并不十分难闻,苏致豪迈得很,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椿婆拿着空碗出去,房间又只剩下这两个人。

    张鹤束小心翼翼地问他,“有什么感觉了么?”

    苏致没忍住,居然还能笑出声来,“当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一进嘴里就能起效了?”

    今天张鹤束没少被笑话,懒得分辩,又开始和苏致扯些有的没的。

    到了下午两点,苏致忽然叫唤起来。

    “呀……肚子、肚子……”

    张鹤束吓了一跳,伸手去摸他肚子。肚皮紧绷绷地,动静一阵大过一阵。

    从早晨苏致说要生了开始,一直也没听他叫过疼,顶多是哼唧几句,哪像现在整个人都躺不住了,在张鹤束怀里翻来覆去,嘴里的声音也越来越来。

    “椿婆!椿婆!”

    根本不用张鹤束叫她,椿婆一听见苏致的声音立刻就冲了进来。

    她先让张鹤束从床上下来,把苏致平放在床上。失去了支撑,苏致马上叫他,“鹤束!鹤束!”挣扎着还想从床上做起来。

    张鹤束赶紧按住他,“我在!我在呢!你没乱动!”

    苏致满脸慌张和痛苦,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膝盖顶住腹底。他拉住张鹤束的手放在嘴边,“我疼……鹤束……肚子、肚子好疼啊……”

    张鹤束哪里知道这个药这么厉害,只能胡乱地安慰苏致,一边向椿婆求救,“怎么办?你快想点办法啊!”

    椿婆是这个屋里唯一还有理智的人了。

    她先是强硬地拉开苏致的腿,不能让他这样蜷缩着躺着了,张鹤束这时倒是和椿婆有了默契,居然知道去按住苏致的肩膀,苏致被他们摆弄成一个平躺着张开腿的样子。

    椿婆在苏致身下看了一阵,接着就走了出去,外面不断传来脚步声和福气大声的说话声。

    苏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身体里就像有一辆马车碾过,仔细听都能听见胯骨被挤压的滋滋作响,来自腹部的不适更上一个台阶,不仅疼还胀,下身憋得难受,腰背也是酸痛酸痛的。

    “……好疼……鹤束……好疼啊……”

    张鹤束的狼狈不比苏致少,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苏致含混的呼声,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心里一阵一阵发紧。

    “我在啊!”

    苏致看他,眼睛里不知道是汗还是泪,“鹤束,生孩子原来这么疼啊……”

    苏致小小声说完这句,语气里委屈得不行。

    张鹤束凑过去吻他,“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苏致答应下来,转头专心应对愈加严格的产痛。

    苏致支起腿,疼得厉害了,臀部都跟着起起落落,腿一下蹬直又一下屈起,一手成拳抵在侧腹。

    突然,苏致像是被人掐住嗓子,没了声音。之后憋着气,肩膀往下沉,头都从枕头上脱离开来,整个人往下面缩过去,过了这阵,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身体放松下来,一个劲喊疼。

    张鹤束叫椿婆,椿婆端着一盆的热水进来。

    又检查了一次,椿婆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张鹤束大概只是情况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扑倒苏致耳边跟他讲,“好了好了!快了快了!”

    苏致也是有些感觉的,刚才那一阵明显和之前不同,腹部的疼痛也在一点点向产口转移。

    椿婆拿干净的毛巾给苏致擦拭了下体,然后端着铜盆又走了出去。

    椿婆出去一会,苏致就感觉到下面有些不同,他叫张鹤束。

    “你、你看、看看……我下头……”

    张鹤束刚一偏头,就看见苏致臀下的褥子湿了好大一块,张鹤束学着椿婆的样子去看苏致下身,上午还只开到两指的阴口现在门户大开,yinchun随着苏致的呼吸一动一动,张开的xue口不断有液体往外涌。

    “这是、破水了?”

    张鹤束迷茫地看着苏致。

    苏致来不及回话,一阵又急又猛的宫缩袭来。苏致不自觉地就想要憋气,想要往下使劲,为了借力,苏致死死握住床头的栏杆,上半身都从床上起来了。

    张鹤束看见阴口的位置被顶出来一块,再看苏致已经是面目狰狞地使上力气了。

    不一会,苏致手上就卸了力气,人重重地落回床上。

    “不行、不行……下不来……呃啊……”

    “鹤束、鹤束……”

    苏致伸手要去拉他,张鹤束反应过来握住他的手。

    下一阵宫缩时,张鹤束的手代替了栏杆,苏致一通用力,孩子仍然没有娩出。

    这时候,椿婆来了。

    她扶着苏致的膝盖,示意他跟着宫缩使劲。

    苏致已经能感觉到孩子已经进入产道,就在产口附近,阴口又胀又痛。

    “来了!啊!!!”

    房间里全是苏致的吼声。

    椿婆的一只手稳稳握住苏致的膝盖,另一只手顺着苏致的肚子往下推挤。

    苏致更加受不住,又叫又嚷。

    “疼啊!!!孩子!!孩子!!”

    张鹤束见他脸都憋得通红,不断有泪水从眼角滚落。

    椿婆不闻不问,下手动作不见一丝犹豫。

    苏致身下的垫子渐渐晕出血色,椿婆抬起的手指上沾满了血迹。

    张鹤束不忍再看。

    苏致却像是知晓了门道,感受到身体里那股自然下坠的力气之后,不再一味哭喊,反而主动顺着那股力气使劲。

    垫子血色更重,突然苏致停了声音连呼吸都顿下来,过了一小会,苏致爆发出一声绵长的嘶吼,伴随着明显的水声。

    张鹤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椿婆手里抱着一个血糊糊的孩子,孩子生下来并没有哭,椿婆倒弄几下后才发出嘹亮的哭声。

    张鹤束看得呆了。

    苏致靠在他身上,冲椿婆说道:“孩子……”

    椿婆会意,立即把孩子递了过去。

    孩子肚脐还连着脐带,身上又是血水又是羊水,苏致浑不在意,还亲昵地用脸贴过去,脸上泪水更加放肆。

    “鹤束,是个女孩。”

    张鹤束仍旧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连带此时苏致异样的神情和语气都未曾注意到。

    苏致就抱了一会,椿婆接过孩子,剪掉脐带只是随意清洗了一下,就拿早就备好的小褥子将孩子包好放在一旁。

    苏致怀的是双胎,现下肚子里还有一个。

    宫缩仍在继续,苏致却没有半分力气,痛到已经无知无觉。

    椿婆给他推腹,苏致只是喊疼再无其他动作。椿婆有些着急,示意张鹤束将人从床上架起来。

    张鹤束一下明白过来,却怎么也不敢动他。椿婆一个劲地催促,自己也上手把人往床下拽,张鹤束才主动帮忙。

    苏致身上跟没有骨头一样,身体一个劲往地上滑。张鹤束从他身后将人圈住,苏致站好,淅淅沥沥的血水混着羊水顺着大腿一直往下淌,不一会就在脚下积了小小一滩。

    椿婆喂着苏致又些催产的药,然后让他嘴里含着提神的参片。

    肚子里又有动静,这下苏致完全成了行家,立刻撅着屁股摇摆着往下蹲,最后成了一个分开腿扎马步的样子。

    张鹤束稳稳架住他,椿婆在他身前跪坐在地上。

    如此这般几次,苏致感觉到什么东西夹在了双腿之间,尽力又将腿分开些。然后又是一个起身下蹲,第二个孩子平安娩出。

    张鹤束眼疾手快把人扶到床上,椿婆一个人打理好两个孩子,马上把孩子抱了过来。

    双胞胎先出生的是女孩,后来一个是男孩。

    眼前皱巴巴的两个孩子,小老头一样,扯开嗓子哭闹,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

    苏致不消说,早已是泪流满面。

    张鹤束看着眼前的姐弟俩,心中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感慨。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