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渺茫

    他经常坐到浩宇身边和一个女生聊天，那个女生有了他经常在晚自习，用手捂着嘴巴笑。小乐的话能逗笑一圈人，浩宇也不例外。他是浑身散发着快乐的人，快乐无罪！一个人缺点再大，快乐也会包容他。

    说得尽兴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抖着腿，脸上挂着笑，头发也随着飘飘，眉飞色舞。他说，初中课堂上有人用脚踢人，他就画了幅漫画，把那个人的脚画长了。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也像他画的脚一样悠长。

    小乐知道快乐要靠自己寻找，他的精彩在于他时常快乐。

    小鸟也是这样。它们闲暇时停在枝头，鸣转自己清脆的喉咙。浩宇不认为他们在聒噪，而坚持认为他们在为生命增添快乐。

    小乐能侃，有时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班里少不了讨厌他的人。可是浩宇佩服的是他的机灵。

    政治课上有则故事说，公孙龙牵一匹白马出关。把关的人说法令不准带马出关。公孙龙说白马不是马，用了诡辩顺利牵马出关。老师在讲这则故事的时候，小乐马上蹦出一句，他是男人不是人！

    鸟有属于自己的天空，它们在空中飞翔，享受飞翔的快乐。

    讨厌的“黑眼圈”和物理班主任

    在8班的时候，先后有过两位班主任，一男一女，巧合的是两人都教物理。物理在高中一直是浩宇的弱项，所以浩宇对物理老师也不大感冒。两位班主任虽然教书很棒，但是都没有给浩宇留下好印象。

    分班后拍8班的集体纪念照，是男的作为班主任和浩宇们一起留念。他在照片后面附了一页名单，上面偏偏只漏了浩宇一个人的名字。这件事情，浩宇多少是怪他的。浩宇不相信别人所说的粗心，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照片上呢，怎么就成了漏网之鱼。浩宇甚至觉得那是他有意为之。要不然为什么单单是浩宇漏了，要么就别在照片后面多此一举，既然做了当然不可以遗漏任何一个人，毕竟这也关系着对一个人的尊重！

    浩宇的同桌换了好几个，坐的时间最长的是李风。他人个子并不高，有一次却作为班里篮球队的队员参加比赛，眼睛周围有很深的黑眼圈，这让他的脸笼罩着一股晦气，可是他非但不晦气，而且还很幸运。他的学习成绩很不错，而且一直在往前冲，和浩宇形成鲜明对比。与此同时，他的物理成绩还不错，接替韩小乐做物理课代表。

    老师们都欣赏他，上课也经常叫他回答问题。每当这个时候，浩宇就低下头，不再看老师，更不会看李风。浩宇们做了很长时间的同桌，还住一个寝室，却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可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女班主任有一次把浩宇们两个人叫出去谈话。她先表扬了李风一番，可是话峰一转。她看也没正眼看浩宇，冷冷地说，“鸿，你这种性格将来是吃不开的！”李风阴险的笑了下。天底下有这样的老师吗，当着别人的面揭人之短，而且未免太刻薄，太直言不讳了吧！

    还有一次，刚刚进行了一次月考。晚自习之前，李风还没来。浩宇正在做作业，女班主任径自向浩宇的位置走过来，问浩宇“鸿，你知道李风这次月考的排名吗？”浩宇不怀好意的说“浩宇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女班主任还喜欢到男生寝室来逛。那是寝室熄灯前的一段时光。寝室里住了11个人。一回到寝室，他们干他们的事情，或者吃夜宵，或者洗衣服，或者聚在一起聊天。浩宇做浩宇自己的事情，做完后就上床。那是夏天，女班主任见浩宇身上惟独内裤的地方盖了毯子一角。她就说“鸿这么早睡拉，天气这么热，盖毯子干什么啊”浩宇没有回答。李风替浩宇说道“晚上有点凉，可以防止感冒”。这次倒是感激他帮浩宇回答了班主任。

    文理分班前夕，女班主任又光临浩宇们寝室了。她笑着问同桌“李风，你选文科还是理科？”李风顽皮的笑着说：“浩宇选文科。”真是虚伪，他早跟别人说过选理科的。可是女班主任还帮着李风吹嘘“反正李风文科理科都很好，选了一样，另一样就是遗憾了。”浩宇那时正在床上脱衣服，看她走到门口，没想到她再次语出惊人“鸿总选文科的。”浩宇就在心里骂她。何必把人看扁呢？要不是初中的任性，不听数学课，那浩宇的理科就不会弱成这个样子。化学，生物浩宇都考过八十多分，高中会考生物是A，化学是B，只是数学和物理跟不上而已啊。

    话虽这么说，毕竟高考事关重大，浩宇还是选了比较有把握的文科。或者说浩宇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文理分班前夕，浩宇越来越看不惯同桌李风，而这也着实影响了浩宇的学习，浩宇可是想往文科实验班里冲的啊。文理分班后，班级会有很大的调整。换个座位的想法整天占据着浩宇的大脑，那时女班主任已经在课堂上宣布过她的政策——即凡是想换座位的同学，必须取得坐在自己周围的同学的答应。那其实是很荒唐的，而且对于像浩宇这样内向的人来说一点有利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别人有换座位成功的案例在前。浩宇却不知道该找谁换。为了换座位的事情，浩宇一连几天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虽然人还坐在座位上，面前也摊着书或者作业，实际上浩宇一点都没学进去。浩宇神情恍惚地坐在那里漫无边际地幻想，漫无边际地烦恼。浩宇琢磨着该找谁换，又该怎么取得那么多人的同意。

    浩宇鼓足勇气问了好几个同学，“某某，跟你换个座位行不行？”。浩宇甚至找了以前初中一个学校的同学，可是得到的都是拒绝。浩宇闷闷不乐地离开。难道班主任那句“吃不开”真的是那么准确的概括了浩宇吗，那实在是已经把浩宇一棍子给打死了啊。

    浩宇只能求救于小乐。盘算着让小乐跟李风坐，浩宇跟小乐的同桌坐，虽然浩宇还是坐在李风的前面而没有彻底摆脱他。浩宇说服了另外几个人，然后在一个晚自习前“私自”换了座位。

    晚自习结束前，女班主任照例开始她的“新闻联播”。她一眼就瞥到了班里的新情况，拉下脸说“小乐，你怎么跟李风坐了。你们两个人坐一块绝对是毁了你们两个人！以后不准换座位了，反正都快分班了。小乐，你下课后给浩宇换回来！”下课后，小乐和浩宇说：“鸿，你去跟班主任说是你要换座位啊。她肯定会同意你换的。她还以为是浩宇要换。”浩宇丧气地说：“算了。”默默地把座位换回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浩宇只能把自己的课桌很明显的往外拉，中间和李风的桌子出现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分班前，浩宇还有一个短暂的同桌。他是音乐特招生，班里文娱委员非他莫属。到了教唱歌曲的时候，他就上讲台一展身手。有一次是，阿牛或者任贤齐唱的。浩宇总能在同桌的桌上发现随意乱放的磁带，任贤齐占据了半壁江山。浩宇想浩宇是受他的影响，才更加爱听歌，爱唱歌。童年时是受邻居家女孩的影响。女孩子一般爱唱歌，邻居家女孩有歌抄本，（就是她们用笔记本抄录歌曲）。浩宇的一个笔记本上保留着她们的杰作。

    家里条件不好，一直以来，浩宇连耳机都没有。现在流行mp3了，浩宇依然没能拥有mp3.文理分班后，还是因为浩宇说要听英语听力，mama喜欢跟人唠叨，故意跟继父的小妹说这话。他们两夫妻给浩宇买了一个步步高复读机，专门送到学校来。浩宇们也没说什么话，心里是很感激他们的。到了双休日，浩宇赶紧挑了一张任贤齐的磁带买回家。一到家，就听起了歌。还紧张兮兮的，一边听一边学着唱，觉得自己唱得真好听，真过瘾。浩宇傻傻的专心致志的一口气把那张磁带听完。

    那时一回到家就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前途渺茫，因为浩宇总是一个人，除了看电视，没有更好的寄托。关掉索然无味的电视节目，浩宇只能一个人在家里发呆，不知道做什么。能说话的也只有mama，可是很多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和谁说。沉默久了，要说话就不容易！

    从初中开始浩宇就活得蛮压抑的。独自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越活越狭小，越活越郁闷。没有友情，没有爱情，什么都没有。甚至亲情都只剩下了母亲和哥哥。浩宇是Gay，浩宇怕别人嫌弃，所以从来不会主动争取什么，什么都很被动。希望别人会施舍浩宇友情，给浩宇关怀，可是天底下除了父母，谁还会这么做呢？

    文理分班前，每到星期六回家那一刻，浩宇心里会油然而生出很多兴奋和快乐。回家的心情也像瓢泼大雨一样急切。回到家的那一刻，感觉那破烂的家真好。享受着母亲的那点母爱，放纵着自己的心情，释放着自己的压力。浩宇才会意识到自己还是被人关心和爱护着的。

    从学校回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打开一个星期都没看过的电视，让自己躲藏在喜欢的节目里。重新爱上音乐，那是浩宇释放压力的一种，是浩宇在渺茫的生活之海上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走进音乐的世界，浩宇发现自己压抑的心情好多了，空闲时间也得到了更好的利用。

    浩宇疯狂到一回家就打开L县点歌台，那个台一天到晚都播放歌曲。如果碰到自己喜欢的歌曲，比如，浩宇就会欣喜若狂，放下手中的饭碗，手舞足蹈地跟着唱起来。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声音不错，自己唱的也不错。不是自夸，小时候和邻居家女孩一起唱歌，她们都说浩宇唱的好听。浩宇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陶醉在歌手的歌声里。那是浩宇为数不多的快乐方式之一，歌声可以让浩宇忘记那个很残酷充满忧喜悲欢的现实世界，忘记自己的种种。

    可是浩宇不敢在家里呆久。因为在家里也只是重复一种单调的生活。看电视，看书，听歌，永远没有新的内容，永远没有别人的介入。所以假期来临，在家的日子也会变成一种煎熬。每天大部分时间浩宇自己一个人呆在楼上，足不出户。浩宇在一篇小文章里写道：

    一潭死水，淤积了绿藻，平静，肮脏。没有活水来支援，推动它运行。即使投石入水，也会立刻恢复平静，并一如既往的肮脏。积弱已久，图新何易！死水是没有力量运转的。

    生活如若是一潭死水，青春如若是一潭死水……浩宇不敢想象。

    其实这就是自己的生活的写照。浩宇很矛盾，根本就不敢面对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自己。因为浩宇成了一个没地方可去的人。浩宇记得老舍先生，在里描写过无处可去的心情。说英国有多少博物馆，剧院，电影院，可是主人公没地方可去。

    在家里呆久了，家也会成为一种负担和拖累。一种可怕的感觉越来越有力地抓住了浩宇。“一个成天蜗居在家里的人会有什么出息吗，实在是很窝囊。一个在家里都可以把生活过得这么压抑的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拥有快乐轻松的生活呢？还有什么地方的生活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呢？”

    浩宇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浩宇想要的生活，可是浩宇想要的生活到底在哪里呢。那里有友情，有爱情，有亲情，有温暖有快乐有牵挂……最后的答案是也许浩宇需要去经历，去流浪，浩宇需要新鲜的血液来充实自己的生活。

    双休日短暂的回家却有所不同。它实现了校园和家的一种交替，在这种交替中，有一种新鲜感让浩宇沉迷。让浩宇在每一次离开家返回校园的时候，都对家充满了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