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人一鲛，在红枫林中待了良久，直到朝霞映满天空。原福才推着幽兰转身，准备离开。

    他们慢慢走过枫林外的楼角，一拐弯，枫林便消失在了身后。一人一鲛不约而同地回望了一眼。

    原福和幽兰慢慢走在回楼的路上，沐浴着秋风，享受着这一天内，难得的能在楼外待着的时光。。。。。

    刚刚赏完美景，他们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边走边闲聊着那片枫树林。

    可是走着走着，幽兰忽然喊停了原福，它似乎嗅到了什么，面色忽然变得警惕，放在箱缘的手猛然攥紧，耳翼忽地张开。

    “怎么了？”原福伸手拍上了它的背。

    幽兰依旧警惕地看着前方，只是一只手覆上了原福的手。原福顺着幽兰的目光看去，不远的前方是一棵大树，除此什么都没有。

    “幽兰。。。。。。”

    就在原福想问幽兰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的时候，树后忽然传出了脚步声！原福一惊，下意识想推着幽兰转身抛开，去躲起来。可还没等他开始动作，一个熟悉而又苍老的声音缓缓从前方传来：“不必跑了，我早就发现你们了。”

    是松木！！

    原福和幽兰手攥着手，一同看着一个白衣的老头从树下走出，向他们靠近，直到理他们两米左右才止步，定定地看着他们。

    原福在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目光下，紧张不安，手都快沁出汗了。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带幽兰出来，而是后悔选择了走这条路回去，不然就不会碰上松木了。他们也太倒霉了，本以为今天松木会跟其他研究员一样不在院内，不想就这么凑巧碰上他了！原福不知道松木会做什么，会发火吗？发了火之后，直接解雇他？。。。。。。

    幽兰察觉到了原福的紧张，攥着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似乎在安慰他。

    双方都沉默了好久，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直到原福想解释些什么时，松木率先开口了——

    “你，知道饲养员是不能带自己饲养的生物踏出大楼的吗？”

    松木的语气意外的平静，竟没有责备的意思。原福惊愕地略微睁大了眼，愣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地回答：“知。。。。。。道。。。。。。”

    松木的目光停留在了他们握着的手上，仅仅一瞬，又很快移开，眼底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异样情愫。他转身，背对着他们。

    “但是，”松木一顿：“我可以授予你们特权。”

    原福惊讶地瞪大了眼，一时间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幽兰看见他一脸惊讶的模样，略微有些疑惑。

    松木头也不回地继续道：“我今后接受的实验，对实验品的身体和精神要求都非常高，必须保证实验品的身体精神都健康。所以，批准你可每日带这只鲛人出来活动一下，不过活动时间仅限一小时以内。要是超时。。。。。。”

    松木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就不会再对你们仁慈。”

    原福已经惊到木在原地了，他此刻完全沉浸在松木的那句“批准你可每日带这只鲛人出来活动一下”里了，甚至没有在意他最后的警告。直到幽兰唇角噙着浅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他才回神。反应过来后忙向松木道谢，可松木只留给了他一个远去的背影，那道苍老的背影，依稀可见当年的挺拔。。。。。。

    复杂地注视了松木远去的方向一会儿，原福将目光收回，转而对上了幽兰略带笑意的眸，原福有些惊讶地问：“你听得懂松木的话吗？！”

    幽兰说：“既然我能听懂你的话，自然就能听懂人类的话，但反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我族的语言。”

    原福了解地点点头，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嗯。”

    一人一鲛继续走在安静的小路上。

    从今以后，不，从今到幽兰被送上试验台的那一天，他们终于可以每天都在那栋大楼外走走了，幽兰，不必再被整日整夜地囚于黑暗的地下室。

    原福转头望着幽兰斜倚在水箱上，一手托腮，微微阖着双眼看着周围变换的景物的安静模样。

    余下的日子，它会快乐了吧？即使这样想着，原福心里还是泛起一丝苦涩，这样的感觉很压抑，可他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为一只非同族的生物如此难受。

    可是他改变不了它的命运，他没有能力改变。那，就这样吧，分别，总是人之常情，总会经历的。

    原福努力压下那些令他难受的想法，推着幽兰，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他只顾着闷头走，不知道原本背对着他的鲛人不知何时转过来面向了他，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紧看着他的脸，眼中是一抹不明的情愫，也不知道他们的一只手，从始至终都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