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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三从四德温柔男娇妻、忠仆誓死绝密R

    次日清晨,作为中医的楚江不论晚上熬夜多久,第二天早上都能早早起床。

    睁眼,掀开床帐子,明媚的阳光充盈着整间典雅秀致温暖的闺房,躺在拔步床内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左窗下的核桃木色梳妆台,美人坐在圆凳上对着西洋来的水银镜子梳妆。

    “楚郎醒啦?可看见手边高几有一盏花旗参茶,饮下对身子好,待晴儿梳完头就来伺候楚郎洗漱更衣。”舒晴方温柔带笑,侧转身子对床上发愣的男子道。

    他原来头发稀疏发质不好也不够黑,用过许多上好名贵的头油也不见效,后来遇到楚江为他调理,如今头发虽然还是不够乌黑,但浓厚顺滑如流水蜀缎一般绝丽,黛褐的长发披散下来如同桃源秘境里的妖精。

    楚江怔怔的看着舒晴方柔柔的用桃木梳梳头发,木梳放上去就能自己滑下来,闪闪发光,拍摄洗发水广告也达不到的美轮美奂效果。他的晴儿侧低着头,玉手用他特制的精油涂抹均匀头发的动作,也特别优雅多姿。

    今日舒晴方穿了一件簇新的外袍内搭,天水碧色的缎子,深青的镶领,清新鲜妍,肩膀和外袍下摆皆是松柏寒梅的渐变精致暗绣,整个人衬的像一块青翠欲滴,被雾雨侵染滋润后的美玉。

    黛褐青丝及腰下,今日并没有佩戴发饰,仅用一根蜜合色纱制发带在脑后半挽,飘飘出尘,似妖似仙。

    瓷白的细手腕儿戴着五色红丝绳串着一颗红豆。

    整理停当,舒晴方对镜子照了照,透过镜子发现床上的人看着自己发傻,扑哧清甜笑出声:“夫君啊~怎么还不喝呀?”

    楚江这才如梦初醒:“哦,喝,我喝。”

    舒晴方却起身,款款而来:“等下。”

    摸了摸楚江手里的茶盏,大美人道:“还好,不是很热了,夫君慢些。”

    楚江单手托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来人。”碧桃和红叶等四个侍奴端着铜盆、香胰子、牙粉等洗漱给物鱼贯而入。

    放下东西后碧桃带着几个侍奴出去了。

    舒晴方为楚江挽起袖子,楚江大爷似的敞着腿坐晕晕乎乎忽然感受细嫩手指触碰自己小臂,立刻握住了,无奈笑:“晴儿,我们不用那些臭规矩,不用你伺候,我自己来。”

    “夫君您可曾听说过,入乡随俗?”舒大美人眨眨大眼睛,灵动的柔柔问。

    楚江一下子没声了,他的确在某些方面有固执。

    舒晴方嫣然一笑,转身取毛巾和香胰子:“晴儿知道楚郎的家乡夫夫平等,无需谁顺服与谁,但这儿不同,晴儿被人伺候了十几年,如今……”

    说着说着,舒晴方羞答答的低下头:“如今晴儿也想,找个好夫君,伺候他,教他舒坦一辈子。”

    楚江心脏“咚、咚、咚”的在胸膛内振动,挣扎开口:“你平日理家管账、还准备吃食已经让我够舒坦了,这……这种事儿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舒晴方有点委屈,大眼睛无辜:“是晴儿做的不够好吗?谁家夫郎不伺候自己夫君呢?”

    楚江又没声了,他自以为的心疼,大美人却不觉得,爱是双方的付出,既然如此,那就享受好了。

    否则两个人以后朝夕相对,难免会生出误会。

    “好吧,只如此就累着你了,我自己舒服。”楚江笑着自嘲。

    “哗啦啦……”温热的水洗脸格外舒服,大美人笑津津的递上毛巾:“晴儿就想要夫君舒坦,夫君舒坦,晴儿就舒坦。”

    楚江的心简直被这大妖精给磨化了。

    头一回过上了如此腐败懒惰的生活,洗漱穿衣穿靴喝参汤,舒服的一批,这样他都怀疑会被舒晴方惯坏了。

    舒晴方站在暖阁二楼俯瞰,静静的目送去坐堂的情郎,本是温柔入骨的澄妩大大妙目里若隐若现一股骇人的病态炽热,像一尊美玉雕像,美的令人感觉失真炫目。

    “公子,抚镇衙门的李捕快来信儿了!有五个流放的官家内眷已经查清身份被送到大户人家做官奴了,还有十几个年轻的罪家奴仆要被罚去做挖石苦役,几个老弱病残奴仆要被送到菜市口发卖,李捕快说其中有一个老伯官奴籍是咱们舒家。”碧桃凑近悄悄声。

    舒晴方喜悦异常:“碧桃你说的当真?”

    碧桃重重点头,左顾右盼没有伺候的下人才说:“当真,李捕快办事牢靠,他那不成器的弟弟还喜欢我,我前儿借着给您买鲜花插瓶的信儿出去了,偷偷给了李捕快银钱,要他暂时留下那老伯,主子,咱们去看看?”

    “好,我们换衣裳。”舒晴方决定了。

    只要是舒家的人,他必须要救。

    碧桃伺候舒晴方更换男子的粗布衣裳,不免想起了红杏儿:“公子,如果红杏他糊涂该多好啊,咱们一起和和美美的。”

    到底是一起长大伺候主子的,红杏过的不好,碧桃对他原来的背主忘恩的恨意也淡了。

    舒晴方只冷淡的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与楚郎对他仁至义尽。”

    碧桃见自家公子不愿意谈起红杏,他也就不敢再多说。

    其实他这回出去也打听到了红杏的消息,镇北王金玉楼根本没给他开脸,现在就是个三等侍奴都不如的通房贱奴,总是受欺负,而且两年多没侍寝了。红杏这回给他悄悄递消息,苦求让公子救一救他,也不知哪儿来的脸。

    主仆二人更换了一声粗布衣裳,带着斗笠,把脸也画花儿些,背着背篓从后门出去。

    看着后门儿的赵大叔早就被碧桃遣到花园里培土,悄悄的出门,以为神不知规矩。

    唯有看管宅邸后十几亩药粮田地的张大爷从小屋里的窗子看到了他们。

    镇衙,牢狱。

    一股醉醺醺的酒气,舒晴方和碧桃进来时,看守的衙役趴在桌上呼呼睡大觉。

    李捕头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单人间牢房。

    说是衣衫褴褛的老伯,昨日被李捕头洗涮了一遍,换了新粗褐麻衣裳,头发也扎起来了,这会儿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脸模子,眼窝凹陷,满脸皱纹,沧桑疲倦。

    “李捕头人我们带走,有劳您了。”舒晴方掏出一张银票交给李捕头。

    李捕头一看是三十两,喜滋滋的收下了:“要不要我帮你们套个马车?”

    “有劳您。”

    “不客气不客气,这儿潮湿阴冷,出去再管教。”

    李捕头哼着歌走了。

    “虞管事!”碧桃喜上眉梢。

    舒晴方一眼就认出来是父亲身边的心腹书房管事虞棋。

    “虞叔!”

    虞棋听有人叫自己,混混沉沉的抬头看见两个脸上脏兮兮的穿着粗布麻衫带着斗笠的小哥儿。

    他揉了揉眼睛,眯起浑浊沧老的眼细细看,哑声似是不敢相信:“二公子?”

    舒晴方抹去大颗滚落的泪珠,喜极而泣的小声:“是我……是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走,碧桃快扶出去。”

    虞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踉跄着被舒晴方和碧桃搀扶出狱所。

    不能把人带回家,舒晴方想了片刻,决定要带虞棋去他在镇子上置办的铺面。

    小小的铺面十几米见方,后头有个秀珍小院儿,整间铺面在街道十几家各色铺子里看起来很不起眼儿。

    带着虞棋从民居巷子口的后门儿进来,有现成的被褥用具。

    “虞叔,您就安心在此地住下,这两日我会把新的名籍给你登记好,带过来,再此之前,你不要出门。”舒晴方安排的妥当。

    碧桃也安慰虞棋:“虞管事,这里是公子置办的铺面,原来准备要开点心铺子的,对外就说您是东家雇佣来看铺子的人就行。”

    “二公子……呜呜呜……”虞棋噗咚跪地,痛哭流涕。

    舒晴方也落泪了:“人已经死了,伤心无用,活着的人为死了的好好活着便是了。”

    “二公子!老爷是被陷害的啊!二公子呜呜……您看看……”虞棋从怀里掏出一块发黄的破布,血迹斑斑,细看竟然是血书。

    舒晴方搀扶起虞棋,颤抖着手接了血书。

    ‘吾儿晴圆、吾儿晴方为父……’

    信上舒大人极言对两个嫡子的爱意,要舒晴方和他的大哥舒晴圆忍辱负重,不要想着复仇,要想的是复燃舒家的书香百年烟火,要以大局为重。并告知除了大黎国的舒家宗系外,云萝国也有舒家的宗系,虽然偏小,但总有树根可依,并要舒晴方和舒晴圆设法逃离黎国去投奔云梦舒家谋求生路。

    除此之外,还着重血书了宰相党派的势力之庞大,新皇削有爵旧贵族的野心。

    看罢后,舒晴方呼吸都是抖的,眼泪直线垂落:“我大哥哥是出嫁子,株连不涉出嫁子,他过的怎么样,虞叔您可知晓吗?我只怕连累他,都不敢联络他,盼着武安侯府能待他有些良心。”

    虞叔摇摇头,浑浊的眼泪掉,呜咽不成调:“他家那狼窝,哪里有良心啊!我被发落岭南后,大公子也在这一带,因此我从不曾放弃探大公子的消息,当年大公子硬是要嫁给那林南省武安侯府的庶长子,老爷大君子和二公子您们都不同意,大公子偏偏要嫁。咱们舒家一落难,他们武安侯府糟践人把大公子撵到下人房去睡。我苦于不得自由,积攒了点碎银送过去只有大公子病重的消息,后来就再无音讯。我犯错让他们继续发落我到边北,路途上听说武安侯府一家搬迁到京城,府里嫡子都死了,庶长子被立为世子,还娶了礼部左侍郎家的小哥儿做新嫡君,在朝中混得人模狗样,大公子怕是……怕是已经完了呜呜呜……”

    说道最后,虞叔已是嚎啕大哭。

    舒晴方指甲嵌入手掌心rou里,苦涩的露出一个比哭还伤心的笑来:“当年我大哥哥甚至与父亲阿姆与我这个弟弟反目也要下嫁魏朝逸一个区区外室庶子,如今他、他竟然真的把我大哥哥给……”

    碧桃低头哽噎,脸都哭肿了,屋子里只闻见哭声,不可谓不凄凉。

    “咳咳咳咳……”虞叔突然匍匐在地上猛烈咳喘。

    舒晴方和碧桃惊愕去扶他:“虞叔!虞叔您怎么了?”

    虞叔眼白发黄,眼珠灰黯,脸青白削瘦,形如恶鬼,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奴才得了血病,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二公子,奴才千辛万苦寻来此地,就是为了找您,真是天不灭咱们舒家,老爷死的有指望了。”

    碧桃急了:“虞叔您坚持住,我们公子嫁了个特别好的神医,他一定会救您的。”

    舒晴方含泪点头,也忘记了避讳。

    虞棋撑着坐回椅,左右看看,见桌上一只粗瓷碗,直接抛掷地面。

    “噼啪——”登时碎成几片,虞棋捡起最锋利的一片。

    舒晴方扑过去,眼眶猩红:“虞叔!”

    碧桃作势要抢,虞棋露出苍白的笑容手躲开了碧桃。

    “还请二公子不要看,免得老奴才污了您的眼。”虞棋撕裂自己裤子。

    碧桃目瞪口呆,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舒晴方反而镇定,慢慢后退一步。

    虞叔露出那块大腿肌肤和正常人的肌理很不同,明显凸出一块儿,像是长了个比拇指大一圈儿的瘤子。那瘤表面皮肤有一道切割后的愈合的狰狞疤痕。

    瓷片顺着疤痕的走势再次割开,鲜血流顺着灰白的大腿淅淅沥沥的流淌。

    碧桃捂着眼睛,恐惧的惊呼:“啊——”

    只见虞叔用手指抠进伤口,血粼粼的手指挖出那“瘤子”。

    整间屋子都是浓重的血腥味,碧桃跑到角落地上干呕。

    舒晴方走过去,难以想象的望着虞叔。

    虞叔已经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脸透出死气沉沉的灰青色,血粼粼的手托着那颗‘瘤子’:“二公子,奴才尽力了。”

    “碧桃!快回把我背篓里的牛黄安宫丸给虞叔吃一丸!快!”舒晴方见势不妙,扶抱着虞叔,大叫碧桃。

    碧桃吐的身体发抖,赶快找到了那颗红布包着的‘仙丹妙药’,他咂舌,心说这药在自在堂买都一两银子一丸儿,自家公子是怎么偷偷拿到的?

    吃了丸药后,败血症和气虚须臾立时见效,虞叔呼吸也平顺多了,两个小哥儿费劲的把人抬上炕榻。

    “公子,这东西……”碧桃嫌弃的指着地上血糊糊的“瘤子”

    舒晴方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瘤子,而是扳指!只因为长期藏在虞叔的大腿rou里,挖出来的时候连带了些碎rou,所以看不清楚。

    立刻拿过来用帕子擦干净,再用茶水冲干净。

    碧桃喜的合不拢嘴,小声:“公子!这是……”

    “是我父亲贴身之物,从未摘下来过。”

    通体翠绿,老坑祖母绿的极品翡翠扳指,光泽呈现琉璃高光度,水头极足,是翡翠里最昂贵稀有的品种,与其他扳指的外层浮雕不同,此家传扳指是内圈儿雕刻着舒家始祖太爷绘制的竹海图,一寸的小扳指内圈一副画叶片、竹节随风飘动如林海的栩栩如生,神舒清宜,也是舒家醉心经济学问,不争政治的清流中立家训。

    虞叔喝了些热水,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二公子,老爷给您留了后路,这扳指本就是要传给您的,大公子外嫁,老爷和大君子当年是想要择个好男儿入赘,辅佐您为舒家家主,您科考入朝为官,姑爷经营舒家内务。”

    看虞叔欲言又止,碧桃立刻道:“我出去看门儿!”

    碧桃出去了,虞叔才对舒晴方招手,舒晴方坐在床边。

    “二公子,咱们必须回京城一趟,老爷给您留了许多东西,您不能让他失望,让舒家白白死了这么多人。”虞叔紧紧攥着舒晴方的手腕,苦苦道。

    随后,虞叔告诉舒晴方这扳指其实也是信物,京城有家隐秘的黑道商行,是黑道快活庄庄主名下的,此庄主在黑道叱刹风云,总坛在边南靠海,也有西域海国的势力,连朝廷都不敢小觑。舒家老爷曾经在快活林庄主年轻落魄时伸出援手,也成了酒rou好友。新帝登基,舒家老爷一直惶惶,遂把匿在家奴名下,外地的种种家产兑换成金银珠宝存在了商行内。这扳指,便是取东西的凭证和钥匙。

    舒晴方握紧了扳指,拍拍虞叔的手臂,平静:“虞叔,血海深仇,不报枉为人,只是,你也要听从于我,不可擅自行动,我都有安排。”

    虞叔感觉舒晴方变了一个人,曾经娇弱娇宠的二公子也沉着冷静了,不由得欣慰:“是,一切听凭二公子差遣。”

    楚江上午看诊后,中午回后堂跟舒晴方单独用饭。

    毕竟二人也算是提前过新婚,舒晴方百般的温柔小意,准备了丰盛的午膳。

    “唉?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楚江低头看舒晴方的湿红的眼尾,拇指食指捏着大美人的下巴,那么漂亮的大眼睛哭红了别提多让人心疼了。

    舒晴方不让他瞧,小声:“切葱的时候,不小心被汁水溅到眼睛里了,夫君不要看了,晴儿现在的眼睛怪丑的。”

    “一点不丑,走,我给你滴些眼药水。”楚江牵着他的手,给他上眼药。

    凉丝丝的进入眼睛里,舒服极了,眼睛胀痛也没了,舒晴方的心却隐隐胀痛。

    楚江还是那副高兴的和气坦然模样,丝毫没有多心或者质问舒晴方,他现在特别期盼和舒晴方一起用饭,从前是隔三差五,如今却是顿顿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