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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孕夫吃醋、何九郎成亲R

    楚江近来仍然宫为娴贵君和九皇主看诊,把自己有孕的娇妻丢在家中,他着实不安内疚,于是尽早的归家想多照顾娇妻,可时常发现,舒晴方竟然比他回来的还晚,无奈只能准备些东西,方便舒晴方使用,早上亲自给舒晴方熬好安胎药煮些适口开胃的食物。好在舒晴方比谁都拎得清,完全谅解体贴,一点也不娇气磨缠人,不让夫夫之外心腹除外的任何一人得知他有孕的消息,夫夫俩分头行事,如有变故再行配合接应,一切如常。

    不过又是月余,娴贵君和九皇主的病基本痊愈。楚江在他们姆子面前颇为得脸。

    而舒晴方暗中开的藕花深处雅妓馆,也在京城中悄然盛行,吸引了好些出身豪奢的文人sao客、达官贵族。

    按照计划,在皇帝、后君等人面前楚江露了一手,所谓的万千尊贵主子们,也是凡胎rou体,没有一个不怕死生病的,被召见的楚江以民间趣奇偏方缓解了他们的病难。一时间,楚江竟成了红人。

    太医院被贬的倒退三射之地,加之听说楚江回回出宫都带着满满的恩赏,个个恨不得把楚江咬碎了吃rou喝血。

    怎奈,他们却一个也不敢轻举妄动。

    原因很简单,京城皇宫,天子眼皮子底下要想做,就要做的滴水不漏,偏偏楚江那厮当着皇帝、后君、娴贵君、太后君等主子面前到处告饶求保命,直截了当的说什么想多活几年,请太医院的太医们不要把他一介小小民间医士放在眼里,加之太医院的确说过不少楚江的坏话,娴贵君也吹了许多枕头风,连皇帝都黑着脸对黄槐黄桧兄弟两个耳提面命,三番四次的警告。

    这就造成了一个死循环,那便是——若楚神医有个好歹,不管是怎么死的,怎么受伤的,十有八九是太医院嫉贤妒能‘暗害’!如此一来,反而无人敢动楚江,毕竟谁也不愿意触霉头。

    大黎国的江山看似稳固,实际外戚宦官势大,新皇权柄动荡不稳,皇帝朱桁年过四十,比谁都看得通透。

    例如这治好了男妃和皇家小哥儿的神医楚江,他身为皇帝偏偏留不下人家。楚江的说辞也无懈可击。

    “朕本想楚先生是国手,此等医术流落民间可惜,男儿皆有鸿鹄之志,朕的皇宫当真留不住楚先生吗?”皇帝朱桁有些不满,口气从刚刚的礼贤下士变成了威严软胁。

    楚江按照舒晴方教他的,并不磕头告饶,而是拱手作揖:“请陛下赎罪,草民的确有闲云野鹤之志,陛下身为普天万民之主,众生皆是陛下的子民,草民愿以医术悬壶济世、造福黎民百姓。”

    “好好,楚先生果有风骨!是我大黎朝百之福!百姓之福!可见楚先生从医为人皆是难得的栋梁佳品。”朱桁唏嘘,还是不愿意放走楚江,寻思让他在宫中任职。

    楚江见皇帝仍有犹豫之色,忙识趣儿的说了好些话。

    总体大意皆为表忠心,愿意为朱桁随时效力,还奉送了一纸调养长寿、金枪不老的秘方,惹得龙颜大悦。

    韩棒阴自然更不希望楚江留在太医院,在皇帝耳边嘀咕:“陛下要土郎中伺候,还不是一句话儿的事儿?他敢不来?随时听召,只听陛下一人之命,倒比太医院自如些个,他也不会被人拉拢,像黄桧,虽然效忠陛下,但到底跟他哥哥一姆同胞。”

    皇帝心说不错。

    又想到黄槐黄桧两兄弟联合太医院几十名太医上奏反对楚江入朝做官事情,黄桧倒还好,黄槐却是后君一族的人,投鼠忌器,少不得顾虑前朝后宫的制衡。太医院虽然无能,但好在平稳算可信。若楚江进来,娴儿必定会拉拢楚江,闹得后宫不宁,前朝震荡就不好了。

    就此,韩棒阴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来,建议皇帝仍旧不放楚江回乡,而是在京城另设药铺子,皇帝觉得此法可行。

    楚江又说自己盘下一家小铺面,皇帝却觉得不妥:“你救了朕的爱妃和爱子,怎么能委屈在小小铺面里?让朕的爱妃和皇主瞧着,也不成体统。”

    对于宠爱了十几年的男妃,皇帝还是心疼的,要是楚江不受重视,娴儿和尧姜姆子在后宫的脸面也过不去。

    于是,在东集的闹市巷子口隔道的一间四进四出带门市的大院赏给了楚江,既可做铺面,又可安家定居。但那房舍本是犯了事儿的皇商陶家开的金银铺子,几年前陶家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财产全部罚没,虽然归了皇族,但地界虽然在闹市区,但距离菜市口刑场也不远,真真是太不吉利。房舍阴森古旧,死了不少人,多有闹鬼不吉传闻,一直空置,赏不出去。皇帝也乐的大方,同房契地契一并赏给了楚江,还命韩棒阴派工匠里外整修一遍。

    楚江无法推辞,只好受着,心里大为不愿。

    回到家中,舒晴方闻言倒是蹙起秀眉,不过一瞬舒展。

    白玉般的细嫩长指给楚江按摩肩背,温柔的趴在楚江背上,圈着男人的颈子:“不打紧,不吉利反而倒好,省去了许多邻里间是非,和现在近郊住着,别无二致。”

    “都不打紧,郎君好好歇息,看你,在宫里话儿说了太多,嗓子哑了。”美人又把荷包里的香喉润津丹捏一粒,睫绒魅惑,脸颊如粉玉,用石榴rou似的红唇噙着,口哺给男人。

    男人顺势把人抱在腿上,用嘴接了美人香唇送来的润津丹,二人心跳如鼓,胶黏成一个人似的接吻缠绵。

    臀下硬邦邦的东西很快一树擎天,隔着薄薄的裤子顶着舒晴方,舌吻也越发放肆侵略。

    “唔……楚郎……”舒晴方欲拒还迎,扭动着身子,白玉兰似的柔胰抵在男人胸口,脸色粉艳,眼睛能滴出水般的意乱情迷,养起脸被男人亲上了侧颈,敏感发颤,臀下那羞人的蜜xue也似有汹涌的蜜湿意。

    “啊~夫君……孩子……”从来不拒绝的舒大美人到底要为了孩子提醒心上人几句。

    楚江脸色薄红,额头出汗,抱着美人浑身蹂躏抚揉几下,硬是平息了yuhuo。

    大手抚弄舒晴方平坦的小腹,细细的柳腰:“不吉利,我怕影响你和孩儿,我看作医馆就罢了,你不要跟着我去了,一打烊我就回来住,我也不在那里住。”

    舒晴方还在情动的贴着他细喘,看着楚江的黑眼圈,寻思一回,倒也不耽误,一早一晚,夫夫间还是能相处的,但心里那点缠绵浓情的意思让他不愿和楚江分开:“我那边的事儿也渐渐的不忙了,人家同你一块过去~”

    楚江搂着他,亲他的耳垂:“没事,修整也得一个月呢,我们不急,兴许还会有变故。”

    好不容易能歇息,楚江之前照顾舒晴方虽然仔细,但到底还得入宫看诊,如今却是不用了,趁着那闹市区皇家赏赐的医馆整修,楚江下定决心好好照顾舒晴方。

    说来也怪,舒晴方这头胎怀像未免太好,楚江本以为自家美人会遭罪,谁想到月份快满三个月了,虽然不显怀也是常理,舒晴方也太不显怀了,连喜脉也细绵平稳的很。

    楚江已经能号脉号出性别了,在舒晴方的追问下。

    “是个小哥儿。”楚江凝重的表情忽而松弛笑开,很满意。

    小哥儿的骨骼软,虽然都是男性,孕夫照顾的好,胎小又安分的话要比小男孩好生些。

    舒晴方听后有些失望:“当真?夫君,真的是小哥儿?”

    “我号脉你还不信吗?怎么?不喜欢我们儿子是小哥儿?”楚江问。

    其实在楚江眼里,小哥儿和儿子不都是男人吗?一个能生娃一个不能生而已。

    舒晴方见楚江蛮高兴的,小嘴撅着有点沮丧,眼睛泪汪汪的:“我想的好,一举得男,也算为楚家绵延后嗣,将来夫君的医术也有传人,现下希望落了空,下回有孕还不知多久呢,怎么夫君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小哥儿好生,我号脉就能号出来,你这胎怀像好,你也不用难过,一回生二回熟,第一胎你不受罪,月子调养的好那你自己也是骨rou新生,第二胎第三胎更不受苦?想要儿子还难?”楚江开解着自家土着古代男老婆,心里觉得这‘男子生娃歧视’要不得,重男轻‘哥儿’是什么道理。

    “再说,小哥儿也不用嫁出去啊,等他年岁到了,给他招个人品踏实的住进家里,时常陪着咱们,多好啊。”

    舒晴方转悲为喜,慢慢的靠在男人胸口,轻轻的用额头蹭男人的下巴:“晴儿知楚郎是爱屋及乌。”

    孩子还没出生,楚江已经为他们姆子考虑了这许多事。

    楚江很想老实的分辨一句,他不是,他只是真的觉得男孩小哥儿都一样,但见美人感动亲昵的样子,反而受用,倒也不用多嘴了。

    趁着自家老婆高兴,楚江试探性的提出来要去‘藕花深处’看看,毕竟老婆开了雅妓馆,安危与否他都不清楚,只从扶风、虞棋、碧桃还有民间的一些传闻里才得知一二。

    想起前几日扶风偷偷报信儿传话——

    ‘师父,都说京城里的藕花深处雅妓馆里,名妓风流,多数卖艺不卖身,却也迷得那些数一数二的京城豪富贵胄们神魂颠倒,徒弟从旁人嘴里知晓,本来是京城最富盛名的十八艳胡同都被盖了风头了。’

    ‘十八子胡同?’

    ‘师父你怎么啥也不知晓?十八马胡同是最厉害的娼馆一条街,每个馆子里都有一名绝色男妓,不论是床上功夫还是色艺双绝,燕环肥瘦,十八般俱全,统称为十八子胡同。’

    ‘是高级妓院的意思吗?京城里不是那间百花楼最受欢迎吗?’

    ‘师父,您真是无知……’

    ‘臭小子,你懂得多,跟着我进宫还能打听这许多八卦?’

    ‘是徒弟太吃惊了,京城这样的地界儿,卖艺不卖身都能火,里面的美人得美成什么样?听说藕花深处里的美人能在荷叶荷花上跳舞,就像仙子一样,师父,你不好奇嘛?’

    ‘卖艺不卖身?呵呵……’

    ——楚江几日来除了听扶风说过,去宫里的路上也听了许多风言风语,愈发觉得不安好奇,无奈,舒晴方就是不愿意他去藕花深处。

    “我不会生气的,就是想去看看,你若有个安危,我好去里外配合。”楚江再次恳求。

    舒晴方怎么可能还拒绝楚江呢,先些日子为了钓大鱼,他不得不跳舞,吸引一些老不死的客源,如今他却是都在台下管辖监视,自然不必忌讳夫君来。

    “嗯,只一件事,可不许生气。”舒晴方白嫩的手攥住了楚江的小指,浓密的睫毛抖动。

    “我哪儿那么容易生气,我可是你最宽容大度的好夫君。”楚江高兴的自夸,有点滑稽。

    招惹的舒美人频频发笑,一脸捉狭,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在鼻尖上轻轻印下一吻。

    瞳仁黑的发翠对着男人极亮的星眸,软软的声线清甜如水:“你才不是什么脾气好的爷们儿呢,不过忍耐克制力强些罢了。”

    自己都得在楚江面前克制着小性子呢。

    “先命人安排了,挑好时候,夫君再与晴方同去,可行?”

    “行。”楚江吻在舒晴方额头上,无不答应。

    舒晴方被亲的身子软绵绵的,眼睫煽动,从楚江的眼角,鼻梁,嘴唇,下巴,再到喉结,肩膀,胸口,缓缓凝睇,饱含无尽爱意。

    “你可别看我了,再看我就真忍不住了。”楚江心里苦笑,抓住舒晴方的手在唇边灼热亲了几下。

    舒晴方害羞不提。

    入夏,次日清晨,赵伯在院门口洒扫,突然来了个绸缎华服的下人,自称吏部左侍郎的家丁,来送帖的。

    “我家主人与先生是旧相识,如今大喜,特来遣小的送帖子。”

    见他彬彬有礼,老实的赵伯心生好感:“你等我通传一声。”

    在前院喂鸟浇花的红叶碧桃看见他进屋,手里还拿着东西。

    “外头有个自称什么礼部左侍郎府上的,给了帖子。”

    碧桃立刻想起来是何九郎,心生不满:“怎么什么人老赵你都通传啊?先生和正君还在睡觉呢,打发他——”

    “什么东西,给我瞧瞧。”扶风从隔壁厢房出来,端着洗脸盆子,揉着眼睛。

    碧桃知道扶风是楚江大半个儿子,又一心向着自家公子,倒也不怕:“喏,你瞧瞧,那姓何的,还对咱们家先生念念不忘的。”

    扶风一听,那还得了,拆开偷看,嘴角抽了抽:“人家要成亲,让咱先生去参加婚宴!你看看你那小心眼儿的!”

    碧桃探头去瞧:“我哪儿知道喜帖还有这颜色儿的。”

    也不怪碧桃,这喜帖做的就叫人看不出喜气,黑缎烫金描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办丧事儿呢。

    “你拿进去给师父师姆看,那姓何的成亲才好呢。”

    碧桃连连点头:“可不是,正君一定高兴。”

    天儿入夏,早晨已经暖洋洋的,让人想睡懒觉。

    楚江散着头发,靠在床头,怀里是软玉云朵般的男妻,手里是那帖子。

    “邀我们同去呢,夫郎,咱们去不去?”楚江摩挲着美人穿着橄绿丝缎小衣的后背,手感糅滑,极惬意舒服。

    舒晴方发丝如瀑,两人的长发勾缠在一起,他粉白的手指在楚江胸口画圈圈,嘟着丰润通红的小嘴,心说可算是成亲了,抬起头看向楚江时,却露出如花笑靥,善解人意又贤惠婉转:“晴儿不好抛头露面的,夫君去吧,晴儿会替夫君备好礼。”

    楚江应声,把美人抱紧些,捏着帖子瞧,嫌弃道:“他们弄这颜色做喜帖?大户人家都好这口儿吗?”

    舒晴方只淡淡一瞧,不屑:“黑色为贵,何大人嫁的好,是窦元帅家的独子呢。”

    “窦元帅?”

    “天下兵马大元帅窦氏一门,那窦元帅是当今太后君的兄长,皇帝的舅父,他们窦氏一直镇守昆山关,如今也被皇帝召回,何大人倒也会挑好时机。”

    舒晴方非常不屑,如今大黎朝虽然周边没有外敌入侵,看似平定繁盛,可异姓诸侯王和一些土司异族并不安生,内力动乱已经埋下了祸根,皇帝召回心腹老元帅,也是为着此因。窦氏一门,目无下尘,心中只有皇帝和太后君,忠诚不二。这样的人家,娶了皇上身前的新贵——吏部左侍郎,自然也算“双贱合璧”,巩固皇权了。

    哼哼~

    楚江吐槽:“我说的么,头前何狐狸跟我说的人选和现在的可不同,大元帅的独子,实权在握,啧啧啧。”

    舒晴方忽地抬头,精致靓丽的眼眶微微挤压出偏长的轮廓,瞳仁若黑翡翠湖水般不见底,睫羽湿湿的,屋内招进阳光下闪烁着光,努着香艳的小嘴,拈酸吃醋,握着小拳头朝楚江胸口就是一下子。

    这动作让他凭空增艳十分,活色生香。

    咬着小嘴儿,眼周泛红:“听夫君的意思,夫君还蛮吃醋的哦?最好不选元帅贵子,选你这清流神医才好呢?对不对?”

    心里又酸又痛,舒大美人心口怒火醋火齐上,抬手又是软绵绵的一拳。

    楚江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滞的受了美人两拳,继而大笑:“哈哈哈……”

    舒晴方瘪着小嘴,眼圈湿了,要从楚江怀里挣扎起来,被楚江硬是抱住。

    楚江眸中笑意越深,一本正经的解释加哄劝:“怪不得人说有孕后脾气大呢,我就抱怨了两句,他亦敌亦友的本就不好对付,还不能不管他,我是烦他,你想到哪儿去了?又歪又左,别说我不喜欢他,他就算选我,我也不干呢,我娇妻爱子都有了,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舒晴方瞪他,欲要再说却垂头,恨恨的自顾自小声:“嘴皮子都比前儿更利索了,满口的甜言蜜语糊弄人!”

    他本不想说,一气之下,心里怎么想的怎么嘀咕出来了。然而一时气愤吃醋,下一刻却惊觉自己怎么这般易怒,万万不可这样村夫无理取闹的作为。

    楚江没听见,仍旧笑:“真真是冤枉,我要对他有半分心思,还能轻松自在的去参加他的成亲婚仪吗,啊?为了这点小事儿,别气了啊?要不?再打我两下?”

    握住美人的手,在那香拳上亲亲摸摸。

    “许久未见,夫君与何大人也能叙叙旧,罢了,是晴儿无理取闹。”幽幽的哀怨口儿,舒大美人儿趴在男人胸口,咬着小指,腮帮鼓鼓,可爱可怜儿。

    楚江很是无奈了,笑着低头吻美人秀发:“我可真是被你制住了,好吧,你说怎么办?那我就派人送一份礼?我是愿意跟你赖在家里,或者你让我跟你出去忙活?”

    又是明里暗里的想要跟着舒晴方去‘藕花深处’了。

    舒晴方嘟囔:“去吧去吧去吧……我有孕得避讳着……”

    孕夫不能参加婚仪,喜神和胎神冲撞。

    夫夫起来后,舒晴方还不大高兴呢,楚江干脆把做好的早饭端进屋,在床上亲手喂给他。

    趁着楚江去倒腾新到货的药材时,舒晴方叫虞棋进来听吩咐。

    “公子,我都办好了。”

    “其余的都不打紧,只要遇上那几个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住,破例也可。”

    “明白。”

    “今儿我不去了,你去安排下去,鱼儿上钩再来回我。”

    “是。”

    声音又低又迅速,须臾安排好了,虞棋出门儿后,舒晴方松口气又把碧桃叫进来,写了一张单子。

    “你去,叫上扶风,采买妥当了回来。”舒晴方把单子交给碧桃。

    “是。”碧桃收好单子出去。

    过了一刻钟,楚江背着手晃悠悠的进屋:“我看咱们邻居院门口的柳树柳条茂盛,虫鸣阵阵,今儿天一定热,叫他们采买好冰块,把风轮摆上吧?”

    舒晴方点头,自己也起床去箱子里寻衣裳。

    明儿个,他夫君要参加婚仪,衣裳不能马虎,找出一套淡淡冷灰蓝水江天一线的精致暗纹长衫,雪白中衣中裤,一块墨玉珏、荷包,腰带,汗巾子准备齐全。

    他把衣裳抖开,叫红叶烧黄铜小熨斗,要烫一烫衣裳。

    “夫郎,你忙活什么呢?我穿便装就成。”楚江凑过来,风轮已经摆妥当。

    “准备好你明儿个参加婚事的衣裳,好歹也算有些头脸的神医,体面些。”

    “我来帮你。”楚江答应着,走近。

    忽然,舒晴方眼前出现一只嫩绿柳条编的小竹篮儿,插了好些院子里种的时节各色鲜花儿。

    “哎呀,哪儿买的小花篮儿?真别致!”舒晴方高兴的赞叹,从楚江手里拿过,左右看不够似的。

    “我编的,给我的夫郎玩儿,嘿嘿,再看——”

    楚江又拿出一只用狭草编的蚂蚱,身子上连接长长的细草,供人掌控一摇晃,那草蚂蚱触须晃动,栩栩如生的跳动一般。

    舒晴方笑逐颜开,开心的不得了,灵动的少年稚艳,乌澄澄的眸子瞬间亮晶晶的,对着小花篮儿和草蚱蜢爱不释手。

    “奴才刚见先生在院门口鼓弄了好久,真真漂亮,先生手巧,比奴老乡下的手艺人差不离。”红叶儿准备好东西进屋,也是惊赞。

    舒晴方甜甜的笑:“红叶儿,待会儿去挂我屋里。”

    忽然想起什么,舒晴方嘴儿一撅:“从前你做过么?是其他小哥儿之流你都送过?还是单独就给我一个人的?”

    楚江好笑过去抱他:“从前我只编筐卖过,自己家用过,这么精致的玩应儿我还是头回做,以后自然只给你一个人做,喜欢吗?”

    他学聪明了,说的话好听,他从前经常编,逗小孩儿玩儿。

    舒晴方又露笑颜,大眼睛灵动顾盼:“好啦~饶过你~”

    心情好,舒晴方哼着小曲把楚江的衣裳熨烫的工整飘逸。而看老婆干活,楚江又心疼又纠结。

    他知道孕夫适当的活动对身体好,但一干活还是让他心疼了。

    “要不要去雇进来两个奶姆子,小侍儿,进来伺候你?等月份大了,多少便宜些。”

    “不,人多眼杂嘴碎,现下最好,自在些。”舒晴方断然拒绝。

    楚江点头:“反正我照顾你,有没有也无妨,对了,我去看看炉子上的安胎药好了没。”

    次日,楚江沐浴更衣,舒晴方为他整理腰带,系上玉玦、荷包、还寻来一把匕首塞进楚江的靴子里。

    “夫君防身用。”

    “我带着金针呢,何况现在京城里要害我的还不敢动手,你不要担心,我吃完酒席立刻回来。”楚江摸摸美人的脸,安慰。

    舒晴方点头,楚江一向是说到做到,况且这会儿功夫,谁也不敢谋杀刚刚立了大功的神医。

    “郎君早些回来,晴儿想吃东街陈记云片糕。”舒晴方嘱咐。

    楚江接过贺礼:“行,回来就给你买,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舒晴方摇头,看自家男人长身玉立谪仙新郎官儿似的,心里又开始泛酸:“早去早回。”

    不该把他打扮的太打眼儿,狐狸精又磨缠上来,怎好?

    “扶风,你跟着先生去。”虞棋看在眼里,吩咐道。

    扶风还在收拾药材,闻言放下东西:“行,只是虞叔赵伯你们要好好照顾师姆。”

    骑马追上。

    楚江皱眉:“不是让你在家里守着吗?”

    “还不是师姆不放心您?嘿嘿,师父,您穿这身儿跟新郎官儿似的。”半大小子胆大包天的调侃师父。

    楚江其实也有点别扭,舒晴方给他做的衣裳,越来越繁复精致,许多看似普通内敛,实则同色暗纹需要在月光日光下细细分辨,更加惊艳奢华。

    “等去了,不要胡言乱语,那可是武将的府邸,咱们师徒送了礼,只等着喝了喜酒不时便走。”

    扶风这务实的小子不乐意:“咱还准备礼金了呢,师父,我要大吃特吃一顿!”

    “行,你个吃货!”

    路途,二人遇到同行的一辆紫缎华盖马车,赶车的马夫都是满身的绫罗绸缎,骏马踢踏,本落在后头,竟然赶超了师徒俩。

    扶风幼稚追赶,楚江仍旧在后头。

    片刻,扶风竟然放慢速度等楚江了。

    “师父,那是周琅!”扶风又低又急的道。

    楚江点头,扬下巴示意扶风看那马车车顶四角挂着的灯写的“周”字。

    “他来作甚?”

    “元帅独子成亲,他是工部尚书的儿子,自己也在工部当差,怎么不能来?”

    骑马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元帅府。

    门口张灯结彩,四处是大红喜绸,从西域进贡来的地毯铺陈至外头三五里远。

    迎接客人的几个管事在门口作揖接贺礼并记录名单,专有小厮们有条不紊的引着客人入府。

    楚江奉上贺礼和喜帖后,其中一个青年管事立刻命人拴好马匹,亲自引着楚江扶风二人进府。

    “师父,别再是鸿门宴,见势不妙咱就溜。”扶风悄悄的说。

    楚江心里大为赞同。

    跟着那青年管事上了一辆马车,又改乘小轿子,间隔掀开帘子往外瞧。

    虽然不能称得上雕梁画栋,倒也有古朴粗放的北方风格,府邸极大,两刻钟后,才到一间精致的院门停下。

    “还请这位小公子在门口稍后,楚先生随我进来。”

    扶风不放心,要跟着。

    那青年管事笑:“扶风公子放心,掉一根头发,小的任由您处置。”

    楚江给了扶风一个安心的眼神,进去了,忽然觉得这格局不对劲儿。

    “我是男宾,你怎么把我带到你们府的后院儿了?也不是我该来的地儿啊。”进去后才后知后觉。

    江南别致的园林绣楼在眼前,袅袅水雾,假山花鸟,甚至有孔雀鸳鸯在院内闲庭漫步。

    “请先生随我这边来——”那管事不答。

    楚江只好见招拆招,欲哭无泪,为啥要来参加这婚礼。

    自己会不会倒霉催的被新郎官发现,再被当成西门庆被打死吧?

    来到正房前,有两个俊俏侍奴打帘子,楚江刚刚跨进门槛,一阵红色香风席卷满脸。

    何九郎打扮的甚是漂亮,只是脸上的妆容似是残妆还未上完的仓促,一袭名贵的花鸟缂丝石榴大红喜袍,头上的水晶顶赤金红宝龙凤头冠珍珠晃动格外璀璨夺目,红丝发带和宝石赤金珍珠流苏飘逸垂落在两侧肩头,满头秀发端庄的都挽成已婚小哥儿的圆髻。

    “你可算来了!快快,跟我进来!怎么那么磨蹭,现在才来?”一见楚江,不分由说的拉着人进屋。

    “喂喂喂别拉拉扯扯的,你到底要弄什么幺蛾子?我成亲了,瓜田李下,你也成亲了,这是做什么?”楚江来气,甩开手。

    就算老婆不在,他也是个洁身自好的好青年。

    “是楚神医吧?我是窦青玄,楚先生有礼。”忽然出来个高大伟岸的青年,声音嗡鸣如筝,举手投足一派豪放贵气,足足比楚江壮硕了一圈,也高了些许,一看就是个勇猛的武将,脸模子染着风霜,倒也端正英俊。

    何九郎眉眼纤细,身形长挑,和这窦青玄也算般配。

    “今日把楚先生带来此,唐突冒失实在非我非九郎所愿,还请先生快快进屋。”

    进了屋子,楚江看见床榻躺着个瘦小虚弱的小哥儿,二十岁上下模样,中人之姿,倒也算清秀,气质却卓轮,跟个病西施似的半躺在侍奴怀里,再一看,那被子下高高隆起,虚弱呻吟,室内的空气里弥漫血腥的味儿。另有一个老头在旁满头大汗的坐诊,瞪大眼睛一瞧。

    呦呵……老熟人,这不是杨太医吗?

    那老杨太医看见楚江也惊愕,到底人精,面色不变,很识相的站起给让地儿。

    “废话不多说,还请先生立刻给我的屋里人看诊。”

    啊,屋里人,楚江晓得,就是有名分但地位低于男妾的通房呗。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楚江还是头一回佩服何九郎这都能忍下去。

    那小哥儿伸出手腕,奄奄一息,流着泪:“求求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楚江安抚他:“你是胎位不正,胎儿憋闷太久了,我要给你正个胎位,不要怕。”

    “九郎……青玄……呜呜……”那小哥儿哭着点头,肚子一阵刀搅剧痛,朝何九郎跟窦青玄伸出手。

    两个人立即冲过去,何九郎拿出手绢折叠好塞到小哥儿被咬破的口内,窦青玄则恍惚着,脸色难看的握住小哥儿的手。

    “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会撑住的!小弟!”

    楚江解开小哥儿的中衣,正下针呢,额角青筋一跳。

    啥玩应?

    小弟?

    怎么起这么个昵称,跟兄弟骨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