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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治瘟好搭档、新男妃有孕皇帝沉溺色欲R

    舒晴方立即用丝帕按了按眼尾,整理好情绪道:“叫他进来。”

    扶风进屋请安后道:“师姆,徒弟明儿要进宫为娴贵君和九皇主请平安脉,徒弟需不需要探听消息?徒弟应该怎么说?”

    碧桃听着都觉得背后暖暖的,自家先生果然是会调教徒弟,个个都是好的。

    “不知现在宫里哪位小君最受宠爱,素日陪伴在御书房,侍寝的都是谁,你去探听一二,不要落了刻意。”舒晴方道。

    扶风心里奇怪,但想起楚江临走前的叮嘱,痛快的答应了:“是。”

    舒晴方见扶风答应的痛快,斟酌字眼,慢慢的一字一句道:“如果,后宫仍旧是娴贵君最受宠爱,那么你把这只包裹交给宫里的周宝瓶周小君,记住,不要被人发现,一定要保密。”

    碧桃把手中准备好的小包裹交给扶风。

    扶风捏了捏,只觉得是些瓶瓶罐罐还有札册:“师姆,这是什么东西?”

    “你放心,不是有害的物件儿,那位周宝瓶小君与我

    曾经有旧。”舒晴方柔声。

    “好,徒弟知道了。”

    皇宫  朝霞宫

    正殿内,皇帝朱桁正搂着娴贵君闲话家常,娴贵君还抱着他们最小的皇子逗弄。

    “陛下,扶风先生来给娴贵君请平安脉了。”太监来报,娴贵君命请进来。

    扶风早已熟悉宫中礼仪,下跪请安后,有侍奴把绢子盖在娴贵君手腕上,扶风给他号脉。

    “本宫近日总觉得身体乏累,你给本宫开几服提神的药来。”娴贵君把皇子交给老姆姆抱着,自己娇娇软软的倒在朱桁怀里。

    扶风低头,心里暗暗诽谤,一个三十多岁的哥儿如狼似虎夜夜春宵的你能不累才怪!

    嘴上恭敬憨直的道:“娴贵君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夜里劳神劳心,身体疲乏过多,呃嗯,要注重保养。”

    娴贵君羞红脸:“陛下~”

    朱桁搂住心爱的男妃,笑的咳嗽,边咳嗽边道:“咳咳……你师父不再,贵君的身子托付给了你,你倒也可靠。”

    “陛下谬赞,都是师父临走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小的才能妥当料理。”

    年过四十余岁的皇帝朱桁两鬓斑白,眉眼浑浊,看五官观神气,神采奕奕的有些反常。扶风察觉出有些异样,他不是没见过皇帝,从前的皇帝可不是这么纵欲无度。

    还记得他师父楚江坐堂时,诊治一名老大人,这大人吃了五石散,yin欲大纵,上瘾不能自控,每当行事之后,必定大汗淋漓,虚空快活,身子表面强壮,实则已经肾水亏透。

    扶风寻思片刻,这皇帝老儿也并非什么明君,充其量是守成之君,这么多年,老百姓也不见得多富裕,不如按下不提,待师父回来后再做商议。

    正说着话儿,朝霞宫总管太监来报:“瓶儿小君来给陛下、贵君请安。”

    朱桁一听是周宝瓶儿,立即露出些喜色:“难为他懂事,进来吧。”

    娴贵君的嘴角笑容有些僵硬,扶风看在眼里,想起师姆的叮嘱,暗暗记下。

    “奴给陛下、贵君请安,愿陛下万岁,贵君千岁。”周宝瓶步履亭亭如莲瓣,随着他走进来从容行礼,一股子袅娜生香。

    皇帝朱桁笑道:“起来吧,赐坐。”

    “谢陛下,谢贵君,奴新得了姆家送进来的脂粉料子,还有些补身的吃食,已经给后君殿下送了去,这便来了贵君殿下处,不料竟这般不巧,扰了哥哥与皇上的雅兴,皇上还是快走吧,奴还有好些体己话儿想跟娴哥哥说呢,偏杵着不动做什么?”周宝瓶小嘴儿一撅,天真俏丽,接着坐到了皇帝右侧又是抱住皇帝的手臂又是推搡的撒娇道。

    “哈哈哈哈……”朱桁被他逗的大笑,捏了把周宝瓶儿的腰:“周不韦那滑不溜丢的老东西,生了你这么个小淘气,贯会编排朕,你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娴贵君到底沁yin后宫多年,此时笑眯眯的打趣儿:“见者有份,瓶儿弟弟看着呢,臣不会少了陛下的那份儿的~”

    “还是朕的娴儿知道心疼朕,小瓶儿就会胡闹!”朱桁笑着嗔新男妃。

    扶风脑子灵光顿现,好家伙,一个娴儿,一个小瓶儿,看来后宫中现在最受宠的已不是娴贵君了,这小瓶儿大有分庭抗礼之势啊。不过娴贵君和瓶儿小君两个人的关系并非敌对,莫名的有些微妙……

    趁着皇帝朱桁左拥右抱之际,扶风赶紧告退,借口给九皇主号脉离开。

    朝霞宫的珍篱阁。

    九皇主朱尧姜一身鹅黄家常软宫绸裙坐在榻边,曼声说:“赐坐。”

    有宫侍立即搬来绣墩儿,搁在就近。

    扶风从开始的拘禁羞涩到现在混不吝的撩袍便坐:“我给皇主开的新药膳方子,皇主吃着觉得怎么样?”

    “不错,近日来胃口不像前些日子,倒有些开了,上回你送来的那些薄荷凉津丹,我吃着不错,胸口不再闷闷堵堵的。”朱尧姜眼睛注视着扶风,樱唇轻启,微笑着。

    扶风咧嘴憨笑:“那都是我师父研究出来的秘方,在药堂子里也销售的特别好,每日都能卖出去几十瓶,好的时候几百瓶,都不够卖的。”

    朱尧姜含笑点头,目色饱含赞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你……你师父去了柳城、以后还要去边南治疫,将来他是不肯入朝做太医了的,那你呢?”

    扶风挠了挠后脑勺,不是很明白朱尧姜问这句话的用意:“呃,自然是跟着师父的,我现在还没出师,太医院的大考自然不敢想,何况,朝廷里哪儿是那么容易的混的,太医一个闹不好就成了主子们明争暗斗的炮灰。”

    “嗯。”朱尧姜低下头,纤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情愫:“平西王世子求娶我,父皇已经赐婚,你……没别的话想对我吗?”

    “我祝皇主平安喜乐,一切顺心如意。”扶风脑中心口一片荒凉,面上仍旧那副憨厚讨喜的样子,笑着拱手道贺。

    他不是个傻子,哪怕他考上太医院做了太医院院首,区区五品医官,怎么可能配得上金枝玉叶的皇家小哥儿,痴人说梦不过如此,他师父一直怕他情难自禁做错事,其实他什么都明白,不过是心里边儿的一点点暗恋妄想,从没有奢望过能美梦成真。

    他跟着师父学习医术之前,是未入尘世的小小和尚,曾经发过宏愿,如有机遇学得本事必定要救死扶伤,惩恶扬善,造福百姓。但在寒山寺里处处艰难,直至还俗拜师学医后,才有如今光景,绝非区区财富权势姻缘私欲能阻挡得了他。

    朱尧姜叹息,眼尾有点红,静静的看向窗外:“如果人真的能选择自己的命,我情愿没有生在帝王家。”

    “贫苦百姓也会求神拜佛,有此念想,希望来世投个好胎,皇主又何必做司马牛之叹呢,来日去了平西王的封地,与世子也能和和美美,如我有机会去平西王的封地阚西省采风,一定会去探望您。” 扶风彻底想开了,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憨笑真挚的道。

    朱尧姜眼圈更红了,颔首:“一定。”

    “其实你母父已经冲冠后宫,你的兄弟也封了宜平郡王,将来的好日子还多得很呢。”扶风安慰道。

    朱尧姜摇摇头:“你不是皇室中人,我母父虽然贵为贵君,享皇贵君待遇,只在后君一人之下,但他心中的惴惴无人可替,君后在前朝后宫中的势力你并非不知晓,父皇虽然宠爱母父和我,也有限,何况我母父并非唯一的宠妃。”

    他知道扶风的师傅楚江已经与娴贵君打成某种协定,并没有避讳扶风。

    “我刚刚去给贵君请平安脉的时候,看见那位瓶小君。”

    “不错,他是我父皇的新宠男妃,过些日子就要受封侧君了,新一批入宫的小君里,周尚书家的瓶儿小君,郑侍郎家的郑小君,王丞相家的王侧君,都颇受宠遇,以瓶儿小君最为出色,宠遇自然也最高。”

    “这……你母父就不担心吗?”扶风莫名担心。

    朱尧姜却露齿荒唐一笑:“为何担心?我母父最多吃点醋,如今他与瓶儿小君交好。”

    听见朱尧姜这般说,扶风才悄悄松口气,找了个无人注意的时候,把东西交给周宝瓶儿。

    令他吃惊的是,周宝瓶似是早知道他会来寻他,还很高兴又似很忧愁的把小包袱立即收下。

    周宝瓶一改之前娇俏妖冶男宠妃的样子,有些焦急不安的把一封信塞给扶风:“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家主子,劳他再指点我一二。”

    京城,自在堂——楚宅。

    书案前端坐的舒晴方拆开信件看,殷红的丰润精致小唇渐渐弯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弧度越来越大,绝艳的乌翡水瞳闪耀着兴奋痛快的妖异光彩。

    碧桃察言观色,觉得背后寒凉,小声:“主子,可有什么不妥?”

    “哈哈……怎会有不妥,虞叔的眼光妙极,那周宝瓶儿果是个妙人。”舒晴方笑出声来。

    顺手把信件放在桌上,你俩也看看吧。

    阿喜与碧桃一起看信,登时大惊,阿喜的脸唰的全白,碧桃嘴唇颤抖。

    舒晴方暗暗满意阿喜的反应:“既然看过了,知道如何去做了吗?”

    “公子,周宝瓶儿这胎留不得!”碧桃心惊rou跳,跪在舒晴方脚下。

    如果被皇帝发现了,周紫雁是公子寻来搅合周家的人,周家又相中周紫雁收养改名做周宝瓶儿,周家,皇帝都不会放过公子的,太危险了。

    舒晴方叹气:“我自然不担这干系,傻子,你去看看炉灶的安胎药好了没有。”

    碧桃抹去眼泪,见自家公子如此气定神闲,心中安定,退出去。

    阿喜忽地明白舒晴方的用意:“主子,是否,要保周宝瓶这一胎,还不让周琅大人知晓,还让陛下以为此胎是正经皇室龙脉吗?”

    舒晴方目露赞赏,不正面回答:“既然懂,那么就去做吧。”

    阿喜早就有准备要一条路走到黑了,事到如今,哥哥在楚江处,他在舒晴方处,他也别无选择,为奴为仆,或许,这条路是个飞黄腾达的路。

    “你怕不怕?”舒晴方饶有兴致的抚着孕肚,打趣儿的问。

    阿喜也回以一笑:“主子都不怕,阿喜怎会怕。”

    半个月后,宫中传出好消息,瓶儿小君怀上龙胎儿,晋封瓶侧君。

    工部尚书周不韦大喜过望,立即请旨意,让正室嫡君去宫中探望,按照规矩,有孕满三月后还要归宁省亲,周家需要大建省亲别墅,还与周琅咱三合计,把周琅与淑懿县主的婚事延后举办,目的当然是怕因接待后宫封赏等礼仪之事,怕慢待了皇室县主。

    淑懿县主自然无不可,他本就对周琅这个夫婿不甚满意,势必要在婚礼上出出风头,如挤在一起办了,反而不美。

    周不韦大喜,派管家又增添了好些聘礼和贵重礼物给未来儿媳夫添箱。

    与其父相比,周琅的反应却冷淡异常,甚至显得一反温文儒雅常态的暴躁易怒。

    周琅夜夜难眠,他想起那日在书房与周宝瓶乱性一事,如同百爪挠心,甚是难受。

    算算日子,周宝瓶怀的胎儿几乎是刚刚承宠就有了,可是距离他们乱性的那几日,相差的也不远啊,这胎儿究竟是不是陛下的龙胎?

    周琅夜夜噬心,如果龙胎并非皇帝的,那么,不仅仅是他周琅一个人的脑袋搬家,整个周家,与周家交好的人家,诛灭九族是跑不了的事儿!

    他要怎么办?

    周琅胆怯了,不敢听从周不韦的安排入宫看望周宝瓶,他害怕知道答案。

    但一味躲避,周宝瓶却并不放过他,直接求了陛下想念“二哥哥”,皇帝朱桁见周琅在工部为官政绩不错还不贪功冒进,遂同意了心爱男妃的恳求,宣周琅进宫请安。

    周宝瓶已经从与其他小君、选侍、奴君同住的初岫宫里搬了出来,皇帝特特把距离自己寝宫最近的承欢殿改名燕囍宫,赐椒桂涂墙之宠,给周宝瓶独居。

    “你叫瓶儿侧君好好养胎,他可是咱们周家现在最最重要的依仗,呵呵,将来他诞下皇子,咱们周家就再也不必忌惮镇北王、忌惮王相了!”周不韦高兴的清点库房,拿出好些压箱底的祖传的好宝贝,让周琅入宫给周宝瓶请安的时候送给周宝瓶。

    周琅嘴里苦涩,几次张口欲言,还是把话吞了进去。

    皇宫宫城内——燕囍宫

    被内侍带入宫中,殿内富丽堂皇,金玉之物皆价值连城,虽贵气绝尘,装点的品味极佳,周琅触目所及皆是成双成对的燕子或嬉戏、或交尾、娇俏动人心。满宫室皆一股椒桂浓香扑鼻,这可是后君殿下才能有的待遇。连宠冠后宫的娴贵君也只是生了九皇主后才赏赐了兰桃涂墙。

    “臣给侧君殿下请安,侧君千岁。”周琅单膝下跪。

    周宝瓶穿着石榴红绸衣小裙,如云青丝拖地,脸上带着压抑的欣喜,亲自来扶他:“二哥哥不必多礼,我们是骨rou至亲。”

    周琅身体僵硬,忙避开周宝瓶的手。周宝瓶见状笑的颇甜腻暧昧:“哥哥放心,内侍和太监都被遣出去了,无人知晓。”

    于是,周琅硬是被周宝瓶“请”进了内室叙话。

    “你不想想,这是要全族人性命的事,何况,你我是同父异姆的兄弟,违逆人伦天道,孩子绝不能留!你糊涂啊!”周琅急的团团转,眼睛瞬间凌厉,咬着牙问:“你是不是没喝那药?你敢对我的话阳奉阴违?”

    周宝瓶被他的无情叱责给伤到了心,却并不对此惊怒,只是泪涟涟的道:“我是当着你心腹的面儿,一滴不漏喝下的,你以为我愿意有孕吗?后来,我想打掉,但太医说我……说……说我气血亏虚,如果打掉,这辈子我都不能再生育了!父亲大人一直不肯让我认祖归宗,我母父一直是受人轻贱的外室,好容易能有个名分,我为了家族入宫,难道还要绝了我的前程,毁了我的身子,才算是对周家好吗?”

    越说越气,周宝瓶心里苦不堪言,他想他要是不动情就好了,也不会这么难过,怒极反笑:“二哥哥,大不了鱼死网破,既然你不愿意保这个孩子,我就去与陛下说,说我未出阁前与你苟且,你和父亲大人明明知晓,还是要把我送入宫中,蒙昧天颜,污混皇室龙脉,呵呵,到那时,我不好,谁都别想好过!”

    最后一句话,周宝瓶已然疯癫,大眼睛赤红的盯着周琅。

    周琅惊怒与他久久对视,最终败下阵来挪开视线。

    “二哥哥,你怎么如此心狠?这个孩子太医说他很健康,你真的舍得他吗?你摸摸它……”周宝瓶弱弱哭着,拉着周琅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他自然不会告诉周琅和他那个便宜爹周不韦,他其实不是周家的血脉。

    “寂寞深宫里,我只有它了,对哥哥起了妄想,本不过求一夜春宵,不求其他,幸而有了孩子,宫里也有了依靠,哥哥,你不帮我,谁能帮我?此事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我向你保证,我会为了周家在后宫里争夺最高的宠遇,我会为了周家拼命,更不会阻挠你的前程,我只会帮你呀……”周宝瓶嘤嘤哭着,跪下来。

    周琅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对上周宝瓶那对儿与舒晴方五分相似的大眼睛,终于还是心软,搀扶起周宝瓶,周宝瓶趁势投入他的怀里哭的哽噎难言。

    “好了,事已至此,我会尽力护住你,你……保重。”周琅的心极其惭愧内疚,他心里只有舒晴方一个人,如今却害了周宝瓶和这个无辜的孩子,他的所作所为,对舒晴方更是一种背叛。

    这件事必须捂住了,晴儿不能知晓,父亲更不能知晓。

    自在堂密室,舒晴方在舒家先辈的灵牌前见了金玉楼的新晋心腹钱师爷。

    “一切准备就绪,请钱师爷转达,镇北王府在西南养着的二十个西域伶人趁此时机送入宫。”舒晴方在灵牌前,点燃七盏荷花灵灯。

    “舒二公子放心,二十个妖媚西域伶人,是老王爷早就养起来的,最擅采阳补己之道,唯有咱们真龙天子可堪享受,小的这样的普通男人碰都不敢碰。”

    舒晴方眯起大眼,冷道:“你不怕马上风死,届时,这些伶人无用之时,我可叫老王爷把他们赏赐给你。”

    钱师爷笑容僵在老脸上,立即肃然制住了刚才调笑,说了正经事:“您说笑了,小的怎会不怕……老王爷和王爷都说,大业一成,定会给舒家翻案,答应给舒少主的勋爵官位封地,绝不会有违誓,还请舒少主您静候佳音。”

    “嗯。”舒晴方转过脸,冰雪玉颜半明半暗犹如地狱艳鬼,声线好似阴寒凌凌的冥雨:“你知晓好歹,事情如有变化,立即来知会我。”

    钱师爷赔笑,弓着身子:“小的是托了您的洪福才有机会进王府效力,自然晓得投桃报李。”

    柳城、赵村。

    “诸位太医请看——”楚江把救来的小孩儿,让他躺在桌上。

    柳城府城的各州官员、太医、名医等人来瞧,那小孩儿本来狰狞的人面疮竟然减退了不少,不由惊奇,问楚江是如何做到的。

    “诸位可曾听说过一句俗语?天下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楚江侃侃而谈。

    “楚大人的意思是,这场瘟疫皆是毒物所致?这……”

    段尺素收到楚江的眼神示意,命人抬进来一桶水,一担鹅黄灿灿的枯草:“诸位请看,这是附近开采的官家银矿矿脉旁的水域打来的泉水,隶属柳城的十二个村庄人口吃水皆是由此地发源,我与楚大人已经查过,此水中污染极重,开采矿脉的人户不仅仅有官家,更有贼人狗仗人势,私自以官家银矿做掩护,行私挖银矿之恶事,偏他们不懂得官家挖矿不坏矿脉水源之法,一味的贪多,才造此次人祸。这金藤草最喜生长在矿脉附近,能解金属之毒,与羊乳、藿香、兰根、麝香、山葵效用更加,这是楚大人不眠不休几夜研究出的秘方,所以,这孩子的人面疮仅仅数日便已经好了大半儿。我段某人有一个疑问,尔等为何不早早报至此消息与楚大人,与我?偏偏要我等自己查?”

    此话一出,各个州府城的官员们都面面相觑,面对段尺素不加以掩饰的冷笑和反问,惊惶愕然之情溢于言表,终于有那么两三个机灵的太医和官吏,立即拱手赞叹:“哎呀呀,不愧是皇上派下来的神医大人!楚大人厉害!臣下们自愧弗如!段将军英勇智谋过人,臣下们可算开了眼界!”

    高湛海暗暗走至段尺素身后,凑近低声:“主子,这些人许多是江南王、雍王的势力,王爷密信来说,不可与之正面交锋,暂且忍耐。”

    段尺素深呼吸,颔首表示明白,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事都是待定,未经过查证的,底下人蒙蔽主子也是有的,所以钦差大人与我不想追究各位的责任,毕竟各位这几年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么就请诸位,按照吩咐,在每户村庄村集竖起十口大锅熬药,柳城县城竖起二十口大锅熬药,并把药包投入不在矿脉之内的、未被污染的水井、水潭之中。”

    “将军英明啊!卑职们这就安排!”

    “是是,我们分头去采买置办,控制住此毒要紧。”

    “翁主英明!我等马上去派人马熬药架锅,命百姓来领药喝药。”

    柳城主簿面带为难:“大人,将军,并非是卑职不去熬药,只是药材都被扣在王大人私库处,我实在是……”

    段尺素看向楚江,楚江知道不能继续让段尺素出面了,毕竟他才是钦差,打主意他得定,便用特别大的音量道:“王铁毫无用处,段将军,传我命令,把王铁给我撤了,压入有司衙门,他就是匹害群之马,致使江南柳城无辜百姓受害!一切罪责,本钦差回头再与他细细清算!”

    段尺素听的心中一动,与楚江相视一笑,顿觉有‘白头如新,盖倾如故’之感。

    为了“瘟疫”,此时当然不能与江南权势最显赫的江南王翻脸,于是暂时拎出王铁这只狼来宰了,把火抱在纸里,也等同于段尺素与江南王朱望井水不犯河水,尽量和平共处之意。

    数日后,楚江执行钦差职权,撤了王铁的代县令之位,而段尺素利用江阳王府的势力与江南王朱望抗衡,终于在各方势力持恒之际,使巧计让王铁在牢狱中摔断了腿,又使其伤处发炎,致使全身高烧不退,奄奄一息,交出私吞的财库银粮,恳求楚江救命,并认罪画押。铁锅、草药、洁净水源、干柴等等皆已经到位,熬好了药,百姓们纷纷去领药治病,并领取朝廷物资。官家银矿暂时停工,江南王势力的私人银矿也暂停了开采。杭雨眠被楚江以秘传医术和百年老山参吊住一条命。时疫总算是控制住了。

    柳城菜市口,二十口大铁锅药味熏天,每个锅子前都有老百姓们排了浩浩荡荡的长队,另有官兵们给老百姓送吃喝。

    “楚大哥,你的眼圈黑的好生吓人,这边有我看着,你还是休息几个时辰去吧。”段尺素与楚江已经在这段时间混熟了,说话带了些亲昵,抽出宝剑,让楚江对着宝剑身照镜子。

    “我滴神,像熊猫一样。”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楚江自己都后退,摸着自己的眼圈,失笑。

    楚江有些担忧:“不知边南夏城又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和柳城一样,直接派人去就好了。”

    段尺素温言:“江阳王府在边南有亲信,情况不与这里一样,只是普通的时疫,用楚大哥给的房子,先遣的特使已经稳住了时疫,若不行,楚大哥也不能离开此地,我去处置就好。”

    “那可不行,咱们说好的,过些日子等柳城好的差不多,你就得‘积劳成疾感染时疫’了,我心中有数,不必你担着太多。”楚江自然不会忘记与段家的利益交换,何况他也不愿意亏欠段尺素人情。

    段尺素淡笑:“其实我托了楚大哥您的福,在此回治疗时疫时得了好大的名声,装病与否也无关紧要了,楚大哥,杭大人的病情如何了?他是个难得的铮铮良才,甚得民心,如果遭难死去,对国家对百姓是巨大的损失。”

    楚江摇摇头,伤感无力道:“除非神仙下凡,我已竭尽全力吊着他的命,只是他心存死志,我也无法。”

    “那么这个位置,最好预先准备好自己的人为上,否则朝廷或者江南王、或者王相等派又塞了什么人,对此次治疫,只会横生枝节。”段尺素道。

    楚江对此并不热衷,随口一问:“你有举荐的人?”

    “新科进士——许温良。”

    楚江惊的眉毛倒竖:“你说谁?”

    许温良,如果他没记错,此人不是搬迁京城的路途中在荒山野寺遇到的那个讨饭的穷书生吗?那穷书生还惹来了不小的麻烦,得了鬼症,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成了新科进士。

    “陛下天恩,加录了一批有才学的庶吉士,唯有他是平民出身,此人有些痴直,且为官刚正不阿,心有宏图之志,可堪大用,两个月前,我见他在工部不得用,就把他调入军营做账吏,他还在我江阳郡封地,距离江南路程并不远。楚大哥,你如果觉得不妥,还可物色其他人选。”

    楚江尴尬:“你都觉得好,自然没问题了,就他吧。”

    段尺素虽然贵为宗室翁主,江阳王府一族却的确是善类,他们的眼光不会有大错。

    “好,就他……”段尺素的话顿住,视线朝楚江后面移去。

    楚江回头,见是段尺素的心腹下属高湛山,鲜少见这个面容冷酷稳健的下属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脸上还带了血。

    “主子,江南王府长史拿着先皇御赐的圣旨来了!江阳王府的家兵们还围了县城府衙,说要宣旨!勒令楚大人与主子您回衙门接旨!湛海已经被他们扣下了,他们卑鄙无耻,还用暗器伤了一众弟兄!主子,江阳王长史是有备而来,所派之人全是高手!”

    段尺素和楚江面色大变,留下高湛山继续看着集市药锅,待人匆匆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