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哭了

    “他几点的飞机？”

    坐在一辆车上的李成衷叼着烟，一手转着方向盘，见前面有人行道，下意识的减缓速度。

    副驾驶上的人侧着头，露出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他支着下巴，怔怔的看着窗外，睫羽低垂，像是在出神。

    “不知道。”

    “不知道？！”

    林今璘听得耳朵吵，只觉得李成衷跟拿了一个大喇叭一样叭叭个不停，他不耐烦的转过头，只露出一个下巴。

    到达机场后，李成衷便赶紧站在机场口翘首以盼，等了没多久，就见一个人推着行李箱，慢悠悠的朝他们这里走过来。个子高高瘦瘦的，长得其实算是普通，但他走在人群中，任谁都只能第一眼就瞧中他，气质殊异到神奇的地步。

    眼看着陈纾越走越近，这个时刻，李成衷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转头看了林今璘一眼，见林今璘果然是直勾勾的盯着过来的人，他心里就默默长叹了口气，身为他们共同的朋友，知道陈纾和林今璘之间纠缠的事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人历历在目，至今想起还是觉得是一团乱麻。

    陈纾走过来，一张脸很温润的，气质又是那样疏离，他有礼有节的微笑着伸出手，对林今璘说：“好久不见。”

    林今璘面孔本就白皙，现在看着陈纾更白了，衬的嘴唇鲜红眼睛乌黑，白的比雪白，黑的比泥黑，他脸上的颜色像是全然分裂了似的，汇合于一张脸上还是会让人觉得有哪里微妙的不适。

    他试着张开唇，发现自己张开了，“好久不见。”他说。

    陈纾看着他，眼里的光是很柔和的，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和过去一样，陈纾是个好孩子，好学生，好人，任谁第一面见到他都会对升起好感，他身上散发着人畜无害的气息，他对人没有威胁感，所以好感的升起是这么轻易。

    可是对曾经的林今璘，对五年前作为陈纾伴侣的林今璘而言，甚至对陈纾他自己而言。

    陈纾是个yin荡到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人。

    他的欲望铺天盖地，遍地都是，周围处处都是他欲望的落脚地，都是他欲望即将升腾而去的地方，梦里做梦是zuoai，梦醒zuoai是欲望。

    他的欲望永无停歇，林今璘甚至分不清他对自己说喜欢说爱的时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爱还是别的什么。

    林今璘分不清，所以林今璘原谅了他一次又一次。第一次是和一个医院的护士偷情，第二次是和一个给钱就卖的外围女，第三次的对象换了一个性别，是一个男人，他把那个男人带回家里，在他们那个家里的床上疯狂的zuoai，直到林今璘回来都没有停止。

    他恃爱行凶，知道林今璘爱他，所以不会离开，变本加厉的继续伤害林今璘。

    陈纾微笑着说：“要去我那里坐坐吗？”

    林今璘拒绝了。

    陈纾望着他，弯起嘴唇，笑了笑。

    李成衷在一旁看着，有点心惊rou跳。

    原来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林今璘和陈纾的过往关系，现在知道前情的也还是这几人，李成衷是其中一个。

    林今璘和陈纾两个人是到高中好上的，具体也不知道哪个日子开始，只知道有天一群人一起出去玩赛车，一场遛完，陈纾又是第一个到，脸颊呈现一种兴奋的微红，他显得很兴奋，车门一开跑着就把副驾驶的人拉出来。

    他把林今璘压在了车头上亲，不知道谁先喘息了声，又轻又短，声音细细悠悠的。

    大家一个接一个把车开到终点，轮胎摩擦地面嗤嗤响，身旁的女伴画着精致妆容，脸上犹带惊魂未定，一伙人兴致勃勃的下车，一抬头——个个瞠目结舌！

    走在最前头的李成衷嘶了一声咬到舌头，捂着脸确认不是做梦，李家兄弟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

    自从陈纾和林今璘两个人好了后，闹出过很多事。

    五年前他们终于分了手，陈纾出国去，林今璘交了新男友，日子才算是平静下来。

    虽然林今璘的现任男友季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约炮就能约过一个连，更过分的是还撬过李成衷的墙角，给李成衷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季通这种人物，说不好听点就是根脏烂黄瓜，除了长得确实好看，这是大实话，他们这个圈子看过的漂亮人多了去了，但季通那张脸就硬是让人觉得好看到说不出话来，着实拿不出词来形容。

    李成衷长这么大还没如此被人侮辱过，被气的在家躺了好几天，他第一次见季通，就是在酒吧里要去找麻烦的脸路上，他坐在吧前，好整以待敢撬他墙角的那个人出来。

    他等了半天，等得面沉似铁，旁边人才迟疑地说：“好像，那两个人……早上去了。”

    早上去了？上去？！上去不就是二楼房间，他们要在里面做什么？

    他追那个姓白的贱人都要花两个月，那个jian夫三天都不到就敢把人拐走！

    李成衷简直就是怒从心起！旋即起身龙卷风一样刮向二楼某个房间，这家店是侯泊的，因此很快就有人恭敬呈上监控视频。

    李成衷被大大挫伤男性尊严，一脚踹开房门，里面一股性爱过后的气息飘出来，床上被褥一片凌乱，jian夫垂着头坐在床沿，白笙光着屁股跪在地上正给jian夫koujiao，李成衷进来时候他们刚好快要结束。

    房里两人被吓得都一个激灵，jian夫射了，射到白笙嘴里，他下一刻就抬起了头，有点惊慌似的打量起外面人。

    空气里弥漫着jingye的腥臊味，粘稠又浑浊，就像白笙漂亮的嘴巴里含着的那一泡jingye，没含住，流出嘴角。

    不是多好闻的味道。更不是多干净的场景。

    但偏偏李成衷愣在了门口，怔怔的也不说话，向白笙面前的人，床上那个正皱着眉的jian夫看过去，jian夫眼神还残存着高潮过后的受惊，睫毛一颤，看过来时脸庞也侧了过来——

    从李成衷这个角度看去，即使房间灯光暗极了，他看见他的额头依然很白，甚至比雪还要白，侧面看去鼻梁起伏弧度也那么漂亮，像画上连绵起伏的雪山，充满干净和旷远的意味，到了嘴唇那里就静悄悄的缓落下来，成为山脚下的一处冰凉的经年久积的湖水。

    李成衷看愣了眼，几乎忘了自己要来干什么。

    他看着里面那个人推开白笙的头，找衣服穿，如果不是上一刻李成衷看到两个人在一起有多苟且，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到个凡世间见不到的神仙，不沾染一点世俗的出现在他这个俗人面前，干净脱俗的简直要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李成衷不是不能理解林今璘看上这小子。

    但理解和接受是两方面！一开始李成衷不接受是因为林今璘把季通带来，李成衷老看不惯要找茬，每次季通一来，无论是多豪华多精致的地方，他一进门瞬间就让人有种蓬荜生辉之感，无论圈里圈外，连同身边带来的小情人们，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全被这小子笼络走了。

    同样作为男人，他就不相信只有他一个人有落差。

    然而最大的一个落差就是，林今璘自从跟季通好上后，整个人都rou眼可见的和以前不太一样。

    林今璘这个人是个坏小孩性儿，表面冷淡散漫，实则唯我独尊，自私又霸道。

    比方说他小时候所有的玩具都只能他玩，摔坏了也不给别人玩，又比方说他谈过的女朋友个个性格温柔听话乖巧懂事，比人妻还要人妻，跟被训好的狗一样，指东不往西，最重要一定要听他的话。

    然而自从和拥有一根烂黄瓜的季通在一起后，林今璘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很不像个男人，很爱拈酸吃醋，动不动就要和季通冷战。

    季通一开始挺花心，答应和林今璘在一起后也没说多专一，他这个人随便站在哪里就跟一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似的，实在让人很不能安稳，听说有对象后还和几个人在手机聊过sao，被林今璘大晚上的划开手机逮到了。

    然后两个人就当场打进了医院。

    李成衷是真觉得觉得林今璘变了好多，确实很不像从前。

    以前陈纾玩得多开，出轨不按次而是按量算，也没叫林今璘要打要杀最后把人打进医院吧，人都还算冷静，除了最后一次陈纾做的实在做的过分。

    他们以前都觉得像林今璘头上叠绿帽的这个忍耐力，非常人不能忍，要不就是脑子缺了根弦，要不就是对什么都是很冷淡已经失去求生意志了。

    听闻进医院了，兄弟朋友们一群人一起凑热闹去看这对预想中打得灰头土脸的情侣。

    结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手握在一起，也没那么狼狈。

    医生给季通头上伤口缝针，对面坐着的林今璘拉着季通的手腕，季通还在解释什么，脸上神情又暴躁又无奈，林今璘回了几句嘴被堵回来，季通就指指自己破掉的头，然后林今璘就对着季通的脸哭了……哭了？

    哭……哭了？！

    外面的人齐齐看傻了

    看到林今璘那张脸上流下那种液体，实在让人很不能相信。

    和陈纾在一起时，林今璘也没到这个林黛玉的地步，他俩好歹从小一起长大，更何况林今璘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就是陈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