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安

    林今璘一周没有回来。

    电话也没有打回来，季通还以为他玩人口失踪，给林今璘的朋友挨个打了电话，都说不知道不清楚，李成衷挺不耐烦的让季通成天该忙忙，少管林今璘事儿，管也管不起，何必呢？

    季通直接挂断电话，他最烦和李成衷交谈，人能和狗和平交流吗。

    李成衷有个烦人的臭毛病，见不得别人不捧他，季通挂断电话又刺激到他，电话连续打回来七八个，季通一个也没接。

    他最后给李泊打了一个电话，李泊这小子算是林今璘那个高高在上的圈子里对季通相对最友善的，不像别人看着笑其实根本不把季通当回事，也不像李成衷一样和季通有过节，他和季通相处起来和气得多。

    李泊接通了，没来得及看名字，“喂”了一声，似乎正在办事。

    手机那边人的喘息呻吟声一荡一荡的，叫的还挺空灵。

    季通尴尬的一摸鼻子，他在挂断手机不要耽误别人办事和要打断干脆就打断到底中间犹疑了下，选择继续问道：“打扰了，我想问问，你知道林今璘去哪儿了吗？他一周没回来，我打他电话关机。”

    那边李泊低低的笑了几声，然后说：“璘哥啊……原来是他的事，你不用担心，世界上所有人都出事他也不会有事的，他可惜命了。”

    “至于他去哪里，”李泊闷哼了声，声音传过来有些失调，他道：“我不能说。”

    季通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低头看着手里挂断的手机，回头看了眼客厅的小行李箱，把手机收回插进裤兜里。

    行吧，林今璘这个人爱生命爱自由，见不得人拘束他，季通早都认清这一点了。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一两周甚至半个月不回来也没传回音信的事。

    除了季通，林今璘认识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消息，只有季通从头到尾不知道。

    这次大概也是和从前一样，本来季通不会打电话主动问的，主要因为季通的一个发小这几天要结婚了，定了家乡的一个酒店，让季通回去给他做伴郎。

    这一去大概得三四天才能回来，季通原来想给林今璘当面说一声，想问他还要不要去，半月前季通发小打电话时林今璘就在一旁听着，打量他那脸色是有点要去的意思，没想到半途闹失踪又找不到人。

    既然如此，季通就干脆留了张纸条，拖了行李箱回家乡当伴郎去了。

    自从上大学后，季通就很少再回H市，他家是H市的一个小县城，父母做点小生意，一年见一两次面，爷爷在季通出生前就去世了，季通小时候相当于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

    高中时候奶奶去世了，家里再没人顾得上季通，干脆把正上学的季通放到H市，租了一个房子，请了一个保姆照顾衣食起居。

    季通现在二十五岁，大约三年彻底没回去了。

    这一次回来，他那个要结婚的发小高兴疯了，拉着季通不顾新婚前夜喝的抱在一块吐了互相满头满身，别人推开门进来，看到这里面这几个人差点没当垃圾一起给扔了出去，臭的熏得眼睛疼。

    两个人脑袋昏沉凌晨被从床上挖起来，今天要结婚的那个扒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被他妈踢了一脚，连踹带骂的赶起来，发小王成真揉着眼睛嘟囔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了，转头就把睡在他旁边睡得口水直流的季通也给赶了起来。

    两个人都被彻底闹腾醒了，季通没洗脸，坐在那里干揉着脸，王成真mama一看到季通，连忙温柔起来，给又递水又拿毛巾的，连连夸季通几年不见，还是这样年少有为一表人才，比我家臭小子强多了云云。

    王成真在一旁刷着牙满脸嫉妒的听着，对季通瞪眼又龇牙的。

    季通听得好笑，王阿姨从以前就这样，对他很热情，常常说真羡慕季通他mama，她怎么就没生一个像季通这样的儿子，又聪明又好看，真像个天赐的孩子，这句话就把少年时的王成真嫉妒的天天要找季通打架。

    他和王成真两家就住在隔壁，两个人从小打到大，直到季通奶奶去世，季通才搬离了这里。

    季通上大学后，王成真比他晚上两年学，人也不是个爱学习的料，考上季通大学隔壁的体育大学，两个人才又密切联络起来。

    季通没想到王成真的结婚一点前兆都没露。

    他通知自己要结婚时，是真把季通吓了一跳。

    正常的话，要交了女朋友总该带到兄弟面前来炫耀炫耀吧，以王成真自恋的性子，这件事他却罕见的没有做，这家伙……搞得季通还以为他当了多年的单身狗，年年过年催他交对象，搞半天人家都要步入婚姻殿堂了。

    王成真听季通问起这个语气很不满，笑了下，用毛巾捂住脸庞，声音闷闷的从里面传出来：“就当给你个惊喜吧。”

    结婚时现场很热闹，新娘脸圆圆的，有点可爱，化上妆很漂亮，季通跟在王成真身边，去接新娘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插曲，伴娘们是一群活泼的年轻女孩儿，看到季通眼睛全都亮了，一群人对着商量一会儿，一个大胆的出主意叫伴郎们给大家扭个秧歌看看，跳好了就让进去接新娘，跳不好就跳脱衣舞。

    伴郎们面面相觑，其中还有王成真的几个弟弟，哀叫了几声，新郎摸着鼻子站在一边，看热闹似的笑。

    不可否认，季通那张脸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通行证，他一边扭一边笑，其实笑的还是有点贱的，却把在场好几个女孩脸给笑红了，不一会儿就开门把人给放了进去。

    这场婚礼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季通才算是终于脱身了，回到酒店里，刚准备倒头就睡，手机响了。

    他疲惫的放到耳边，听到林今璘冷冷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

    季通累得嗓子都哑了，头挨着枕头，感觉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他意识模糊的说，“参加婚礼……我给你留了一张纸条，今天太累了……”

    季通第二天醒来时，是早上六点，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一充电开机，发现里面未接电话几十个，全是林今璘打的。

    季通搜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一下就通了。

    “……”那边也不说话，就是一阵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季通算是服了他，主动开口：“我今天有事，明天才能回来。”

    那边终于开口了：“今天就回来。”

    季通口渴，摸索着倒水，喝了一口，听到那边声音简短果决，嘴里包着水不畅快。

    “我说我今天有事，听不懂吗？”

    滋滋的电流声穿插在呼吸里，林今璘不知道哪里不对了，话音低沉下来：“你今天回来，我今天晚上就要见到你。”

    季通啪的放下杯子，语气藏着火气：“你听不懂人话？你说回来就回来！我是你的狗吗！”

    结果林今璘那里比季通火气还大，季通这个态度对待他，仿佛刺激到他似的，隐约听见什么东西摔得稀碎，林今璘嗓音尖利的叫了一声，近似于吼，刺的季通脑子嗡的一下疼。

    “你他妈现在就给我回来！！”

    “你听见没有？！现在——现在就给我回来！”

    电话一下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