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枯燥又辛苦的一年训练生活结束了。戒榕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还觉得不敢相信，竟然真的过来了，没有沈研的日子他真的度过来了。他眼睛往观众席里看，想起很久以前那场比赛，沈研坐在下面看，给他竖大拇指。如果这次沈研在，会不会跑过来拥抱他？

    国家队的教练过来恭喜他，告诉他过段时间会有人来安排转队手续的，让他做好准备。他点头，好想立马打电话告诉沈研，他选拔赛过了，他进国家队了。可是不行。

    选拔赛在B市举办，离回去的日子还有一天。晚上队里办了庆祝会，教练喝高了，搂着戒榕肩膀说：“好小伙儿！以后在国家队里好好练，进奥运会，拿奖牌！就是别忘了我这个师傅。”

    戒榕从心里感谢这个教练，如果不是他当初把自己骂醒了，估计自己现在还颓废不前，更不可能进国家队了。

    饭后大家都散去，戒榕说想自己逛一逛，跟大家告别。戒榕也喝了点酒，有些微醺，走在路上被风一吹，别提有多舒服了。

    即便是夜晚，B市也繁华得不行，路上人来人往。戒榕看到前面走了好几对情侣，牵着手有说有笑，他突然很羡慕。他想起沈研当初说的话，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说不定现在牵手走在路上的就是他和沈研了。沈研会挽着他的胳膊，跟他撒娇，嘴里叭叭叭说不停，说工作上的事，说路边的小猫，说明天想吃什么。然后他们会去超市买明天要用的食材，还有家里要用的用品。对，他们在B市还会有个家，他们或许会窝在沙发里看无聊的电影，或许会坐在落地窗边看繁华的夜景，或许会一起在厨房里忙碌，他做饭沈研在一边偷吃，或许会在床上抱在一起，他贴着沈研guntang的耳尖说：“宝贝我好爱你。”

    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沈研，我好想你。”

    “沈研，对不起。”

    “沈研，我想和你在一起。”

    “沈研，我今天得了奖好开心。”

    “沈研，你过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今天开不开心？”

    “沈研，你在哪里？”

    “沈研，你有没有想我？”

    戒榕边走边喃喃自语，渐渐红了眼眶，最后实在忍不住大声哭泣。路过的人看着戒榕这样纷纷侧目，戒榕跟没看到一样，继续走，继续说。

    “沈研，别离开我。”

    “沈研，我想你。”

    “沈研，见见我吧。”

    “沈研，抱抱我吧。”

    ……

    戒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得不行，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他挣扎着收拾好行李，准备下楼买份早餐然后上来继续休息一下，下午坐车回去。

    “老板，给我两个馒头，一个包子，一个鸡蛋。”

    “好嘞，给。”老板熟练的把东西递给戒榕，等看到戒榕脸的时候，手上一顿，“戒榕少爷？”

    戒榕抬头惊奇的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您是？”

    “哎呀！不记得我了吗？”老板跑出来，留老板娘一个人在店里招呼。他把戒榕拉到一边，“我是陈管家。不记得了？”

    戒榕仔细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一脸惊喜，“陈叔！”陈管家为人仗义，工作能力强，一直跟在戒榕父亲身边做事，管理家里的大事小事。最重要的，对戒榕也很好，是为数不多几个愿意跟戒榕说话的。只不过戒榕太久没回去了，想不到陈叔头发都白成这样了，自己一下没认出来，“陈叔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着我爸吗？”

    “哎呀，人老了嘛，干不动啦。前几个月，戒老板给了我点退休费让我回去了。我这退休了也没事干，不就跟老伴开个早餐店嘛。”陈叔拍了拍戒榕的肩膀，“你怎么样啊？”

    “我挺好的，这次来B市参加比赛，马上就进国家队了。”

    “哦哟那真不错。”陈叔点了点头，带着笑意问：“你今年23了吧，谈朋友没有？”

    戒榕苦笑摇摇头，除了沈研，他爱不了任何人。说不定这辈子自己就孤独终老了。

    陈叔想了想，“诶不对啊，你那个，那个，该怎么说，你们年轻人应该是这么叫的吧，男朋友呢？”

    戒榕脸上的笑一瞬间垮了下来，“我跟他……”，忽然他盯着陈叔，“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啊，好久以前吧，估计一年前吧，我去戒老板办公室的见过他。”

    戒榕皱眉，“他去见我爸干什么？”

    陈叔撇了撇嘴，摇头，“我估计啊，不是他自愿去的。”

    戒榕一颗心瞬间吊了起来，“他怎么了？”他双手紧紧抓着陈叔的胳膊，“我爸把他怎么了？”

    陈叔看着戒榕这样，自知多嘴了，面露难色，怕要坏事，不吭声。戒榕急得又要落泪，“陈叔，陈叔我爸说什么了？他打沈研了吗？”戒榕知道他爸的德行，要是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能有多生气想都不用想。他本想自己先去承受他爸的怒火，打他骂他把他赶出家门他都认了，却没想到他爸直接找到沈研。“陈叔，求你了。”

    陈叔看到戒榕这个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他看了看两侧，贴近戒榕小声说：“戒榕，我看着你从小长大，把你当儿子一样看。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懂，不好多插手，但如果你真的想跟他好好的，我也祝福你们。”陈叔正色，“我不在你父亲那里工作了，所以才能告诉你，但是你绝对不能去找你爸对峙，告密。好吗？”

    “好，我一定不说。陈叔你告诉我，我爸跟沈研说什么了？”

    “我也不是全程都在。我进去的时候，他手被绑着跪在地上，听你爸说些不太好听的话。他还挺护着你，反驳了你爸一两句。然后就把你爸惹烦了，”他看了看戒榕僵硬的表情，继续说：“你爸想让你们分开，给了他两颗药，让他给你吃，还让他不许告诉你。他真没告诉你？”

    戒榕摇头，想到沈研一个人无措的跪在他爸爸面前，内心一阵揪心的痛。“看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到处比赛，他应该药也没给你吃吧。”

    “他自己吃了。”戒榕觉得天都要塌了一般。他误会沈研了，他以为沈研要跑，他以为沈研在骗他，可是沈研才是失去最多的那一个。自己怎么能让沈研滚，他想到在医院里，他说滚的时候，沈研瞬间苍白的脸还有砸在被单上的眼泪，心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见到沈研，马上就见到。

    陈叔拍了拍戒榕，“他不错的，要是能继续，好好对别人。”

    戒榕胡乱点头，连告别都来不及，转身疯了一样去楼上拿行李直奔高铁站，他把时间改到上午，他现在只想看到沈研，紧紧抱住他，跟他道歉。

    他坐在车上，颤抖着给沈研打电话，但是那个电话号码早就变成空号了。他愤恨的砸了下腿。怎么办？沈研在哪里，他去哪里可以找到沈研？戒榕脑子里浮现出来一个人。林褚！林褚肯定知道沈研在哪里。可是之前删沈研联系方式的时候他连着林褚的一起删了，他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他前段时间好像在学校见过林褚，林褚应该是留校当助教了，去学校就能找到林褚。

    戒榕手指焦躁的敲着小桌板，恨不得立马就能到学校。一下高铁，戒榕连行李都来不及放回去，拖着箱子一路奔向学校。他一秒都多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