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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因斯』蝴蝶飞过我窗前01(反攻注意)

    纳因斯蝴蝶飞过我窗前

    纳因斯站在神学系的教堂外,透过玻璃,注视里面正在做祷告的红发神官。

    那是被誉为神学系天才的阿希德,他实力与美貌兼并,身为Beta却成功跻身入最受欢迎的大众情人。

    无人能拒绝这位神官的魅力,那是对圣洁与女神的亵渎。

    但这其中不应该包括迦文。

    纳因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迦文会背叛他,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他才认识阿希德没多久,就撞见这个私下yin乱的神官和迦文滚到了一张床上。

    迦文的床,床单还是他洗的!

    不,或许这连背叛都称不上,对迦文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他甚至没有要求迦文与阿希德分开的权利。

    以阿希德是“朋友”为由,迦文拒绝了他,因为他纳因斯也只不过是迦文的“搭档”罢了。

    原来他们只是搭档。

    纳因斯的舌尖尝到浓郁的铁锈味,他不动声色抬起左手,赤色封印在苍白的手腕上不安闪烁。

    身后忽然有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法师的手腕。施法被打断,纳因斯体内躁动的力量霎时蛰伏下去。

    纳因斯慢慢垂下手,没有回头。他知道来者是谁。

    “格兰。”

    几年前他跟随迦文来到光明女神的国度,圆环议会从未真正信任他,那些道貌岸然的善神选民必然要在他身边布置锁链施以牵制,随时警惕他的“背叛”。

    毫无疑问,这条锁链就是格兰——学院名义上的学生会长,私底下成为审判所与他们两人的中间人。

    否则高贵的晨曦精灵,又怎么会愿意离开永恒森林留在区区一所学校里。

    “你想杀谁,菲尔德阁下?”精灵轻声问。他眼中仍旧带着那份脱离尘俗的纯净,干净得像秋日平静的湖面。

    “你答应过迦文,说这辈子不会再使用黑魔法。”格兰声线轻柔地劝告,“他相信你,所以才让你留下来。”

    纳因斯僵硬地微笑起来:“是啊,可是我现在后悔了。你要怎么阻止我?你能做到吗?你们——能做到吗?”

    “任何选择都会伴随相应的代价,”格兰注视他,“在你违背承诺前,想知道圆环议会是因为什么才放任你在这片土地上行走吗?”

    “你当真以为你一句轻飘飘的誓言,能够挽救你这条性命?”

    因为什么?纳因斯当然知道。

    是自由啊。

    他放弃了黑魔法,放弃了自由,放弃自尊,甘心被审判所用脆弱不堪的封印困在这座学院。他去学习成为所谓的好人,学会收敛尖刺,把自己放进审判所的规则内,沦为圆环议会向他人挥舞的剑。

    这都是为了迦文。

    他喜欢迦文,比喜欢黑魔法更甚。

    可是到头来,背叛他的是他交付一切的爱人,而不是世人万般唾弃的黑魔法。

    这让他为过去的自以为是感到深深的可笑与悲哀。

    黑发魔法师的眼神逐渐冰冷下去,他的嘴角仍旧挂着虚假的笑意,轻轻摆手挣脱精灵的桎梏。

    “好了,别紧张。”他虚情假意地安抚对方,“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知道,他还是更适合做一个无拘无束的黑法师,去任何想去地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你明白就好。”精灵退后一步,相信了他的谎言。

    纳因斯离开前,回首远远望了眼投影在彩色玻璃上的模糊轮廓,在精灵也看不见的黑暗里勾起嘴角。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是黑法师,是为世间憎恶的邪恶。

    第二天,纳因斯与红发神官在路上不期而遇。阿希德似乎还在为那天被外人撞破情事感到尴尬,矜持地冲他略微点头,算作打招呼。

    纳因斯回以一贯的笑容,然后与对方擦肩而过。

    随着力量的涌动,那些当年他自愿背负的枷锁分崩离析,黑暗在纳因斯指间骤然爆发,无数黑暗淹没神官。

    纳因斯慢慢收拢掌心,他听见锁链断裂的声响,伴随着锥心的剧痛与视野模糊。桎梏嵌入了血rou,需断筋斩骨才能拔除,这是妄自托付信任的代价。

    可笑的是,这个笼子关了他太久,久到迦文他们甚至忘记纳因斯·菲尔德曾经是个多么可怕的敌人。

    他是死亡神的选民,是黑暗神的宠儿,是人间行走的噩梦,万万恐惧与死亡诞生的源头。除了他自己,没有谁能阻拦他,没有谁能改变他。

    杀死那个神官易如反掌。

    但他不会杀他。

    他要他活着享受他的余生。

    黑法师嘴角扬起邪恶的弧度,可怜的Beta跪倒在地,嘴里、眼睛里、耳朵里涌出鲜血,让那副漂亮的皮囊变成了可怖的玩偶。

    罪魁祸首玩味地cao纵着猎物的生命,端量情敌的目光毫无慈悲。

    “迦文的床很舒服吧?”纳因斯走到他跟前蹲下,用手箝着神官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脸,嘲讽道。

    “他cao得你shuangma,你用什么打动了他?这张脸,还是下面那个和Omega一样的洞?你该不会还想给他生孩子吧,很遗憾,虽然迦文看上去不好相处,但你并不是唯一爬上那张床的人。”

    他期待在这张出色的脸上看到扭曲,看到嫉妒,看到他虚假的慈悲变得面目可憎。可是神官太痛了,没能撑到纳因斯的演讲结束,就陷入了晕厥。

    纳因斯兴味索然地放开他。

    他并不妒忌阿希德,因为这个神官拥有的他也同样得到过。

    他只是觉得失望,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疲惫。

    黑法师放任黑暗在这片孕育善良的土地上蔓延,恶火燃起,他摧毁它们,一如过去每一次摧毁那些平庸腐朽的生命。

    万物枯萎,殿宇成灰。

    “纳因斯!”熟悉的声音穿越重重风暴传入耳中。

    纳因斯回过头,循声看去。迦文艰难地一步步走过来,这片区域暴乱的魔力流让他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那如极北雪原般漂亮的长发。

    他朝迦文伸出手,然后握紧成拳。随着这个动作,周遭的恶念凝实为数支锋利的黑矛疾驰而出,刹那间便洞穿了迦文的胸膛。

    白发Alpha当即喷出一口血,身体晃了两下,倾颓跪倒。

    “看来,你的躯体远没有你的魔法优秀。”纳因斯哂笑道。

    迦文抓住体内的黑矛,企图将它们拔出,他的声音因为衰弱而变得沙哑:“纳因斯,你发过誓,不会再用黑魔法……”

    黑法师放声大笑,踩在神官的身体上:“誓约?黑法师说的话你也敢信?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天真了,我亲爱的迦文?”

    迦文抬起头。那双赤金眼眸——纳因斯最喜欢的眼睛——盛满难以置信,还有太多太多纳因斯看不懂也不想去懂的情绪。

    他的心底蓦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狂躁,他期待听到迦文说些什么,又唯恐对方不知好歹更加激怒自己。

    迦文正要开口就被打断,纳因斯猩红的眼瞳居高临下轻蔑地睥睨他:“闭嘴,别和我说话!”

    迦文闭上了嘴。

    “到此为止吧。”纳因斯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敌人比较合适。”

    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堂堂黑法师怎么可能待在那些自诩正义之人的大本营中与他们相安无事。现在,这个梦该醒了。

    黑法师讥笑一声,踢开脚下作人质的神官,转身踏入阴影,不再回头看一眼。

    纳因斯终于彻底挣脱束缚,走出那个囚困他无数日夜的牢笼。

    他自由了。

    再也没有圆环议会,没有审判所,没有无处不在的监视,没有……迦文。

    黑法师菲尔德的通缉令再度纷纷扬扬贴遍大陆,它成为撼动善恶阵营的新道标,无数黑法师听闻消息如飞蛾扑火向纳因斯聚集而来,像迷航的船只朝拜灯塔。

    纳因斯对成为领袖没什么兴趣,但也不拒绝他人的跟随,他还是蛮喜欢收学徒的——那些廉价劳动力又便宜又好用。

    天下黑法师千千万,他的学生人数占一半。

    “老师,就在前面了。”金瞳Omega勒停坐骑,遥遥指着远处笼罩在迷雾中的庄园道。

    纳因斯随意扫了眼,冷淡道:“这里没有邪恶仪式的痕迹。”

    邪恶仪式是一类用于收集能量的残忍魔法阵,通常在黑法师进阶、召唤邪恶生物、或者转化种族上会用到,仪式一旦发动就将会大量吞噬周边的生命。

    在圆环议会的打压下,黑法师的胆子日益变小,大陆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邪恶仪式的踪迹了。

    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听闻西边某处领地有一位黑法师发动了邪恶仪式,纳因斯想着赶在审判所之前来拜访一下这位勇敢的同僚。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黑法师,一个金瞳Omega,声称是他以前的学生,另外一个Alpha脸上纹着黑暗神图腾,据说是西方的地头蛇。

    三人抵达庄园,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萧条到连狗吠声也听不到。沿途的村庄也毫无人气,静谧恐怖的氛围大概就是谣传出“邪恶仪式”的源头。

    但纳因斯一进入这片领地,就知道这里根本没有黑法师,也没有邪恶仪式。

    这里的空气太干净了,吞噬祭品达到三十人次的邪恶仪式就足够污染万余人口的中型城邦,可这里连召唤个亡灵都要法师自己抽取魔力才能打开地狱门,黑魔法的气息微弱到连个地狱火火球都搓不出来。

    三人踏入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穿过荒败的草坪进入领主邸第,然后在一扇门后看见了庄园的主人。

    那位身着污黑长裙、散发着恶臭的女人坐在床边,温柔贤惠地喂食她卧病在床的丈夫。

    可那床上只有一团黑雾,于是银勺中的流食便全部穿过黑雾洒落在一片狼藉的床单上。女人浑然不觉,舀起第二勺后放在唇边吹冷,继续照顾“丈夫”。

    房间挂满长条状的rou块供主人挑选切割,有些已经腐烂飞出蚊蝇。

    纳因斯“啧”了一声。

    金瞳Omega嫌恶地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在眼前飞快扇风,企图驱赶从屋里面传来的恶臭:“天啊,床上那是什么东西?使徒?恶魔?召唤物?她被黑魔法控制了?”

    “不,什么都不是。”纳因斯懒洋洋地说,“幻影罢了。”

    那团扭曲的黑雾时而散开时而聚合,它没有人形也不会思考,只是人类思念的聚集体而已,连最简单的黑魔法都算不上。

    弄清这一点的三名黑法师都分外失望,仿佛流浪汉在街上捡到一粒金子,仔细看却发现只是颗土黄色的硬石子。

    金瞳Omega感受到被欺骗的愤怒,抬脚就踹开本就没有闭合的房门,怒声道:“三十几个人,就用来喂这个玩意儿?啊啊,就算是猪猡也能喂成低阶恶魔了吧,真是暴殄天物!”

    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又猛地弹回,引起了女主人的注意。

    她转过头,瘦削凹陷的脸庞露出畏惧与贪婪,哆嗦着把银碗放在床边:“别怕,亲爱的,别怕,我这就请他们出去。强盗,太过分了……”

    房中无数阴影暴起,呈漩涡状疯狂向门口涌来。纳因斯退后一步把位置让给两人,无趣地移开视线。

    图腾Alpha用法杖捅穿脚底的阴影,长条状的黑雾被钉在他法杖上剧烈挣扎:“暗影触手?也太弱了吧,像在开玩笑一样……哈,连学徒都不会这么丢脸。”

    金瞳Omega也取出法杖召唤使魔,同时点燃女人背后的床,黑色火焰霎时间将一切笼罩在内,再也看不见其中黑雾的影子。

    “不——!!!”女主人凄厉地嘶声尖叫,扑向燃烧的木床。

    从影子里走出的低阶恶魔一把抓住她的脚,女人摔倒在地,另一只恶魔上前抬起沉重宽大的脚板,用力踩下去。

    “咔嚓”一声,女人四肢折断,剧痛令她狂翻白眼,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她咬了一口舌头又清醒过来,翻滚着身体朝黑雾蠕动,哭喊着哀求:“不要伤害他,放过我的丈夫,他是无辜的,他什么也没做!我有罪,杀了我吧,人都是我杀的,与他无关,要惩罚的话请责罚我,放过他!”

    纳因斯抬手熄灭了燃烧的地狱火,两人惊讶地看向他,识趣地双双停手。

    女人认出纳因斯的地位,艰难地趴在地上向他疯狂磕头:“求求你,求求你,法师大人,请放过我的丈夫,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求你放过他……”

    纳因斯环抱手臂,冷漠地打量她:“它不是你的丈夫,就算你成为黑法师,献祭一千个人一万个人,把它变成怪物,变成魔王,它也终究只是你心底的渴望,不会成为你真正想见到的那个人。”

    女主人抬起头,眼泪与血流满面孔。她被幻觉蒙蔽,并不知道他人眼中的真相,只是不断呢喃恳求,卑微地请求他们能放过她的丈夫。

    两个黑法师捧腹大笑起来。尤其是那个长着金瞳猫眼的年轻Omega,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团黑雾什么都不是,冬天时呼出一口热气,它就是那团雾。

    金瞳Omega走上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拖着一具腐烂得看不出五官的尸体下来,把它丢在女主人面前,充满恶意地说道:“傻瓜,看清楚,你丈夫都死了快半年了,尸体上还残留着你的保鲜魔法呢。你怎么会被自己的魔法给骗住?”

    女主人愣住,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歪头看身后的黑雾。

    纳因斯离开弥漫着尸臭的房间,站在落地窗前注视野草荒蛮的庭院。

    他们身后陡然响起无比绝望的恸哭声,那是人类被打破假象却无力面对真实的悲鸣,比抽出灵魂的痛苦还要深入骨髓。

    “这个地方还不错。”纳因斯评价道。

    充满死亡与仇怨的地方会滋生邪恶,这里是黑法师的天堂。

    图腾Alpha跟在他身后,闻言低声询问:“如果您喜欢,我们稍后就清理这里。”

    纳因斯回头向走廊看了眼,女主人仿佛已经疯了,痴傻地抱着腐尸坐在地上。

    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那个Omega天赋不错,未来可期。”

    图腾Alpha动作一顿,压下眼中的羡慕道“是”。

    窗户玻璃蒙着一层尘埃不太明亮,冷旧的镶金烛台里残余着融化得只剩一小截的蜡烛,墙上的画像也因无人照看而颜料剥落,金碧辉煌的宅邸如今只剩一地寂寥。

    纳因斯看见庭院失去园丁的照料而成为灌木与动物的天堂,蔷薇顺着冷灰色的岩墙一直爬到朱红色的烟囱上,偶尔有几束花枝探入窗户里来。

    他缺一个临时居所,这处庄园幽静又偏僻,环境好,面积大,很合适。

    天空飘落下细微的雨丝,空气潮湿而阴冷。

    一只白色蝴蝶从浓雾中飞来,停留在窗户的玻璃上。就像多年前那个缄默的白发法师,突然出现在他百无聊赖的生命中。

    纳因斯凝望它。

    迦文会喜欢这里吗?

    应该会喜欢。迦文对居住环境一向没什么要求,只是喜欢安静,一本书一把椅子能坐上一整天。

    纳因斯试图回想,有些记不起来自己究竟离开了多久。

    他有多久没有收到过迦文的消息了?

    一周?一个月?

    不应该。圆环议会满世界通缉他,迦文应该早就动身了才对。三天之内将目标绳之以法,这才是迦文的风格。

    图腾Alpha往壁炉里丢进木柴,让火烧得更旺,他站起身,略带紧张又分外兴奋地说:“菲尔德大人!审判所的人来了!”

    一只黑鸦从窗外窜进来,停在沙发靠背上。纳因斯垂下眼,微微勾起嘴角:“嗯,我知道。”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