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杯酒

    我默默地看着裴溯光单手搂秋公子的腰，轻轻落在地上，脸上露出云淡风轻的表情。而秋公子却是愣住了，抬头呆呆地看着身旁的人。

    这缠缠绵绵的气氛……

    有够恶心人的。

    撤下了结界，我瞥向原先舞娘站的地方——她并没有继续攻击，反而留下一句“丘山耻，将会在这里奉还”，之后毫不犹豫地引爆魔丹。若不是在场修士手急眼快下了结界，这宫殿怕是塌个干净。

    魔族未免太猖狂了些，前些日子在边境徘徊现在竟敢在天子脚下动土，他们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另有原因……

    就在我要继续深入问题之时，秋公子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挣开裴溯光环在腰上的手道：“多谢……陛下。”

    若是其他人现在绝对会跪下秋皇帝恕罪，也就秋公子非比寻常向他道谢。

    “你是何人。”裴溯光看着他冷冷问道。

    秋公子欲回，就听不远处的谢淳风道：“回陛下，他姓秋名闻渡，是下官偶然相识的修士。他个性单纯，若不小心惹陛下不快还请谅解。”他走到秋闻渡身旁，完全不看边上谢太傅不赞同的眼神。

    不过虽然他极力解围，但裴溯光连个余光都不给，直直地盯着秋闻渡。

    秋闻渡眨眨眼睛道：“就是谢兄说的那样子。”

    这架势竟有无止境聊天的趋向，我额角抽抽起来，在众臣可怜巴巴地眼神下缓缓站了起来，双臂环胸道：“皇上，现在依旧是国宴时刻。”

    “这位……秋公子，”我眼珠一转，对着秋闻渡明显愣住的脸勾嘴笑道，“见你与小谢大人关系不错，身上这衣物便由他管理，可好？小谢大人应该没有其他意见吧。”

    对方被谢淳风压着不能生气，闷闷说了句“我自己解决”后就离去。

    大殿两侧的侍女纷纷去收拾留下的残局，见此我便坐回位子，眼睛在被谢太傅训话的谢淳风和龙椅上的裴溯光身上打转。

    这俩人居然为了个小小修士，在国宴上大不顾脸皮，真是可悲可泣。

    至于那秋闻渡……

    “大人，您的酒。”

    之前派遣的婢女也回来了，我抬眼看着她低声问道：“弄好了？”

    婢女道：“是的，大人。”

    如此甚好。我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心情算是不错。

    与此同时那若有若无的威压离开大殿，众人都松口气。

    谢淳风也被谢太傅放过，他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问道：“你这酒里……没毒吧？”

    “我又不是剧情中的侯丞相，这酒壶里头连酒都不是，灌的是清水。”我把酒壶举起拿到他脸前，道：“不信你闻闻。”

    谢淳风摇摇头道：“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莫名觉得不安。”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想起谢淳风的预感是一等一的强，便不敢大意，将里头的清水换成统一发的茶，对谢淳风道：“这应该可以了吧？”

    “……或许吧。”谢淳风沉默片刻才回道。

    见他依旧是不安的样子，我拍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剧情中的我，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在酒里下了毒——其实也不是毒，反而是提性的烈等药物，若是中药则必须与人行鱼水之欢，不然必死无疑。重点是，中药者一定会为承受方，光这么听就有够丧心病狂。

    别提，这药我府中还真见鬼的有，不知是哪个挨千刀送的。

    谢淳风叹了口气，特别嘱咐我一定要小心后才回到他的位置上。他明显也知道，纵使有人在背后下手脚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毕竟这是剧情中必要的情节，没人敢违抗。

    没过多久，那股威压又重回大殿，我调整了下坐姿，漫不经心地瞥向门口那身白衣的秋闻渡。

    受门派正经熏陶过得的修士，身上总有些许出世的飘渺感，鹤立鸡群。但秋闻渡却刚好卡在中间，半点仙气飘荡半缕凡世烟火，进了人间却不染尘埃。

    我抬眼看向谢裴二人，见他们眼中无意识流露的兴味，勾嘴一笑。

    这酒，不错。

    “在下秋闻渡，参见陛下。”这下秋闻渡倒记起礼仪，向裴溯光行礼了。

    裴溯光道：“免礼。秋公子可知自己的位子在何处？”

    此乃国宴，怎么可能请个不知哪来的修士占个座位？裴溯光这么问，要么是赶人要么……就是特殊待遇了。

    秋闻渡笑道：“当然晓得。”说完，他就走到谢淳风旁边的垫子旁坐下。

    果然。

    裴溯光的脸色微微发黑，目光看着谢淳风十分不善。

    本朝国宴是可以带家眷前来，像秋闻渡的举动，不正是告诉大伙他秋闻渡和谢淳风关系非比寻常吗？至于怎么个“非比寻常”，因人而异啊。

    我看向仪态端正的秋闻渡，心里晦暗不明。

    “说起来，之前臣也见过秋公子和小谢大人一道在药馆派送药材。二位感情确实亲密，令臣好生羡慕。”我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倒了两杯酒，站起后走到秋闻渡面前，把其中一杯递给他，叹气道：“唉，记得先前和你们惹了不快，现在想想似乎我做得过了头，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给你道个歉，以酒代怨，咽下肚后也便了了。不知秋公子可愿赏我这个脸？”

    我承认，我不安好心，但重点是秋闻渡看不出来啊。

    只见，他沉默片刻，不顾谢淳风的阻拦站了起来，对我说道：“你知错便好，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这酒下肚后，往事一了百了，我不会再追究。”说完，他就拿过我的酒杯，一口干掉。

    “秋公子好酒量。”我不在意地说了句奉承话，也喝完杯中酒，回到自己的座位。

    虽然酒中有下药，但药性如何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很烈，目前还没有一个人能克服得了欲望，想来……秋闻渡挺不过去吧？

    我在这坐着，不免胡思乱想。

    时间慢慢流逝，却不知为何我感觉口干舌燥，流了少许的汗。这一刻心绪跑出剧情，我暗暗吃惊，剧情里可没说我会出什么事啊！

    想起之前谢淳风的提醒，我不由浑身一僵。

    ……所以，我中毒了？

    兴许，是看出我的不对劲，谢淳风微微皱了眉头担忧地看着我。这下我也意识到现在还处在剧情中，还得担着“侯丞相”这个名号，赶紧把情绪调整好，给自己倒杯茶压压火。

    而秋闻渡的药性也开始发作，他吐出几口热气，身子微微颤抖，双眼朦胧着却满含疑惑。

    他轻轻拽了下旁边的谢淳风，后者见他这样吓了一跳，手轻轻放到秋闻渡额头上想帮他量体温，结果刚放上去就被秋闻渡打掉。

    突然秋闻渡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跑向殿外，留下面面相觑的众臣，而谢淳风赶紧站出来，和裴溯光说了声后追了出去。

    龙椅上的裴溯光盯着大殿门口，悄声和一旁的太监说什么后，又安然地坐在位子上，而那太监却没了身影。

    目视一切的我，用茶杯挡在唇前。

    赌对了。

    至此，剧情视角才终于离开。

    颤抖着把茶杯放下，那被我刻意忽视的感觉全都涌了上来，不过却是集中在后头那处，微微泛痒。

    这感觉……很诡异。

    我不想在众人面前出糗，努力维持正常姿态站起来，对裴溯光道：“回禀陛下，微臣身体欠安，故想先行离开。”

    裴溯光看着我道：“……嗯。”

    也没注意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我行完礼之后快步离开了大殿。

    外头走廊没有殿内暖和，夹杂着冷气的风迎面而过，倒是把体内邪火散了一些。走的同时，我不由思考到底会是谁在此处下功夫，毕竟我待人虽不深交却也不恶化关系，一时半会还真没个想法。

    忽然我余光看见前面有个东西，本想侧身过去，后颈却疼起来，在意识消散前看见白色衣衫。

    那款式像极了秋闻渡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