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老龙
云昭心底发寒，相曲的三尸化身恨他入骨，显然不是来救他。而他的三尸化身与他是不死不灭的关系，更不可能心怀好意。 云昭瞥了一眼脚下，顺着缝隙看见金山中酣睡的那只老龙。对峙的两个三尸化身互不相让，一个唤出了归缇剑，另一个相曲的三尸化身则唤出了秀灵剑。 云昭下意识摸了摸丹田，他的秀灵剑还在相曲手中没有回来，而这个三尸化身手中所握的秀灵剑也并非是他的那一把。 当真奇怪，这两个三尸化身用的都是彼此的命剑。他们过起招来，就如相曲云昭二人交换了命剑比试。他们是从相曲和云昭身上脱离出来，却又和他们截然相反。 单论剑术，他们二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只是相曲自幼炼体，精力比云昭好上许多，若是真刀实剑，云昭坚持不了太久。他的三尸化身同样如此，一开始仗着归缇剑的勇猛强硬地接下了几招，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想找机会重新抢回云昭。 然而相曲的三尸化身握着秀灵剑向着他的胸口刺去，他躲闪不及，身影一颤，似乎受了极大的伤害，连连退后，脸色惨白地瞪着对方。 “你想成为真正的云昭也不必如此心急，我还留他有用。”相曲的三尸化身看起来倒像是有些心疼了，他收起秀灵剑，手指抚过剑尖，语气沉缓，又恢复了温和态度，“我留他，另一个我自然会找来，到时你我一起借尸还魂，出去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活。” 一如相曲惯用的哄骗手段，云昭也总是会被他一两句哄得团团转。然而这番话并不能打动云昭的三尸化身，他哼了一声：“到那时，你只怕会把我一起杀了。” 相曲的三尸化身这才回过身，他看着云昭，笑了起来：“昭昭，你在怕我？” 这个人与相曲容貌相同，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他阴恻恻地望着云昭，看不出喜怒。他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你对我来说果然重要，越是这样，越是不能留你。” 他伸出手捉住云昭的手臂，还没等到云昭挣脱，他就好像被什么灼烧了立刻放开手。之前留在云昭手臂的那道符咒如火一样烧了起来，可是云昭感受不到疼痛，却对相曲的三尸化身有用。 相曲的三尸化身迟疑片刻，云昭借此一会，一脚踏碎年久失修的地板，整个人连同裂开的木板一并掉到了第四层，落入一堆金银珠宝之中。 云昭抬头看向身处第三层的两个三尸化身他们站在缝隙两边，却不敢跳下，似乎畏惧着这一层的东西。 云昭本就是在打赌，他赌这两个三尸化身不敢来到第四层。果然如此。 “你……”他的三尸化身正要说话，却被拦下。他们低声交谈了两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居然没有一个人再去管云昭。 云昭暂时脱险，没有放松警惕，他关注着第四层这条老龙的一举一动。老龙的身体被掩埋金山下面，若不是方才睁开了眼睛，恐怕真的要被蒙骗过去。 云昭从金山里爬出，尽量避开其中夹杂的尸骨。他不是第一个落下来的，而以往来到第四层的大部分都进了老龙的肚子，想必其中暗藏了许多陷阱。 只是此刻的老龙对他不感兴趣，连眼睛也不愿睁开。云昭环顾四周，这宝塔每一层的陈列都很相似，只不过第四层多了许多金光闪闪的宝贝。这些俗物对云昭来说毫无用处，自然也不会流连。云昭匆匆略过一眼，却被其中一个朴素无奇的典籍吸引了视线。 双元剑法！此处为何会有双元剑法？ 他和相曲还没来及学会双元剑法的最后一招，万剑谱就被毁了，云昭本以为再难获得完整的剑谱，却没想到此处竟然会有。 云昭欣喜，抚去双元剑法封面灰尘，连忙翻看。他不知道的是，闭眼假寐的老龙已然睁开了眼睛，竖瞳冷冷地观察着云昭。 此本双元剑法果然是真，而且比他们在万剑谱中所见更为细致，云昭翻至最后一页，忽感背后一阵阴风，他从得到双元剑法的狂喜中立刻情形，将双元剑法揣入怀中，躲开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攻击。 云昭与老龙面面相觑，老龙的眼睛大如灯笼，龙头沉重故而一直伏在地上，方才偷袭云昭的是老龙身上的龙鳞。 “你是何人，胆敢扰我清净。”老龙气若游丝，纵然曾经也是翻云覆雨的厉害人物，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 云昭一边猜测着老龙的身躯究竟有多么庞大，一边回答：“小辈无意叨扰，这就离开。” 老龙许是忌惮他，他本就力殆，方才偷袭不得就失了先机。老龙道：“你拿了我的东西，如何能走。” 云昭低头看向怀中的双元剑法：“此剑法本就是我剑霄阁之物，此举是物归原主。”他与相曲待的久了，连同相曲的无赖也学了十成像。 “剑霄阁……”老龙眼睛微眯，“不知栖止那小贼是否如愿飞升了？”老龙与剑霄阁第十四代阁主栖止似乎是故交。 云昭敛目低首：“栖止祖师早已兵解。” 老龙颇惊：“他是如何死的？” 云昭将栖止阁主力敌七大魔君，与其同归于尽一事将与他听.老龙闻之，竟是笑出声来：“果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以他的资质，飞升之日指日可待，却偏偏为了什么天下苍生而枉费修行。似他这般事事都放不下，又谈何得道修仙。” 云昭见他出言不逊，心中很是不快，出言辩驳：“若是心无大道，就算飞升也不是真仙。” 老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以我所知，心怀大道之人皆已死尽。若你也心怀大道，恐怕离死期不远。” 云昭与他话不投机，原以为他与昔日阁主是故交才多出的几分尊敬早已散去。他仰面看向第三层，自从进入轮回之门，他早有预感，一直有人在推着他往前走，许多事情往往是他身不由己。 他会在这里遇见这条老龙，是否也是一场预谋，否则怎会如此巧合，此处就有人识得他们剑霄阁的阁主。云昭无法离开，只好摒除个人喜恶，与老龙继续交谈以套出话来：“不知前辈与栖止祖师有何交情。” 老龙声音嘶哑，如垂危老者般断断续续答道：“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被困在此处，这交情可算深厚？” 云昭如芒在背，他曾听闻过栖止祖师的一些事情，除了力敌七魔以外，栖止祖师年轻时行走于各界，降妖除魔，结识了许多好友，也得罪了不少敌人。确实有一桩事情，是与一条恶龙有关。 传言他与一位同道好友，共同制服了一条作恶多端的恶龙，他的好友也不幸遇难。栖止祖师自此以后消沉了许久，直到接任了阁主之位后才逐渐走出阴霾。此事也鲜少向外人提前，云昭也是从风少苹的口中得知此事。 “你就是那条龙？”云昭并不完全信任老龙所言。 “应该就是我。”老龙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仙界中竟然还有人知道我。看来仙界后继无人，竟无一人比我更恶，真是可悲可叹。” 世间有善便有恶，似老龙这般纯粹的恶才最可怕。云昭身为剑修，本能排斥恶念，见他经过数百年的镇压仍不减一身恶念，心中嫌恶。右臂印着的咒法如流水般涌动，云昭顿时耳清目明，怀中所揣的剑谱也随之一空。云昭再次看向双手，哪里还有双元剑法的踪影，他手里握着的不过是两把鱼骨罢了。 老龙的障眼法被戳穿，干干一笑：“你倒是和他们一样，满脑子的大道苍生。不过有一件事你或许不知，你最亲密的那个人，却和你的道正是背道而驰。” 云昭警铃大响，明知老龙故意用话激他，却瞬间想到了相曲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