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9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马戏团内场表演结束，观众陆续从飞艇离开。 乔奕守在附近的十字路口，一直望着马戏团的方向。 当观众散去，热闹的马戏团逐渐变得冷清下来，彩灯熄灭。 就在乔奕准备去下一个街口巡逻时，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独自走在街边的金发女孩—— 是农场主的小女儿。 乔奕过去喊住对方，问：“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 金发女孩停下脚步，看到乔奕后点了点头，解释道：“朋友和我都不顺路。” “我送你。” “谢谢乔叔！”金发女孩走在一旁，还在回味之前的内场表演，激动道：“今天我朋友抽到幸运观众了！要是我也能抽到就好了！” “幸运观众？” “就是可以近距离和团长说话！散场之后还会被团长单独留下来！”金发女孩越说越兴奋，“我也想和团长单独相处！团长那么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乔奕问：“团长一般会表演什么节目？” “团长的表演——”女孩突然停顿了一下，语气不确定道：“我好像不记得了……” 女孩脸上还有些茫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团长刚刚的演出是什么。 就只记得是一次很精彩的表演，观众席一直在欢呼。 “反正是很精彩的演出！乔叔下次也可以来看看，演出很值！” 乔奕再次询问：“那记得团长的名字吗？” 女孩摇头，回忆道：“我之前问过马戏团的工作人员，但是他们说团长的名字是秘密，不能告诉外人。” “好神秘啊！没有一个人知道团长的真名！”金发女孩变得有些兴奋，“要是我能当第一个知道团长真名的人就好了！” 女孩一路碎碎念着，回到了农场。 农场黑漆一片，就只有屋子外面的围栏上亮着一盏微弱照明灯。 “我到了！”女孩推开房门，屋子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 打开灯后，乔奕看到客厅沙发上睡着几只小猫幼崽，旁边还守着一只大猫。 “是我养的猫猫。”女孩走过去将大猫抱进怀里，摸了摸大猫脑袋，“她生了一窝小猫呢，最近在找人收养……” 乔奕来到沙发边蹲下，观察着小猫幼崽，突然出声道：“我有个朋友想养猫，可以领养一只吗？” “可以啊，现在挑一只带回去吗？” “我回去了问问他。”乔奕起身，叮嘱道：“下次不要晚上一个人回来。” “知道了。”女孩握着猫爪子挥了挥，送乔奕到门口，“乔叔再见。” 乔奕独自离开，回到警局后先上楼休息补觉。 等到乔奕再睡醒时，已经是下午。 外面出了大太阳，乔奕来到街上，刚准备去图书馆时，注意到路边有几个马戏团的工作人员。 “内场演出就只剩最后一次！要来试看看运气吗？”副团长抱着一堆信封，旁边还围着不少女生。 乔奕走过去，等那些女生都领完抽奖信封后，朝副团长问道：“这次是最后一次演出？” “是啊，马上就是周年庆典了，就只剩一次内场表演了。”副团长笑眯眯的解释着，“等周年庆结束后我们就会搬走，要去下一个地方巡演了。” “下一站去哪？” “这个不确定，要等团长决定。”说完，副团长又晃了晃手里的信封，“乔警官要不要抽一份试看看？” “好。”乔奕挑了一份信封。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普通的马戏团纪念卡片。 纪念卡片上画着一朵红色玫瑰花，乔奕将卡片翻到背面，不过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有点可惜，没抽到。”副团长有些遗憾。 “没事。”乔奕随手将信封放进外套口袋里，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图书馆方向走去。 图书馆有些冷清，里面没什么人，就只有老馆长还守在大厅。 乔奕走过去，从老馆长那里借来仓库钥匙，将过去几年的旧报纸全都打包好，装进纸箱里。 等到乔奕搬着大纸箱回到家时，刚好看到魔术师正在客厅打扫卫生。 “警官先生！”魔术师迎了上来，好奇地看着乔奕怀里的大纸箱，“好多东西啊……” 乔奕将纸箱放到客厅地毯上，将里面的旧报纸拿了出来，解释：“从图书馆要来的旧报纸，上面说不定会有关于马戏团的新闻。” 乔奕坐在地上，拿出一份报纸认真看了起来，一边问道：“你还记得团长的名字吗？” “团长？”魔术师也跟着坐在地上，摇头道：“想不起来了。” “很奇怪，没人记得团长的名字。”乔奕将一份两年前的旧报纸放到魔术师面前，指着上面的一行字，“所有关于团长名字的地方，都看不清字迹。” 报纸上是一篇关于马戏团周年巡游演出的报道，但是上面涉及马戏团团长名字的地方，字迹都变得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乔奕：“观众也不记得团长内场演出的具体内容，就只记得是魔术表演。” “我没注意过。”魔术师歪了歪脑袋，头顶的一撮棕发又翘了起来。 乔奕帮魔术师顺了顺头发，问：“你来马戏团多久了？” “三个月了。”魔术师回想着，“不过我和团长接触得不多，一般都是副团长通知我。” 乔奕又翻了几份报纸，将有关马戏团的报道单独拿出来放到一旁，说：“团长很奇怪。” “可是所有观众都喜欢他。”魔术师低着头，有些垂头丧气。 “我不是他的观众。”乔奕拿着报纸翻过一页，突然瞥到一篇关于小猫的文章，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昨天你不是说过想养猫吗？” “嗯？”魔术师抬起头来。 乔奕：“农场主他们家有几只小猫在找人收养，要不要养一只？” “不用了。”魔术师低声笑了起来，轻声道：“我已经找到想养的猫了。” 乔奕收回视线，继续翻报纸，问：“已经养了猫吗？” “也不算吧，准确来说是放养。”魔术师靠近了一些，视线落在乔奕的后颈处，慢悠悠道：“猫看起来很乖很聪明，其实都很笨。” 魔术师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搭在对方温热的后颈皮肤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小猫咪呢……” 魔术师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像是在自言自语，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 乔奕停下翻看报纸的动作，握住魔术师的手腕，“痒。” “那我不碰了。”魔术师乖乖收回手，又问：“警官先生晚上回来吗？” “今天还是轮到我守夜，不回来。” “这样啊……”魔术师有些失落。 乔奕看了一眼时间，将报纸整理好，说道：“我要回警局了。” “警官先生好忙。” “人手不够，最近是忙一些。”乔奕穿好警服外套，起身时，放在口袋里的信封不小心掉了出来。 “警官先生，东西掉了。”魔术师捡起信封，认出了上面的马戏团标志，问：“警官先生是去抽内场券了？” 乔奕：“运气不太好，没抽到。” “是吗？”魔术师好奇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明信片后，安慰道：“没关系，我把我的运气再分给警官先生。” 魔术师神神叨叨的，指尖点在信封上划了一个图案，随即将信封递给乔奕：“警官先生运气那么好，会看到内场表演的。” 乔奕将信封放回口袋，朝门口走去。 ＊ 傍晚，乔奕出去巡逻。 天空变得越来越暗，街边的小商摊陆陆续续收摊，街道也变得冷清。 乔奕走在街上，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刚好可以看到马戏团的方向。 马戏团帐篷外面亮着五颜六色的彩灯，热热闹闹。 而在马戏团的入口处，还有一个打扮成小熊的杂技演员在给观众发气球，不少人都围在那边排队买面具。 乔奕扫了一眼，一下子注意到人群里的一个金发女孩。 女孩手里还拿着两个气球，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等人。 乔奕来到女孩身旁，问：“一个人？” “乔叔！”女孩弯起眼角笑着，指了指旁边商铺，“我和表哥一起来的，他去帮我买吃的了。” 乔奕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别玩太晚。” “知道了。”女孩玩着气球，嘀咕道：“本来想喊我朋友的，就是昨天抽到幸运观众的那个朋友……可是她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不理我，平时她最喜欢来马戏团玩了。” 女孩随口抱怨了几句，直到见到自己表哥买完东西回来后，朝乔奕道：“我哥回来了。” “乔叔，我们先进去了。”女孩朝乔奕招了招手。 “嗯。” 乔奕收回视线，绕过马戏团外围，在街上巡逻了一圈。 直到凌晨三四点，乔奕回到警局休息。 不过还没来得及睡多久，乔奕就被外面的动静声吵了醒来。 “求求了！你们快帮我看看我女儿怎么了！”一对中年夫妻闯了进来，焦急万分。 警长安抚道：“不着急不着急，你们慢慢说。” “我女儿变成怪物了！身上好多花！”妻子和丈夫两人说话时都语无伦次，说不清楚。 警局里的人手不多，警长喊了几个人陪着一起过去。 乔奕也跟着一起来到中年夫妻家，顺着楼梯上到顶楼房间，推开门时，就看到了屋内怪异的一幕—— 穿着白裙睡衣的长发少女跪在地板中间，身上长出了黑色藤蔓，几乎将自己包围成一个藤球。 藤蔓上开出了黑色花朵，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腐臭味。 “又是这个。”警长皱眉，小心翼翼来到藤球旁边，发现藤蔓是从少女的皮肤里长出来的。 乔奕走近了一些，戴着手套握住一小截藤蔓观察，说道：“和上次的一样。” 警长绕着藤球走来走去，又问那对中年夫妻：“你们女儿最近去过哪？” 妻子擦着眼泪，断断续续道：“她昨天一整天都在家没出门，结果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前天她和朋友去农场那边的森林玩了，晚上还一起去了马戏团，一直玩到凌晨才回来，当时都还好好的……”丈夫很焦急。 乔奕来到桌边，看到上面摆着不少马戏团摆件，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屋主和朋友在马戏团的游玩合照。 照片上，两个女孩亲密靠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乔奕拿起相框，认出来照片里另一个女孩是农场主的小女儿，于是问：“她去马戏团的时候是不是抽到了幸运观众？” 妻子微微一愣，回忆道：“当时她凌晨从马戏团回来的时候，好像是说过什么幸运观众，还很激动。” 警长还在观察着那个藤球，皱眉道：“这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能附在别人身上……” 乔奕：“可能是从马戏团带出来的。” “马戏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警长第一反应是否认，思索片刻后，说道：“可能是森林那边沾到什么了。” 乔奕不再开口，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旁边书架上还有一个展示柜，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马戏团纪念卡片。 不远处，警长站在窗口朝楼下看了一眼，又来到乔奕身旁，说道：“医生已经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乔奕应下来，下楼离开。 屋外，天空已经灰蒙蒙亮。 乔奕顺着街道朝前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马戏团前。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马戏团还没开放，大门铁链紧锁着，只有旁边的一道小门通道是开着的。 突然，小门通道那边传来一阵动静声，是副团长出来了。 “乔警官？”副团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铁门外的乔奕。 乔奕：“刚好路过这边，就来看下。” “乔警官先进来吧，可以在里面逛逛。”副团长一手抱着箱子，一手将门打开，“不过马戏团九点才开放，现在是休息时间，没什么节目。” 乔奕走进来，看到副团长怀里抱着箱子，里面都是抽奖信封，于是问：“还能抽内场券吗？” “不好意思啊，一周只能抽一次，乔警官昨天抽过了。”副团长有些为难，“这些是要给其他客人抽的。” 又想到是最后一次内场演出，副团长补了一句：“如果乔警官想看内场的话，应该可以问问团长，毕竟团长他……” 后面的话，副团长没有说完，就只是叹息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先去忙了。” 说完，副团长抱着箱子离开了。 乔奕望着副团长的背影，直到副团长消失在街角，便收回视线，进到马戏团里面。 马戏团里空无一人，四周一片寂静，挂在帐篷上的彩灯也是熄灭着的。 乔奕绕过主帐篷，穿过小路来到马戏团的边缘角落里，停在了玫瑰园前。 玫瑰园铁门紧闭着，隔着栏杆，还能看到花园里盛开的鲜红玫瑰花，里面还有一幢休息用的小木屋。 乔奕站在外面扫了一眼，转身刚想离开时，一阵风吹过。 带着腐烂花香味的风抚过脸颊，吹过乔奕的外套口袋，将口袋里的信封吹落在地。 信封掉在地上，乔奕俯身捡起信封。 就在这时，更加猛烈的冷风从身后吹来，连带着浓郁的腐朽香味也一起吹过来。 突然，一片红色花瓣突然落在信封上。 乔奕动作一顿，伸手握住那片花瓣，紧接着便看到越来越多的玫瑰花瓣落了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玫瑰雨。 “早上好。” 低沉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乔奕回头望去，看到原本紧闭的铁门已经朝两边打开。 门后，一身晚礼服的高大男人站在花丛中间，优雅又绅士，看起来像是要参加隆重宴会一样。 “又见面了，我的客人。”男人摘下帽子行了一个绅士礼，邀请：“要进来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