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本买卖

    喻明轩到底也不能把人真正打死在家里，虽然他的心中的确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仲佳说要做他的狗，就真的什么都不顾，里子面子什么都不要了，跪在地上扒着他的腿汪汪叫，他把人踹开仲佳又爬回来。几次之下他终于做了决断，“仲佳，狗都是听话的，现在，滚出去。”

    仲佳终于停下抱着喻明轩小腿翻滚的动作，顶着一张被扇得青紫的脸仰着头看着他，“那贱狗什么时候再来呢？”

    “好狗从来不会反问。”喻明轩讥讽地说。

    仲佳点了点头，扶着地起身，“可以给贱狗一个口罩吗？”他若是这副模样直接走出去，被人看到怕是喻明轩和他两个人的名声都要毁了。

    喻明轩听着仲佳口口声声自称“贱狗”，气得想将人掐死在这里，最终还是忍住，随手从衣架上扯了个画着M的围巾丢了过去。

    仲佳十分自然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又将身上皱成一团的小西服扯了扯，用带着淡淡尼古丁味的围巾将下半张脸全部包起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贱狗走了。”

    喻明轩没有理他，等到背后关门声响起，才突然爆发，一把将餐桌上的杯碟碗筷都挥到了地上，咬牙切齿道，“仲！佳！”

    隔音效果极好的大门将里面的动静隔绝，但仲佳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里头的喻明轩有多愤怒。他轻轻哼着歌坐着电梯回到楼上冷冰冰的家中，意外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挑迷人的女人。

    “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了？”於媛看着将自己包裹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仲佳，焦急地问道。

    “在楼下。”仲佳很自然地开口，沙哑的声线彰显着他经历了什么。

    於媛暴怒，她紧握着拳头看着仲佳按下密码开门进家，然后一层一层将包裹着自己的围巾解开。看到那张原本俊美非常的脸凄惨的模样，她感觉自己快要晕厥。

    “Zenais……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喻明轩！”於媛看着仲佳身上的伤痕，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若是给她一把刀，下一秒她就能将喻明轩千刀万剐。

    “我让他打我的。”仲佳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拉开边柜的抽屉翻找一下又道，“家里没有什么铁打损伤的药了，你能帮我给罗泽打个电话，让他带点过来吗，还有祛疤膏，芦荟膏之类的，我需要很多。”

    於媛砰的一声将门关好，冲到仲佳面前，“Zenais，你要给我一个理由，我不能看着你这样。”

    “什么理由？”仲佳卷来裤腿看上头被踹出来的青紫痕迹，“我思考过了，我是爱他的，从见到他开始，就爱上他了，所以我不要放手。”

    於媛语塞，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为什么仲佳这样矜持高傲的人被殴打成这般模样，还能说出爱这个字。“你知道PUA吗？”她蹲在仲佳面前认真地问。

    “他是个成功人士；他在这一个月也将我贬低到了泥土里；他也曾想要控制我让我见不到朋友无法呼救。”仲佳很平静地说，“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再和我纠缠了。他一点也不想我无法逃离他的身边，相反，他恨不得我事业成功，走得越远越好没有任何能够再同他有交集的理由，这违背了PUA的本质。”

    於媛心中绝望，“既然这样，他已经不爱你了，你何必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看看你自己，我从来！从来……”於媛再也说不下去，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出了声，“你能不能别这样……”

    “芋圆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仲佳伸出手在於媛头顶轻轻拍了拍，安慰着她，“之前喻明轩变脸太快，我一直没能认真思考他的动机，以及我和他的关系。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谁说他不爱我，他爱我爱的要死。”

    於媛不可思议地问，“Zenais，你精神出问题了吗？”

    仲佳笑了，“我很清醒。”

    於媛已经不想再听，她猛地站起身，“我去叫你的私人医生过来。”

    “他没改密码。”仲佳平静地说。

    於媛猛地转身，咬牙看着浑身伤痕的小王子。

    “他那么细心又记仇的一个人，家里所有与我相关的物件，甚至那束烂玫瑰都能留一个月然后全部都丢还给我，怎么会不记得要把大门的密码改了，更何况那个密码还是我和他初见的日子。”仲佳轻笑，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被扯动微微裂开，看着可怖极了。

    “理由只有一个，他不想改，他也不想忘记那天与我的初见，不想忘记他坐在钢琴前的小王子。”仲佳从药箱中翻出一个酒精棉片凶狠地按在自己的伤口上，“可我不是他的小王子，我从来就是个游离在各种人床榻之上的烂人，他忘不了我好的那一面，就得接受我肮脏的这一面。”

    凡是仲佳做出的决定，旁人没有任何能够劝说的空间，於媛从之前就深知这一点。可仲佳选择的这条路，明显是一条不归路，她又难过又焦虑，最终道，“喻明轩那个人，从来都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必须要接受。”仲佳咬着牙倔强地说，“我付出了多少，他就得连本带利还给我多少，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