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好起来了
龙胤尘依照魏思绮的指引，顺利找到了莫染冰。 他以雷霆般的速度径直闪到了莫染冰身后，给予人力道精妙的一击，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莫染冰虽然察觉了异样，但还没进行有效的反击就倒下了。 并且因为莫染冰的精神状态处在崩溃边缘，摄魂术的施展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龙胤尘很轻松地找到了和顾衍文有关的片段。 事实上，顾衍文存在的时长只占据了莫染冰整个生命的很小一部分，但他却为了这一小部分变得偏执，疯狂，甚至不惜放弃那大部分生命。 是时候让一切回到正轨了。 龙胤尘没有欣赏那些记忆的闲情逸致，他手法粗暴地把与顾衍文和重生相关的片段从莫染冰的记忆中抹去，确保再无遗漏，而后神识退出了莫染冰的脑海。 好巧不巧，当他干完这些事后没多久，在附近游历的盛京门弟子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莫染冰，并把人带回了盛京门。 莫染冰苏醒过来，首先感受到的是头颅仿若被一刀劈裂的疼痛。他抬手扶住脑袋，挣扎着想要下床，被人出声喝止。 “做什么？不要命了？” 莫染冰恍若未闻，低喃道:“我要去找他……” “他是谁？” 莫染冰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谁，只是心中不断传来这样的声响，让他觉得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头痛愈演愈烈，莫染冰死死按住额角，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大片的空白横亘其间，上一个画面是他收陆广穹为徒，下一秒就是江御清抱着江晨羽跪倒在黄平面前了。 显而易见，有人篡改了他的记忆。 有谁能做到这一点？为何做得如此决绝？ 他一无所知。 而且，他的内心似乎随着那些记忆的遗失出现了巨大的空洞，心慌，恐惧，焦躁，各种负面情绪翻涌着，化作黑色丝线缀在空洞之间。 是因为那个他下意识要去寻找的人吗？ 可是他已经把那个人忘了个彻底，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此念一出，他的心脏更是有如万蚁啃噬，与之相较，头痛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的指尖不受控地颤抖着，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紧身侧的被褥，像是在催眠自己地轻声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谈川谷回了句“我看你属实病得不轻”，给他强灌下有安眠作用的药汁，看人昏沉睡下后显露出有悖常理的兴致勃勃。 多么富有挑战性的病例啊！ 听说人是从弈州抬回来的，想要弄清楚病因就得从源头出发，谈川谷决定亲自前往弈州调查。 从龙胤尘口中得知莫染冰已经没了关于他的记忆时，顾衍文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再回过头去评判所做选择的优劣毫无意义，只会徒增烦恼。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被敲打多次的内心终于习惯了没有告别的分离，构筑出了坚不可摧的壁垒。 在短暂的时间内经历了太多陨石撞地球几率的事件，顾衍文逐渐自我开解到了大彻大悟的境地，身体力行地演示了什么叫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所有行为皆图一个自己开心，在混邪乐子人的路上头也不回地狂奔了十万百千里。 简而言之，就是变屑了。 最先感受到这一变化的是龙胤尘。他照常在顾衍文身边晃悠，这摸一下，那揩一下，俨然一个登徒子。 事不过三，到了第三次，顾衍文挪开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 龙胤尘没当回事，想着以顾衍文一贯的心软程度，必然不会对他怎样。然而当他再度把手放在人腰际时，久违的疼痛袭击了他，让他猛得缩回了手。 再看顾衍文连眉毛都没皱的神情，好像突然断了龙胤尘触摸权限并让他感受痛苦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放在以前，顾衍文是决计不会如此行事的，至少还会口头警告一番，留有一些缓冲的余地。 龙胤尘愣了好一会，颇为难以置信地捻了捻隐隐作痛的指腹，不太明白怎么就被没收了撸猫资格。 自从他带着顾衍文突破崩坏世界的桎梏后，顾衍文对他的态度就明显柔化了许多，尽管亲吻没有成功，但日常接触已是不受限制了。 所以现在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就因为自己摸了他几下？ 龙胤尘盯着顾衍文，想要他给自己一个确切的解释，结果顾衍文回道:“还能是为什么？我想这么干呗。” 眼见龙胤尘被噎得无话可讲，顾衍文托腮，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要是我哪天乐意了，让你摸个尽兴也不是没可能。” 这会龙胤尘懂了，顾衍文可以随心所欲，但自己想干什么得看人脸色。 他静默了片刻，仔细想想，好像自酒楼闹剧以来一直都是如此，并没什么太大差别。 自己在顾衍文身上跌过的跟头是不是太多了？逼格都掉光了。 龙胤尘回想起自己和顾衍文初次见面时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既然过往灰暗，那还是展望未来吧。顾衍文给他画了个饼，真到能“摸个尽兴”的那天，他一定把吃过的瘪连本带利地从人身上讨回来。 能屈能伸是一个宝贵的品质，龙胤尘吞下苦果，松开了紧攥的拳头，开始思索怎样能让那天尽快到来。 又过了十天半个月，有位不速之客登门造访。 顾衍文看着门外熟悉的身影，挑起半边眉毛。 “有什么事吗？” 谈川谷在看清顾衍文的面容后大脑瞬间清空，把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忘了个彻底。 他双眉紧锁，问到:“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顾衍文笑了，模棱两可地答道:“可能吧。” 谈川谷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半晌，总算想起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暂且搁置了这个问题，转而说:“你们这是不是有一个穿黑金外袍，身高七尺有余的男人？” 此言一出，顾衍文就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了，那必然不可能承认。他假意思考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 很可惜，如果他说这话时龙胤尘没有彰显存在感般地刻意路过，或许还能有点说服力。 这下轮到谈川谷挑高眉毛:“那你身后这位是？” 顾衍文回头看了一眼，丝毫不显谎言败露的窘迫:“哦，说的是他啊，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龙胤尘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有事想问他，能否行个方便？”谈川谷不直接问龙胤尘，反倒对着顾衍文说。 顾衍文答:“请便。” 于是龙胤尘和谈川谷就杵在门口一来一往互相谜语了半天，倒也促成了某些信息的传递，比如顾衍文知道了莫染冰执念尚存，而谈川谷察觉出此事牵扯颇深，他暂时只摸到了树干，根系仍深埋地底。 顾衍文于此时看向蓝天，心有不解。 为什么这次天道没了动静？ 谈川谷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更别提他问的问题还和莫染冰密切相关。 难道说天道的权利实际上也十分有限，不仅无法改造莫染冰的本体，还不能在莫染冰无所作为的情况下对其他人物横加干涉？ 若真是如此，天道就从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变得处处受限，十分憋屈起来。 只要坐实这一结论，顾衍文就相当于捏住了天道的七寸，而证实猜测的最好方法就是去找享有上帝视角的魏思绮。 谈川谷走后，顾衍文将自己的推测讲给魏思绮听，魏思绮据此花了几天时间翻看了所有角色视角的剧情，发现了可以佐证该理论的关键。 虽然江御清推销完功法后就离开了，但当他们在院子角落里商讨对策时，江御清就在不远处，并把他们涉及诸多秘辛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而他非但没有被清除记忆，还顺利将他们的谈话内容记录了下来，时不时拿出来钻研。 值得一提的是，江御清把bug写作八哥，并对“卡了八哥”这句话百思不得其解。 明确了这一点，顾衍文觉得自己都能去和天道谈判了。 祂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祂也带着镣铐。 现在顾衍文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契机。 谈川谷自从见过顾衍文后就天天来串门，花样繁出，今天喝茶，明天听戏，有时还说要谈正事，只是谈着谈着身子就凑了过来，对着顾衍文的脸一顿看，看完又皱起眉头，当真是十分不解。 顾衍文身子往后靠了靠，由着谈川谷看，也由着他琢磨，真相就摆在那里，但只要脑子没泡都不可能想得到。 更何况谈川谷还是个治病的，这会估计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些精神类疾病了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谈川谷也迟迟没有返程的意思，甚至和顾衍文呆在一块的时间都超过了对莫染冰病因研究的时间，不失为一些本末倒置。 谈川谷离开盛京门后黄平掌门接手了莫染冰的诊治事宜，这会见人走了快半个月了都没个动静，用了张传音符送来亲切的问候。 “川谷啊，调查得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谈川谷答道:“事情有些复杂，出现了一个我无法理解的问题。” 黄平“嗯？”了一声，谈川谷顺势说:“我遇见了一个人，觉得他非常熟悉，但我确信自己以前没有见过他，这是什么情况？” 黄平哈哈笑了两声:“乖徒儿，这说明她就是你的命定之人啊。” 谈川谷愣了，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在他眼前徐徐铺开。 放在以前，他必然对这套说辞嗤之以鼻。 但当这种离奇的现象真降临到他头上时，他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命定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