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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

    “这段时间,谢谢骞哥和嫂子的照顾了。”

    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何凡骞放下筷子,而魏亭啃食蛇果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秋拍快开始了,来来回回得准备一两个月,实在不能再麻烦你们。”

    春拍和秋拍可以说是艺术品交易市场上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说春拍是预热,那秋拍就是重头戏。每到这两个季节,就到各大拍卖行争相宣传,以及相关行业的人最忙碌的时候。

    “这有什么麻烦的——”

    “那,你怎么住了?”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魏亭连忙噤了声。

    柏松鹤一个一个回答:“真的挺麻烦的,每天要早出晚归,会打扰到你们休息,而且我还要回洛城一段时间。住的话,就先住我叔叔家,等忙完这阵,房子那边估计也通风差不多了。”

    一个假意挽留,一个去意已决,两个男人一来一回拉锯一阵,最终以何凡骞假惺惺的一句“以后常来玩”为告终。

    魏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丈夫一直在身边,他根本找不到和柏松鹤独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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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宅大门用的锁是指纹锁。吃完饭,很快就拎着行李箱走下来,当何凡骞面把录进去的自己的指纹抹除掉,柏松鹤主动提醒道:“骞哥,瓜田李下的,你要不要再检查一下家里……”

    何凡骞挥了挥手,手掌在他肩上故作大方地拍拍:“这话说的,咱俩之间,这点信任还能没有么。”

    当然,没有。站在门口,迎着绿荫筛下的炫目阳光,柏松鹤眯眼笑。

    “老婆!松鹤要走了。”何凡骞伸头探向屋内,高声喊道。

    耳边传来拖鞋忙嘈嘈曳地的声音,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后,显露出一张清瓷似的面庞。何凡骞转过身来,搂着魏亭一起面对柏松鹤站着。

    柏松鹤仍是微笑着看着他们,只是目光有些飘,落不到魏亭本人实体,落在何凡骞紧紧搂着他肩膀的手上。

    像是哭过,魏亭微微内褶的眼睑有些肿,迷离不安的他依然是美的,开在名正言顺拥有他的男人的怀里。

    不知怎么的,何凡骞也觉得自己手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扎到似的,但是他没有松手,反而搂得更加用力些。

    这个角度,何凡骞看不到魏亭的脸。而魏亭望着柏松鹤的神情,茫然又不舍。

    “嗯,柏……老板,再见。”

    就在这时,何凡骞的手机响了,他本来想挂断,一看是某个生意上重要的合作伙伴打来的,他松开手,匆匆走进屋内:“我去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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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离开,留在屋外的二人,于夏风中一阵阵喧嚣而上的蝉鸣中相对无言。

    怔怔地倚在门边,过了一会儿,魏亭说道:“你……这段时间注意身体,别太累。”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走吗?”

    “……为什么?”他又开始下意识咬唇。

    柏松鹤苦笑道:“你老公对我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再待下去,只怕……”

    “是我太贪心了。本来以为每天能看到你,我就觉得很幸福了。后来才发现,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无法忍受心爱的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就算他是你的丈夫,对我也是种折磨,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会疯——”

    “……你别这样。”被他在纠结中隐忍又痛苦的神色烫到一般,魏亭不由向前迈了一小步。

    “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又弄痛你了?”发现他靠近自己,柏松鹤也顺势靠近他,把他整个人都困在自己臂弯内:“我听到你哭了。”

    接着,在看到他迅速红起的眼圈后,柏松鹤低下头,眼里似水柔情荡漾出去,脉脉说道:“不开心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那里,永远为你留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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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何凡骞打完电话出来,两个人已经收拾好离愁别绪,远远地各自站在一边。

    像是温柔体贴的丈夫,他对魏亭说道:“外面热,你就别出来了。我送松鹤去车库。”

    “好。”

    魏亭点了点头,转过身,纤瘦的背影渐渐隐没于何宅重重屏风之内。

    就算是在外面,何凡骞也摆足了主人送客的姿态,帮柏松鹤推着行李箱。

    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面上咕噜噜滚动着,见他特地支开魏亭,柏松鹤问道:“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你当时为什么要找我。”

    柏松鹤的叔叔是画廊协会会长这件事,几乎圈内所有人都知道——毕竟这个姓氏是那么独特。

    他叔叔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到港城不久,就让当时老会长美丽动人的女儿对他一见倾心非君不嫁。而那柏松鹤的叔叔,为了立足,居然还真的入了她家的赘。

    柏松鹤深得他叔叔的真传,看似多情,其实郎心似铁,找他来引诱魏亭,其实是最不会牵扯出什么不该有情愫的合适人选。

    心里不屑他们一家靠女人上位,何凡骞嘴上却说:“我这人,就喜欢和知情识趣的人打交道。”

    “那你委托我的事,还——”

    还不待他说完,迎面遇上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正背手溜溜哒哒四处巡逻。

    这半年何凡骞很少回来,就算回家也基本是司机开车,也根本没在意过保安是否又换了一茬,长得什么样。

    保安熟稔地打起招呼:“柏先生,早啊!”

    柏松鹤也回了一声早。随后,保安看到他身后推着行李箱的何凡骞,见他打扮普通,只穿了T恤和短裤,看着也不像什么贵牌子,就随口说道:“新招的佣人啊?以前没见过。”

    ……

    何凡骞面上仍是笑着的,只是嘴角凝起的戾气越来越深重。他本来就长着细长单眼皮,眼皮一压,就有阴冷郁色在瞳里显露出来。

    “不是,这是……”

    “柏老板交际手腕一流,短短半个月,连保安都混熟了。”他语气刻薄,如冷刀子般嗖嗖直射。

    偏偏这保安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马上接上话道:“对啊!柏先生每天早上都出门跑步,我们几个都认识。”

    “……这是我老板!”

    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正嬉皮笑脸的保安立刻慌了神:“对不住啊,我是新来的,不怎么认识人,我……”

    柏松鹤头疼不已,没想到往日里的长袖善舞反而在这里给自己挖了个坑。知道自己说多错多,也顾不上和何凡骞再谈接下来的事,他当机立断拉过行李箱,匆匆道别就自己进了地下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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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好安全带,从另外一个出口驶向地面,想起何凡骞刚刚吃瘪,强忍恼怒到脸上肌rou都有些扭曲的模样,柏松鹤在车里放肆地笑出声。

    上坡路刻满了一排排倾斜的凹痕,减速带阻拦下,放在后座的行李箱上下颠簸起来。他来的时候仅仅提了这个箱子,走时,箱子里不多不少,还是那个份量。

    最后一眼回望身后,伫立在柿子树旁华美却空寂的何宅,渐渐被一栋栋同样豪华的别墅和绿树一道又一道地遮挡住。

    眼里是燃烧不尽的占有与野心,他回过头,开始专心开车。

    他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