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天翻地覆（剧情/萧勉、萧炜大结局）

    第六十五章　　天翻地覆

    大梁熙宁十一年初春，沈清风攻打澹州，半月后，澹州城破，至此，沈清风已占据甘、凉、青、澹四州，大梁几乎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国土，兴平府岌岌可危。如此危急时刻，熙宁帝决意御驾亲征，北上平逆。

    又是一个料峭春寒的时节，陆景云已经在这小小的望月楼里生活半年时光了，起初他很不甘心、尚且怀揣着一丝希望，但日子久了，他便什么也不想了，就这样吧，在此了却余生似乎也不错。

    陆景云没想到萧勉会在出征前一夜来翠屏湖看他，他以为萧勉有了新欢，早就把他给遗忘了，不过对于他来说，忘不忘的也不打紧，他情愿不被任何人所惦记着。

    “朕想了又想，还是觉着得来看看你。”一见面，萧勉如是说道。

    陆景云坐在萧勉对面，神色平静，默默不语。

    “这么长时间没见，还在生朕的气？”萧勉的语气听起来很缓和。

    陆景云摇头：“微臣不敢。”

    “这会儿又自称臣了？”萧勉笑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顺着朕的心意来呢？”

    陆景云道：“后宫佳丽三千，无一不合皇上的心意，皇上大可以去找她们～”

    “云儿！”萧勉好脾气地说道。“朕难得来一趟，你就莫要再同朕说这些气话了。朕明日便要率大军出征，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的吗？”

    陆景云看向萧勉，摇曳的灯光下，萧勉的脸庞显得很柔和，但他还是发现萧勉这半年是有些见老了，眼角已经爬上了浅浅的皱纹。

    他和这个男人之间牵扯太多，说来说去，一笔乱账，算不清，而他，也是真得累了。

    “好！你不说，那朕说。”萧勉一挥衣袖，“朕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陆景云预感不妙，萧勉今日的神色和态度皆与往日截然不同，这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你愿不愿意同朕一起出征平叛？”萧勉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景云愕然。

    萧勉却咧开嘴笑了，“朕同你说笑呢！朕倒是很想带着你，但打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呀，还是待在宫里比较安全。”

    陆景云有些看不懂萧勉了，萧勉今夜真得很反常。

    “过来！让朕抱抱你！”萧勉冲他招了招手。

    陆景云犹豫着不肯动身。

    萧勉又说道：“放心！不做别的，只是想抱你一会儿。”

    陆景云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萧勉。

    萧勉握住他的一只手，“怎么回事？生了冻疮？”

    陆景云低着头答道：“已经快好了。”

    “是朕让你受苦了。”萧勉将陆景云抱到自己的腿上。“恨朕吗？”

    陆景云一点头：“恨！”

    萧勉笑了，“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是你对朕说过次数的最多的一个字了。”说罢，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了陆景云。

    陆景云将下巴抵在萧勉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这是他和萧勉少有的“温情”时刻，他们两个人以前似乎一见面就要吵，现在吵不起来了，大概是因为彼此皆已疲惫不堪。

    “朕问你，你希望最后回来的那个人是谁？”萧勉突然开口问道。“是沈清风？还是朕？”

    陆景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告诉萧勉，“此次出征，凶险万分，一切保重，微臣在这里，等着皇上亲率三军凯旋而归。”

    萧勉听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陆景云搂得更紧了。

    夜深了，俩人还抱在一起。陆景云后来不知怎的竟睡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萧勉已经走了，东方一片大亮。

    陆景云离开了抱月搂，因为萧勉出征前颁发了一道圣旨：太子年少，由宰相监国，陆景云擢升为兵部尚书，辅佐幼主。

    陆景云对此很惊讶，但他还是开开心心的收拾行李上任去了，当朝官多好啊，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的梦想是成为宰相，虽然后来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他渐渐变得意志消沉，心灰意冷，但如今重回宦海，他又开始兴奋起来了。

    陆景云依旧住在宫中，因为皇上并未下旨允许他搬出去，他只好住到了兴隆殿附近的一座小别苑中，杜岚因为要服侍慎贵人，无法常来看他，所以高昌便给他新找了两名宫人。

    北地的战报一封又一封、雪花片儿似的飞向皇宫。陆景云这位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一开始得知皇帝亲征收复澹州，大家都很开心，结果开心了没几天，坏消息就来了。

    那是一个春雨绵绵的清晨，陆景云正同朝中大臣一起在殿内议事，忽有急报传来，兵士满脸泪痕地说道：“皇上……皇上在收复青州时中箭落马，军心大动，不得不退回澹州……”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殿内一片哗然，宰相陶笙等人主张应立即派兵救援，毕竟皇上的安危最为重要，但另一方面，他们也顾虑到万一叛军趁机攻入兴平，到时又该如何是好？事实上，京城已无兵可派，萧勉出征时带走了大梁最精锐的部队，兴平府内空外虚，倘若叛军攻来，守城的兵士根本抵挡不住。最后，在陆景云的建议下，朝廷重新启用老将窦玄，率三万将士北上澹州，接萧勉回京疗伤。

    结果，陆景云提心吊胆地等了好几日，等来的却是萧勉驾崩的噩耗。那是一支毒箭，世上无药可解。

    熙宁十一年春，熙宁帝御驾亲征，身中毒箭，不治而亡，棺椁运回兴平，葬入帝陵。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太子萧绰理应继承地位，但此时朝中却出现了两派，一派主张太子继位，一派主张太子年少，应由先帝胞弟荣王萧炜继位，两派终日争论不休，朝中一时混乱无比。陆景云曾是皇太子的先生，自然站在萧绰一边，陶笙是皇后的兄长、皇太子的亲舅舅，自然不必多说，但以户部尚书等人为首的一班大臣大多出自于荣王门下，莫不以荣王为首，而荣王那边亦是搭帮结派、活动频繁。就在这帝位更迭的关键时刻，沈清风率军继续南下，直指兴平府，而东北部也不太平，北狄蠢蠢欲动，不断sao扰边界百姓。就在这多事之秋，陆景云当机立断，与陶笙等人拿着兵符、率三千禁卫军夜入皇城，秘密拥太子登基，改年号为永安，是为永安元年，新皇登基下了两道圣旨，一为传旨命各地太守派兵到兴亲勤王，任命窦玄为大将军，窦玄之子窦叶为副将，守在兴平外围，抵挡沈军的攻打；二是下旨查封荣王府，剥夺萧炜王爷的封号，以造反之名囚禁萧炜。

    “先生，八王叔说，想见你一面。”萧绰告诉陆景云。

    陆景云想了想，还是去荣王府见了萧炜最后一面，他是带着杜岚去的，而杜岚则是带着鹤顶红去的。

    在荣王府那风光依旧的大厅里，陆景云看到了披头散发的萧炜，他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萧炜，他觉得这一刻他应该是痛快的，有种快意恩仇的快感，但事实上，他的心情很平静，仿佛翠屏湖的水。

    “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肯定很解恨吧？”萧炜瘫坐在椅子上，衣裳乱糟糟的，连腰带都未系。

    陆景云坐到门口的一把椅子上，淡淡地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当个潇洒王爷不是也挺好的么。”

    萧勉“哈哈哈”地笑道：“对我来说，只有当了皇帝，才能真得拥有你！”

    “我没那么重要。王爷，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造的反？”

    “怎么？你不信么？”

    “王爷，我没工夫陪您开玩笑。”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很喜欢你。”萧炜缓缓说道。“陆景云，我没有说谎，我是真得很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可我没想到，皇兄也喜欢上了你。他是皇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占了你，我能去恨他吗？不能！于是我只能去怨你！云儿，我知道我很混蛋，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怪我便怪吧！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不要再遇到了。”

    最后，萧炜又说道：“若云是你的亲生儿子，不管你有多恨我，但我还是想拜托你，将他抚养成人。”

    “好！我答应你。”陆景云点点头。“素心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她死了。”

    “你杀了她？”

    “怎么？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残酷无情么？她是难产死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她就死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江舟，是江舟给她接的生。”

    “萧炜，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我不会说的，我累了，让我走吧。”

    永安元年，荣王萧炜意图谋反，被皇帝赐死，荣王府被抄，太子妃悬梁自尽，一众女眷入宫为奴，荣王独子萧若云不久也夭折了。

    陆景云向萧绰提出自己想要搬到宫外居住，但萧绰却说让他再等一段时日，因为萧绰想命人为他建造一座新宅子。陆景云没有办法，只好先将儿子托付给江舟抚养。从荣王府接回儿子后，他便为其改名陆渊，从此，世上再无王世子萧若云，只有陆家公子陆渊。

    萧勉驾崩后，萧绰入主兴隆殿，高昌继续服侍萧绰，杜岚亦常伴新帝身侧。陶皇后如今已成了陶太后，萧勉在世时留下来的一种嫔妃皆被赶去寺中为尼，除此之外，萧勉还有两名男宠，佳嫔和慎贵人。慎贵人出宫归家，不得离京，不得做官；佳嫔在萧勉死后不久便跳水殉君了。陆景云有些感慨，没想到萧勉后宫那么多人，最后对他有几分真心的，却也只有韩佳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