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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哥哥回忆事故发生始末,兄弟俩最后一次坦白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记忆重置了?

    苏友群的头重重磕在汽车沙发前座上,那里刚好有一块电子显示屏,猛烈撞击带来的剧痛也唤不醒苏友群,他上车后不久就陷入了沉睡,制造这起车祸事件的保安递给他的水含有高浓度的安眠药成分,好在并不致命。

    陷入植物人状态的原因复杂且尚未能完全明确,经过医生的抢救,苏友群平安留在了人间,其实他颅骨受损并不严重,主要是内伤,车祸造成中度脑震荡,伴随极轻微脑出血,根本不至于伤到站不起来,幸运的是出血量不大又不在要害处,预后还是良好的,医生们对这名患者的伤后治愈保持乐观态度,却不料苏友群的情况急转直下,好几次出现原因不明的转醒又昏迷。

    苏友群从睡梦中悠悠醒来,感觉自己身上被什么重物压着。

    他低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弟弟,安静地抱着自己。电视里播报着午夜新闻。

    他一时间有些想不起今天几月几号,只能盯着电视左下角的时间发愣。

    苏友群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因为弟弟不可能这样紧紧抱着自己,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出事的那天,他计划去外地见客户,车上只有三个人,苏友群,司机,保安。

    上车后苏友群因为正值中午且饭后血糖上升而犯困,他带着的司机是他所信任的手下。除了签合同之外,今天最重要的还是要揭穿这个看似忠诚其实胳膊肘往外拐的保安勾结外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苏友群按照习惯系上安全带,靠着车门小憩。

    他的车后远远跟着另一辆车,那是保安勾结的那家企业的人所驾驶的车子。

    作案过程只有保安最清楚。根据对手公司员工后来的供述与推测,保安按照约好的计划,同样给司机下药,司机一路犯困,他不得不选择走车辆稀少又没有监控的省道小路。保安主动请求接过方向盘,司机不疑有他,欣然答应。然而等司机下车后打算抽空吸口烟时,保安却突然拿石头砸向司机的头并将人推入路旁的沟渠,随后搬起砖头,用绳子系上后压住车子油门,后退几步,松开绳子,任由砖头猛地压下!

    汽车快速朝前冲去,狠狠撞在电线杆上!

    保安这莫名凶狠的动作吓到了跟随在后边的对手公司的人,他们急忙拨打救护电话并上前查看苏友群所乘车辆的情况,移走砖头免得苏友群的车子出事,又帮忙将苏友群从车内移出……

    他们只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还不至于要苏友群的命,贿赂保安为自己工作的那名公司销售经理不得不给那保安一笔巨额封口费,本来他们也想拜托“道上的朋友”干掉这穷凶极恶的保安,可谁知这保安只拿到可以当面点清的钱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是孙基这种直接跟“黑帮分子”有交情的人,也没少花钱花精力去调查那个人渣的踪迹,最终在千里之外的农村找到了潜逃的保安,派人偷袭才将之抓住。

    由于现场没有监控,又缺乏证据,保安与当时尾随其后的对家公司员工各执一词,保安说当时司机是快睡着了,迷迷糊糊想下车抽根烟,结果被尾随的人从后方用石头砸头并推下沟渠,保安还辩称自己只是按照对家公司工作人员的指示给两人吃了安眠药,趁机夺方向盘而已,完全不需要这么伤害司机和苏友群。对家员工则一口咬定一切袭击都是保安所为,说他逃跑就是证据。而保安继续争辩自己是因为被威胁、怕成为真凶的替死鬼才逃跑的。

    双方的证言令案件扑朔迷离起来,就连具备专业法律知识的严郑文都不禁摇头叹气。

    苏友群回忆起这场奇怪的车祸后十分烦躁,他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出车祸时自己的情况,以及之前残留的记忆都告诉他:他知道司机已死,也知道自己因为这起事故而住院。

    他伸长了手摸到茶几上的手机,翻开日历,找到当时标注签合同的日子,发现如今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天都快开始凉了。

    一声慵懒的呻吟从苏友群身旁传来,苏友群转头看去,弟弟亲昵地在自己胸口蹭着,有那么一瞬间,苏友群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温柔地抚摸弟弟的面颊,苏梓晏安心地接受爱抚,嘟哝着问:“哥……进房间睡吧……”

    苏友群确实忘记这半年来发生的事,他不知自己与弟弟之间的隔阂是不是缩小了。

    “嗯,回房间睡吧。”苏友群平静地说。

    苏梓晏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抬头看向哥哥,担忧地问:“哥?你是不是……又忘记什么了?”

    苏友群点头:“丢了半年的记忆。”

    “……”苏梓晏垂下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他的脸。

    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苏梓晏恐惧的那个恶魔般凌辱自己的哥哥,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内心最脆弱的形象已经跪地求饶,哭着恳求哥哥不要再虐打自己、自己一定好好听话,可是这几日哥哥给他的溺爱让他自尊膨胀,他已经无法再像那四年里一样哭着求苏友群住手了。

    苏友群收回搂着弟弟的手臂,自顾自往主卧里走去。

    苏梓晏一愣,还是决定跟上哥哥的脚步,一边怯怯地提醒苏友群:“哥,你现在身体不是很好,别把门关死,我好随时查看你的情况。”

    苏友群停住脚步,并未回头。

    他冷着脸说:“照顾我?你怕不是只想第一时间破坏我的尸体吧。”

    苏梓晏心痛不已,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头也在隐隐作痛。

    “不是的,哥……”

    苏友群没理他,拔腿走回房间,刚想关上门,就被弟弟用手挡住。

    苏梓晏几乎是求着苏友群:“哥,你别关门,别关好吗?”

    苏友群一直面色冷漠,用力抓着门把手的手掌微微震颤,指关节上的皮肤紧绷着。

    “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不好跟他们交代……”苏梓晏还是搬出了别人作为借口。

    他又走错了一步。

    这句话只能换来苏友群的冷笑,以及用力甩上的房门。

    苏梓晏绝望地听着门锁咔哒两声上锁的声音,他下意识咬住食指关节,对着门无声地流泪。

    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脱离的苏梓晏拿起手机,打算给楚荀发消息。可他犹豫好几秒后又放下手机,他想起自己曾经孤立无援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依赖楚荀,还有万荣,甚至是希望哥哥的挚友们也能帮上什么忙。

    但是所有的问题应该都已经被解决了才对……为什么哥哥会这么冷漠暴戾,苏梓晏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的才对。

    苏梓晏找到备用钥匙,打开主卧的门。

    苏友群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他戴着眼镜,显然是在工作中。

    “友群……”苏梓晏缓步走进卧室,用手背将头发拨到颈后:“明天我要把这头长发剪掉,就剪一个学生的毛寸头,然后把胡子留起来。”

    苏友群疑惑地看着弟弟:“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脑子坏掉的人是你。”苏梓晏冷着脸怼回去。

    苏友群缓缓从椅子上起身,阴冷的眼神像一根根毒针,刺入苏梓晏的骨髓,让他遍体生寒。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退缩。

    “我是个男人,不是你的泄欲工具。你sao扰、侵犯、殴打我的证据,监控都拍得一清二楚,我随时可以把它们发到你们公司的大屏幕上去,投屏功能你知道吗?”苏梓晏冷笑着说。

    苏友群攥紧拳头,暗暗将自己的嘴唇咬得煞白,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也浑然不觉。

    就在苏友群以为两人的关系即将恶化到极点的时候,苏梓晏突然一手抱胸,一手掩嘴,嗤嗤地笑起来。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苏友群冷着脸呵斥他。

    “你以为我是在愚弄你,因为恶作剧成功才发笑的么?”苏梓晏笑着抬起头,可他眼里分明噙着泪水。

    苏友群几步走近苏梓晏,握紧的拳头微微后收。这是攻击准备姿态。

    “不是哦,哥哥,我是因为,我没必要这么做而觉得开心,我再也没必要考虑这些玉石俱焚的事了。”

    苏友群猛地刹住脚步。

    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虽然不可饶恕,但是,哥,你非要用这种方式表达你对我的真爱,让我愤恨一时……真的……我一度以为你是恨我恨到了极点才这么做……我也终于被承认是被你恨着,但是后果严重得我根本承受不住……”苏梓晏笑着笑着又突然哭泣出声,他苦笑着回忆那荒谬的四年:“如果你一直、一直折磨我,到我毕业,到把我送出去,到我俩都绝望时,到我俩都恨对方恨得自断后路时,到我俩都被各自的秘密逼疯时,我们……会迎来怎样的精神折磨?很恐怖对吧?一想起来,就很恐怖对吧?明明是后半生相依的至亲不是吗……?明明都渴望着对方能够爱自己的……不是吗?”

    苏梓晏的话语不再连贯,它们在他的哭腔中破碎。

    苏梓晏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像个孩子般啜泣起来,他不断地擦着汹涌而出的泪水,他渴望哥哥给他一个拥抱,然而苏友群并没有这么做。

    苏友群不是不心疼,而是无法理解弟弟的这番话。

    只有旁观者,才能够明白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就像楚荀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你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你哥,都是那种为了摆正道德而自我折磨的人。

    悲惨的不是那种付出却永远得不到回报的好人,而是本身有着足够正确的道德观却偏偏有着悖德癖好或是悖德条件的人;是那些生来是个悖德分子、却坚守着自己的道德责任的人。

    “丢开道德的话,你们都会轻松许多。”就连年仅十八岁的万荣都敢如此说。

    “我并不是鼓励兄弟相爱,我对于luanlun行为甚至是鄙夷的。”在楚荀家与他分吃巧克力的那一夜,楚荀对苏梓晏说:“但是有些人,只有靠满足他们的悖德愿望,才能被拯救。说我是为你歪了三观也好,随便怎么样都行,我只是希望你们兄弟俩能开心点。我支持的不是luanlun,而是从自责泥潭中努力往外挣脱的人们。也算是我求求你们,去追求幸福啊……梓晏、友群哥,你们不该被这种破事逼得精神失常啊!属于你俩的感情生活关别人屁事啊!”

    苏梓晏能哈哈笑着说自己根本不在乎别人的鄙夷,但他沉默下来后,却满心为哥哥担忧。

    苏梓晏心想:哥哥再次忘记那些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帮他再一次解决问题吧。

    思及此,苏梓晏几步上前,抱住哥哥的身体,他能感受到苏友群在轻轻震颤。

    “去他妈的道德……我就是爱你。”苏梓晏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