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15/调情/微h）

    Shu抬起眼一言不发地盯了他一会儿，那双冷冰冰的眼眸并没有多余的神色，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拨动起任何多余的情绪。哪怕是鲜血也无法沾染，抑或是被重叠的血液淹没，好比暗无天日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的光亮。

    那本不是他所期待的。

    他鲜有沉默的时候，而此刻他的面前是一个习惯沉默的人。Shu微微眯起眼，似乎不愿再接纳如今的场面。他主动放弃了调和氛围。

    Nan同样看着他，他并没有聪明到能猜中Shu的想法。所以他只是看着他。

    这样奇怪的对峙持续了几分钟左右，Shu终于不再决心僵持下去，他没法跟一个自小被当机械锻造的人比耐力，哪怕他早就明白，他只是为自己没来由的苦闷撒着小孩子的脾气。世上怎么会有小孩子这种生物呢，只凭借哭闹就能肆意宣泄情绪，最简单的方式，又被默认允许。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本心就是顽劣的孩童，他只是没能有机会行使这天然的权利。

    就像现在，他想象不出来自己在Nan面前嚎啕大哭的样子，也想象不出来面对这样一个哭鼻子小鬼的Nan又会是什么样子。

    冷白的光线下，Shu的余光瞟见他衣领旁那道鲜艳的血痕，在白皙的脖颈上如此刺眼。顿时一股坦然的情绪充实了他的胸膛，让他不由得微微抬起头。他有另外一种权利，无法改变的，高贵出生的割裂。

    Shu凑近了他，迎着他的目光还有愈来愈接近的玉兰花清香。最后他抬起了手，抱住这个宛如木偶般的男孩一起倒在了沙发上。与沙发相撞的躯体被巨大的冲击弹起一小段弧度，随后到来的平静里，Shu很快就把自己埋着的脑袋仰起来。以他的视角是在离Nan脖颈的不远处，他能清晰地看见Nan下颌的弧度还有脆弱脖颈上青紫色的毛细血管。

    Nan一定对他的动作有着疑惑，对危险极其敏感的杀手也只是垂眸沉默地注视着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男孩。如果要说他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法子也只是无稽之谈，横在他们之间的是无法跨越的鸿沟而已。所以这个任性的“顽童”抬起手支在Nan的身侧，安静地以另外一种视角看了他一会儿。

    如果不是那凌厉着实煞人，这副模样也许也是讨喜的。他眼前不正是一个完美的例子？

    “你不该出手。”Shu扣住他的一只手腕，有些威胁意味地握紧了一下。

    但是Nan没有回话，他低下头只能和Shu栗棕色的发接触。他甚至也没有动自己那只手。也许他知道Shu不会有伤害别人的意思，也许他知道凭借Shu这样孱弱的人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Shu所看见的，只是他波澜不惊的眼底。被额发与细密的睫毛所敛住，更消了几分本就淡薄的感情。

    自己也许是生气的，Shu想。原来愤怒的时候胸口就像郁结了一团，一阵一阵压制住他的呼吸消磨他的耐性。更让他烦心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何气恼。

    他想起那个缠绕着绷带只有一双眼清澈的脆弱的孩子，他想起在绚丽烟火下那个足以让黑夜动容的微笑，他想起被药物控制时望向他时那一双眼的压抑与渴求。独独不会是眼前一如既往的淡漠。

    青雪湾的秋季夜晚是凛冽的冷，而此刻他所贴紧的衣物不过是单薄的一件衬衫，透过轻薄布料下躯体的温度同样温凉。

    鞭笞与rou刑你已经受过太多了不是么？Shu的手掌滑下去握住他的一只手，拇指划过他的手心尽是长年握着武器长的厚茧。

    Shu不再看他了，脸颊蹭过那紧实的胸膛。随即他低头，不明情绪的面容被柔软的发丝掩住。坚硬的利齿对准自己试探出的部位，几乎是刮着rou缓慢咬过，最后被突兀的卡住。也就是在他合住牙齿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猛地攥紧，整副身躯都颤抖了一下。

    他猜测自己肯定留下了一圈牙印，而Nan此刻肯定正咬着牙怔怔地盯着他。他现在已经不想抬起头去看Nan的表情了。

    恶劣的顽童本性就是如此，Shu在心里想到，他不会为此感到内疚。

    不是个愉快的开场，不过，谁在乎呢？

    Shu松开牙齿，缓慢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期间一直避免与Nan直视。也许Nan根本没看他，不过，谁在乎呢？

    “当我是个混蛋吧。”Shu低下眼故作轻松地说，“像杀死他们那样杀死我。”

    “在你眼里，已经没有区别了。”

    他注意到Nan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他听见一句喑哑的，“对不起。”

    Shu意外地抬起了头，正好和Nan的目光撞在一起，那双冷淡的眸子更多的是黯淡，还有压制的平静。

    他反而有些滑稽地笑了。“你没有什么需要跟我道歉的。”

    “我不该想着去改变你，你不欠我什么。”

    “不是。”Nan看着他，很快做出否认。

    “Nan，对于一个刚刚猥亵你的混蛋，你要做的是开枪崩了他。”Shu双眼直直地盯着他，他的语气格外认真。

    但很快他想起来，Nan身上那把枪，是他送给他的。同样的子弹塞进头颅，算不算一种自我了结。

    Nan没有说话，他逆光的一面与Shu相对，沉默的神色晦暗不清，因而他眸子里的情绪也消散在这让Shu睁不开眼的黑暗里。他唯一做的事情，是抬起了他那只被无数伤痕愈合又崩裂的手臂，用手指轻轻地触碰Shu讳莫如深的微笑。

    “我不想你受伤。”

    他的声音低沉而迟缓，也许他根本就无法抚上Shu的脸颊，连他手心厚重的茧也成了武器。

    Shu眯起眼，他以为自己能看清楚Nan的目色，但事实上他失败了。

    “什么时候算受伤？”Shu握紧他抬高的手，偏过脑袋脸庞贴上他的手心。

    “是我站在门口看着你被割下眼睛，还是注视着你被放干血腐烂在墓地？”

    “又或者…”他发出一声隐约含着悲伤的嗤笑。

    “被药物控制的感觉很难受吧？它们填满你的脑袋你的身体，让你忍受着比疼痛更难挨的折磨，你知道只要释放就会过去，可是你却情愿一直一直忍耐着，为着那可笑的“原则”。“

    伤害他并不是必然的选择，Shu注视着那模糊的黑暗想着，他是在用人类天然的恶性去分割自己的痛苦。

    他看着Nan投下的眼神，不知为何他出神般地想起在最初他们见面的那一年，几乎不会改变的淡漠，隐藏在冷峻神色下的茫然无措，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他怎么如今才发觉。

    “抱歉。”Shu抬起眼，凝望着他的面容。

    那句无足轻重的道歉，几乎毫无意义地从他们身旁掠过。

    他不知道Nan在想什么，他必须承认，很多时候他都无法正确地接触到Nan的想法。也许曾经他把他想象的太简单，他的眼神他不多的言语，以及他不断重复的过往，传给他错误的引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仅不再探索眼前这个男孩的一切，并且开始回避他的秘密。恐惧由此放大，让自以为无畏的他一步步远离，对窥探再也没有丝毫的兴趣。

    他看到了Nan缓缓走向他的影子，那缓慢的接近似乎在试图一点点弥补他们的距离。然后是温凉而柔软的奇异触感将他包围了起来，存在于最纯粹的玉兰花香的世界，Shu有些迷惘地抬起了头，他看到了Nan熟悉的脸颊和脖颈。一个拥抱，一个来自于无情无恨的杀手的拥抱。

    “药效发作后，我会一直想你。”

    Shu听见他的声音，有如心跳颤动的低沉，在他的耳畔回荡着，久久未能散去。

    “想到你，就可以忍下去。”

    那些话语如梦影一般带来如此的不真实感，却又让Shu感到缥缈中存在的实质。这确确实实是从Nan说出来的话，揭开了Shu一直躲躲闪闪，不愿面对的东西。

    良久的沉默，他们都没有说话，周边更是亘古一般的静寂。Shu没有感到多余的气息，Nan也没有放开这个极其暧昧的拥抱，甚至他缓慢地，加紧了手上的力道。

    Shu微微闭上眼，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贪恋这个拥抱，如果Nan不放手，他也不会推开他。就这样走下去吧，遗忘又怎么能带来长久的快乐，痛苦也是人生必经的道路，他不相信命运，却又为命运所缚，唯一能做的，只是把握想要的东西，哪怕结局通向地狱。

    他抬起眼，伸出双臂搂住了Nan的身体。还是那样低的温度，瘦削却坚韧的躯体下藏着难以捉摸的力量，但是至少，火焰在一点点燃烧起来。

    “只是想我吗?”Shu含着笑意抬起头，轻轻啃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想不想再来一次，我给你，你想象的东西。”

    他成功地听见了，Nan紊乱的气息，以及他加重的心跳。他没有回话，但Shu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Shu顺着他耳侧的轻咬，移过他的脸颊，以嘴唇的轻吻勾勒出他脸庞的弧度，然后是他的额头，眉间与眼睫。那颤动的睫毛翕动，被Shu抬起手轻盈地拂过，最后捧过他的面容。从坚毅的鼻梁向下，最后覆在那少有血色，柔软的唇上。一只手臂放下，搂住了Nan的脖子。

    事实上，Shu并没有什么调情的经验，他也几乎没有情动的时候，唯一的一次，是在那个夜晚Nan抬起头望向他双眼炽热而压抑的渴望，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仿佛天生就能触碰到Nan的弱点，对于技巧无师自通。但是Nan格外生疏，也许仅仅只是，他在控制自己。

    没有任何药物的加持，Shu感到他们相贴的身体微妙的变化，继而他再次将Nan压在了之前倒下的沙发上，加深了亲吻。Nan从不抵触他的接近，因而Shu轻易地打开了他的口腔，在混乱的津液交融中唇齿相依。

    不是初见时一个吻的怜悯，不是之后在伤口上留存的同情，这是一种在人类体内深深植根的欲念，将造物主赐予的快乐的权利，以及最渴望的人的回应，深深地灌入他们的意志。不再有世间纷扰的苦难，此刻他们只在乎彼此。

    绵长的吻在Shu扯出两人交融的银线后结束，他弯眼望着Nan似是迷惘不舍的目光轻笑，之后顺着银丝落下的痕迹慢慢舔舐而过。含过他咽下津液而凸起的喉结，再往下，是刚才恶劣啃咬下的胸膛。Shu怀着歉意用手指轻柔地挑逗，很快他便隔着衣物再度含住那硬挺的果实。

    如同哺育一般的吸吮与舌尖的触碰，格外敏感的Nan下意识抬起胸脯迎合Shu的挑逗，同时抑制不住地发出低沉而又压抑的喘息，那声音格外好听，让Shu忍不住更进一步。

    他并没有解开Nan的衣服，他知道自己抵触的是什么。实际上他并不在意自己所做的是对是错，只要Nan站在他的面前，他就会放弃一切有关背德的想法。

    “下次别为我冒险了，我能照顾好自己。”Shu轻声诉述说道，他缓缓地用自己的手握住Nan戴着手套的手，手指伸进他的手心，指尖过那粗糙的硬茧，一点点剥离那黑色皮革的严肃装备。

    这个世界都被一种名为亲缘的纽带捆绑，人们心甘情愿受控于此，几千年来的演变来无法摧毁的东西，已经变得如此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