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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窦丛生

    此时的宋府张灯结彩,达官显贵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宋汝成在府门口四处张望,千等百等,不见谢珉的踪影。

    “呦,这不是宋家小少爷么,前些日子在春猎的时候,摔下马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今这腿是好了?”一个高大的男子刚从马车上下来,感觉连大地都震两震,正是那西北大将军的侄儿,膀大腰圆,完全看不出十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邑马和宋汝成在春猎为了追一只兔子起了冲突,他故意使阴招绊倒宋汝成,使宋汝成摔下了马。

    而邑马,也就是那西北将军的侄儿,因为当时自己的舅舅还没有打下功名,获得圣恩,在兵部尚书儿子的名头压迫下,他只能被迫道歉,但他心里十分不忿,而现在终于可以依靠舅舅的圣宠扬眉吐气一把了。

    他抓着宋汝成的手,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分厉害。

    宋汝成虽然不算矮,但娃娃脸显得十分稚嫩,加上身型消瘦,现在这场景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只狼叼着一只兔子。

    “诶诶诶,这是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插入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且极其风流无谓,不合时宜。

    “谢宰相的小儿子,谢珉,无人不知其风流且不学无术,专做有辱家门名声之事。”邑马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对面前这人十分瞧不起,除了家世和相貌,这些天生注定的,此人就没有做出过任何功绩,这一身天赐若落到他身上,怎会如此挥霍。

    “正是在下。”谢珉回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切,沆瀣一气,臭味相投的败家子。”在这种钟鸣鼎食之家中,邑马这嚣张的态度真是实在罕见,除了有他脑子不好使外,还因为他是村野出身,不会礼教,只看拳头。

    宋汝成被气得脸蛋都发红,恨不得拎起拳头在门口就干上一架,可无奈今天是他家设宴宴请,要是这么做了,不就是落自家的脸面么。

    “邑马,休得无礼!”高声引众人往这边瞧来,竟是那西北大将军张能,高大强壮的汉子,浓眉大眼,生怕叫人瞧不出是带兵打仗的头儿。

    身后的邑马顿时羞红了脸,被自家舅舅如此当面训斥,完全挂不住脸面,他十分不解地看向张能,咻地又捏起拳头,直直瞪着谢珉和宋汝成。

    “两位小公子,真是对不住,都是我家管教无方,望两位不和我这侄儿一般见识。”

    一旁看戏的人无不感慨这张能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其忍耐和蛰伏真的是不容小觑的。

    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现在何须看别人眼色?

    谢珉觉得奇怪,但还是作揖一回“无妨,我和汝成也有不对之处,多谢将军海涵。”

    一场闹剧终散,但谢珉心中的疑惑却未解。

    穿过一片小竹林,席间已经热闹起来,瞧着席上人的衣着,都是权势具有之人。

    席上的座位也是颇有讲究,长方大桌之上,左边是府主人,兵部尚书,也就是宋汝成的父亲宋裕冠,而右手边则是权势仅在当今皇帝之下的谢煊,谢宰相。

    这谢煊年纪虽然已经五十有余,但眼睛炯炯有神,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直发怵,但他总会用一种和煦的态度来让人不再心生警惕。

    接着就是今日的最重要的贵客,西北大将军张能。

    位子就是按着尊卑排序,皆井井有条,不曾逾矩。

    像宋汝成和谢珉这等贵家公子,官位不高也暂无功名,几乎是位列在后。

    谢珉看着面前曲水流觞,中空的大桌中间是缓缓流动的清水,和着席间的谈笑,像敲击编钟一般,却令人不甚厌烦。

    正准备溜到后院偷懒,突然被谢煊抓住,引荐个给西北大将军“张能,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提点他,我这当爹的也是cao碎了心。”

    谢煊一如既往地在外表现得像个爱子的慈父,旁人看见了都要感慨一句谢珉的难教和不成器。

    “贵公子一表人才,成器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两人看着不过是说些客气的话,但谢珉却觉察出一些不同。

    这张能对谢煊也过于恭敬了,外人有所不知,但谢珉却知道。

    宋汝成曾跟他抱怨过几次,说这张能的面子也忒大了,请了几次都请不来,而如今他突然答应来宋府表示自己的阵营,反而让人觉得蹊跷。

    谢珉看着张能和谢煊在客气之外有种意外的熟稔,而且张能刚才特意帮忙解围一事还萦绕于心头。

    难道是他爹故意把这招风的大旗放在宋裕冠的阵营,如果这样一看,便一清二楚了,张能这番表态,划清了和宰相的关系,宰相在皇上的眼里便清清白白无所勾连。

    谢珉突然笑了笑。

    这谢煊还真是一如即往的老狐狸,若没有像谢珉这般掌握着两家内里的情报,又心细如发,定难以发现张能和谢煊两人之中的蹊跷。

    谢珉突然想到了父亲以前的一个老友,两人都算是开国元勋,一起扶持着起来的,而那周将军更是一个能臣武将,一把弯月刀击起飞沙黄土,多次击退北边的匈奴,极盛功名。

    自己与他的儿子更能算上青梅竹马,可后来不知叶家因为何事触怒了龙威,株连九族,那叶府甚至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一点痕迹都再无留下。

    谢珉曾多次回到曾经与好友一起嬉戏的桃木树下,也只见满目疮痍。

    谢煊看着自己儿子在一旁发呆,毫无进取之心,干脆让他走开,免得再惹自己心烦。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这个小儿子明明以前聪颖好学,只因母亲去世后就如此……

    外面天色已暗,但宋府的长灯却一如即往的明亮。

    谢珉看着院里的桃木若有所思,离开宴席,打算出去透口气,才走到府门口,小六便冲了上来。

    “公子,何妈差人来说,有人去府上找您,我猜,就是那个美人!”

    谢珉一想到美人过来了,脑子里便容不下其他弯弯绕绕了,只想赶紧回去看看。

    连声都没往席上吱,就直接骑上马离开,马蹄声在长街上落下一串声响。

    刚进府院,何妈便支支吾吾地跟上来“小少爷,你这最好还是不要把人带上府里吧,不过我已经找人把他洗干净送到您床上了,但这种事我可不好瞒着相爷。”

    谢珉一下子没想明白为何不能把人带回府上,听到下一句,立刻就笑了,原来何妈这是把人家当小倌了。

    “不碍事,何妈,你先下去吧。”谢珉笑得走路都不稳。

    他把这美人买进府里本就是只想着收留他,让他干点杂活,摆在那赏心悦目而已,他就算好男色,但也讲究两情相悦,强迫别人不是他的作风,而且这种强迫下的情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快活。

    他走到自己的卧房门前,里面已经点起了灯,幽幽的,颇有种暗屋藏香的意味。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这美人解释,一打开门惊呆了。

    面前的人背对着他,身着起一身薄纱,能看出里面不着一缕,青丝散落在腰间,仿佛急流瀑布一般,伶仃的脚腕仿佛撑不住这柔软的身躯。

    白皙的指头直接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连手腕和指节都透着粉色。

    面前的人缓缓转过身,面庞明明是冷清的,却能在桃花眸里看出一些紧张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