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五
转眼下个月，就是举办国宴的日子。 宴请的是来自海外各地驻紮华夏邦联的外交使臣，算是每年度在青藤宫公开举办的重要宴会之一，邱成鸢一大清早就动身前往青藤宫，进行国宴之前的行程，穆承雨只要在晚宴开席前抵达即可。 傍晚的时候，邱凯御亲抵邱府来接他，一看到穆承雨穿着复古长褂的模样，连嘴皮子都有点不知道要怎麽碰在一起，还是穆承雨拿摺扇敲了他一鼻头，才让邱凯御回过神来记得要跟上车。 「……你要看就好好的看，哪里长的跟平时不一样了？」穆承雨乾脆转过头来，正大光明得看向欲言又止的邱凯御。 「你上妆了吗？」邱凯御闷头闷脑得就来这麽一句。 穆承雨无奈道：「当然没有，我一个男的有什麽好上妆的，跟平常都一个模样。」 邱凯御心想他一个Alpha有时候都还得用遮瑕膏遮个黑眼圈，更别论日常的基础保养品也是一罐都没有少用，他甩了甩念头，又佯作不悦得挑剔道：「那你怎麽没戴眼镜，平常不都看你遮着脸，今天怎麽全让人看光了。」 邱凯御取下了挂在他领口上的单片眼镜，三两下就戴到了穆承雨身上，那镜片作工精致，金丝边框的转角衔接处竟全是碎钻，仔细一看是一条巴蛇的图腾。 穆承雨在宴会开始前才见到了邱大人。 邱成鸢今日的穿着打扮得非常别致，他穿了一袭黑色订制晨礼服，银丝领巾简单用一颗钻饰别扣，同色系的袋巾，边角也镶了一颗碎钻，袖扣及皮带饰品也都是同一个系列设计，看上去简约、低调又奢华，完美吻合了邱成鸢的气质。 巧妙的是，邱成鸢也在领口上别上了一只单片眼镜，跟穆承雨身上的如出一辙，穆承雨戴起镜片来，只不过凭白增添了英气，而邱成鸢戴起来，却浑然天成，令他宛如从油彩画之中独行踱步而来。 邱成鸢眉目温和得欣赏着穆承雨今日的打扮，浅淡的笑容里尽是满意，他踱到了穆承雨的面前，正要说什麽，就看到了穆承雨领口上的单片眼镜，灰色的眼眸顿时微微得眯了起来，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凯御给我的，我没有戴眼镜很不习惯，尤其在这种地方……」穆承雨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他最近很是害怕看到邱成鸢皱眉头。 邱成鸢抚上穆承雨的脸蛋，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他轻叹了一口气，顺势将穆承雨的下巴提了起来，似在讲理，又似在哄劝，低声道：「我没有说什麽，这种小事情，不需要这麽在意。」 他把邱凯御给承雨的单片眼镜取了下来，并摘下自己的那片重新给穆承雨别回去，穆承雨也不是非要戴着，就是长期以来戴眼镜的习惯，让他没有什麽自信以及安全感直接将脸露出来给外人看。 而且把邱大人的配件戴在自己身上，就好像穿着他的贴身衣物似的，反倒像在诏告大众他跟邱大人之间私密的关系，穆承雨将镜片捂在掌心里，脸色微微泛红，最终还是没有戴起来，就放在领边当作装饰。 邱大人的副官何秘书前来敲门，提醒他们可以准备移驾宴会厅，穆承雨下意识得让邱大人先行，自己则留了几步预备走在何秘书的身侧。 然而等了半晌，所有人却都没有行动，穆承雨这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他惶然得抬起头，正对上邱承鸢蕴藏而内敛的目光。 穆承雨往前走到了邱成鸢的身边，轻轻搭上了男人富有力量的臂弯，邱成鸢等待他抬起头来，才用另一只手掌握住了穆承雨搭载他臂弯上的手，并轻柔而爱惜得摩娑着穆承雨的手腕。 在穆承雨的薄脸皮承担不住这麽暧昧的举动之前，邱成鸢松开了手，并从何碧寒恭敬的姿态之下取走了自己的巴蛇手杖，一瞬间好似戴上了锋芒万丈的皇冠，周围匍匐的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争夺不来的景仰与荣耀，不仅是他先天高人一等的家世，还有他後天逐鹿中原的野心与气魄。 「你会习惯的。」邱承鸢挽着穆承雨踏出了国务院卿休憩室的门，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青藤宫是帝国时期遗留下来的邦联一级古蹟，也是至今唯一座保存完整的帝国宫殿，其雄伟而富丽，唯有亲自走访才得以窥探一二。 青藤宫又简单划分为主殿、副殿、以及外殿，外殿为开放参观的区域，也是古蹟主体保存度最差的一个区域，几乎都是由後天修复以及重新扩大兴建而成。 而副殿，则是行政区域，提供国务院卿开会议事的场所，放在帝国时期，副殿也是主要提供谒见外臣或宾客的地方，穆承雨只有去过副殿，也就是邱大人位在青藤宫的副总理办公室。 最後是内殿，也是古蹟主体保存度最完整的区域。 其每一块大理石砖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是帝国时期宫殿所有者生活起居的地方，光是每年修缮维护的费用就非常庞大。 因此青藤宫的存废问题，在帝国刚被推翻之际，兴起了好一波争论，最终在保守党派力挽狂澜之下，才将青藤宫转而设立成为邦联中央第一行政中心。 穆承雨也从未来过内殿，从副殿通往内殿需要通过一座面积可观的宫廷水塘，建造水塘的每一块建材都是同一种磁石，相对应的使用在横越水塘的交通工具，就设计出一款单舟形式的磁浮承载器，统称为水晶舟。 穆承雨在邱成鸢的引导之下也踩上了水晶舟，水晶舟的体积并不大，约莫可以容纳五个成人，穆承雨上舟後，邱成鸢随即也跨了上来，他轻轻揽住穆承雨的腰，等他站稳了，随即水晶舟便启动出发。 穆承雨非常感兴趣得往水晶舟外的景致四处查探，他心忖着：帝国已经距离现在超过百年以上，然而在当时所兴建的宫殿之中，就拥有着不落伍的科技与艺术，不论是青藤宫，又或是他在北邦参观过的皇宫旧址，以及那座御花园，彷佛只要是环绕在皇族身边的建筑物，都充满着当代最先进的科技与智慧。 穆承雨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想，或许这些当代最先进而顶尖的科技，最开始都是源自於皇族成员所研发出来的。 水晶舟的速度很快，横越宫廷水塘只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穆承雨搭着邱成鸢的手心走下水晶舟，而何碧寒跟几个随行的副官都已经在岸边等候他们。 穆承雨揪紧了一下手心，才迟迟得准备挽上邱大人的手臂，对方却已经先发制人得握住了他的手，带领着他徐步往内殿里走。 他们一行人才踏进内殿，便有青藤宫的秘书官前来接待，有一位年纪略长的Alpha率先向邱成鸢行礼。 随後一整排西装笔挺的秘书官整齐划一得朝邱成鸢行礼：「副总理大人。」 不只秘书官，在内殿走廊上站岗的宪兵，也同时cao枪行礼，发出整齐到能感到余震的声响。 虽然深知邱成鸢身居高位，穆承雨却从未见过官场上的排场，邱成鸢却早已习以为常，徐步缓缓越过整齐立正的下官，由最一开始的主任秘书官带着他往宴会厅走。 「元首大人携夫人已经入席，托在下口信给大人，您一到场就开席。」主任秘书官低声汇报道。 邱成鸢听了只是微微扬唇，似乎还轻轻摇了摇头，见穆承雨提起眼眸略显稚气得看着他，邱成鸢在穆承雨的手心摩娑了一下以示安抚，表面上却泰然自若得同主任秘书官闲谈：「老窦肯定不只说了这句话，还有什麽，要你跟我说？」 「大人明监。」主任秘书官像是与邱成鸢非常熟识，虽然敬称不离口，语气却诙谐带笑：「他老人家告诉我，你从踏上青藤宫後，从未携伴出席任何重要场合，他让我今天一定在门口昂首以待，才能最先一赌风采。」 主任秘书官护送他们来到宴会厅大门，止步时，他又立正朝邱大人以及身旁的穆承雨行了一个完整的举手礼，还对穆承雨恪守礼仪得笑了一下。 宴会厅的大门由两位驻守的宪兵打了开来，邱成鸢示意穆承雨重新搭上他的臂弯，两人便在礼仪司的唱名声之下，踱入了宴会大厅。 「副总理邱大人到。」 台阶下的宴会桌已经热闹非凡，大多数的宾客已经入席，周围还站着几簇私下相互想要亲切交流的人，邱成鸢的入席并未让热络的气氛锐减，只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得坐回席上，似乎是在应证元首等他开席的言论。 穆承雨在来之前，有向邱凯御打听过这场国宴的成员组成，基本上宴请的主体宾客为各国重要的外交使臣，而邦联参与国宴的官员，则是中央特任级别的国务大卿——以元首及总理为首主持国宴，而有资格参与国宴的国务卿不多於十位，各个都有部长勳级在身。 邱成鸢带着穆承雨在元首夫妇的右手席入座，元首笑眯眯的，却并未高喊开席，而是友好得拍了拍邱成鸢的手臂，低声道：「再等一下就好。」 几乎是在同时，宴会厅的大门又再次敞开，礼仪司清亮而标准得唱出大名。 「国务卿白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