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七
穆承雨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一众人也都停下脚步，等候他踩上阶梯，他有些不好意思得赶紧跟上脚程，手却更加牢牢得握紧了邱大人的手。 邱成鸢以为他是没有安全感，他非常喜欢承雨这种下意识对他产生的依赖，英俊的眉目都柔和了几分，他又稍微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得护着穆承雨上楼梯。 殊不知这一次，穆承雨会牢牢握紧邱大人的手，不是因为对他产生依赖，也不是怯生想撒娇，而是他隐隐不安的预感太真实，他必须得跟紧在邱大人身边，以防周围突发什麽状况，他能够第一时间保护住邱大人。 再一次，穆承雨恍神似的漏了步伐，邱成鸢不免也担忧了起来，严肃得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穆承雨摇摇头，抬起头迎上邱大人浅灰色的眼眸，他心头一热，就把胶着在心中一整晚的话给陈述了出来：「邱大人，您身边有多少人跟着？」 邱成鸢眉头轻蹙，仍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沉稳中透漏着温柔：「贴身跟着的人员有八位，也有安情局特务的部属，怎麽回事，还是感觉到很不安吗？」 穆承雨没有否认，而是更加往邱成鸢身边靠拢，道：「无妨，我就在您身边，有时麽事情我也能最先反应。」 亲昵交谈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水晶广场，这里老早就被衣香鬓影的人潮挤的水泄不通，能聚集在此处交谊的宾客，皆是燕京圈内更顶层，手握实权的人物。 此时由於总理大人带着妻眷走进水晶广场，原本一圈一丛聚集在一起闲聊的贵客们，都齐齐望向了总理大人走红毯的身影。 有些人鼓掌，有些人敬礼打招呼，祝贺声、恭喜话此起彼落，甚至还有好几个年轻模样的Omega，引领顾盼得抢着要靠近红毯的最前线，红着脸想要一睹英俊的总理大人的风采。 几个可爱的年轻人挤作一团，一个不小心竟然真的突围到了最前头，一个Omega女孩真的被推到了邱大人几步前的距离时，顿时羞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清楚，还是邱大人温言请身边的人带着这位Omega小姐回到家人的身边。 那位Omega不过也才二十岁，长的可爱又打扮得很甜美，居然也把邱大人视作偶像一般崇拜，羞得无地自容的模样，让看在眼里的穆承雨也忍俊不住，这画面被邱大人全捕捉进了眼底。 察觉到邱大人专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穆承雨这才收住了笑容，有些无措得迎上男人的视线，他忽然展颜一笑，带着点调皮跟歉意，一瞬间，周围的喧扰都彷佛杜绝在外，所有的光影都黯然失色。 邱成鸢原本想口头指点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觉得这一刻，是他完全拥有着穆承雨。 他们在水晶广场耽搁了一段时间，正要移步到下一个场景时，另一组人马，同样带着高人气的瞩目与sao动，抵达了水晶广场。 穆承雨只不过回眸一撇，就立刻清晰得找到了那个被簇拥在最中间的男人，黑发蓝眸，高挑挺拔，俊美无双。 男人也同样在万人当中，仅仅一瞬，就抓住了穆承雨看向他的视线，两人之间遥遥数十公尺，却彷佛畅所通行。 穆承雨率先避开了视线，总有一股萦绕不去的惆怅。 政坛最炙手可热的新贵，白家大少，穿着一袭黑色高订礼服，手挽着邦联元首的Omega独子，潇洒自落得踱上了红毯，欣然迎向了自己应得的恭维与赞誉。 邱成鸢牵着承雨安静得走出了水晶广场，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正式开宴的舞厅，按照路线，需要徒步走上一做围绕水晶广场而建的回旋梯。 这里是玉兔湾酒店最古老的原址，拥有上百年历史的古蹟，虽然後续有增修现代化的运乘设备，但大多数情况还是会选择以步行的方式，俯瞰一览水晶广场的原貌。 眼看又是数不完的楼梯要行走，邱大人揽着穆承雨的腰肢，殿後在比他矮一步的阶梯上，让承雨先往前走，自己则寸步不离得守护在後头。 待穆承雨走到的第二层阶梯的时候，比他们晚入场一些的白杉城，也穿越过了水晶广场，跟在他们後头踩上了第一层阶梯，那股年轻力壮的声势，就好像一匹身经百战的大野狼，潜行得穷追在後，蛰伏着逼近他们。 「你上大学的时候，白杉城有来找过我一次。」邱成鸢忽然悠悠得在他的耳边低沉开口，提的还是几乎不可能主动从邱大人口中说出的名字。 穆承雨怔了一下，就大概知晓了邱大人提的是哪一个时候的往事……是他当初因为白杉城的阻饶，而无法进入科研院，却被邱大人钦点成为委任技术官，破格让他以转校的方式，保留学籍并得以出国继续完成学业。 那也是白杉城第一次尝到了权势不如人的惨败经历。 「你不好奇他说了什麽？」邱大人语气平稳，听不出什麽情绪，却带着点鼓励他问下去的意味。 穆承雨只不过沉默了数秒，便平静得摇了摇头：「都过去那麽久了，说了什麽都不重要。」 邱大人玩味得勾起唇角，淡淡道：「他在该有的年纪，年少轻狂过，不自量力过，不过十年的时间，就已经追到了距离我几步之遥的位置，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真的为了你。」 邱成鸢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背，穆承雨一哆嗦，男人的嘴唇就不偏不倚印上了他的後颈肌肤。 「不过小雨，追逐权力的成就感，是会上瘾的。」 「一旦尝到了甜头，其他的东西就不再值得一提，当他攀升的速度越快，他的情感以及价值观，也会比平常人萎缩得更剧烈。」 邱成鸢道：「十年前的他，对你有所依恋，但今日的他，对你还剩下什麽东西。」 白杉城彷佛听见了邱成鸢如何评价他的话，带着窦朦大步流星得紧追在後，似乎是想与他们一齐进入宴会大厅，果然穆承雨走上第三层阶梯的时候，白杉城後脚也踏了上来。 於是乎，两组贵重的宾客，就同时出现在同一层走廊上。 白杉城笑容可掬，彬彬有礼，用无可挑剔的礼节，向邱成鸢微微欠身致礼，谦逊道：「总理大人，贵安。」 窦朦也配合得蹲低身子行礼，俨然是一个品貌兼优、温婉可人的伴侣。 邱大人颔首回礼，并不打算与他寒暄。 此时一旁随行的礼官，在记者强力的寄望之下，趁势提议道：「两位大人难得盛装携伴出席公共行程，恳请耽误几分钟的时间，邀请两位大人及夫人伴侣合影。」 这合影的时机，堪称妙不可言。 调查局及安情局携手缉毒的正面消息，才在主流媒体上大肆兴作；而向来与邱系交好的元首，其么子如今又与白家有秦晋之好，於情於理，白邱两派势力若能够团结合作，一同抵御非法黑金暴力集团，绝对是大家众望所归的好事。 白杉城的姿态非常恳切，又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对邱大人恭敬有加，任谁都不好伸手打笑脸人，眼见邱成鸢并无拒绝之意，礼官们立刻张罗起相机，并请白杉城带着窦朦移步到邱成鸢身旁的位置。 一切都看似非常寻常合理，唯有穆承雨在礼官要求合影的时候，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们现在滞留的位置，是一个供人行走的开放式走廊，不仅空间狭窄局限，而且只有前後两个出口，按理是不该容纳两位重要的政治人物在这里逗留数分钟。 说到底，维安工作还是对反侦察系统太过倚重，才会胸有成足得容许这种临时起意的媒体作业。 穆承雨身为专业人员，晓得任何系统，只要是人为cao作，绝对存在着纰漏。 就算维安系统再安全，再牢固，如果要在此处进行临时的合影采访，穆承雨绝对会再重新扫过一遍反侦察系统，确保他们在踏入阶梯前三十分钟期间，整座走廊上所有人员的动向。 不是穆承雨要草木皆兵，而是他在稍早待在饭店房间内等候邱大人时，就有请何秘书让他看一眼反侦察系统的监控影像，一切都非常正常。 然而当他拿出自己简易版本的反侦察系统，同步作测试，丢出了电子光球去蒐集影像情报，却在回朔影像的时候发现了一段讯号屏蔽。 这本来也不算什麽太严重的问题，毕竟穆承雨的系统是比较阳春版本的，有点误差是可以接受的，却让穆承雨留了一个心眼。 假设正式的反侦察系统被人为屏蔽讯号，那就大有问题了。 分秒必争，就在周围的人还在调度拍照位置时，穆承雨果断丢出了自己手中的电子光球。 收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时间等影像跑完，而是直接检视最原始的数据码，原本因为专注而睁大的眼睛，忽然间眨了一下。 他猛然转向三点钟的方向，查觉到异状的邱成鸢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穆承雨狠狠推了一把。 「咻——」 一发几乎无声的轻响，扫过了整场热闹喧嚣的水晶广场，所有人都还沉溺在节庆的狂欢当中，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发不为人知的轻响，很有可能造成多麽轰动又不可挽回的噩耗。 最先倒地的人是白杉城。 他敏锐得察觉到身後有一抹影子笔直得朝他奔来，转过头的瞬间，他已经被来人狠狠得扑进了怀里。 宛如久别重逢，急不可耐，又目标明确得撞进了他的胸怀。 是承雨，扑进了他的怀里……？ 白杉城还以为是昨夜的梦，穆承雨终於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得抛下邱成鸢，重新回到他的怀抱里。 他下意识张开手臂，让承雨用非常默契的角度拥抱住他，他的唇角还挂着惊喜又错愕的笑意，却发现穆承雨热情过猛，竟然将他狠狠得扑倒在地。 白杉城为了护着不让穆承雨摔伤，几乎让对方的重量全冲击在自己身上，用了一些巧劲，将人牢牢得綑在自己的怀抱里。 他听见穆承雨闷哼一声，是一种极度忍耐而克制的轻吟，紧接着，他就像只筋疲力劲的小猫，软软得放松四肢，将整个身体的主导权都交予他。 如此柔弱的迎合了他的幻想，又极度反常得不合时宜，白杉城理智的一面已然警铃大作，只不过怀中的栀子香实在太过温暖而蛊惑，导致他情感的一面，还是压倒性得占了上风，满足了他所有的慾念以及眷恋。 不过刹那间，白杉城真切得感受到了一股温热而浓郁的栀子香，不仅充盈在他的呼吸间，而是从他环抱住承雨的掌心之中，汩汩流了出来。 是一种来自鲜活rou体的热度，腥甜，又馥郁。 「小雨……」 白杉城不可置信得抬起了手掌心，血红色的热液浸染了他的手心，以及他的视线。 白杉城垂下眼睫，入目的是承雨精巧又标致的容颜，双眼紧闭，苍白失色。 混乱的尖叫与嘶吼，拉开了今夜溃堤的序幕。 「遭遇恐怖突袭，红色警戒，重复，遭遇恐怖突袭，有人中弹倒地，优先护驾长官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