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小茶会

    这里毕竟是艾里斯的领地，李维恐怕无法当面甩上门，将主人留在走廊上，看了看艾里斯手上特地带来的东西，李维退开身子让人进门。

    纳特站在床铺上，瞪着深夜来访的男人，罕见的不太友善。

    「抱歉，太晚来打扰了。」艾里斯坦然表达歉意，「一时抽不开身。」

    单人房里有着两个成年男人和一只大型犬，顿时就显得有点局促，不过贵气的男主人似乎不太在意，自己选择了床边的木头椅子坐下，将带来的篮子与水壶放到没剩多少空间的桌子上。

    装在水壶里的花草茶还带着热气，艾里斯从篮子里取出两个小茶杯注入茶水，屋内顿时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看着人高马大的金发男人坐在硬梆梆的木椅上，深夜在简陋的佣人房里准备茶水，模样说不出的突兀。

    李维默默走到床沿边坐下，床沿跟木椅之间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李维的身高也不矮，坐下来弯曲的长腿膝盖几乎快碰到男人，纳特似乎认为他坐得太近了，不满地走过来咬他的侧腰，拉扯他的衣服。

    「我昨天忘记问你喜欢哪些食物了，因为时间有点晚，我只带了一点小点心。」艾里斯带来了起司和生火腿，与几片加了可可粉的软饼乾。

    比起喝起来像草的热茶，还不如带酒过来。

    虽然艾里斯十分贴心周到，李维一边安抚地抓抓纳特後颈，一边在心里兴致缺缺地想道。

    「改天也可以一起喝酒。」艾里斯端茶给他时，对着他微笑，「不管是在我房里，或是要我过来都可以。」

    男人若无其事地提出下一次碰面的邀约，李维垂下视线接过茶水，「不了，你很忙吧。」

    「和你相处，对我来说是心灵的休息时间。」艾里斯凝视着李维，温柔的眼神和笑容都显得很真诚。

    纳特将身子压到李维的大腿上，无声地插进坐得很近的两人之间。

    李维熟练地拿高茶杯，不让飘散在空气里的白色狗毛掉落杯中，啜了一口还散发着微温的茶水，感觉身体暖和了一点。

    「纳特怎麽了？」艾里斯低头望向白色狼犬，有点困惑地问道，「牠在墓园里时，性格好像比较沉稳。」

    因为担心他会落入心理变态的旧贵族魔爪，保护欲发作。让弟弟独自到大城市谋生是一回事，李维被带回庄园似乎让纳特感到坐立难安。

    李维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回应道，「发情期快到了。」

    纳特一愣，冰蓝色的眼睛倏然睁大，李维逗弄地搔搔牠的肚子。

    「牠在发情期时，你们会需要什麽帮助吗？」察觉到李维没说实话，艾里斯眼底浮现一丝兴味盎然。

    李维眨了眨眼，他确实还没有想到这一步。

    严格说来这不算是说谎，纳特确实快到发情的时节了。

    冬季有一个月的时间，纳特会变得焦躁又具有侵略性，他们一开始会演变成这种关系，也是因为纳特体内的兽性急於找对象交配。

    「我们会需要能独处的空间。现在不时会有人过来，纳特一直都没有办法放松下来。」李维心想，也许这段时间纳特会变得焦躁，有部分也确实是因为精力始终没能获得发泄。

    以往在偏僻的墓园时，冬季太过寒冷，没什麽人会往冷风狂啸的郊区空地跑，整个季节萧瑟又冷清，李维总是用那段时间放心地满足纳特的生理需求。

    虽然无论怎麽上他，射在他肚子里，狼犬都无法留下子嗣。

    「咳。」艾里斯尽力维持神情稳定，没在读取到青年脑海中与狼犬疯狂交配的情景时泄漏半点反应，「我可以说纳特会有领域意识，告诉仆人们别随意进出这层楼。」

    「这种禁令反而会引人好奇。」

    「如果真的有必要时，你也可以搬进我隔壁的房间，我会以你需要静养为由，帮你准备可以安心的空间。」艾里斯说道。

    李维和纳特互望了一眼，沉默片刻，「为什麽你要这样帮我？」

    「因为你有这个价值。」艾里斯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想要你，就会尽我最大的诚意展现我的条件。」

    李维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别开目光，金发青年却倾身向前，倏然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那双看起来很温柔的蔚蓝色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是被阳光晒暖了的大海。

    「能够接受你们的关系，这样的人类对象并不好找吧？」艾里斯脸上浮现笑意，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真的不是喜欢看人兽交的变态吗？」李维怀疑地问道。

    艾里斯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重振旗鼓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证明我是身体慾望健全的成年男性。」

    李维那双翠绿色的眼眸里浮现一丝动摇，显然不怎麽习惯这种露骨的调情。

    艾里斯穿着居家服，头发也不像平时在外头时梳理整齐，英俊的容貌带着一点深夜的疲倦，整个人看起来不太一样，彷佛更年轻一点，更没有防备，却也带着一种放松的性感。

    房里的气氛霎时有点暧昧，艾里斯认为这种时候，他凑近一点，做一些肢体接触，或者尝试吻李维，对方都不会强硬拒绝。他感觉得到，李维对他也有隐含性意味的好奇。

    然而，黑发青年的腿上此刻正趴着一只狼。

    纳特显然也很乐於打破这种氛围，挑衅地在李维怀里蹭了蹭，提醒黑发青年继续抚摸牠。

    「时间不早了。」李维喝掉杯里剩余的热茶，「这几天你有客人吧。」

    那位美丽的旧贵族青年。

    「这倒是。」艾里斯叹了口气，却没有起身，「朱利安遇到了一点麻烦，希望我能够收留他一段时间。」

    李维看着艾里斯略显困扰的神情，似乎不像见到初恋情人的欣喜。

    听了一整天那位朱利安少爷多麽受到庄园主人的宠爱，艾里斯相当迷恋那位青年的耳语，让李维感到有点意外。

    艾里斯留意到李维的表情，眼底冒出一丝亮光，嘴边勾起弧度，「你吃醋了吗？」

    李维微扬起眉，思考片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闻言，艾里斯愣了一下，噗哧笑出声，不经意绽开的笑容十分迷人，金发青年心情陡然变好的样子，让李维有点莫名其妙。

    「你很诚实。」艾里斯抬手摀住嘴，仍止不住笑，「看来我还有很多努力的空间。」

    李维不知道这个人想要自己产生什麽反应，像他这种金发碧眼，有钱有地位的英俊年轻男人，如果没有几段感情，有过几个情人，反倒显得可疑，更需要担心会不会有什麽诡异的癖好。

    艾里斯饶富兴味地盯着他看，李维狐疑地回视，他向来都因为寡言无趣而与周遭吵闹纷杂的环境格格不入，没办法理解艾里斯为何总是一脸有趣愉快地接近他。

    以前在军营时，李维记得那些和纳特感情很好的军人们，发现纳特去了实验室之後，虽然基於道义照顾未成年的他，却处处透着失望与落寞，彷佛希望被带走的是李维。

    「我本来担心这个时间点有点糟，你没有误会就好。」艾里斯语气轻柔地开口，打断了李维脑中模糊的军中回忆，「我和朱利安现在不是那种关系，无论你听到什麽传闻，都可以直接找我证实。」

    说完，艾里斯站起身来，李维也跟着起身帮忙收拾用过的茶杯，纳特留在床铺上，盯着气氛变得平和的两人。

    「那麽，晚安。」艾里斯俯身向前，在李维脸颊上吻了一下，点到即止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