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两个人的同生共死

    026：两个人的同生共死

    即便如此，络绎的回答也没有什么改变，他依旧摇了摇头不想答应，好感都是片刻而来，他更珍惜曲暖带给他的长久而温暖的感觉，“抱歉，我不能接受。”

    宫楠若眼中的光彩暗淡下去，甚至眼眶有点红，他没有追问原因，他不敢问，怕络绎说出厌恶他的话，更怕络绎说出心有所属的话，这都是他不能接受的，深深吸一口气，宫楠若摆出了一个非常轻松的表情说：“没关系，这种事情本来就没办法勉强，你不必有负担，当我……当我没说吧。”最后一句话已经带着明显的颤音，他把头扭转过一边去。

    络绎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两人相处这么多天，早就有了点默契，才会一个要走一个要告白的，而且就情感方面而言，那种好感也非常让人心动，既然不能答应对方，络绎也说不出什么还能当朋友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去戳对方的心窝子，他决定快刀斩乱麻，干脆一点，“我打算回宗门了，今晚就动身。”

    宫楠若平复片刻呼吸，“那为你弹奏一曲算做送行吧。”说罢他取出一把焦尾古琴，缓缓弹奏，琴音绵绵如倾泻流水，澈澈如皎月晚风，让听的人舒心而惬意，逐渐音节的增加和节奏的变换仿似海面上皱起波澜，蛟龙出海般竭力而嘶，昆山碎玉般锵然而泣，像是一个人哀伤到极致的无声呐喊，随后琴音逐渐平缓，悠远而绵长的回味只剩下淡淡的忧伤，令唯一的听众心生不忍，曲中情意传达的隐晦而激烈，深沉而缠绵。

    “很好听，那么作为临别礼物，我把这个送给你。”络绎从灵玉空间中取出游龙鞭，他们和金丹期红衣修士对战的时候，宫楠若的鞭子断了，络绎把游龙鞭上自己的神识摸去，把这件顶级法宝送给了宫楠若。

    宫楠若并无推拒，他接过络绎的临别礼物，轻柔的抚摸鞭身，如同抚摸爱人的肌肤般温柔而深情，络绎放出了飞剑，对宫楠若略微拱手说：“后会有期。”

    宫楠若不舍的看着络绎，后会有期四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怎么也说不出，他不想和络绎告别，也不想分别，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尽如人愿罢了，还是拱了下手说：“多保重。”

    络绎的飞剑升空而起，人也迅速消失在宫楠若眼中，他有些落寞的看了眼四周，络绎走了，这里什么也没留下，贪狼眼巴巴的望着他，发出了低落的‘呜呜’声，用头蹭着宫楠若的掌心。

    “你也舍不得他吗？那我们就送他一程如何？我们悄悄的护送他，等他回了宗门，我们在回魔界。”宫楠若的飞行法宝是常见的飞梭，很多修仙者都用，速度很快，只有御人一个用途，他带着贪狼往络绎的方向跟上去。

    络绎御剑的速度并不快，他飞出若水沉泽之后穿过荆棘林，不打算进麓山城了，线路规划极其简单粗暴，直奔玄天剑宗方向，然而出了荆棘林络绎就觉得不对劲，似乎安静的过分了，路过麓山城的时候，络绎往下看了几眼，平日里非常热闹的麓山城像座死城一般，络绎加大了灵力输出想快点离开这里，刚御剑片刻就遇到了禁空禁制，络绎被无法只能降落在地面，下面有一队四五十人的修士在对来往之人逐个检查，拿着画像对比，络绎偷眼一看，竟然是他和宫楠若的画像，应该是多宝阁的人，当日为首筑基期修士死前发了两道传讯符求救，看来多宝阁在麓山城的势力之广超出了他的预估，络绎有点后悔走出若水沉泽太早了，应该在多等一段时间的。

    现在走肯定是不行了，那些修士已经看到络绎降落下来，若是现在转身离开必定会引起怀疑，络绎低着头琢磨了一下，混过去不太可能，若是到了禁制出口处硬闯，只是对方人太多，他没有瞬移的本领，怕是太难，排队出去的人不多，很快已经到了跟前，络绎决定用些幻术，在抬头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娃娃脸的青年，规规矩矩的让前方修士对比画像检查，然而检查的修士却冷哼一声说：“把你的幻术收了，我们只找杀人凶手，旁人不论是谁，我们一律不管。”

    检查的修士已经再此多日了，早就腻烦死了，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他根本没想过能找到什么杀人凶手，不过是再此应付差事而已，至于幻术变化面容的，每天都能遇到几个别有原因的，他早习以为常了。

    络绎眼珠子一转对检查的修士说：“道兄恕罪，我爹管我管太严了，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要是被他抓回去又要罚我了，道兄就行个方便吧。”说完络绎把一块上品灵石塞到检查修士手中，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检查修士一阵心惊，上品灵石，这是哪家的肥羊如此阔绰，该是那位高阶修士的爱子，被保护的太好了，不知世道凶险，偷溜出来玩的，看了眼上品灵石，检查的修士心动了，这可是一比横财，怎么能放过，他对着络绎吆喝道：“快走快走！下一个！”

    络绎赶紧从禁制出口出去了，一出禁制御剑狂奔，他的说辞只是骗骗贪财的人，稍微认真负责一点的都骗不过去，现在不跑还等什么！只是络绎刚跑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住，身上灵力瞬间被禁锢，速度快的他来不及反映，脸上的幻术也消失了，整个人从飞剑上掉下去，从那么高的空中掉下来络绎差点摔死，要不是几棵树木的枝丫缓冲的下坠的力度，落地之后又摔在常年堆积的厚厚落叶里，络绎真怀疑他非得摔死不可。

    络绎满身的伤痕累累，两条胳膊和腿都摔断了骨头，肋骨也骨折了，呼吸一口气呛出一大口血，浑身剧痛根本动不了，络绎心中警铃大震，他知道是仇家找上门了，想躲进空间里也不行，身上灵力被禁锢的死死的，半点不能动弹，没有灵力他如何进入空间，络绎恐惧的望着不远处来人。

    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身破衣烂衫，脸上满是怨毒之色，来到络绎身边狠踢一脚，把络绎身子踢的飞出去好远，络绎痛苦的又吐出一口血，费力的问出一句话：“你、是、谁？”

    “嘿嘿嘿嘿……”老者发出一阵怪异笑声说：“好叫你个小畜生死个明白，老夫是鞠夏的祖父鞠商，啊！你一定不知道鞠夏是谁，就是你在麓山城外杀的多宝阁修士！”

    哦，原来是他，络绎想起来当日他杀的修士中有一个宣称父亲是元婴期，所以现在来的是祖父，修为应该更高吧，络绎不能动用灵力，心里非常恐惧着急，只能先想办法拖延时间，他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没杀人。”

    “啧啧啧，不用狡辩，老夫的孙儿有魂灯，血气指引错不了，你小子胆子不小，让老夫想想怎么弄死你！”老者一步步走近，手中白光一闪，一把剔骨钢刀泛着幽幽寒光，他兴奋的说：“千刀万剐如何？把你的血rou一片片剃下来，祭奠我那可怜的孙儿！”

    络绎恐惧的想往后退，奈何重伤在身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老者一步步靠近，接着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因为在老者身后，络绎看到了宫楠若的脸，他手中举着一个明亮的白色圆球，在老者的钢刀靠近络绎的时候，宫楠若把白色圆球抛向老者。

    老者猛然收刀闪避，那白色圆球却追着老者在他胸口炸开，老者手里的钢刀同时脱手，贯穿了宫楠若的腹部，同一时间络绎感觉到山上灵力恢复了，但他重伤在身也动弹不得，老者被白色圆球爆炸的威力震伤，大口大口的吐血，手中一抓把宫楠若抓到手心里，边吐血边说：“小子你找死！”而后一掌拍出，宫楠若倒在络绎身边，还挣扎着用身子挡住络绎，络绎勉力抬手，抱住宫楠若的身子，两人瞬间在原地消失，进入了络绎的灵玉空间。

    宫楠若被眼前景色猛然变换惊的一懵，随后反映过来络绎身怀重宝，这是进了什么空间类法宝了，络绎和宫楠若两个重伤之人狼狈的倒在地上，肥啾跑过来围着他们一通乱跳，用小小的身子拼命拱络绎，但他太小了，只能焦急的叫唤。

    络绎看了一眼脸色青灰的宫楠若，见他还算神志清明，问他：“你还好吗？”

    宫楠若摇了摇头，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老者的修为不知道比他们高出多少个大境界，若不是想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恐怕能一掌拍死他，他根本看不出来对方修为，他丢出来的是真正的追魂珠，也只是伤了对方，要知道就算元婴期修士遇到追魂珠也是性命难保，说明老者修为在元婴期之上，或许是化神期，这颗追魂珠是他临行之前父亲给的，就是怕他遇到危险，宫楠若的腹部伤口不断流血，被拍了一掌似乎把他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两人都狼狈不堪动弹不得。

    络绎说：“你放贪狼出来，让它把我我们拖进灵泉中，能疗伤。”

    宫楠若勉力支撑，打开灵兽袋把贪狼放了出来，贪狼巨大的狼头仰着，发出悠长的嚎叫，络绎说：“快，把你主人和我一起拖进后面的灵泉里去。”

    贪狼咬住络绎的衣服，按照他的指示把拖进灵泉里，而后又把宫楠若也脱进去，宫楠若的腹部还插着一把剔骨钢刀，但络绎现在也是重伤，身上多处骨折，他抬手都费劲，别说给宫楠若拔刀了，两人瘫在灵泉里坐都坐不住，要不是贪狼在一边尽职尽责的看护，他们非得滑水底去不可，贪狼看两人往下滑了就咬着他们衣领子用把他们扯起来，如此在灵泉中泡了三天，络绎才感觉到身上的伤势好一点，但宫楠若伤更重，腹部的刀必须拔出来，这是个难关，一旦拔刀有可能立刻丢了性命，络绎非常紧张，手足无措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他自己也是浑身的伤痛，但宫楠若的伤已经不能在拖下去了，络绎把宫楠若抱出去，放在他书房外面喝茶的落地台上，才两步路络绎自己就疼的满身是汗，灵泉水能修复身体但也不是这么快的，络绎感觉骨头缝都在尖锐的疼痛，往宫楠若口中塞了一大把疗伤丹药，又给他塞一颗提神的丹药，他对宫楠若说：“我要给你拔刀，你闭住气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

    络绎的手握住刀柄的时候，宫楠若突然说：“等一下，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络绎以为宫楠若要他答应和他在一起，为了给宫楠若希望，让他坚持住好好活下去，络绎点头说：“我答应你，只要你活下来，我就和你在一起。”

    宫楠若喘息着说：“不、不是这件事，若是我死了，请你忘了我，不要去、不要去报仇，就在这里，三年后在出去，直接回宗门，答、答应我，好不好？”

    络绎眼圈发红，忍不住的掉下一滴泪，宫楠若到现在还在为他着想，络绎擦了一把泪说：“你一定会活下来的，你坚持住，我答应你在这里躲三年，可是你得陪着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你也答应我，好好活着好不好？”

    宫楠若抬手摸了下络绎的脸，对络绎说：“亲亲我吧。”宫楠若知道，自己恐怕不能答应络绎了，他五脏六腑都震碎了，自己能感觉到体内的器官在融化，刀一拔气血逆流，他可能会立刻殒命。

    络绎低头轻轻在宫楠若青白的唇上吻了一下，看着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络绎手握刀柄，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拔刀，紫黑色的鲜血彪出一条血线，喷了络绎一头一脸，他忙用布捂住宫楠若伤口，死死按住，在看宫楠若已经气息全无人事不知了，络绎大惊，一个劲叫他：“宫楠若！宫楠若坚持住！”

    络绎给宫楠若包扎好伤口，又给宫楠若喂了好些疗伤的丹药，把他抱着放进灵泉水中，把自身灵力大量的往宫楠若体内输送，直到络绎自己也灵气枯竭，在去探查宫楠若的伤势，发现他不止腹部刀伤，体内五脏六腑都损伤严重，络绎把他放在灵泉水里泡着，自己赶紧大口吞凝元丹恢复灵力，而后继续给宫楠若输送灵力，连续几天这样，等到宫楠若伤势有了恢复的趋势，络绎的脸色也不比他好多少，惨白中透着青紫色。

    两人就这么在灵泉中泡着疗伤，一个月后宫楠若终于醒过来，络绎欣喜的看了他一眼，来不及说话人就晕过去了，宫楠若能活下来他自己都不信，以神识内视自身发现脏腑都愈合了，身体被修复的非常好，在看络绎的状态，宫楠若就明白了，心疼的抱起络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探查他体内情况，发现他灵力枯竭筋脉干涸，这是过分透支灵力的结果，必须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否则会留下非常严重的后遗症的。

    络绎也没晕太久，很快宫楠若怀里醒过来，两人相互扶持着出了灵泉，络绎空间里有很多食材，还有些络绎种的果树蔬菜，他们现在的状态显然是不能做饭的，只能是吃了一些络绎存的现成饭菜，宫楠若笑着对络绎说：“想不到我们能从化神期修士手中逃得性命，当真是幸运。”

    络绎觉得都是托了万丈灵玉的福，否则他们两个死无全尸了，点点头说：“我们短期是不能出去了，万一那修士在外面守株待兔，我们出去就死定了，这里面灵气浓郁，吃喝也都够，住上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你这空间倒是至宝，日后且不可轻易示于人前，”宫楠若自己倒是没什么贪心，他只有为络绎有保命神器高兴，谁叫他爱这个人呢，这还是宫楠若第一次体会到爱一个人的感觉，希望对方好，他好自己就开心满足。

    “我知道，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不然我也不会带你进来的。”络绎心说你已经是第三个知道的了，但他是信任曲暖的，他相信曲暖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当时曲暖为了让他安心还要和他签订主奴契约来着，络绎想起曲暖不由有点担心，他这么长时间不回宗门，曲暖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谢意倾……

    宫楠若却是明白络绎这么做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一旦他是个心怀不轨的人，络绎岂不是危险了，如此重宝，会引发整个修仙界大乱的，宫楠若毫不犹豫的抽出自己一缕元神，淡金色的光球跳跃着送到络绎面前，宫楠若说：“和我签订主奴契约吧，这样就算我遇到危险被人抓了，你也可以立刻杀了我，保住秘密。”

    络绎犹豫片刻，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他不想用这种方式控制别人，而且这个人是他很有好感的宫楠若，主奴契约一旦签订，宫楠若身死对络绎没有影响，但若是络绎身死，宫楠若也难独活，这太不公平了，当时是他遇险，若是宫楠若不出现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也算是宫楠若救他一命，两个人之间的恩情也算不太清楚了，但宫楠若肯主动交出元神，络绎就觉得他有绝对不会泄露秘密的决心，而且主奴契约一旦签订，宫楠若是不能解除的，只有他有解除的权利，并且契约中为奴者根本无法反抗为主者的任何命令，这对宫楠若来说等于失去了自由，络绎说：“别这样，我愿意相信你。”

    “我知道，这只是以防万一，”宫楠若依旧坚持，见络绎不肯答应，他说：“要我跪下来求你吗？”说完双膝一弯，竟真的跪下，双手捧着自己的元神送到络绎面前说：“当初你在麓山城外救我才惹下这件麻烦事，如今也是承受当时事情的后果，你不肯和我签订主奴契约，是不是心里怨怪我？”

    “我救你是因为我想救你，自己做的决定自己做的事情，当然是自己承担后果，没理由怨怪你的，又不是你求我救你的，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安心，但你真的不用这样。”

    “你不肯，那我只好长跪于此了。”宫楠若捧着自己的元神，目光坚定无悔的看着络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