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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里愁愚妾难教探春托亲弟,急中急恶亲谋财贾链护孤女

    话说探春与赵姨娘在房中争吵,适逢贾环下学,那贾环素日里与探春宝玉等皆不亲,便是什么诗社花社也都视他如无物,因而心内早就存了段心事。此间悄声于门外听了一轮,待得探春已是被气得说不上话来了,方抬帘而入,道,“我正想去找三jiejie呢,三jiejie竟就来了。”

    探春见是他,扭着手绢儿拭泪,别过头道,“姨娘的房子,环儿能来,我怎地来不得。”,话甫一出,便觉不妥,又说道,“罢了,你且与我去看宝玉,姨娘还是好好想想罢!”

    贾环只是劝,赵姨娘也怕闹将开去,便会被知晓自个儿寻了道婆作法,因而也悻悻地住了口,由得探春把贾环拉去了。

    两人一路上无话,到了宝玉的屋里,又是一阵寒暄,宝玉也问了贾环几句功课,贾环便将近日看的书也都略略说了,宝玉听了,点头道,“倒是会念书的。”

    探出被勾起往日一番心事来,便借口打发贾环回去,又让晴雯在外头看着门,待到屋子里只余宝玉了,方忍不住又垂泪。

    宝玉只道她是被赵姨娘伤了心,不禁愧疚,“原是我想的不周全,竟叫三meimei难为。”

    “你哪知我的心事。”,探春叹道,“这几日来,总听得丫头小子们说,宝二爷大有进益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既是个明白人,又愿意替姨娘掩过这遭,我也不怕二哥哥笑话,只有一事想求罢了。”

    宝玉忙道,“三meimei且说。”

    此事实难开口,饶是爽利如探春,也斟酌了一番,方细细说道,“虽说我是太太养的,往日里,一应吃穿用度,我与你比也不差多少,里头就有太太的恩德。我也知这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的缘故,太太才有心教导,不像环儿,终究是个哥儿,多少会顾虑些。我常常怕环儿在姨娘跟前养着,少不得就要废了,因想着,若是二哥哥能常唤他来调教,又或是跟着学点管家的事儿,又或是念书,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宝玉听了,笑道,“我倒是什么难事,这原是应当的,等链二哥的事好了,我自当如此。”

    探春合掌道,“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送走探春,宝玉想到阴司里头,水鬼夜叉所言,贾链怕是失足落了水,又得了救,只此刻不知身在何处,于是唤了晴雯交待一番,便换了衣服,偷偷儿地往东府去了。

    可巧贾珍也已收拾一番,备了数百个小子正要出行,只双目赤红,形容憔悴,人才走到外间,见宝玉来了,便道,“宝兄弟来得可巧,我正要到那边儿一趟,寻回链儿尸身。链儿媳妇也难过得跟什么似的,你与链儿媳妇素来要好,便去劝一劝罢。”

    “珍大哥且听我说。”,宝玉便将梦里水鬼夜叉之言细细说了,贾珍素来不屑鬼神之说,只是不信,瞅着宝玉说道,“梦里之事如何当得真,我听说你昨日便开始不好,可是魇住了?”

    宝玉暗道,纵是珍大哥让他跟着,老爷太太、老太太也是不会应允的,何不留在家里,好生劝慰凤姐平儿一番,因说道,“也罢,若有消息,劳烦珍大哥捎我一份。”

    且说那贾链并湘莲逃得贼窝,又在林中厮磨半宵,恨不得化在对方身上,好不恩爱。待得天已大亮,贾链记挂着黛玉一人送灵,身边儿只有两个丫头一个老mama,怕是不好,本欲与衙门留个信儿,偏生贾链身上的玉牒行书信物皆被贼人搜刮,官差只是不信,贾链只得作罢,与湘莲两人往苏州林家赶去了。

    二人共乘一马,贾链本欲坐于后位,湘莲却道,“此马并未备鞍,你昨夜一番辛劳,若是捉不住又该如何,还是坐弟前头,弟也可安心。”

    贾链一双含情目,微眯着瞧他,此人当真有趣,既是行了那事,还满嘴儿的贾兄贤弟,不知道的只道此人最是正经刚正,实则是个惯会风流的。

    贾链道,“也罢,还是尽早到林家要紧。”

    湘莲便把他拉将上马,坐于身前,贾链饱满双臀堪堪压着男根,湘莲登时起了旖旎心思,展臂揽过贾链细腰,只觉纤纤一束,愈加情兴勃然。

    贾链惊觉道,“你若要弄,待得天晚了再弄不迟,此日间还是赶路为上。”

    湘莲略感有愧,道,“也怪我心神难定,误了你家meimei。早前便听得宝玉说过,这位林家姑娘最是体弱多病,心思细腻,此刻一介孤女,定难应对宗亲。”,说罢,挥鞭策马,此马脚力失足,不多时便已出得官道。

    那贾链是听得咬牙切齿,“好个宝玉,往日里在外头编排我便罢了,怎地连自家姐妹也浑说起来,叫你此等外间男人得悉这许多。”

    湘莲笑道,“他早时诸事不通,又与jiejiemeimei情厚,一时口快也是有的,你日后多多提点着也就是了。”

    原来这林如海虽是膝下只余黛玉,但林家另有远亲旁支,早对林家家俬眼热已久,只恨这林如海性情最是刚烈,平日里毫不将小人之话放在心里,此刻听得林如海仙逝,偌大家业只余黛玉一孤女,心思均热络起来。

    贾链愈想愈是不妙,这林家私产纵是入不得公府,也轮不到那起子外亲谋算,再者,日后黛玉定是在老太太膝下教养的,届时大喜出嫁,少不得又是一笔巨财,此时若不为黛玉保下家财,日后的大笔嫁妆,除了老太太添头,还是得从公账里头出,当真大大的不妙。

    贾链道,“亏你能想到meimei应对宗亲之难,倒叫我想起一宗要紧事来。林姑爷去得匆忙,若我此时在也罢了,可恨误了这么些天,那林姑娘身侧又没个能主事的,怕是会受排揎。”

    他既这般说,湘莲更是快马加鞭,没了那股子情热心思。

    湘莲这匹白马身骨矫健,一日千里,连夜奔敢下,翌日便已到了苏州林家。二人顾不得累渴,不过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往林家去。

    甫至林府,只见满目素寡,门挂白缎,两旁各有“祭”字旗,另有七八马车停于府前,并数十衣着不一的家丁,想来就是林家的远族宗亲,又有一行贾府家丁与之对峙,此刻见了贾链,纷纷簇拥上来,喜的手足乱舞,兴儿也在其中,一边儿抹泪,一边儿涕泗横流地道,“我的爷!小的只道爷掉水里去了,魂儿都要飞了。”,贾链道,“少碎嘴,挑要紧的说。”,兴儿便道,”咱忙乱了大半日,因也顾着姑娘的事儿,便将咱家的人分做了三路,一路与水督打捞,一路回府里报信,因而跟着林姑娘的便少了,竟给这起子杂碎欺到头上!”,贾链冷哼一声,只让兴儿带人将那些子外亲家丁给绑了,回身抬腿便进,湘莲横剑立于门前,不令各府家丁吵闹着上前阻拦。

    未到得厅里,便听得里头说话声,贾链侧头听去,竟是一老者,“依我看,林家现下已是无人主事,姑娘的外祖家主事的也不在,不过几个毛头小子,实是不妥,也有损姑娘名声,便由老身扶灵罢。”

    另一人尖利道,“也是,姑娘不过一女儿家,哪有抛头露脸的道理。”

    “若是姑娘外祖家有人在,我们这起子远亲原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姑娘羸弱,难担重任,何必逞强教人笑话呢?”

    忽地,一清冷声起,“此言差矣,我既是父亲孤女,更应扶灵,若父亲在天有灵,定然欣慰。”

    贾链一惊,细听之下,竟是黛玉之声,这位林姑娘素来最是细腻规矩,怎敢如此说话?因怕黛玉吃了亏,贾链推门而入,说道,“何人说林姑娘外祖家无人?”

    进得堂内,只见一漆黑素棺停于堂上灵位下,黛玉并紫鹃雪雁与奶娘王氏一身孝服,跪于一侧,棺前本有一遮挡内眷的净色屏风,此时不知何缘故,倒在地上,另有四五个身着素色衣衫的老爷太太,俱满目不善贪婪之色。

    那黛玉虽是羸弱憔悴,然目中不见惊惧忧思,只双目泛红,反倒有一股子刚强韧性。贾链暗自纳罕,倒也没深究,反倒对方才满口胡言之人笑道,“因着路上遇事,便迟了这么些天,现下既是来了,自不劳诸位奔忙了。”

    此时湘莲也已进得堂内,见此情形深感不妥,忙扶起屏风,将黛玉遮挡在内。

    那锦衣老者不敢开罪荣国府,登时脸色变换,滑稽不已,强笑道,“既是公府的爷,那老身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贾链懒得给他脸面,斥道,“也是一方大族,竟敢欺压孤女,依我看,少不得公堂上见一见分晓。”

    那些个老爷太太便都唬得老脸发白,忙作揖求饶,“原是小的被鬼蒙了心,爷行行好,好歹绕了这一遭。”,贾链只是不理,令兴儿去寻了知府状告,暂且按下不提。

    黛玉本是气的浑身发软的当头,虽说连日来思绪愈加清明,可自个儿终归女儿家,遇着排揎刁难也是无法,幸得链二哥赶到,免去一阵责难。

    见清静了,紫鹃方出得屏风哭道,“我们姑娘只道琏二爷入了水,不知该如何是好,亏得二爷吉人天相,总算是阿弥陀佛了。不知琏二爷可给府里递信儿了?”

    贾链颔首称是,紫鹃方心下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