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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纨绔

    五十六、

    那一晚之后,两人的关系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周磬似乎也读懂了虞枭的谨慎,虞枭不喜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他人,反而对自己过于严苛了,与其说虞枭顾虑他们会无疾而终,不如说他更怕自己会陷入强求周磬的困境。虞枭的矛盾,是周磬从未有过的体验。想到这里,周磬也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逼迫”得虞枭无处可逃,怎么反而像自己被虞枭吸引得不可自拔呢?虞枭倒没有周磬这么深刻的感悟,他破天荒地在自己的IF晒出了新入手的黑胶唱片,简单纪念了那一晚——灯火阑珊处。转头看到存放在卧室内的猫头鹰木雕,给木雕拍了几张照,选了一张做了自己的头像,随后忍不住傻笑起来。

    可能上天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在那天之后,两人忙得几乎没有时间见面,只得趁休息空档通几分钟的电话,以诉相思之意,幸好两人都是事业为主的人,彼此理解对方的工作强度,并没有因为不能见面而抱怨。

    今天周磬难得有一晚自由时间,主动问起虞枭工作进展如何了?虞枭的团队近期一直在忙着为徐冠雅的新项目审合约,几乎每个人都在加班加点忙碌着,虞枭实在也不能扔下自己下属跑去和周磬约会,只得表示自己恐怕没有时间。周磬坏笑地说:“那你可要错过见我朋友的机会了。”虞枭不得不暂停手上的工作,奇怪地反问他:“你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

    “是啊,今晚这几个朋友跟我认识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周磬顿了顿才说,“既是朋友也有些合作。”

    周磬没有直说,但虞枭还是听出来了,周磬是想借此机会给虞枭扩展人脉,把自己靠谱的朋友介绍给他当客户,虞枭看了看大办公桌前还都在伏案工作的属下们,压低声音含笑:“周磬,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今晚真的走不开。”

    周磬差点忘了他刚认识虞枭的时候,试图用股票“收买”虞枭未果,没料到,两人关系近了一步,虞枭还是不肯被“收买”,只得放弃,带着不情愿的口吻:“那我自己去了。”虞枭都能想象出对面周磬的表情,忍笑:“等我忙完这阵子。”

    周磬独自去赴约,他多年的老友荣温茂约在了一家夜店,看到周磬的车停在车位上,荣温茂就扔下其他人迎了出来,还未开口,一把先抱住了周磬:“你小子终于肯回新城了!”周磬也用力拍了拍荣温茂的后背:“迟早的事。”两人放开后,周磬扫了一眼夜店门外:“你怎么想到约在这里?”荣温茂搭上周磬的肩,因为身高不及周磬,反倒像是挂在周磬肩上:“还不是你小子挑剔得很,要换作别人,我就直接定陌上轩。”

    周磬倒不忌讳荣温茂的亲热和打趣,半托着他的腰:“少来,这不也是封家的产业吗?我今天可是推掉了柳子瑜(封三姐的丈夫)邀约来的。”荣温茂也意识到自己身高不足的问题了,连忙放下胳膊,拉着周磬往里走:“我就猜到柳子瑜没那么大的面子,他哪儿配请你啊,连我都推掉了。”说着亲自推门把周磬让进去,“这店我最近也投了点,特意拉你来捧场。”

    周磬被荣温茂领进夜店,他们的人几乎占了半个场,还有几个跟周磬关系不错的朋友,都过来打招呼,询问他生日竟然人都不到场,周磬没在人群里看到蓝承安,就很干脆地把问题推给了他,笑着说:“我之前已经跟承安打过招呼了?你们尽情玩我买单。”

    其中一个高挑的女性朋友,轻拨了一下秀发,嘲道:“这里有谁是差那一局的?”

    紧接着一个戴眼镜的矮胖子力挺高挑妹子:“就是!还不是因为许久没见你了,借着生日之名,好好乐一下。”

    周磬抬起双手制止,大方地求饶:“今晚我舍命陪诸位。”荣温茂在一旁帮腔:“好了,今晚就当给你补过。不过舒泉夕可能来不了。”

    周磬本欲装作没听见,倒是站在一旁的高挑妹子开嘲了:“他不来也好,不然我们这些俗人岂不是无容身之地了。”

    荣温茂过来揽过妹子的肩,低声提醒:“你少说两句,还没开喝呢。”

    高挑妹子打开荣温茂的手,看在周磬的面子上不再言语,坐到沙发上喝酒去了,矮胖子也凑了过去 ,周磬看出点问题,瞟了荣温茂一眼:“怎么回事?”

    “我私下跟你说。”说着,荣温茂先招呼大家玩起来,并叫来舞台上的DJ开工,这才把周磬引到夜店二层的空包间呢。

    荣温茂酝酿中点了一支烟,无奈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舒泉夕对你有意思啊?他从加市跟到新城,又从新城追去T国,然后又到了W国开公司……”

    周磬避而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私人问题了?”

    荣温茂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你以为我想管啊,还不是你生日那天,蓝承安说你佳人有约。舒泉夕就不依不饶地追问是谁。”

    周磬一挑眉:“我的私事,更轮不到他来管吧?”

    “他自然是不会直接找你问,那天聚会差点变成审问大会,”荣温茂叹了口气,“那谁看不下去就嘲讽了他两句,结果舒泉夕就直接说她也不要妄想有机会。”舒泉夕是周磬从小在加市一起长大的朋友,但自从周磬觉察到舒泉夕有了超越友情的想法,他就尽量跟他保持距离冷处理了,可偏偏舒泉夕又不肯挑明,周磬也没法直接回绝他。如果不是这次荣温茂告诉他,他还以为舒泉夕早死心了。

    周磬不耐烦地说:“以后你们再聚,他来就不要叫我了。”

    荣温茂听到周磬这句绝情的话,联想到蓝承安的话,看来是真的了……

    两人私聊完再回到夜场,其他人已经围着桌子玩起了梭哈,荣温茂嫌不尽兴,让人拿来自己专门定制的云吞杯烈酒,每一杯大约20ml,密封口,杯身做得极为精致,雕刻着暗纹。服务生端上来之后,大家都忍不住拿起来欣赏,荣温茂主动递给周磬一杯:“放心喝,我知道你的习惯。”

    周磬坐上台桌前,又有几个赌瘾上来的人也围坐过来,荣温茂安排:“在座的,面前各放二十杯,一杯五万作筹码,输家还需把输掉的‘筹码’饮尽才算完,今晚我自荐做发牌小姐。”说完还抛了个媚眼,在座的都是熟人,规矩自然早就明了,只是用云吞杯做筹码还挺有趣。

    一群纨绔子弟围坐着,饮酒赌牌,眼见着一些酒量不济的,三四杯下肚已经醉眼朦胧,双颊泛红,胡言乱语了。周磬自诩酒量不差,却没想到荣温茂搞来的酒后劲十足,要不是他赢多输少,怕是也有些顶不住了,反观坐在他下家的高挑妹子,似乎不见醉意,正皱着眉头,看自己手中的牌,暴躁得扣牌在桌面:“不跟!”远处的DJ把音乐也换成了暧昧不明的蓝调,阴暗处几个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正抱在一起互相“慰籍”。

    下班后路过夜店的顾宗严,进来后就在吧台坐下,叫了杯低度酒,放松疲劳,欣赏着DJ的表演,结果远处一群喝high了的赌棍搞得他很是心烦,再仔细一看,居然还有认识的人。

    顾宗严从小到大的家庭教育,让其甚是反感周磬这种纨绔习气,自从上次两人在周齐笙的婚礼上有了言语上的冲突,顾宗严更不愿意私下见到他了,因为顾家确实有在考虑和周家合作的事宜,自己不方便因为个人情绪跟周磬闹得太僵。打定主意,顾宗严站起身打算离开,却没想到周磬也已经看到他了,倒快他一步,挡住了去处,主动搭讪:“你一个人?”

    顾宗严只得又坐下,抬头看了一眼周磬:“你挡到我看表演了。”

    周磬丝毫没有歉意,嗤笑道:“原来顾律师也会来夜场玩啊?”

    顾宗严忽然不想走了,别过脸叫酒保给自己再上一杯,然后冷淡地回:“周二少,我跟你没话说。”

    周磬干脆在他旁边坐下了:“不见得吧?我们上次见面不是聊得挺愉快吗?”顾宗严冷笑:“你确定?”

    周磬往后仰,半靠在高脚椅背上:“顾律师,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辩论的,不必这么唇枪舌剑。”

    顾宗严转头看着微醺的周磬:“哦?那二少找我做什么?你朋友还在那边等你呢。”

    周磬连头也没回,笑了笑说:“我今天很高兴,请你喝一杯。”顾宗严觉得周磬这话里有话,瞥了他一眼:“赢了钱?”

    周磬摆摆手说:“我知道那天和虞枭出去的人是你,所以我以为我输定了。”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顾宗严似乎还是听懂了,他怔怔地看着周磬,周磬 也颇有些得意地看着他。

    周磬之所以会在跟虞枭赌气的第二天就跑去DX找虞枭,是因为他猜到生日那晚让他白等了一晚上的人就是顾宗严,他想明白之后,也就消气了,毕竟赌气是不能帮他追到虞枭。

    周磬炫耀之后,好意提醒顾宗严“顾律师,你知道这店的幕后老板是谁吗?”顾宗严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讽刺道:“我自然比不上周二少对新城的夜店了若指掌。”

    周磬心情大好,自然不计较:“那就不奇怪了,这店是封家的产业。”

    顾宗严没好气地回敬:“我出来消遣,还需要躲着姓封的吗?”

    周磬意味深长地说:“看来顾律师确实不是常客啊。”正闲聊着,顾宗严的手机适时响起,顾宗严不想再跟周磬对峙,直接站起来道了一句“失陪”,扔下这两个字,就走出夜店去接电话了。

    顾宗严刻意找了个听不到音乐的地方才接通电话:“老许,什么事?”

    老许(顾宗严所在律所的合伙人之一)抱怨:“刚才差点儿接了烫手山芋,赶紧给你也提个醒,有个性侵案能推就推掉。”

    顾宗严一听这么严重的案件居然要退掉,猜测事情不简单:“怎么回事?”

    老许本来也是借此卖个人情,很八卦地说:“你知道今晚柳子瑜新买的那艘洋穹号下水吗?”

    顾宗严虽然不爱好跟这些人打交道,但新城内的这类消息肯定知道不少,于是皱眉:“略有耳闻。”

    老许那边似乎有人,他等了等,才小声说:“就是在那游轮上出的事,我刚联系了我警局的朋友,警局不予立案。”

    顾宗严大为震惊:“怎么会不予立案?!”

    老许轻叹了口气,猜测:“具体没问,可能那受害者有点问题。”

    以顾宗严对老许的了解,他不会不问的,只是不想告诉自己,便警惕反问:“谁是施害方?”

    老许支吾许久,才吐出人名:“就是那位马善人。”

    顾宗严心知为什么老许不想掺合到这起案件中了:“他怎么会去那里?”

    老许不知是不平衡自己没被邀请,还是也看不惯马善人的伪善:“这次洋穹号基本把新城的权贵都请过去了,怎么会少了他。”

    顾宗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有谁在场?”

    老许不愿多说,打哈哈地调侃:“我们律所得罪不起的人。不过也没准哪个愣头青靠这案子一炮而红。”

    顾宗严心情复杂地道谢,老许的不少客户是靠着顾宗严二哥的关系牵线搭桥,所以跟他套近乎:“跟我客气什么,我可答应过你二哥要照顾你。”

    顾宗严握着挂断的电话,久久没能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