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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落梅时节

    三年前,金霞城。

    二月十九,是落梅山庄最热闹的一天,因为这天是庄主燕庆云的寿辰。落梅山庄作为仙门几大派中特立独行的一支,善交际,广经商,就连朝中也有人脉,加之今年又是庄主的五十整寿,此次前来贺寿的宾客从二月初便络绎不绝前往金霞城。落梅山庄自会为贵客们提供住宿之地,但那些慕名而来的小门小派想要借机和山庄攀个关系,却苦于无人引荐,只能暂住客栈,由于这样的宾客太多,城内的大小客栈也在短时间内被尽数包下。

    两名衣衫陈旧的剑士被挤在角落一张小桌上相对叹气,一人道:“这落梅山庄属实难进,我看我们就算在这等到二月二十也未必进得去。”

    另一个人道:“二月二十之后若能进得去,也算好的,只怕人家根本不见咱们这种小门派。”

    之前那人压低声音道:“师兄,不如我们从后门偷偷潜入,哪怕看看这庄子什么样,回去也好跟师傅交代啊。”

    被唤作师兄那人一皱眉:“这能行吗?我听说山庄后门乃是一片梅林,而且也有重兵把守,里面种着不少珍贵草药,万一我俩被当成偷药的蟊贼抓住,那可太丢人了!”

    “不至于吧,多贵重的草药还需要重兵把守?”

    “我也记不住那些名字,但据说有从西域移植来的冰莲花和蛇灵草。”

    “这两样东西在咱这土地上能种活吗?”

    “确实很难活,所以才珍贵啊!”

    正在二人窃窃私语时,旁边白影一闪,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公子在他们桌前站定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二人齐齐抬头,见这人面容清俊气度儒雅,忙道:“没有,这位兄台尽管坐。”

    白衣公子一撩衣衫下摆,风度翩翩地坐下了:“二位也是来给燕庄主贺寿的?”

    那二人尴尬一笑,其中的师兄道:“我们就是来凑个热闹,哪有贺寿的福分啊,公子是哪派弟子?”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道:“云霄宫。”

    二人不由得同时惊讶道:“云霄宫?失敬失敬!”那师兄道:“那公子理应去山庄休息,怎么还来这种拥挤之所……”

    白衣公子道:“我与师兄出来买东西,一会儿便过去。”

    “原来如此。”

    白衣公子又道:“我听二位刚才提到山庄有种植蛇灵草?”

    见对话被人听了去,那师兄不自在地假咳一声:“是啊,我也是听说,公子你别误会,我们是不会偷偷潜入的,哈哈。”

    白衣公子笑了:“我知二位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当真,但山庄内有蛇灵草一事,可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我一个前辈去年来过山庄一次,有幸亲眼见到。”

    那白衣公子眼神飘忽地望向邻桌吵嚷的客人,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客栈门口有人招呼一声:“韦师弟,咱们走吧。”

    白衣公子立刻回过神站起身,朝那二人一抱拳:“不叨扰二位了,在下告辞。”说着快步向门外走去。

    韦君元出了客栈,与门口提着一包点心的蔺书宽汇合,一同向山庄走去。

    “师兄买了什么?”

    “当地特产,一会儿给你尝尝。”

    韦君元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师兄喜欢这种甜食?”

    蔺书宽温和地笑笑:“偶尔吃一吃。”

    此次云霄宫派出云岚真人带领四殿首席弟子前来贺寿,可谓给足了落梅山庄面子,连燕庆云那终日严肃的面孔上都不由得露出喜悦之色。韦君元与蔺书宽赶到山庄正门时,云岚真人已与燕庆云寒暄多时。韦君元站在队伍末尾,悄悄抬头看向前方,正与燕庆云身后一青年目光相撞。

    那青年生得凤表龙姿气宇不凡,一身黑衣负手而立,面容与燕庄主有几分相似,但唇角带笑、眉目含情,平白显出一副风流相,见他看过来了,嘴角笑意扩大,轻轻点了一下头。

    韦君元冷不防收到这陌生青年的一笑,也忙点了一下头。

    随后燕庄主与云岚真人携手走进庄内,那青年则留下来招待众弟子。温玉行、杜俊文与蔺书宽分别与他见了礼,等轮到韦君元时,青年打量着他道:“这位兄台有些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府上?”

    韦君元的确不常出门应酬这类事宜,这次若不是掌门要求四殿弟子都来,他还是宁愿多去城外杀杀妖怪,或是躲在丹室里炼药,听了问话忙道:“在下韦君元,请教兄台大名?”

    “燕随风。”

    韦君元恍然大悟:“原来是燕少庄主。”

    那燕随风笑了笑,对四位青年才俊道:“这回时间来得及,你们可以在府上多住些日子,温兄,去年的比试未分胜负,今年咱们继续如何?”

    温玉行也笑道:“自然可以。”

    杜俊文道:“你们二人每年都要比,难道不觉得腻吗?”

    燕随风道:“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况且与高手过招又怎么会腻烦?”

    众人皆笑,气氛一派和谐融洽。韦君元看着面前这些爽朗健谈的高挑青年,感觉自己被衬托得又矮又小仿佛站进坑里,一时间既向往又自卑。

    燕随风将他们引进东院,客房为两人一间,南北各摆放一张带幔帐的大床,倒是十分宽敞。韦君元与蔺书宽一间,他知蔺书宽生性淡泊,不好窥探别人隐私,所以也比较放心。

    他们住下后,山庄依旧忙碌非常,燕庆云每日上午准时带着儿子在门口迎宾,一直到下午才回房。这日黄昏韦君元闲来无事在花园散步,正见燕随风带着几名仆人向这边走来。

    二人相遇,韦君元先施礼道:“燕少主。”

    燕随风打量了他一番,笑道:“韦兄,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

    韦君元道:“非常习惯。”

    “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贵府礼数周全,在下当真心满意足,哪里还能挑出毛病。”

    燕随风脸上笑意更深:“好,这几日府上人多,吵闹一些,你若觉得烦闷,可以去后山逛逛。”

    韦君元心中一动,略感惊讶道:“这怎么好意思。”

    燕随风歪着头看他:“有何不可,这样,你且等我一会儿,晚些时候我带你去。”

    韦君元暗暗高兴,也就没再推辞。

    半个时辰后,燕随风果然过来找他,二人沿着花园一蜿蜒小路穿房过院,步行多时来到后山。韦君元见这里果然是一片梅林,只不过这时节梅花开始凋谢,显出几分萧条之色,但土地之上落英缤纷,如同铺了一张红色绒毯,远远望去倒也不失为一景。

    “现在这里不怎么好看,你若是一月来,可在树下听雪赏梅,再配一壶梅酒。”燕随风道。

    韦君元踩在落梅之上,想象了一下那番情景,转身神往一笑:“燕少主真是风雅之人。”

    燕随风见他白衣胜雪立于梅林之中,这一笑竟带了点出尘仙人之意,由衷道:“韦兄也很风雅。”

    韦君元摇摇头:“担不起风雅二字。”

    燕随风朝他走进一步道:“之前怎么从未见过你来。”

    韦君元略作思索,感觉他说的应该是作客一事,便道:“家师喜静,常年闭关,北殿大小事务都由我管理,所以很少外出。”

    燕随风含笑看着他:“原来如此,怪不得韦兄如此稳重。”

    韦君元见他一直夸赞自己,反倒有些不自然,他此次前来怀有别的目的,想到这忙转移话题道:“前方似乎有人,那是什么地方?”

    燕随风随他看去,道:“那是府上一块药园。”

    “贵府还有栽种药材?”

    “是的,要去看看吗?”

    韦君元一喜,不动声色道:“好。”

    燕随风带着他来到那片药园,把手侍卫见了少庄主连忙见礼,让出一条道路。

    这药园不过几亩,地上颜色也与当地不同,想必是为了栽种草药特地从别的地方运来的土壤。

    燕随风站在圃边道:“这里的药苗都是家父从外疆弄来的,花了不少力气,我不懂,他倒是很稀罕。”

    韦君元在几株幼苗中辨认一阵,指着其中一片紫色花蕊道:“那可是蛇灵草?”

    燕随风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是的,你还认得这种药材?”

    韦君元心下纳罕,落梅山庄居然真的有这种珍贵药草,嘴上只道:“在书上看过图画,就记住了。”

    二人又闲逛一阵,而后谈笑着返回山庄。晚间韦君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撩开幔帐见隔壁蔺书宽还点着油灯看书,便道:“师兄,你听说过蛇灵草吗?”

    蔺书宽点点头:“听过,怎么了?”

    韦君元枕着胳膊侧躺下来问道:“据说这种草药长期服用可以使人性别发生改变,是真的吗?”

    蔺书宽揉揉干涩的眼睛:“那只是传闻中的功效,依我看,顶多就是滋阴壮阳罢了。”

    韦君元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翻个身改成平躺,双目盯着上方,暗想若能弄到此草,自己这异于常人的体质没准可以改变,可燕家把手如此严密,自己是万不可能去偷的,如果向落梅山庄提出购买,身上又没有那么多银两。他的心思慢慢落在了燕随风身上,这个少庄主似乎对自己颇为高看,或许可以想办法从他那里弄到一些,但也并非易事,他越思考越困,心事重重地睡了过去。

    几日后燕随风又来了东院,邀请云霄宫几位弟子出门逛庙会,同行还有一位温婉秀丽的年轻女子,眉眼与燕随风颇为相像,一番介绍才知原来是燕随风的jiejie。燕小姐与众人见过礼后来到韦君元面前,似乎是多打量了几眼,而后掩口一笑飘飘下拜。韦君元只晓得庄主有一天资卓越的儿子,从不知竟还有一女,被她这一拜弄得面红耳赤、心如擂鼓,感觉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暗叹燕家一双儿女都是这般天人模样,不知要叫多少人家羡慕。

    金霞城乃是西北一带最为繁华的城镇,庙会也已新颖热闹着称。云霄宫众青年难得来这等场所,兴致也都十分高昂。又因他们皆是相貌出众之辈,不时便引得路人回头张望,更有几个胆大的妙龄女子走上前来赠送花枝香囊等物。

    韦君元走在队伍末尾,看看街边贩卖新奇玩意的小摊,再看看前方燕小姐亭亭玉立的背影,感觉不虚此行。身旁忽然有人靠过来道:“韦兄觉得此处庙会比较你们那里如何?”原来是不知何时从前方移到他身边的燕随风。

    韦君元忙收回目光转向他道:“我们那里……我不常去,不太清楚,但应该是比我们那里要好。”

    “金霞城内有许多外疆小贩,手艺十分精湛。”说着燕随风从身旁摊位上拿起一把玉骨小扇,展开来道,“就拿这把扇子来说,别处工匠就很难雕出这样的花纹。”

    韦君元接过来细细打量,见扇骨之上的花鸟栩栩如生,不禁慨叹:“的确精致。”

    这个功夫燕随风已经与那小贩付了钱,将扇子从他手中抽出装进一个绒布口袋中,然后双手递上道:“这把扇子就送给韦兄了。”

    韦君元连忙摆手:“这怎么敢当。”

    “一点小心意,你千万不要推辞。”

    韦君元被他把扇子强行塞进手中,胸中涌上一股莫名情绪,他没什么朋友,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友好地相待,想起自己之前企图从这人身上打那蛇灵草的主意,不由得生出一丝羞愧之意。他这个人是很难得会觉得羞愧的,一旦羞愧起来连话都说不整,只能无言地握着扇子。

    燕随风看他收下了,很满意,忽然又道:“我看你一直偷看我jiejie,是不是很喜欢她?”

    韦君元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登时又被吓了一跳,支吾道:“我、我没有,没有看她啊。”

    燕随风笑得开怀:“逗逗你而已,怎么反应如此大,难不成被我说中心事?”

    许是他笑得过于爽朗,前方燕小姐回过头来好奇地看他。韦君元更加尴尬,忙低声道:“你别胡说,叫你jiejie听见要误会了。”

    燕随风遥遥冲jiejie挥了挥手,对他道:“她不会误会的,追求她的人太多了,你就算喜欢也不稀奇。”

    这件事虽然早在韦君元意料之中,可听了还是略微有些失落。

    燕小姐见弟弟笑得一脸狡猾,怀疑他又在犯坏,正想走过去问话,腰部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低头看去,见一道黑影飞快闪进人群之中。她目光敏锐,登时察觉到不好,忙用手捂住腰间,再抬手却见到满手鲜血,身旁跟随的丫鬟见了立刻惊声尖叫起来。

    人群一阵大乱,燕随风急忙挡开旁人,冲上前抱住身体不断僵硬的燕小姐:“jiejie,你怎么了?”

    燕小姐艰难地抬起那只染血的手,看着燕随风道:“是……地遁鬼。”

    燕随风脸色大变:“怎么会还有余孽?”

    燕小姐摇了一下头,用气流般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回……家……”

    燕随风立刻对身旁几个跟随的师弟道:“护送小姐回府。”

    此刻蔺书宽挤上前拦住他道:“伤口流血不止不宜移动,先包扎。”

    众人都知他精通医术,闻言立刻清场将小姐抬到附近平地。

    韦君元从燕小姐遇袭便盯住那道黑影,此刻见众人全部围住她,略一思量便朝那邪祟追了出去。

    黑影身形矮小行动极快,韦君元在人群之中不得跟踪,只好飞身跃上旁边一二层酒肆,从高处向下俯视,正见它如同一条飞鱼般穿梭在人群之中,扰得行人惊叫不已,纷纷躲闪。韦君元紧盯着它终于抓到个空隙,化出天火准备将它一掌击毙。哪知右手刚刚扬起便被人抓住,身后传来个声音道:“师兄不可,此处动手恐怕伤及行人。”

    韦君元回头见是温玉行,先是一愣,而后再低头去找已然错过了最好时机,咬牙恨声道:“那怎么办?”

    这时杜俊文也飞身跳了上来:“想办法将它引至僻静之处。”

    三人达成一致,倏地跳开从三方包抄那邪祟。此时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又多,缕缕行行堵在街头,一时也看不清哪个是地遁鬼哪里又是游客。韦君元追得心浮气躁,忽灵光一现扬手向天打出一记大天火诀。金绿色的火光霎时将金霞城上空照亮如白昼,行人没见过这等奇景,还以为是什么高等烟花火竹,皆惊讶驻足仰头观看。而那邪祟还在拼命奔逃,一下就露了行迹。

    三人趁机围追堵截,终于将它堵在城墙一角。地遁鬼这等低级妖物没什么能耐,最擅长三五成群结伴偷袭,难得会有独自行动的异类,此刻被三位剑侠围住,它龇牙咧嘴蹲在墙角缩成一团,一点招数也使不出。

    韦君元从腰间抽出雷影剑就要宰它,却又被温玉行拦下,登时不耐烦地嚷道:“你又要作甚?”

    温玉行被他吼的无奈苦笑:“听闻地遁鬼的血液有毒,师兄切勿脏了宝剑。”

    韦君元想了想只得收回宝剑:“那怎么办?”

    温玉行道:“可带回去交给燕庄主处置。”

    韦君元道:“万一路上横生枝节岂不麻烦?”

    杜俊文道:“把这东西弄去城外杀了,再埋起来可好?”

    正在三人商议之时,那地遁鬼忽然瞪大双目,干瘪瘦小的身体迅速膨胀,随后“嘭”地一声大响爆裂开来,黑绿色的体液溅了三人一身……

    燕庆云没想到不过一晚上的功夫,自家女儿就在外面受了伤,连带着三位云霄宫的贵客也沾染妖物毒血,此时浑身僵硬地躺在客房内。

    晚间云岚真人在内宅为小姐疗伤,他的座下大弟子蔺书宽则在客房为几个师弟诊治。韦君元靠坐在床头,伸出僵硬发青的手腕让蔺书宽把脉。

    “相比杜师兄和温师弟,你算是轻伤。”蔺书宽诊完安慰他道。

    他一收回手,韦君元立刻艰难地挪动身体、活动手腕,生怕动作一停身体就会僵住:“要解此毒是否需要乌露与金霄两味药材?”

    蔺书宽点点头,在一旁取过笔纸边写药方边道:“另外还需几味珍贵药材,我写下来交给燕少主,让他帮你抓药。”

    韦君元凑过去看了看:“不用劳烦师兄,云岚师叔还等着你去帮忙,我自己去找燕少主即可。”

    蔺书宽偏过头看他:“你可以?”

    韦君元强撑着一笑:“可以,师兄不是也说需要多活动,我自己去吧。”

    蔺书宽将那药方折成一个四方放在他掌心,又拍拍他的肩膀,而后才离开去往内宅为师傅打下手。

    韦君元费力地挪动双腿踩在地上,拿着药方迈出房门,还未出院便瞧见燕随风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

    燕随风见他依门而立,小跑几步来至近前,脸上带了一丝紧张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床上休息。”

    韦君元解释道:“此毒不宜静卧,我现在能动就得多走走。”

    燕随风见他脸色尚算健康,稍稍松了一口气:“蔺兄给你们开药了吗?”

    韦君元点了一下头,想要拿出药方交给他,却因手臂僵硬动弹不得,也就在这一瞬,他脑中鬼使神差地生出了另一个主意。平静地说出几味药材名称,他略作停顿轻声道:“药浴中最好加些蛇灵草,有助于疏通灵脉。”

    语毕,他感觉自己耳根发热脸上发烧,羞愧地低下了头。

    燕随风倒不觉有异,默默念了一遍药名道:“好的,我记住了,回头便叫药柜送过来,只是蛇灵草……”

    韦君元紧张地抬起头,话语间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蛇灵草没有很多,只有三包,不知道够不够?”

    韦君元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够,够用了。”

    燕随风知道他们都是为了给自家jiejie报仇受的伤,心里很过意不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去院中石凳上坐好,自己立刻离去抓药。韦君元心里还在噔噔乱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把索要蛇灵草的话说了出来,这种做法自然是极不光彩,但话已说出,再无回头之路。韦君元呆呆地坐了许久,直到燕随风带着几名仆人拎着药材返回,才从心悸中缓过神来。

    燕随风将药材交给他看,他见仆人们手中都是煎煮口服之物,唯独那整整三包蛇灵草被燕随风捧在手中,便道:“药浴的材料交给我吧。”

    燕随风不放心道:“我看你还是先回去休息,这些事叫仆人们做就好。”

    韦君元知道此时拒绝绝对要露陷,只得硬着头皮道:“没关系,我可以的。”

    燕随风只道他想照顾同门,把药交给他后便去往隔壁探望温玉行和杜俊文。庭院中凉风阵阵,吹出韦君元一头的冷汗,他把蛇灵草的药包紧紧抱在胸前,踉跄着逃回屋中。

    此次燕小姐遇袭一事还要从一月前燕家父子出门降妖说起,那时燕家众人端了一地遁鬼的老巢,不料被它们逃脱一只,这只邪祟潜藏多日,竟是趁着庙会人多之机偷袭了燕小姐。不过幸有云岚真人妙手相助,燕小姐得以在父亲寿宴之前痊愈,几位云霄宫弟子吃了汤药、泡了药浴,也都在第二日恢复健康。一场风波算是告一段落,寿宴如期举行,期间宾朋满座济济一堂,除了韦君元以外无人知晓那三包蛇灵草的去向。

    一个月后,一次偶尔机会,燕随风从别家医师口中得知解毒药方,才发觉其中并不需要蛇灵草一味。他心中犯疑,后有机会去往云霄宫寻人,韦君元却总是推辞不见,一来二去,燕随风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