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彷徨（一更）
华灯初上，俩人穿好衣服出发回家吃饭，郑艳姝和邓叔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来犒劳他们两个凯旋的“大功臣”。郑艳姝笑容满面地问考得怎么样，沈知砚笑着说没什么问题，一家人顿时高兴了，尤其是郑艳姝表现得最激动，连连说：“好，好……这些年咱也算没白熬。” 沈知砚无奈地笑：“成绩还没出呢。” 她问：“答题卡没涂错吧？” “那没有。” “没有就行！”她说，“我儿子什么水平我放心，咱先别提什么好学校，有个大学上就行！” 他们笑着碰杯，提前庆祝高考胜利。 客厅的灯光从他们的头顶斜照过来，明亮的光线合着玻璃杯折射的光，柏青岑坐在沈知砚对面，目光追随着沈知砚的举手投足，含笑的眼睛有些涣散，仿佛神思陷入迷茫挣脱不开。 饭后沈知砚终于从热闹的氛围中冷静下来，和柏青岑进入清冷的卧室里。 他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和蒋胜矾交易了什么。” “嗯——七月告诉你。” 沈知砚抬手轻掐了一下柏青岑的后腰，听到柏青岑解释“我说高考结束但没说什么时候”的歪理，气得又给了柏青岑一脚。 他问不出答案只好作罢，不过瞧柏青岑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问题不大。他迟疑了没多久，就被柏青岑哄着转移了注意力。 高考结束的心总是虚浮着的，很多有趣的事等着他去圆梦。他细数着从小学到高中这十几年日积月累的心愿清单，心情像热气球渐渐膨胀起来，向着蓝天喜悦而自由地飞。他发现曾经制定的计划中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吃喝玩乐，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能得到一个玩伴和他一起去做清单上的事。 柏青岑顺理成章地成了那个陪他圆梦的人。 于是炎热的六月里他们启程了数十次，近到几条街外的猫咖，远到几千里外的城市景区，他们拖着两个的情侣款行李箱游过了许多地方。 每到一个地方，柏青岑就要撕下来一个定制的粽子粘贴，贴在这片景点一个角落的墙上、或是树上。 他们站在粘贴旁合影，一张张照片被洗出来，合成了他们专属的“旅行相册”，封面上写着： “小狗日记后续——狗狗和主人的粽子之旅。” 沈知砚有无数个瞬间觉得，他们就要一直这样幸福地一起生活了：尤其是6月24日高考分数公布之后，发现他们仅有一分之差的时候…… 以及6月30日，他们提交上两份几乎一模一样的高考志愿的时候。 他们守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数字一秒一秒的跳动——直到志愿提交通道正式关闭，柏青岑照下了那个时间，笑着对沈知砚说：“咱们要上同一所大学了。” 沈知砚莫名鼻子一酸，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做出了对后半生很重要的一个决定。这种感觉隐隐约约，让他抓不住。 他只是点了下头，笑着说了声“嗯”。 直到七月下旬，柏青岑突然消失了。 沈知砚骤然从恍惚的美梦里坠落，掉在地上疼得清醒了。他一连给柏青岑打了十几个电话，柏青岑没有接。 他最后几次见到柏青岑时，柏青岑对他的态度很冷淡，好像在刻意隐瞒着什么，躲了他好几天……信息素也变得很奇怪，好像气味变了。 郑艳姝说，柏青岑可能出轨了。 沈知砚没信。 可现在，他的通话记录被打不通的红色号码刷了屏，呆呆站在柏青岑的别墅前看着紧闭的大门，满脑子都是这两个月他们朝夕相处的生活碎片……他们最后一次旅游是去海边。他的心像是被脑子里那青波粼粼的海面打翻的船，摇摇地沉下去了。 他忽然发现没了柏青岑，他连难过的时候都没人倾诉……手指下滑屏幕看着微信的好友列表，忽然想到了贾和筝。她是他高一高二的同桌，也是当初撮合他和柏青岑在一起的人。 沈知砚给她发了消息，等待回复的时候他被无助的迷茫感淹没了。他知道自己想听到她说什么，可她只连发了好几条语音骂道： “渣男！！” 沈知砚愣了，抬头看着这扇不为他敞开的大门，迟疑地想：柏青岑真的就这么甩了我？ 为什么？ ……不可能。 他焦虑地关掉了和贾和筝的聊天页面，给郑艳姝拨去电话： “妈，你说柏青岑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郑艳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说：“他能出什么事，谁敢动他？” “可是他怎么会……” “砚砚，你清醒一点儿。妈确实也挺喜欢他，可是妈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迟早有这么一天。”她说，“他跟你不是一个阶级的，身边随便拎出来个Omega都比你强……你别怪妈说话直。这新鲜感一没了，把你踹了不是挺正常？” 沈知砚无力地垂着脑袋听着，郑艳姝的话每一句都现实得如同刀子，在他这个不愿意走出来的傻子身上残忍地剐削。 他沉默了很久，像是被剥光了皮，赤裸裸地在炙热的阳光下暴晒。 直到郑艳姝一语中的，把他从情绪失控的边缘硬生生地撕扯回来：“但是，你现在逃离他了呀！你之前很恨他的，不是吗？” 沈知砚怔住了。 他手举着手机，目光渐渐变得空洞。 是啊，他解脱了。 不是柏青岑不要他了，是柏青岑放过他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开心啊？ 沈知砚的眼睛红得像是被血丝缠绕起来，克制着想哭的感觉身体还是会发颤。为什么不开心啊！？ 他被困在回忆里了…… 他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