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初见帝王

    洛午舟被安公公一直领到皇帝寝宫门口，向内通报一声，两个人就候在殿前等。

    大约过了正午，太阳晒得洛午舟直发昏，一个身影终于从殿内走来。

    来人一身玄色金纹龙袍，身材高大，气质非凡，不怒自威。洛午舟远远就看出压迫感，直到阴馗离走到近前，才瞧到这儿时故人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阴馗离诚然貌美，英气逼人，丹凤眼向上挑，眉毛斜飞入鬓，稍一瞟过来就是一眼利刃寒光，满目都是杀伐之气。洛午舟也不敢多看，只跟着安公公一起跪了下去道：“草民见过陛下。”

    年轻的帝王眯了眯眼，沉声道：“起来。”

    阴馗离念念不忘洛午舟，也有十年了。

    十年前宫墙内梅花树下，一个小白团子跪在雪地里玩雪，当时阴馗离走过来，小白团子就对他笑：“不认识的哥哥，你也来玩吗？”

    当年的小孩如今已经出落成这般模样。阴馗离远远就看到一个细长的身影立于殿外，洛午舟长发低挽，肤白似雪，眉目间有胡姬的美艳瑰丽，但更多的是他本人温柔清澈，濯濯如春月柳。

    痒得他心里一颤。

    “这几年在江南受苦，如今回宫便好。午舟，你以后就住在宫内吧。”阴馗离道。

    洛午舟只能答应：“是。”

    洛午舟的寝宫被安排在离皇帝不远的一处偏殿，三言两语之后阴馗离边回去处理政事，只留下安公公替洛午舟置办住处。

    “安公公，”洛午舟微微蹙眉，忧心道：“我这样回宫，若真的按照血缘，应当算王爷，安排到王爷府去。可是现在陛下一不提我的身份，二让我留在后宫，后宫的人除了妃嫔娘娘和宫人，恐怕只有景官儿了……”

    安公公低眉顺目：“陛下的心思岂能是旁人可以揣测的。”

    洛午舟心思越发沉下去，他只能盼着皇帝早日让自己离开。若是他也做了景官儿，怕是比死还不如。

    房内收整一番，的确华丽宽敞。下午安公公派来两个宫女给洛午舟梳洗打扮，晚间陛下要特意给他准备一场接风宴。

    来的宫女一个叫做荷叶，一个叫菱角，都是稚嫩少女模样。

    两个人脱下洛午舟的粗布衣裳，换了一身青白色丝绸绣暗纹的衣裳，体贴宽松，倒是贵气了许多。又给洛午舟好好梳了头发，发型没变，随他低挽着，只是填了一只月白的玉坠，洛午舟不懂玉，但一看这玉也知十分珍贵。

    于是洛午舟试探着开口问：“送进宫里的景官儿，也要这样梳洗打扮吗？”

    洛午舟声音温润如水，但菱角听到他说话，竟害怕地抖了一下，荷叶胆子大，直接答道：“回洛公子，景官儿只是梳洗干净便可，根本不像公子这般。”

    洛午舟更加安心。如此用心接风洗尘，想来皇帝是不会拿他寻欢作乐。

    如此便好。

    等到晚宴时分，洛午舟穿着新衣出发，安公公将他接至皇帝寝宫，寝宫很大，足够两人小宴。安公公在门口停下，洛午舟独自往门里走，可是刚走进去，他就忽然感到彻骨的寒意。

    寝宫两侧，横躺着八个男子，个个腹大如鼓，正是景官儿。他们穿着专露肚腹的衣袍，巨大的肚子全都露在空气中，因为胀得太大皮肤上清晰可见血管。八个景官皆闭上双眼，并拢手脚，一动不动，竟如同死物件一般。他们身边各坐着一个普通男子，见到洛午舟走过来，伸出双手，齐齐往景官儿肚子上猛地一拍。

    嗡———

    霎时殿内响起一股震荡之声，有银铃清脆回荡其中，叮叮淙淙，音调各有不同。

    此谓殿前十三景之：悬铃腹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