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舞池
相比歌舞喧天的普通游客区，VIP区静谧幽深，隔音墙效果很好，外界喧嚣的噪音根本无法入侵。走廊光线朦胧，四处燃着高雅的香薰，让人有漫步于仙境的错觉。 一行人在服务人员的指引下步入提前准备好的包房，桌面上摆着未开封的各种酒水和冰桶，他们刚入座，服务员就端着水果和食品鱼贯进入，布置好后又离开了。虽然是包房，却并非完全封闭，三面是墙壁，一面完全敞开，能清晰看见VIP区专用的舞池和舞台。如果需要私密环境交谈，也可以通过遥控器把敞开处用隔音墙合上，可以说考虑得十分到位。 年轻人来迪厅当然本是为了找乐子，这种过于幽静高级的包房反倒失了些味道。莉莎和她带来的朋友坐下没几分钟就开始躁动，提议大家一起去舞池那边看看。叶辰原本想在包房里先观察下环境，林梦泽却拉上他很积极地加入了小年轻的阵营。 “机会难得，四处走走比较好。”林梦泽悄声解释，“而且人多的地方才比较容易找到我们需要的线索，对不对？” 叶辰把人扯回自己身边：“别忘了，你就是来凑热闹的，别瞎掺和。” “那如果我说我想去下面玩，你要不要陪着？” 叶辰无可奈何地叹气，朝许晓晓看了一眼，示意她留下，自己带着叶辰跟那群刚认识的小年轻一起来到包厢外面的舞池。不知是不是因为VIP区高昂的入场费，有权进入的纨绔子弟们都意外地收敛，说话做事刻意得斯文，喝酒点单还要吐几句英文，有种端起架子非要和普通客人做出区分的感觉。 不过没有区别的，就是从人们口中吐出来的成分不明的乳白烟雾。 不过舞池还是有趣的，莉莎他们很快就混进人海，跟着音乐一起扭起来。林梦泽思考了片刻，挽住叶辰的胳膊，也把他往舞池里拖。 叶辰眉心微簇：“等等，我可不是来玩的……” “我知道。”林梦泽答，“老站在这里太突兀，我们先装装样子，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突破口……你想要啥突破口啊？” “唔……没准能碰上熟人？” 熟人？至少他叶辰活这么大可不认识能掏得起六位数来这种破地方消遣的阔少爷。不过在舞池边站着确实太不合群，说不定等会能制造场邂逅，混到哪群熟客的酒桌上，说不定就能…… 叶辰还在心底计划，林梦泽就已经把他拽到了舞池里。虽然叶辰在市局也算得上放荡不羁的类型了，但在这种场合还是束手束脚放不开，身边的人扭一下他就被迫跟着扭一下，全程都在被别人推着动，僵硬程度不亚于提线木偶。 林梦泽十分入戏地随音乐舞动，顺势踩了叶辰一脚，笑眯眯道：“叶警官，认真点好吗？” “可是我真的……”话未说完，一只不知道从哪撩来的胳膊砸在叶辰鼻子上，“真的不是很擅长跳舞。” “不用真的跳，跟着旋律动一动就行。来，扭胯，再扭腰。” 林梦泽一边口头进行技术指导，一边在叶辰身上乱摸，摸得人魂不附体，扭得比刚才还难看。 “梦泽？” 一声陌生的男性声音从嘈杂中传来，声音不大，很容易就被音乐和人声压了过去，然而捕捉到关键字的叶辰登时就竖起了耳朵，神情里充满了警惕。 声音的主人停顿了几秒，再次传来时声音已经从模糊不清的疑问变成了惊喜与笃定：“是……林梦泽对吧！” 这次林梦泽本人也听到了，他停下动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吗？也难怪，我们都一年多没见了，不记得也正常。” 那声音愈发清晰，现在已经可以准确定位是从距离他们几步开外传来的。林梦泽朝一脸不爽的叶辰使了个眼色，穿过人群，拽着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很快他们便见到了声音的主人——一个外貌出众的年轻男人，一身休闲西服和身上的首饰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看到林梦泽走来，他微微一笑，慵懒地招手。 “好久不见。” 林梦泽点头当作回应。 “我在那边有个包房，要不要坐下喝两杯？” 林梦泽又点头，刚要走过去，就被叶辰拽住了。 “这男人是谁啊！”音量虽低，但却可以清晰听出叶辰出离的愤怒。 “额……之前认识的。” “别告诉我是你前男友。” “没有到那步，只是约着吃了两顿饭。” “你……不许过去！” “当然要过去。”林梦泽挑眉，态度坚决，“你要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吗？” “可是……！” 不等叶辰说完，林梦泽令人安心的安慰与暧昧的亲吻便落在他耳廓：“相信我，我和这个男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当时接近他也是有意图。晚上回家后我会跟你坦白从宽，好不好呀，叶警官？” 嘈杂的环境与突然出现的男人让叶辰的脑子严重超负荷，根本没听出林梦泽此刻的语气就是在哄小孩，他不情不愿地被说服了，撇嘴道：“那……我要坐到你们俩中间。” “可以是可以，但是等会你别乱说话，都交给我。” 大抵是因为等得有些不耐烦，那个漂亮有钱的陌生男人又喊了一声：“梦泽？不坐过来吗？” “来，这就来。”林梦泽摆出能拿最佳男演员的影帝微笑，带着如临大敌的叶辰走到男人和他的同伴桌边，“好久不见，沈宁。” “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叫沈宁的男人情绪很好，笑容浓重了几分，“自从你不辞而别开始，已经快一年半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续前缘。” “我今天跟男朋友一起。”林梦泽急忙表明来意，以免叶辰这个急脾气绷不住。 沈宁在叶辰身上剜了一眼，轻蔑道：“男朋友？哦，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啊，我以为和曾经的我一样是你的‘玩伴’呢。” “哈哈，快别取笑我了……” “不管怎样，再遇到都是缘。来来，快入座。服务员，再拿两个酒杯来。” 沈宁显然是这一桌人里的王者，还未等他开口，围在他身边的一男一女就主动站起来，坐到不起眼的角落，空出两个绝佳的位置让给新加入的神秘客人。林梦泽鞠躬谢过，扯着叶辰入座后，服务员便在他们面前摆下两盏擦得透亮的水晶酒杯。 妥帖的服务让沈宁十分满意，他拿起一瓶未开封的香槟，推开瓶塞，苍金色的泡沫如礼炮般在幽暗的灯光下绽放：“致缘分。” 林梦泽接受了沈宁的服务，举起盛满酒的杯子，与他碰杯：“致缘分。” 随后，一饮而尽。 虽然在娱乐场所不喝别人端来的酒水饮料是常识，但拒绝更是无比失礼，而喝掉别人斟的酒，无疑是信任的最佳体现。沈宁压根没把夹坐在两人中间的叶辰放在眼里，探上头去，眯起眼，仔细而暧昧地端详林梦泽：“梦泽，你的气色好像比之前好不少，是我的错觉吗？” “这大概就是恋爱的力量吧。”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跟人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之前明明那么好玩。” “遇到了合适，自然就想稳定下来。” 叫沈宁的男人笑出了声：“安定？原来你喜欢居家型啊，以前可真没看不出来。” “我倒也没什么偏爱的类型，只要能看上眼，谁都可以。” 沈宁斜眼剜了眼叶辰，不服气一般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这次是真心的？” “真的。”无人看到的桌下，表面嬉皮笑脸的林梦泽紧紧攥住叶辰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捂出了汗，“爱情这玩意，说来就来。原本我也就是想玩玩，结果有一天聊着天突然就动心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突然的告白听得叶辰心中波涛汹涌，恨不得当场把林梦泽摁在墙上亲，无奈任务在身，他只好悄悄啃着自己的下嘴唇聊以慰藉。 “唔……好吧，那就只好祝你幸福了。”沈宁把自己和林梦泽的酒杯重新倒满，向桌边的同伴举杯，“来来来，大家一起碰个杯！” 觥筹交错几回合，场面话也说了不知多少句，沈宁似乎有些疲了，不再关注其他朋友，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林梦泽和他的新男友身上。“你对象是哑巴？”他问。 “不，他只是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合。” “不擅长还来凑热闹？体验人生？” “嗯，算是吧，他家教比较严，没在外面潇洒过，带他来见见世面。” “吼，看不出来还是个少爷。” “他家比较低调。”林梦泽无奈地耸肩，而后凑到沈宁耳畔，轻声问，“宁哥，我听说万魔窟的VIP区有新到的乐子，你有头绪吗？” 叶辰听到了这番话，他头皮一麻，野兽般的第六感让他立即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下意识想要阻止林梦泽继续做傻事，又被那双坚毅的眸子瞪着不敢说话，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见沈宁没有回应，林梦泽掐起嗓子，又往前凑了几寸：“宁哥，你见多识广，一定知道的。” 相比林梦泽的主动，沈宁反而开始撤退，他坐回椅子上，警觉地挑起眉：“你这小子，从哪听说的？” “朋友圈都在传，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我只信你。” “算你还有点判断力。”沈宁冷笑一声，“乐子有的是，就看你敢不敢。” “你又不是刚认识我，就我以前那样，有什么不敢的？” “确实，你以前真的敢玩，要不然我怎么会看上你。” “宁哥抬举。” “行，既然你这么信我，我就给你长长见识。”沈宁从口袋里掏出根烟，拍拍手，有同伴亮出打火机给他点燃。他叼住烟，吸一口，带有古怪异香的袅袅烟絮从鼻腔与唇齿间溢出，仿佛一团不定型的幽灵，在幽暗的光线中飘曳荡漾。 然而沈宁只吸了一口，随即就把烟从嘴里取出来，递到林梦泽面前，邪魅一笑：“来，你要的乐子。” 林梦泽想都没想，当即接下烟，放进嘴里，混着不明成分的烟雾和香气，叶辰的震愕与沈宁的淡笑，深深吸进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