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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自己动的

    46.

    傍晚时分,马车在一座小镇停下了。

    镇上只有一家客栈,门口招牌的字都模糊了,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店内陈设简单朴素,仅一个帐台,五副桌椅,并两架放酒坛和杂物的木柜,俱是同样的老旧,但每一处都收拾得很整洁。

    店家是一对和蔼的老夫妻,听盼儿说要借用厨房做饭,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还把自家腌的腊rou送了一块给她。

    月临发现这个丫鬟虽然嘴毒又无礼,但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还算有些可取之处,难怪能留在阮凤璋身边侍候。

    他一边吃着,一边又时不时用余光偷偷往阮凤璋那儿瞄几眼。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吃饭的样子也可以这么好看,明明并未刻意地细嚼慢咽,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度。

    月临以前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哪怕不曾真正了解对方的来历,也仍觉得他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月临公子。”盼儿似笑非笑地瞅他,“是我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你不好好吃饭,总盯着我家公子作甚?”

    阮凤璋淡淡地朝他看过去。

    月临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合胃口,合胃口,盼儿姑娘的手艺是我尝过最好的。”

    盼儿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常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好再说什么,便转头问阮凤璋:“公子尝着这腊rou味道如何?这是方才店家婆婆送与我们的。”

    “不错。”

    常思插了一嘴:“我也觉着不错。”

    盼儿详嗔道:“又没问你,天天就记着吃!我待会儿就去找婆婆请教请教,明年过年时也好备些新鲜菜色。”

    月临很久都没有和这么多人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了,这种热闹的氛围让他很新奇。可惜四个人里他已经得罪了三个,没办法插话,阮凤璋又极少开口,饶是他再迟钝,也难免感觉到了一丝格格不入。

    他埋头扒饭,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结果一不小心就被白菜卡住了喉咙,堵在中间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难受得脸都青了。

    阮凤璋最先注意到他的异常,迅速出手点了他后背上的几处xue位。

    月临嗓子眼一阵紧缩,舌根不由自主地往外挤,干呕了几下,异物终于吐出来了。

    阮凤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月临眼角还挂着点泪花,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喉咙舒服了许多,只是刚刚被卡到的位置仍有点隐隐作痛。

    “当心些。”

    月临哑声应下,向他道了谢。

    盼儿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看他的眼神愈发不满起来。

    47.

    小店里条件有限,阮凤璋晚上只简单地用热水擦了身,刚穿好衣服,便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

    门口站着的是月临。他一见阮凤璋就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阮公子,我可以进去吗?”

    阮凤璋往旁边让了让:“请便。”

    月临走进来,手反到背后将门合上了。

    阮凤璋略诧异地看着他的动作:“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我……”月临轻咬下唇,朝前走了两步,身体几乎与他相贴,手慢慢地覆上了他的衣领,“我来服侍阮公子歇息。”

    葱白的手指如同拨弄琴弦般,挑开了裹得严实的领口。月临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夹杂着湿润的水气,极淡的,钻入他的鼻腔,又渐渐浓郁起来,仿佛渗进了他的骨血。

    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细白的脖颈扬起,正撞进一双淡漠的眼。

    阮凤璋握住他的手腕,轻易地就使他无法再动弹:“我不需要人服侍,回去罢。”

    月临被拒绝,有些委屈:“阮公子今日是累了吗?我可以……自己动的。”

    阮凤璋难得对一个人感到无言,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他:“你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月临怔了一瞬,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误会?!

    “我对你,并无那种心思。”

    月临整个人都呆滞了。

    骗人的吧?若真的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今天为什么要答应带他走?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做善事的?

    然而当他对上阮凤璋坦然的目光时,心里又开始不确定了。

    如果是这个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月临纠结半晌,还是不甘心:“可是……阮公子,你救我多次,月临实在无以为报,唯有……”

    阮凤璋轻按住他的肩侧:“这些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须你报答什么。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就寝吧。”

    48.

    月临失落地回了房,躺在床上呆呆盯着头顶那块洗得发白的葛帐,心神一片恍惚。

    雪团完全没意识到他情绪不佳,跳到他的肚子上踩来踩去。

    “别闹。”月临伸手把它拂到了一边,侧过身躺着,“你倒是天天过得快活,什么也不用cao心,我却还要为自己的出路发愁。”

    “喵~”雪团敷衍地回应一声,自顾自舔起了爪子。

    “倘若讨不了阮公子的欢心,我还怎么继续留下来?不跟着他,我又能去哪儿呢?”月临想想往后的日子就忍不住唉声叹气,“神医谷肯定是回不了了,难道去找杨惠?算了,那个草包多半也指望不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雪团被他吓了一跳,身上的毛都差点竖起来了。

    “月临,我听到你在喊,里面出什么事了?”常思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进来。

    “啊……没事!”月临立时僵硬住,随便编了个瞎话:“刚刚有只老鼠把我吓到了,现在它已经跑了。”

    “没事就行。老鼠有什么可怕的?这里的房间隔音不好,你下次注意点,别吵着大家睡觉。”

    “好,我知道了!”

    月临生无可恋地将手脚摊开,一动不动,两眼空空,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

    雪团在床尾挠着床柱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地方的隔音确实很差,月临此刻安静了,都能听见隔壁隐隐约约的闷哼喘息声,还有个女人说了句“快点”。

    接着,不到半刻钟,那些动静就消停下来了。

    他撇撇嘴,就这还“快点”?再快岂不是一开始就没了?

    月临手指抠着褥单,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天晚上。阮凤璋当时明明有反应了,却什么也没做,甚至连碰都没让自己碰。

    那他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呢?

    月临想象不出来。

    这人仿佛天生就与情欲之类的东西不相干,干净得宛如山尖尖上的一抔雪,谁也触碰不到,谁也带不走。旁人的沾染只会弄脏他。

    月临以前对付男人的所有手段,在他身上都失了效。

    难不成就要这么放弃了?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险些忘了——就是这样的人,傍上之后才会更加稳固!既不用担心他心里装着别人,也不用担心他三心二意、喜新厌旧,除了让他动心有点难度外,简直没有别的缺点了!

    何况……月临也不相信阮凤璋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即使真的只是出于善意而三番五次地帮他,也未尝没有可利用之处。

    这么一想,他的忧虑顿时一扫而空,兴致勃勃地思索起了接下来的计划。